谢灵沁刚将床榻上所有帘幕放下,聂醉儿已经扭着纤腰走了进来。

  “哟,这是……”看着内室里晃动的床榻,聂醉儿拘了拘身上的薄纱,很是好奇。

  “呃,那个,聂庄主啊,我遇上些难处。”

  床榻上,若隐若现的帘幕后,谢灵沁放开太子,声音有些不好意思的传来。

  “得了,别装,说吧……咦,这屋里怎么会有血腥味儿?”

  “哦,我来葵水了。”

  谢灵沁那叫一个淡定,全然不理会一旁面色发黑的太子。

  看她做什么,是他自己说不能让人知道她在这里的,她情急之下才抱着他滚进来的。

  当她愿意啊。

  吃亏的是她,好吗。

  “来葵水了,你这小妮子,等着,我让人送月事布来。”聂醉儿嗔笑着,倒是不疑有他。

  谢灵沁微松口气,还好,太子功夫在那,能将自己的呼吸隐得像个死人。

  “小妮子,你是第一次来葵水?”对着外面吩咐一声,聂醉儿却突然似唠起了家常。

  那酥酥的语调……

  还有这事儿,谈起来不尴尬吗。

  谢灵沁想了半天。

  貌似,这具身体的主人葵水压根就还没来。

  “嗯,第一次。”

  随便掰吧。

  “哟,这得好生保护,可不能下水着凉的,不然啊……咯咯咯……”聂醉儿捂唇笑得柳枝轻摆,好不风情,“不然啊,以后怕是娃娃都难生的。”

  谢灵沁……

  一头黑线。

  再看一旁太子。

  面色好像更黑了。

  你瞪我做什么,也不看看我是为了谁。

  你的高高在上现在顶屁用。

  谢灵沁偏头,对着帘幕外面清冷回应,“聂庄主如此说,那我听你的,必然好生护着。”

  而这时,门外,终于有人送来了月事布。

  聂醉儿抬手一挥,那东西就飞进了床榻里。

  长长肥肥一块,还好巧不巧的砸在太子那黑色金丝缎面的靴子上,这画面……

  有些美。

  看着……

  真的挺尴尬。

  再抬眸看太子的眼神。

  黑,无边的漆黑。

  漆黑得让谢灵沁可以怀疑人生。

  “我比你更郁闷。”谢灵沁面色也不好。

  太子……

  这个过分的女人。

  “那个,聂庄主啊,你要不,先出去下,我一会儿换上就来寻你说事儿。”

  聂醉儿今日个心情好像很好,摆摆手,美眸里盈光流转,“没事,你换上吧,若是不会的话,我正好可以教教你。”

  什么?

  谢灵沁一怔,再看向那月事布时,不仅仅是尴尬了。

  耳根子都不自觉的红了。

  咦……

  太子的耳朵,似乎,也有些红啊。

  “谢灵沁!”冷冷三个字,直震耳膜,谢灵沁豁然回神,这才发现,他竟已经距离太子如此的近。

  这脸,可真好看。

  “嗯。”谢灵沁后退,极其严肃,“太子,还请自重。”

  太子……

  这个女人!

  当然,更过分的是。

  谢灵沁把月事布往太子身上一扔,然后,几步下床,走至外室,拉着聂醉儿,“聂庄主,我们出去说事吧。”

  聂醉儿无所谓,反而看着谢灵沁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精明的狐狸。

  人走,门关。

  屋内,顿时一片静谧。

  宇文曜这才自床榻上走下来。

  而那个月事布,顺着他雪白的衣袍,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太子,终于找到你……”

  窗外风声一动,听风刚垂头将话说到一半,便看到地上那只大大肥肥的东西。

  “这是……”听风好好奇。

  太子却已经一抬手。

  顿时,那物化成粉末。

  “没什么。”太子的声音,很沉。

  听风怔怔,又不疑有他,“太子,你炼的药成功了,僧云大师说,下次,还是要小心为上。”

  “无碍,先离开。”

  多一秒钟,他都不想待。

  谢灵沁,你给本宫好好记着。

  已经跟着聂醉儿进了她房间的谢灵沁蓦然的打了个喷嚏。

  聂醉儿的房间不得不说是旖旎明艳,又好奢享贵。

  不过,还是有些变化,不像初次见面那样的浓妆艳抹,奢靡艳丽。

  她本来生得好看,这样淡妆相宜,柳眉大眼,玉鼻红唇的,却比以往更加风情迷人。

  聂醉儿此时往上首一坐,眼波微转,“说吧。”

  “嗯,来拿银子。”谢灵沁微笑着,倒是直接得很。

  “呵,可真是不怕没命花。”聂醉儿掩唇笑着,手指一翻,“这是一万两,放心,全部大额小额分好了,上面也没有私人戳记,不管你用在哪里,都不会给你招来麻烦。”

  谢灵沁眼里露出一丝意外,接过银票,看着聂醉儿,“和聪明一人打交道,确实省心很多。”

  谢灵沁将银票一张一张数了又数,这才放进怀里。

  一旁,聂醉儿笑得有些醉意,“敢在我面前如此质疑我的人,你可是第一。”

  “没办法,我穷,谨慎点总是好的。”谢灵沁表现得极其财迷。

  聂醉儿倒也不见生气的模样。

  “不过……”谢灵沁却好像并不打算走人,看着聂醉儿,“若是福悦赌坊能当我的依仗,会更好。”

  聂醉儿那迷人的眸底里光波流转,“我为什么要当你的倚仗。”

  “就凭这一万两呢,他日所赚来银子,绝对不低于你这赌坊。”谢灵沁言辞定定,一派沉静,语气不急不途,却偏就有魔力的让人能听得下去。

  聂醉儿突然一乐,一举一动都俱是天生风情,“说大话的很多,敢在我面前说大话的……”聂醉儿徐徐笑开,“都死了。”

  谢灵沁面冷无波,“我会是你见过的例外。”

  “哦?”聂醉儿看她一眼,倏的起身,“可以,不过,我要收你这一万两的一半回报,当然,是一直,持续不断的回报。”

  这可谓是狮子大开口了。

  也就是说,以后,这一万两不管谢灵沁拿来做什么,所得到的回报必须要分一半给聂醉儿。

  然而,谢灵沁眸光都没有动一下,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如葱白一般的指尖点在桌子上,“好。”

  一声好,倒是让聂醉儿分明一怔。

  方才那般见钱眼开,如此财迷的人,此时竟如此的爽快,还毫无意外之色?

  聂醉儿豁然想通什么,那艳魅的唇角突然绽开笑容,“果然是小灵精。”

  当然是小灵精,你说的是一万两的回报嘛,只是“一万两”持续的回报嘛。

  “还有,我有一个要求。”聂醉儿又道。

  “聂庄主请说。”

  聂醉儿收起笑意,字字清晰,“不管你是做生意,还是倒腾杀人,谁的生意都可以接,唯独庆王府世子,余轻逸,不可以。”

  谢灵沁眼尾一挑,这内里,果然有故事。

  不过。

  “好。”谢灵沁答。

  那个逸世子着实恬躁,她也不喜。

  “果然是个讨喜的丫头。”聂醉儿上下看一眼谢灵沁,挑了挑指尖,“你虽一身男装,打扮平凡,看着见钱眼开,可是一身气质风度,一颦一动,却都颇具大家风范,可是……”聂醉儿轻笑,“你却为一万两铤而走险……”

  谢灵沁笑笑,没有回答。

  “不知,是哪家府上的?”

  “谢将军府上的。”谢灵沁道,并没有隐瞒的意思。

  “谢将军府上的?”聂醉儿似在思索。

  谢灵沁却已经一拱手,“那,以后,一切,就仰仗着聂庄主了,聂庄主才收复聂二爷和聂三爷的人,想必事也多,若是帮忙,也可告白玉,白玉会通知我,那,这就告辞,另外,谢谢聂庄主的月事布了。”

  不知道,太子现在……

  当然,真话不多话,假话她不说。

  她要做的事,区区一万两自然不可能够的,所以,今日聂醉儿一出,也是她早有所料。

  所以以后,以依仗的,可不止是势力,还有银子。

  这,是无底洞。

  出了福悦赌坊,谢灵沁四下看一眼,就要向白玉住处而去。

  之前,据他说,他家在南街头……

  思绪突然打住,看着前方巷子里那道修长身影,谢灵沁郁悒。

  半响,快步走过去。

  “太子,你伤包扎好了?”

  问得没什么感情。

  宇文曜睨她一眼,眼含愠怒,“还好,没死。”

  “这……太子,不管你伤了痛了病了,又不是我伤的是吧,你为难我一个弱女子,没什么意思的。”

  “划一刀。”

  宇文曜分明懒怠理她,之前那把精巧的匕首又递了过来。

  谢灵沁咬牙,夜风吹来,袖子在风中微微声响。

  “我若是不呢?”

  我不要面子的吗,没脾气的吗。

  宇文曜闻言,精致的唇角似乎起了一个威胁的弧度,“划一刀。”声冷凉薄,不容违逆。

  谢灵沁……

  真是哔了狗了。

  看看天色,她还有急事呢。

  “只一刀?”谢灵沁眉眼清冷,所有不乐意都写在了脸上。

  宇文耀淡扫她一眼,“你以为你血很多。”

  说这话时,那目光明显从她的胸前扫过,还那样矜贵超然,面不改色,理所应当。

  关键,谢灵沁自己都开始怀疑惑自己身材不够好,营养不良,所以,血太少。

  忍!

  谢灵沁快速接过那匕首,撩起胳膊就是一划。

  顿时,那雪白的细胳膊上,鲜血飞出来。

  谢灵沁本想用那匕首挑起血珠递给太子,却没曾想,太子已经上前一步,飞快的捉住了她流血的胳膊,头俯下……

  “宇文曜你想做……”谢灵沁怒眉,声音又在太子侧眸看向她时,顿住。

  “太子,你若想要女人,你要血,我用容器给你,不需要吸。”

  太子拧眉,“吸?”

  “不然?”

  “血太浓,不行。”宇文曜缓缓抬头,嫌弃的语气,毫不客气的甩开了谢灵沁的胳膊。

  谢灵沁……

  捂着流血的胳膊,想咒死太子祖宗八十代。

  神经病。

  而空中听风突然现身,复杂又略带同情的看一眼谢灵沁后,跟着宇文曜转身离去。

  谢灵沁看着两人的背影,心里真的是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真当她的命不是命吗。

  然后,一阵风吹来,谢灵沁僵冷着一张脸,看了看手中的匕首。

  扔了?

  怪可惜的,做工是真精致,用料是真上品。

  不扔?

  难道留着过年?

  算了,管钱就行。

  于是,谢灵沁扯下中衣的一截袖子,擦干净匕首后很快将伤口包好,止住血。

  得,这下均衡了,两边胳膊都一刀。

  不过,甩手间,谢灵沁的指尖轻微一缩。

  方才,接匕首时,好像碰到了太子的手……指。

  那样冰凉,如玉,寒彻骨。

  ……

  长街上,月华如水。

  “太子,那把匕首是僧云大师所赠,说是极难得,你就……不要了?”

  听风犹豫斟酌后小声询问。

  宇文曜步履微顿,“你看到我扔了?”

  “啊?那个……可是,你没有收回来啊。”

  “暂放。”

  宇文曜丢下两个字,轻拈了拈手指,眼底掠过冷而魅人的华光,朝前而去。

  听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暂放?

  太子府邸那么大,还放不下一把匕首?

  还有……

  算了,还是不说了,太子心,海底针。

  ……

  谢灵沁此时站在南街里一老宅子面前。

  朱红色的油漆有些破损的痕迹,门上的青铜大锁,也有了锈迹。

  夜色下,看着,更有种古仆失修的味道。

  抬手轻敲了敲门。

  开门竟是一名甜美可人的小姑娘。

  也不算是小姑娘,和她差不多大,一袭素色衣衫,眉眼乌黑明亮。

  少女看一眼面前的俊秀男子,面色红了红,“公子,请问你找谁。”

  “我找,白玉。”

  “你找我哥哥。”

  哥哥?

  “对。”谢灵沁微微颔首。

  “那你先进来,我哥在屋里呢。”姑娘引着谢灵沁边往里走,国朝里面喊道,“哥哥,你快来,有客人。”

  话不落,便见白玉正自另边的小道上走来。

  边走还边打哈欠,看到是谢灵沁,招手,“你可来得真早。”

  “迫在眉睫,必须的。”谢灵沁说着话,看了眼四下,明显很嫌弃,“这么大一座名邸,竟被你这般糟蹋,四下无长物,草木也不打理……”谢灵沁摇头,“可真是暴殄天物。”

  “反正又住不过来。”白玉倒也不客气,示意谢灵沁跟他走。

  “哥哥……”方才那姑娘跟在身后,眼神期切的看向白玉。

  “哦,这是我妹妹,白灵,这个……叫言射,不算好人,你离他远一点。”说话,白玉就向前方走去。

  只留下白灵在那里呆站着,看着谢灵沁的背影,面色好像更加红了。

  哥哥骗人,明明是很有教养的公子呢。

  “我还以为你家没了人呢,没曾想,你还有个妹妹。”穿过一长廊,谢灵沁道。

  没曾想,白玉一听这话顿时就急了,猴赤白脸的,“我说,你别打我妹妹的主意……”

  谢灵沁嘴角微抽,真是和这个白玉多相处一刻,都能叫她想打人。

  她可没有同癖之好。

  不过,白玉不知是她女的。

  跟着白玉一直进了一间书房,白玉就递给她几页纸,自信满满的,“喏,照你说的,甄选了下,就这几处地段是最好的,上面多少价位,优势劣势我也标明了,你只需好好选一选就可以落实了。”

  谢灵沁接过白玉递过来的纸,她果然没有看错人,这个白玉在这京中混得很熟悉,这些个地段,她之前闲逛时,也已经纳入了择选范围。

  不止如此,他还将这些地段的优势劣势都点明了。

  “不过,我说……”白玉双手抱胸,一幅语重心长的样子,“不是我不看好你啊,听说过吧,南齐的繁盛,西夏的霸道,蛮夷的凶悍,却都抵不过北荣的富,这北荣都城,卖什么的没有,你说的那个什么,冒菜玩意儿,真的可以。”

  “你信就可。”谢灵沁微笑点头。

  没错,她要在这北荣京城里开一家冒菜店。

  不,是冒菜酒店,以后还要连锁至全天下。

  她要先富再权。

  “就这处吧,先找个底子干净的人去找对方谈,记住,一定要要诚意。”谢灵沁手指最终落在一处。

  “呵呵。”白玉看一眼谢灵沁手里指的地方,“你可真心大,那里位置确实好,很繁荣,可是,他的对面就开了一家全都城最繁华的酒楼。”

  “对啊,所以要借力。”

  白玉摆手,并不赞同,“你小子别想得这般简单,不说,你这什么我听都没有听过的冒菜店生意好不好,若是真的好起来,那对面的酒楼,会眼看着自己被抢生意?”

  “那我问你,如果我的冒菜店也能为他招来客人,他还会担心被我抢生意?”

  要知道冒菜和酒楼,从来不打架。

  只要处理得好,便会是双赢的局面。

  白玉似没想明白,不过,倒是点了点头,干笑,“行,我去处理,不过,这处地段的的主人是个怪人,看他能不能出手。”

  “我知道,据说,只要有谁能陪他下三天三夜的棋,他再看心情,实际上就是不想租不想卖是吧。”

  “你知道?”白玉微笑,“你该不会是想……”

  “对,派人先打头阵,最后我们再上。”

  “小子。”白玉突然抬手落在谢灵沁的肩膀上,又是语重心长的语气,“你别小看这三天三夜,曾经很多人试过,据说,光是被那人的毒舌就吓得跑了,不可能的。”

  “放心,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谢灵沁说着话,伸手入怀,将才才从聂醉儿那里取来的一万两尽数交给了白玉,“喏,装修店面和之后采购的票子都在这里,给你了。”

  “这……”白玉接过银票,面色略微暗了暗,倒是不针对银票,而是道,“你去了福悦赌坊了。”

  “嗯。”

  “那,那个女人,她……”

  “放心吧,好得很。”

  “我又不关心她。”白玉偏头轻嗤一声,然后,装作不在意的把银票塞进怀里,转身,“既然早定了这处在段,何必还让我去甄选。”

  “不然我哪里能看出,你有没有做商的天赋。”

  “呵,承蒙你看得起,诶,我说,你小子,这不是空手套白儿狼吗。”

  “我穷。”

  谢灵沁话落便告辞离开。

  她得速战速决了。

  三天三夜,她这个身子骨养了这般时日,倒是受得了,不过,却要确保在这三天中,没人来清水找她麻烦,不让人发现她的行踪。

  这是个问题。

  回到清水时,整个将军府都一片寂静。

  不过,河显然还没睡,见着谢灵沁屋内有动静,立马敲门走了进来。

  谢灵沁一边换衣裳一边看着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河点头,“不算大事,不过,防着点好,今日奴婢去大厨房给拿吃食时,无意间听说二姨娘正在向将军建议,要给小姐找个师傅,重新好好学学礼仪。”

  谢灵沁动作不停,“这个二姨娘可真不消停,无事,你下去休息吧。”

  “还有,小姐,有一事,奴婢不太肯定。”半响,河想到什么,轻声开口。

  谢灵沁看着她,眸色如常,“何事?”

  “奴婢今日在前院观察时,看到杨嬷嬷和管家打招呼后离开了。”

  谢灵沁转眸,清凉的看着她,“打招呼不是很正常。”

  “不是……”河竟有些词穷,“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谢灵沁闻言,正色起来,“哦,那你可看到杨嬷嬷面露羞红,或者看到管家目流情波。”

  “这……没有。”河摇头。

  “呵呵……”谢灵沁突然抚抚衣袖,有些愉悦,“管家家里可是有一只母老虎呢,杨嬷嬷跟在二姨娘身边,一众嬷嬷中,倒确实算得上是闭月羞花之貌。”

  “噗。”河一贯内敛沉静的模样,此时也不禁笑出声。

  就刘嬷嬷那尖酸刻薄的样子,还闭月羞花?

  小姐这形容词用得真是美妙。

  河眼眸突然一定,“咦,小姐,你这胳膊上的伤……”

  谢灵沁看着自己两边胳膊,想到之前发生的事,面色顿时就不好了,“话说,你那前主子,确定精神是正常的吗?”

  “小姐是说,太子?”

  “不然你还有几个前主子。”

  河一噎,“太子,正常吧。”不正常的是……

  “是么。”谢灵沁轻哼了声,不予置评。

  河有种无能为力。

  谢灵沁又喝了会茶,这才洗漱完毕上床睡觉。

  刚躺下,肚腹竟隐隐的有些轻疼。

  看来,那天香雪玉丸这般好的药,也压制不了多久了。

  还真是,天不宽待我。

  翌日,谢灵沁把伤口处理好后,又悄悄出了府和白玉汇合,将开冒菜店的事,又细细的计划布置了一番。

  有些累,谢灵沁想着回就睡会儿,没曾想,她回到将军府时,还没溜进清风,便见谢将军带着护卫正站在院子里,而他面前,河正恭着身子,“将军,小姐起来不多时,觉得困,便又睡下了。”

  “这都快晌午了,你去把她唤醒,我有要事和她说。”

  河当下点点头,“是。”然后,转身,朝主屋而去。

  谢将军看着丫鬟去叫人了,这才看向身后跟着的位年近三十岁,仪态极其端庄的女子,“等等吧。”

  “奴婢等着便是。”

  谢灵沁看向那女子,只是一瞬,似乎有些明了谢将军的用意。然后,趁着主屋旁大树的遮挡自后窗翻进了屋。

  河见是谢灵沁,面上一松,立马手脚麻利的上来帮谢灵沁换穿好衣裳。

  “父亲,可是有要事?”谢灵沁开门,盈步走出。

  “是有事。”谢将军上上下下看一眼谢灵沁,眸光聚拢,须臾,这才对着身后招手,“香笼,你上来。”

  名叫香笼的女子这才上前一步,盈盈一礼,“奴婢香笼,见过大小姐。”

  谢灵沁回她微微一笑。

  这不就是父亲书房里专司笔墨伺候的香笼吗,而且,和二姨姨的交情,可是匪浅得很呐。

  “灵沁啊,你母亲去逝得早,父亲呢,整日忙于政事,你姨娘呢管理一府事宜,可能也顾及不过来,你琴书画学得不好,绣艺手工更是……香笼虽是奴婢,可却是出自书香世家,你以后,就跟着她好好学学。”

  冠冕堂话的话说完,还加上一幅慈父的面孔看着她。

  谢灵沁心里却是一沉,分明看到谢将军掩藏在慈爱后面的一抹别样深意。

  果然,二姨娘的耳边风吹得很到位,这个父亲,确实没什么药救了。

  无非就是……监视她么。

  当然,还有一点。

  琴棋书画这个……之前说过手受伤,写字不若以前,倒是可以搪塞。

  可这这绣艺手工……

  真是要她命。

  心绪飞转不过几瞬间,谢灵沁面上带着恰如其分的淡淡笑意,微微点头,“父亲放心,女儿醒得,一定不辜负父亲的良苦用心。”

  谢将军看着她,转而又侧眸对着香笼点了点头,这才带着人离开。

  “香笼姐姐,那接下来的日子里,就有劳你了。”谢灵沁看着香笼,分外客气。

  香笼柳眉长脸,颧骨微高,不过,所幸五官长得标致,倒也算不上丑。

  说起来,这香笼初进将军府时也只是个小丫鬟,后来,凭着自己努力就进了书房伺候笔墨。

  倒也真算得上是是升职奋斗史了。

  自然的,如果是极美的女子,有二姨娘把持着,也不可能让她在谢将军跟前留至现在。

  香笼显然没想到谢灵沁这般客气,忙受不得的福身,“大姐小姐这话太客气,奴婢再说也只是奴婢,何来当大小姐称呼一声姐姐。”

  “香笼姐姐这话就见怪了,你是父亲身边专司笔墨的,且父亲一直看重于你,说不定以后呢……”谢灵沁注意到香笼眼底升起的浓期盼,话头又立马一转,“这啊,如何就担不得一声姐姐,往日的日子,还需要香笼姐姐多多照拂。”谢灵沁说着,就自腕间取下一只玉镯子推戴在香笼的手腕上。

  香笼眼底明显闪过喜色,虽嘴里说着,大小姐客气,可是,却没有半点推脱之意。

  一旁,河看着,没什么表情。

  在她认为,嗜钱如命的小姐是不会无故这般大方的,所以,这个叫香笼的,八成是要倒大霉的。

  “啊,这位是大小姐身边的近侍丫鬟,河是吧。”河正安静的站着,便见那叫香笼的已经指着自己。

  河征询的看了眼谢灵沁,立马微笑招呼,“回香笼姑娘,是的。”

  这一声宛如把她当作主子似的“姑娘”可一下子把香笼给乐坏了,眉梢眼角那掠起的喜意毫不掩饰,抬手一捂唇,“大小姐,这河真会说话的。”

  “嗯,这丫头,别的不好,就是说话特实在。”谢灵沁道,说话间,眼角余光和河一对,心领神会。

  河真上道,一声姑娘,便叫这香笼心花怒放了。

  放眼这整个将军府,不想做主子的不是好奴婢,谁还没个人生理想。

  若是知晓自己本分的倒还好,可是偏就是这种不上不下,比奴婢高了一头,却又比主子差上一截的,再是心里有那么点小期盼的,别人这么抬举她,自是乐不思蜀。

  “嗯,那烦请河去整一套齐整的绣活来,奴婢明日先教大小姐绣红。”香笼对着河吩咐。

  不得不说,这个香笼能在谢将军身边这般久,还没有出过错,自是有一定本事的,虽说喜不自胜,可还是自称为奴婢。

  不过,这么快,就命令上河了?

  “河手不算巧,这准备绣活的事我让旁的丫鬟去吧。”谢灵沁道,转而又笑,“我让河去给香笼姐姐铺床。”

  “这……”香笼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触到谢灵沁那温柔如水的眼眸,竟说不出一个拒绝的字来。

  心里其实也是诧异的。

  听二姨娘把这大小姐说得那么不堪又凶恶的。

  可是,眼下待她如此客气……

  再细瞧来,这大小姐是真生得好,似乎比二小姐还生得好呢。

  眉若山黛,唇似樱花,面若玉盘,更是那双眼睛,清冷烟波,美得不似人烟火所染……

  香笼很快收起心思,紧跟着河下去了。

  谢灵沁眼底的笑意一点一点收起,这才走进主屋。

  这三天三夜的梗还没有解决,又来了麻烦,还明日开始就要学手工。

  可真是上赶着的不消停。

  没过多久,河一人进了屋来,隔着帘幕看向内室,“小姐,已经将香笼安置好了。”

  “嗯。”谢灵沁自内室走出来,一双如黎明春水的眸子看着她。

  里面,澄澈一片,却又似一片幽河,直叫任何人在她跟前,都不能无所遁形。

  然后,谢灵沁声音突然提高对着门外方向道,“香笼姐姐是父亲身边的,知书识理,以后,河你可要和她好生想处,她若有需要,你便叫人帮衬着,万不能委屈了她。”

  当然理解谢灵沁的故意,河立马声量微高的应下,“小姐放心,奴婢记下了。”

  而院子外的丫鬟们一听着这话,顿时也对香笼投去几分羡慕。

  屋子里,香笼听着这话,一瞬间,感觉胸腔间好像都蔓延上一种无上的底气。

  是啊,她出身书香世家,和这些个贱婢子可不是同一位的,这么多年在将军书房伺候着,若不是被二姨娘的阻着,说不定早就上了姨娘之位,扶正也说不准呢。

  而且,这个大小姐还真是够单纯的,真当她是来帮她的吗?

  既然如此,她为何不为自己谋划一下呢。

  主屋内。

  谢灵沁说完话,这才拧着眉心。

  一旁河见此,走过来执起茶壶给谢灵沁到了杯茶,递过去,“小姐是否还有忧心?”

  “不是忧心,是堵。”谢灵沁眼睫微抬,瞧着河,眸光一暗,“我不会绣工那玩意儿。”

  啊?

  河明显一惊。

  以前虽听闻将军府大小姐除了有个厉害至今不让人忘了名字的母亲,还有着与贤王的婚约,便不于提名。

  可是,她这些日跟在小姐身边,见识了小姐许多的与众不同,正因为如此……

  这绣艺手工的怎么就不会了呢。

  “蹙眉作什么,是真的。”谢灵沁看着河那沉沉思索的表情,倒是没打算隐瞒。

  “呃,不会,也挺好啊。”河微垂着头,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谢灵沁喝口茶复又看向河,“你会吗?”

  “奴婢……”河显然也有些无奈,“奴婢就会舞刀弄剑,做做饭菜。”

  “好吧。”谢灵沁摆了摆手,“其实我对你也没抱什么希望。”

  河……

  她是被小姐给嫌弃了吗?

  “那,小姐,明日就要开始授教了,你这一点不会的……”

  谢灵沁呵呵了。

  她担心的可不是河心中所思的一点不会,她担心的是,原主是真会这些的,只是以前被谢灵玉盖了风头,又胆小怕事,怕招麻烦,所以,故意藏着掖着,但是,就这样,那绣活还是能见得人的。

  所以,明日,她绝对不能,一点不会。

  抬手点了点眉心,谢灵沁盯着窗外已经收整好屋子正走出来的香笼,啧啧出声,“这香笼有腰有条的,若不是脸差了点,还真可谓是个美人儿啊。”

  河顺着谢灵沁的目光看出去。

  只见院中常绿粉花间,香笼一身石榴红的流彩飞花蹙金翚翟袆衣,此时正抚了抚发朝主屋方向而来。

  当然,河并不觉得谢灵沁是在真心夸香笼,而是觉得,小姐这话,应当是什么陷井。

  所以,在看着香笼走进来时,河很配合的上前一步,“香笼姑娘这般快就收拾好了。”

  香笼淡笑点头,复又看向谢灵沁,“大小姐……”

  话刚出口,便见谢灵沁对着香笼轻柔摆摆手,“今儿个,你就下去好好休息吧,想要出去逛逛也是可以的。”

  “小姐……”香笼明显有些诧异,诧异之后,眼底又藏着淡淡的欣喜。

  这将军府的丫鬟,哪里能随时出去逛街玩的。

  不过,谢灵沁摆了摆手,掩了掩唇,一幅极困的样子,“嗯,我睡会儿,再者,你初来清水,也可以熟悉下。”

  阖上眼眸前,谢灵沁还对着河暗暗使了个眼色。

  河自然心领神会,自不再打扰谢灵沁,与香笼一起退下。

  “河,小姐看起来,倒是极好相处的样子。”香笼与河一起走出来,试乎妄图想从河这里寻到什么突破。

  河面含微笑,轻轻点头,“是的,大小姐对奴婢们都是不错的,前些天,还将贤王送来的一些礼物,一并赏给我们了呢。”

  香笼闻此,抬起手,状似亲近的拍拍河的肩,“那,我现在回我屋子里拿些绣花样来,以备明日用。”

  “香笼姑娘慢去。”河忙客气的送人。

  香笼便快步出了院子。

  而河看着看似钻进了一旁自己的屋子,实际上,早就暗中寻了路跟了上去。

  ……

  谢灵沁这一睡,还是真的睡着了现,再醒来时,夕阳已将天际染红。

  如谢灵沁所料,香笼果然一出清水就去向二姨娘回话了。

  河回来禀报时,面上都带着丝愤意,末了,甚是心疼谢灵沁,“小姐,你以前在这将军府真是如何过的。”

  谢灵沁看她一眼,眼底隐隐有光流过,“怎么过的,也就这样过的……”

  只不过,是过死了而已。

  “那二姨娘可有吩咐香笼做些什么?”谢灵沁又问。

  河一听这话,更气愤了,“二姨娘竟然让香笼,对你下药。”

  “呵。”谢灵沁倒是不意外,冷笑一声,“这么卑鄙的手段,也只有二姨娘会想出来。”

  “不过,小姐……”河神色不太好,“那香笼真不是个好东西,在回清水时,竟把那药给替换了,奴婢还当她是良心发现呢,结果……”

  谢灵沁轻扫眉宇,面色沉静,“结果,她换成了毒药么。”

  “小姐,你料到了?”

  “呵,这个香笼倒是不简单,想黑吃黑,上位呐。”

  怎么那么多人,都想让她死呐。

  ……

  光如白昼的屋子里,香烟缭缭。

  谢灵玉面上难掩兴奋。

  而正前方,二姨娘坐在那里,正无比悠闲的吃着点心。

  “母亲,你可真是高明。”半响,谢灵玉终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出声道。

  二姨娘修饰得极好看的眼眸扫她一眼,“枉你还是我所生,就这么沉不住气。”

  “哎呀,好母亲,女儿自是比不过你的,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让香笼去动手,既能彻底毁了谢灵沁,还能灭了香笼,让她以后再不得在父亲眼皮子底下,可真是一石二鸟呐。”

  “呵呵,你倒是会哄我,不过啊,这事儿,你就不要管了,经历了安平侯一府,虽然你和贤王的事,在众人眼中是铁板钉钉,但是,贤王并未上门提亲,你父亲也未有所动作,你要记住,千万不要惹得你父亲不高兴,知道吗。”

  谢灵玉水灵灵的美眸里装着笑意,“母亲放心,女儿知道了,那女儿这就退下,明日,哦,不,后日只等看戏了。”

  二姨娘笑着挥手,“下去吧,照顾好自己的脸就行。”

  “……母亲放心。”

  ……

  清水。

  河悄悄回到了清水,进了主屋。

  “小姐,如今那两人就等后日看好戏了呢。”

  谢灵沁正窝在软榻上看书,缓缓抬眸,“二姨娘倒是心计了得,知道香笼刚到我清水,若是隔天就出事不太好,还刻意再延后一天。”

  “那小姐,你打算如何做?”

  “还没想到。”

  “啊?”

  河有些吃惊。

  她以为……

  “对了,之前谢灵玉将请脉的事给推迟了,近些日可有叫大夫进府请脉?”谢灵沁又问。

  “这事之前小姐叫我奴婢放在心上,奴婢便关注了,二小姐并没再叫人请脉,许是,因着她的脸伤之事,也已经诊过脉吧。”

  谢灵沁摇摇头,“不对,谢灵玉可不是这么不看重自己的人。”

  而且,她也觉得这事里面有些蹊跷。

  想到之前在大街上看到她神神秘秘自那洗衣房里出来……始终觉得有问题。

  难不成,她早和贤王行了苟且有孕在身?

  也不是,她那日仔细看过谢灵玉的面相,并不像已经历过情事的女子。

  而且,如贤王这般会算计的人,就算是真的管不住自己的下身,也不会做有损自己的事。

  而且,之前在安平侯爷府,他被谢灵玉算计,到底是生了嫌隙的。

  “小姐,那香笼这事儿……”谢灵沁不急,一旁向来沉稳内敛的河却有些急了,看了眼四下,压低声音,“小姐,以防万一,不如让奴婢……”河说着,直接在脖子上划了下。

  她们这黑吃黑的,可最终倒霉是谢灵沁啊。

  谢灵沁没有回应,却只是瞅着河,眼神胶着得很认真,看得河都有些发怵。

  “小姐,奴婢,说得不对?”

  “你怎么这么残忍。”

  “啊?”河意识一懵,有些欲哭无泪的的着谢灵沁,“小姐……”我真不残忍,比起你来,一点儿都不残忍。

  当然,河没把这话给说出来,倒是见着谢灵沁抬起那纤纤食指闭着眸子点着额头,“除掉香笼的方法有一百种,可是,香笼这才到我清风,就死了,你觉得,谢将军是蠢猪么?”

  “这……”河有些丧气,“是奴婢想得简单了。”

  “也不是你想得简单,是人心太复杂,不过,想算计我,我们就将计就计好了。”

  河闻言,面上一亮,“是。”

  “小姐,奴婢有事禀报。”正值此时,房门外,竟响起那砗磲丫鬟的声音。

  谢灵沁敛眉,对着门外吩咐,“进来吧。”

  砗磲虽然长相不算出众,不过看上去了也是个清秀的姑娘,眉,眼,鼻子,都是天然去雕饰的自然。

  此时福着身子,碎步走进来,垂着头颅。

  谢灵沁看她一眼,拂袖,“说吧。”

  “回大小姐,奴婢想说,奴婢会绣工,而且,技艺不差。”

  闻言,谢灵沁目光轻微一缩,看了眼河。

  河当即将门关上。

  谢灵沁盯着砗磲,“什么意思?”

  砗磲不抬头,声音细细小小的,好像极怕谢灵沁,这下说话都磕巴了,“奴……奴婢是说,奴……”

  “我是说,你此时说这话是何意?”

  “奴婢……可……可以帮小姐。”砗磲好像很费力的说出这句话,额间还沁出了汗,面色也是白白的,倒像是被谢灵沁这一身冷气给怵的。

  倒让向来清冷无波的谢灵沁有些失笑了,颇有些自嘲,“我有这么可怕。”

  “不,不是。”砗磲这才缓缓抬起头,“奴婢是认小姐为主子的,既然进了清水,就不会出卖小姐,只是那日见小姐把贤王送予的那些礼物包括绣囊都送了奴婢们,便想着,小姐是不是不喜欢这些,所以……所以……”

  谢灵沁拧着眉,这话,倒是天衣无缝,可是却依然有问题。

  这个砗磲……说实话,给她的感觉,很奇怪。

  “好,那明日你就躲在我屋里帮我做绣活。”谢灵沁一语拍板。

  砗磲一听,立马重重点头,脸上都盛着与有荣焉的光芒,“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不叫你失望。”

  “那你先下去吧。”

  “是……不过,小姐,奴婢还有一事。”

  “说。”

  砗磲这下似乎见谢灵沁面上有了一分淡淡笑意,也不紧张了,声音也不磕巴了,唇角还反而有了一丝笑意,“奴婢,奴婢不止绣活可以,还能学别人的绣活,学谁像谁。”

  “哦?”谢灵沁眉梢一挑,瞧着砗磲,好半响,点点头,“行,我知道了。”

  砗磲退下了,河却郁闷了,老半天,这才瞧着谢灵沁,“小姐,奴婢怎么有种……”

  “是不是觉得,砗磲看着我,就像是小儿看到娘的感觉。”谢灵沁接下河的话。

  河尬尴的笑了笑,却是认真的点头,“对,以前,奴婢觉得这丫头奇怪,一直提防着她,可是越是观察,越是发现,她对小姐是真的忠心。”

  谢灵沁看着门外,若有所思。

  这个砗磲的确奇怪,会经常偷偷出去,又偷偷回来,看她的眼神绝对没有任何敌意,甚至于,好像,很怕她,非常怕她。

  抬手摸摸脸,她这面相……

  不差啊,还挺旺夫的。

  翌日。

  一大早,谢灵沁刚用了早膳,香笼便笑着进来了。

  谢灵沁强撑着眼皮子在那里听香笼叨叨叨了半上午,这才费心思的将她打发掉,而后,将一应针线丢给砗磲,自己倒是乐得轻松自在,躺床上休息了。

  夕阳落山时,砗磲就完工了。

  看着那虽然在她的要求说,不用太过于表现,却仍然是针脚细致,美轮美唤的绣图,谢灵沁都不禁多看两眼。

  让河交给香笼时,也明显看出她眼底一抹诧异之色闪过,不过,却很快退了下去。

  自然的,没一会儿,河便上来回禀。

  果然,还是个双面间谍,先去见了二姨娘,再又去向谢将军回了话。

  后来,又偷摸着去了小厨房下毒。

  谢灵沁听着河的话,星眸凝起,所以光辉却在看着院外那株正随风摇曳的树苗。

  河琢磨不透谢灵沁在想什么,却知,小姐心里,必定早已有了盘算。

  “管家,不忙吧。”谢灵沁突然转头看着河。

  “……是。”河脑子画转,瞬间明白过来,面上诧异,“小姐难道你是想……”

  ……

  夜黑,整个将军府都沉寂在秋夜的一片薄雾中,更加显得夜深寂静,枯黄的落叶与新出的花蕊交相着芬芳。

  而偏院的一处假山后,此时此刻,却微有异响传来。

  虽然极低,可若是走近,却听得清楚。

  “嗯……你轻点儿……”

  “嘿嘿嘿……那不是想你了……每月就那么三天,我想着……快点……亲一个,这个脱掉……”

  “你家里那位你不亲……”

  “哎,那头母老虎,哪里比得上你……”

  暧昧暖浓的声音就着风声微微传来,还夹杂着此起彼伏让人脸红心跳的交响曲。

  许久,随着一声满足的舒叹,四周,声音蓦然的静了下来。

  而这时,那处假山后面,花绿丛间,两具如胶似漆,光滑*的身体,却并没有想到一双脚,正轻落无声的向他们走来。

  步履从容,却无一丝声音,裙摆与草径摩擦而过,被风,吹散,裙裾流逸。

  然后,那双脚的主人,手中灯笼蓦然一亮,递上前,轻声开口了。

  “两位,爽吗。”

  声音温柔得好似天籁,却足以吓得那还紧紧抱在一起索取缠绵的两人立马分开,只是分开一瞬,可能反应过来,两个都是未着寸缕,又忙慌乱的紧紧将对方抱住。

  “大大大大……大小姐……”颤抖的声音自刘嬷嬷的嘴合法的传出来,看着一身白衣站在那里的谢灵沁,吓得舌头都捋不直了。

  而紧抱着他的,一身白肉虽在月光洒落的光线下分外清楚,可是那一声略为松驰的皮肉还是让谢灵沁不禁蹙眉,“管家这身材可真烂。”

  男人面上沁着汗,正是将军府的管家,此是哪里还有素日里周全处事的模样,一双眸子里都是惊悚。

  “我说,二人还真是深情蜜意,都这会儿儿还抱得如此紧。”谢灵沁将手中的小小灯笼递给身后紧跟来的河,不轻不重的又道。

  身后,河其实面色都有些发红了,眼前那白花花一幕,如此伤眼,她都不忍心见,可是却见自家小姐那叫一个坦然镇定。

  二人原本想去拿衣服穿上,可是在谢灵沁那清冷的眼神下,愣是不敢有所动作。

  “大小姐饶命。”

  “大小姐,我们俩一时湖涂,还请大小姐饶命啊。”

  刘嬷嬷和管家终于后知后觉的磕头求饶。

  谢灵沁移开眼睛,“我直接一些,你们帮我办件事,方才这事,我便可当作没有看到。”

  谢灵沁话落,刘嬷嬷和管家当即面面相觑。

  面上皆是惊慌之色。

  尤其是刘嬷嬷,之前她听二姨娘和二小姐谈话,就说这大小姐且近些日子来不太一样了。

  这气势,真的好吓人。

  管前平日里也是个周整圆滑之人,此时哆嗦了半天,显然也稳定些情绪,期期切切的,“还,还请,还请大小姐示下。”

  谢灵沁扫了二人一眼,“嗯,这样……”

  谢灵沁压低声音将事情说完,这才直起身子,“怎么样?”

  “做,我们做。”刘嬷嬷和管家几乎不带一点儿犹豫的同时磕着头。

  “好的,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夜里凉,穿上衣服吧,当然,如果你们若还有兴致,也可以再来一次。”谢灵沁话落,还微微一笑。

  那笑容却瘆得人心里发慌。

  而一旁的河却整个脸皮都在抽。

  小姐真是……人才!

  被这般一吓,一威胁的,这二人哪里还能有什么兴致啊。

  刘嬷嬷和管家互相看一眼,当下手忙脚颤的穿上衣裳裤子,出了假山。

  而暗处,看着二人离开,谢灵沁对着身旁的河点点头。

  河当即尾随跟上刘嬷嬷。

  而谢灵沁则跟上了管家。

  一柱香后,谢灵沁这才回到了清风,刚进了屋,便觉得,屋子里怪怪的,似乎,多了一丝陌生的气息。

  幽香淡雪,彻骨逼人。

  “是太子光临吗?”谢灵沁轻轻开口。

  不过,暗处没有声音回应,而只这一瞬,谢灵沁发觉,那味道,又没了。

  而且,细细闻闻。

  似乎,又不太像太子的味道。

  太子身上当是一股子淡淡的梨香,郁,却清冽。

  但是,她可以肯定,这屋子里,之前一定有过人。

  谢灵沁思忖之时,河已经回来,面色不太好看,“小姐,如你所料,那刘嬷嬷果然奸滑,和管家离开后便反了悔,还对二姨娘说,小姐你想给银子贿赂她,让她背叛二姨娘,当然,她还将自己说得大义凛然的,如此颠倒黑白,她倒是真的不怕。”河一幅义愤填膺。

  谢灵沁扫她一眼,倒是不以为意,“有二姨娘撑腰,这老东西当然不怕。”

  河却有些不明白了,“小姐,你分明就料到这个刘嬷嬷会反水,为什么还要给她机会呢。”

  谢灵沁轻笑,“你很快便会知道了,先按照计划行事吧。”

  河倒也不是个多话的人,又道,“对了,小姐,还有一事,奴婢觉得很奇怪。”

  见河面色凝重,谢灵沁示意她说。

  “是这样的,奴婢跟着刘嬷嬷去二姨娘院子里出来时,见一名小厮模样的人自二小姐院子方向而来,开始我没注意,现在想来,那小厮,眼生得很,而且,行路也有些慌张。”

  谢灵沁眉睫微敛,“从谢灵玉院子方向而来,那不是寻谢灵玉就是寻婉姨娘……”

  婉姨娘的院子也要路过谢灵玉那边。

  “婉姨娘这几日可有异?”

  “没有。”河摇头,“婉姨娘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有可能是来找婉姨娘的,我们也无须着急,肚子大了,婉姨娘若是自个儿想不了法子,会来寻我的,先办眼前事吧。”

  “是。”

  翌日,一大早,谢灵沁便早早起来了,还吩咐院子里的下人要好好招呼着香笼,她是来教她的,可不能叫人家吃了委屈。

  一众下人忙点头应着是。

  不过,一直吃过早膳,香笼都未来请安。

  谢灵沁面带隐忧,便让河去请。

  可是,河竟来报,说是屋子里并不见香笼的身影。

  而与此同时。

  前院里却是热闹起来,声音传透进来,还夹着吼骂声。

  谢灵沁与河对一眼,这才佯装不知向着后院而去。

  还不到后院,远远的便见一位体壮肥硕的中年妇女一手拿着扫帚,一手插着腰,肥肉横抖,怒目而视……视地上那蹲坐在那里,衣衫不整满身红痕的管家。

  周围,护卫下人杵在那里,显然尴尬得紧。

  而在门槛处一角,只见香笼捂着衣衫梨花带泪的坐在那里,面上映着鲜红的巴掌印,已然红肿。

  哪里还有昨日那个精神愉悦的劲头。

  至于二姨娘,作为将军府掌管中馈的,正站在那里,一幅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二人。

  “香笼竟和管家……这可真是……”一旁,议论的声音传来。

  “夫人,你饶过我吧,我是被人陷害的,我……”

  而那肥硕的中年妇女正是那管家的凶悍老婆,此时打了管家不出气,又倒回来去打香笼,“还敢说,你这个小贱人,狐妖媚子,勾引我丈夫,你不要脸……”

  “好了。”一旁的二姨娘看不下去了,面色铁青的喝斥。

  那管前老婆五大三粗的,闻言,心有不甘,可是到底是碍于二姨娘的架子,当即丢了扫帚,朝着二姨娘就呼天抢地的跪下了,“二姨娘啊,你要给我作主啊,你可不能放过这个小狐妹子……”

  二姨娘没想到竟发生这事,这和她所想的完会不一样,今天该出现在眼前的本该是谢灵沁衣衫不整,面色酡红,搔首弄姿的姿态,她再叫来将军,然后,假意为她说情,实际是引导将军去查,就会查到是香笼为了陷害自己所为,然后,她就坐收渔翁之利,可是,眼下……

  为何就成了这幅情形。

  “母亲……”一旁,谢灵玉紧拽着二姨娘的袖子。

  二姨娘掩在衣袖里的手轻扣着,“先别说话。”

  随即,二姨娘四下一看,便见谢灵沁正带着丫鬟,站在一旁,也是一幅疑惑不知的样子。

  她当真不知吗,怎么可能。

  而一旁的刘嬷嬷此时都懵了,僵在那里,面色难看得不行,下意识的竟朝谢灵沁看去,竟见谢灵沁正对着她笑。

  那一笑,顿时吓得她不自觉往旁一退。

  “你要死了。”却竟踩到了二姨娘的脚,当下被正在气头上的二姨娘一吼。

  “老奴……老奴……”

  二姨娘已经一拂袖子,“行了行了,所有人先退下。”当下之急,是先把这事儿给盖过去,不叫香笼出卖她。

  香笼接收到二姨娘的眼神,也只能紧咬着唇不甘心的住口。

  看来,心比天高,这胆儿,却比老鼠还小呢。

  谢灵沁将香笼与二姨娘的眼神官司收在眼里,轻吐了口气。

  可惜,哪里有那么容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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