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午时,阳光终于彻底自云层钻了出来,由远及近的洒落在前方两人的肩头。
谢灵沁虽比太子矮了一个多头,可是,背脊挺直,毫不畏惧。
而且,河竟觉得,两人,还挺般配。
只是,两人交谈的画面,还是极其违和。
“我那个父亲若不是因为我拿出实证,妥妥打脸,也万不想责罚二姨娘至这般的,所以,能让让那下般命令,剥了二姆娘的姨娘这位,已算是他的极致了。”谢灵沁想了想,还是道,犹豫了一下,迎着太子那幽深的目光,“再者……”
谢灵沁又一笑,“再者,贤王,必当是要娶谢灵玉的。”
宇文曜闻言,面无波澜,也像是赞同之意。
而此时,已走至清风院门口。
砗磲行于最后,眼见着太子当先迈步进了清风,这才小声拉着谢灵沁,“小姐,太子这人心性难测,你,小心些。”
谢灵沁闻言,眉头一耸,抿唇轻笑,“你这时倒是聪明了。”
“奴婢,奴婢本来也不蠢,你看,奴婢绣的那些个字多好。”砗磲很自豪,一脸求夸奖。
谢灵沁莞尔,转身步进院子,含笑点头,“嗯,今日你有功,大功,改日,小姐赏你碗冒菜。”
砗磲……
那是什么东西。
不过,小姐赏赐的,一定都是好东西。
“是玩的,还是吃的呢?”砗磲还是禁不住问了下。
谢灵沁想了想,“又吃又玩吧。”
“谢灵沁,你把本宫就撂在这里?”冷不丁的已步入主屋小厅坐下的宇文曜一喝。
谢灵沁一回头,那一瞬间,就看到太子那幅唯我独尊,颐指气使的姿态。
退去了往日一些自在清高,此时挺……傲娇。
对,都忘了,还要招待太子。
将心里陡然沸起的怒意压下,谢灵沁含笑上前,一边走,一边吩咐,“河,上茶,上我们清水最好的茶,一定要好好的招——待太子。”
这话,虽然在笑,咬音却这般重。
河听得都心肝颤,与听风对视一眼,还是依言下去泡茶了。
可是,清水的好茶……
“小姐,泡上次贤王送的还是……”河一语出,又瞬间收住声。
“哪个茶好泡哪个。”谢灵沁无所谓。
太子眸光轻眯,“嗯,哪个茶好,泡哪个。”
那目光看得谢灵沁有些无端发沉,想了想,这话,没毛病。
不过,这事儿,也办完了,太子也差不多坐了,是不是该要走了,因为他的到来,她这院里的气氛好像都凝肃了,他难道没看出来?
难不成真的要在这里喝茶?
谢灵沁又不好赶人。
河只好下去泡茶了。
砗磲在院子里朝主屋观望一阵儿,潋了眉宇,退开。
“会做饭吗?”谢灵沁站得累了,正欲以在一旁坐下,太子却突然问。
谢灵沁眉峰一抽。
“不太会。”
会也不会做给你吃。
“做给我吃。”太子说。
谢灵沁唇角一扯,“太子我说我不太会。”
“你求了本宫三件事,本宫应了你两件,此下叫你做一件事,你就这般推三阻四?”
太子明显不高兴了。
谢灵沁几分诧异,应了她两件事?
呃,对,把工部尚书和她的订亲事给搅黄了,也来了将军给她撑腰……
说起来,是真的应了。
“那第三件呢?”谢灵沁问。
“无所付出便要求过多回报,谢灵沁……”太子声线突然凉里浸着笑,“你的脸皮会不会太厚些。”
宇文曜说这话时,颇多嘲笑的意味,那幽深的眼神盯着她,似装满了星河,看得谢灵沁不自觉的心跳漏了一拍。
可是,这两件事于太子不过是举手之功,还差点坏她的事,眼下,却要她做饭给他吃?
太亏了,不划算。
“河做饭好,太子想吃什么,请点。”
“冒菜。”太子说。
谢灵沁闻言,浑身一震,抬眸,在看到太子看向外面砗磲时,又不着痕迹的松口气。
还好,她以为她的事被太子知道了呢,原来是耳朵太灵,听到了方才她和砗磲说的话……
不对,那不是也听到砗磲说让她离他远点的话了。
谢灵沁无语至极,“行吧,不过,材料不足,改日做给太子吃可好。”
“你亲手做出来的第一份给我吃。”太子说。
谢灵沁点头,“嗯,第一份给太子吃。”
咦,好像,第一份,已经给白玉吃了。
反正太子也不知道。
谢灵沁在这里琢磨着,却没注意到,一旁听风的眼睛都快瞪大了。
谢灵沁可能没太觉得,可是听风跟在太子身边多久了,纵然猜不透太子在想什么,可是对太子多少是有些了解的。
今日个,和太子素来行事的画风完全不太对啊。
太子竟然要灵沁小姐做饭给他吃,还好像,有些,小傲娇。
要知道,太子对吃,是很挑剔的。
也不像是说说而已。
“太子的脚程真快,我这紧赶着,才追了过来。”
正在这时,院子外面,贤王说话间,已经带着护卫不客气的走了进来。
看似在笑,目光却当先的看向屋内。
谢灵沁看着宇文贤,真想立马把他撵走,宇文贤,你可是我最想让要弄死的一个人。
不过,沉住气,很客气,“贤王此来,有事?”
“哦,方才听太子要和你下棋,本王倒是也不知,灵沁你还能下棋,而太子对你还颇具赞意,所以,过来看一看。”
贤王说这么个话还真是面不红气不喘。
若不是谢灵沁深知这兄弟两人心面都不和,只怕都要认为这两人情谊深厚了。
不过……
“哦,太子方才说……”
“本宫觉得腹内有些空,不想下棋了,打算在清水用午膳。”
太子打断了谢灵沁欲以说太子要走的话,还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谢灵沁……
还要用午膳。
太子,你怎么不去上天。
“是吗,既然如此,左右回府也要一段时间,不若一起了。”宇文贤竟然也要留下来。
谢灵沁看看这二人,真是简直了。
“是么。”宇文曜接过河递过来的茶,自缭缭绕茶雾中抬眸,只轻吐两个字。
却足叫宇文贤面上的笑意收起几分。
和太子在此用午膳,太子之心,他也从来看不透。
若是,他做点什么手脚,那……
他可不能毁在这里。
一旁,谢灵沁很快看出二人之间的较量,而且,很明显,宇文贤居于下风,心下一计,忙人畜无害又极具谄媚的上前,“太子要在这里用膳,河,你快去,把我们清水里最好的,最新鲜的食材煮上,让太子品尝。”说着,还上前,主动拿起一旁的茶壶给太子斟茶,“太子,这茶好喝吗。”
太子……
目光从谢灵沁的手至脸上掠过,面无波澜,轻吐了个字,“糙。”
很明显,谢灵沁的热脸贴上了太子的冷屁股。
可是,谢灵沁不气馁,又对着屋外的砗磲笑嘻嘻的吩咐,“砗磲,快去看看,库里还有没有更好些的茶叶,都给太子弄来。”
砗磲看到自家小姐那殷勤样子都忍不住眉头发晕,呆呆的应了声,还是下去了。
而宇文贤……
他在这院子里站半响了,谢灵沁没说叫他进去坐一坐,没多看他一眼,反倒一门心思放在太子身上。
那谄媚喜形于色的模样,着实叫人不喜。
可是,偏,他越气,心里越不对味,越想走,就越不想走,越觉得刺眼。
但是,此时这般,叫他真留下来和太子一起用膳,那,太危险。
而且……
“太子,父皇的意思,太子莫非忘了?”
宇文贤突然意味深长道。
宇文曜抬眸看他一眼,面无表情,“似乎,将军府,贤王跑得比本宫勤快。”
宇文贤闻言,面色难看。
之前因为谢灵玉之事,他已进宫和皇上说过,皇上明显对他几分失望,没有责怪他,全是因着对他的宠爱。
可是,父皇于将军府的态度,怎好在这里说来。
呼,宇文贤想着,突然重重松口气,自己方才,竟有些失态。
不过一个谢灵沁而已,一个未嫁便被他休的女子,有何稀奇。
“既然如此,那本王先告辞。”
“贤王慢走,不送了。”
谢灵沁这清亮的语调,让宇文贤好不容易自我安慰自我催眠瞬间垮掉。
却也只能头也不回的出了清水。
“王爷,你这就这般走了,那太子今日突然来将军府,到底是为何?”
走了没多远,青翼询问。
宇文贤此时玉脸下一片郁色,抬手捏了捏眉心,“青翼,你说,谢灵沁今日是不是与往明日不同了些。”
青翼怔忡,不是在说太子吗。
“回王爷,属下觉得,谢大小姐是比往日多了一些自信,不过,对太子那谄媚之色,着实让人……”
“看着刺目是吧。”贤王说。
青翼点头,“属下认为,谢大小姐想来也是想攀附上太子这个浮木,帮她撑腰。”
“是啊。”宇文贤负在背后的手紧了紧,“关键是,太子虽然没有露出喜色,可也没露出不喜。”
宇文贤看不懂,看不透。
“不过……”宇文贤突然冷冷一笑,“太子如此公然与谢灵沁接触,父皇那边……他怕是也不好交待的。”
“王爷,眼下就要出将军府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二小姐呢?”看了眼前方一片绿景,青翼在身后小声提醒。
宇文贤脚步顿了顿,思忖半响,还没有开口,前方,便见谢灵玉已带着丫鬟莲步而来。
“灵玉见过王爷。”
“灵玉何必行礼,起来吧。”贤王上前一扶,指尖自谢灵玉的手背上有意无意的拂过。
谢灵玉心儿一跳,“今日这事,叫王爷看了笑话,母亲……”
宇文贤倒是不曾任何异色,柔声道,“本王说了,此事是你母亲所为,与你无关,这几日你就好生照看你母亲吧,本王就先走了。”
宇文贤拍拍谢灵玉的手,目色温柔。
到底,对谢灵玉,这般娇柔体软的女子,他心里,不是欢喜的。
一直目送着贤王离开,谢灵玉脸上那羞涩之情这才慢慢的退下,看向谢灵沁清水的方向,一双美眸里如淬了汁毒。
谢灵沁!
今日之事,我记下了,总有一日,我要叫你匍匐在我脚下,痛苦求饶。
而此时,清水。
早在贤王一走,谢灵沁便一退那谄媚嬉笑之色,原本给太子倒的茶,茶嘴一转,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一个父亲的种,怎么有人就是这般讨厌。”
当然,她说这话的意思原是想损贬宇文贤,真的一点没有要夸太子的意思。
可是。
“原来,本宫在你心里,这么欢喜。”宇文曜那好看的眉宇竟色轻微一挑,好像有着愉悦之色。
谢灵沁搁下茶杯,星眸微闪,须臾,“太子,你说什么?”
“罢了,时候不早,走了。”
太子已然起身并不给谢灵沁任何解释的机会,便迈出了屋子。
“诶,不对,太子,我对你……”
太子摆手,“无须解释,答应你的事,本宫会做,至于你,先欠着。”
谢灵沁便看着那黑色的身影渐渐走远,而眼底,却一片高山厚雪笼罩矗立在眼底。
“河,你这前主子不止是脑袋有问题这眼睛也有问题,他哪只眼睛看到我欢喜他。”谢灵沁星眸紧起,真是要无语了。
河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她不知道啊。
太子好奇怪!
小姐平日里那般喜形不露于色极镇定的一个人,又何时要问她了!
而砗磲这时正好拿着茶叶走来,见得太子走了,明显松口气,“真好,太子走了。”
“我怎么觉得,太子走了,你比我还开心。”
砗磲垂头笑笑,“太子太吓人了。”
这点,倒也是,谢灵沁不反对。
不过,还好,大姨姨已经彻底走了。
不然,她真要甩他一脸的血。
用过午膳之后,谢灵沁这才着河暗中去看了下二姨娘的伤势。
河回来之后一脸气愤。
“这些个奴才真是过分,四十大板下去,没断骨头没伤筋,还哭得比谁都惨,好像下一秒就要死了似的。”
相较于河的气愤,谢灵沁却像是意料之中,很是平静,“那,父亲有没有去过问过。”
“回小姐,奴婢问了,没有。”
“那就好。”
谢灵沁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河当即上前,“小姐,你可是有想法。”
谢灵沁看她一眼,对着她耳旁吩咐几句。
河含着喜色立马下去办了。
砗磲也从外面进来,对着谢灵沁恭恭敬敬的,“回小姐,奴婢去看了,婉姨娘好像这几日都不太好,一直躺床上休息,可是,奴婢看她气色不错,肚子里孩子也怀得稳当,当该是心有郁结之事。”
砗磲说到前几句,谢灵沁还没觉得什么,说到后半句,星眸里一亮,笑意疏朗,“砗磲,你不止会看相,还能隔肚看孕?”
“不是不是。”砗磲忙摆手,颇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小小圆圆的脸上红得像颗苹果,“只是,面由心生,看着像而已。”
谢灵沁也没有多问,上次,她和谢灵玉一起去法华寺,这丫头就让她一定要小心,且面色凝重,那日,她能顺利回来,还真是侥幸。
“没事,你先下去吧。”
砗磲却没立马退下反而一幅踌躇之色。
谢灵沁看着她,“怎么了。”
“小姐,你对太子……”砗磲声音越来越弱,“太子这人不好相与,你小心点。”
谢灵沁眸色幽深,点头,“好。”
“还有,方才奴婢听说,后日,那位自邺城而来的管家就要到了。”
“我知道了。”
看着砗磲出了房门,谢灵沁拉了拉眼皮,这个砗磲丫头,真是,越发奇怪了些。
不过,婉姨娘这般情绪,莫不是,她已经知道了?
河没多久就回来了,沉稳的小脸也端起几分喜色,“小姐,奴婢已经照你所说做了,给二姨娘的药里加了东西,这段时日,二姨娘都要睡不好觉了。”
“挨了四十大板,就该要有对得起四十大板的伤才对。”
下午,谢灵沁又午睡了会儿,便出府了。
董老着人来了信,说是一人在府里烦闷,让谢灵沁陪他去走走。
谢灵沁收到这个消息本能是拒绝的,不过,她想到了她亲自署名的那张白色宣纸。
这,总得偷出来才行。
今个儿就顺便偷回来吧。
“小姐,董老也是这京中的德高望众之辈,能如此眷顾于你,小姐你该是要高兴的。”
今日出门,谢灵沁带上了河和砗磲。
因为,见董老之后,她还有别的打算。
不过,看着河这样子,她真的不想揭穿董老的恶趣味。
“让开让开……”
随着一阵喧闹的声音,原本行得稳当的马车当即停下。
谢灵沁蹙眉,示意河问问。
“小姐,是吏部侍郎府的马车。”河问下帘幕外的车夫后,回头看着谢灵沁,面色有些凝重,“据说,秦起快不行了,这会子,侍郎夫人正派人送他去董老府里求诊。”
“哦。”谢灵沁没太在意的点点头,“让车夫靠边,让他们走吧,别惹了老虎,坏心情。”
河也这般想,当下对着车夫吩咐。
而宽阔的街道上,旁人也当即散开。
不过,又闹起来了。
“你这个心肠逮毒的的,你是想害死你大哥是不是啊,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这里拦路。”是侍郎夫人那高分贝的尖喝声。
谢灵沁不用看都知道。
不过,她斥责的人,这般熟悉。
抬起窗帷一角,谢灵沁便看到一旁马车前面,正耷拉着头,被侍郎夫人呵斥的年轻男子,好像,比起那日,又更瘦了些。
“对不起,母亲,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让,这就让……”
秦巽立马让开。
可是本来事态紧急,偏马车方才因为秦巽手里的东西滚落,让车轮卡住,走不得,侍郎夫人气不打一处来,这下子又急又恼,再看着车内奄奄一息的儿子,哪里还管什么姿态不姿态,抬手一巴掌就对着秦巽拍去,“你这个贱人生的儿子,就是故意的,故意来想要害死我儿的,你怎么不去死……”
声声怒骂,催心鄙薄,难听至极,连一旁闻声围观过来的人听着都不免露出几分同情。
也是倒霉。
不过是拿着东西一时没看到路,东西正好滚落,卡住车轮,而又偏不巧,冲撞的还是自己的母亲和大哥,这真是……
“来人,来人……快,快将公子抬去董府。”侍郎夫人骂够了,又高声呼喝。
“夫人,不能行啊,公子已然病重,不能动弹啊,只能平躺于马车,半点都不得有闪失。”
一旁,显然是侍郎府的老大夫劝说着。
侍郎夫人一听这话更急眼了,“你们这些饭桶,那不愣着做什么,快,快去找马车啊。”
“是是是……”
一群护卫当即散开。
有一名护卫却停住,抬手指着一旁,“夫人,马车,旁边,有一辆马车。”
马车内的谢灵沁与河还有砗磲三人对视一眼,闭了闭眼。
这还真是……
“唰。”突然,紧闭的马车帘幕被一只手快速撩开,一张妇人急色的脸露在三人眼前。
“我是侍郎……”
撩帘幕的人在看清马车里人时,声音一顿,面色立马一沉。
“谢灵沁,我要杀了你。”
说着,侍郎夫人就要跳上马车,不过,只被河几个巧劲儿就给滚落下了马车。
痛得侍郎夫人呜呼哀哉。
一旁丫鬟忙上前去扶。
“她她……来人,她竟然推我,快把她拉下来。”
侍郎夫人此时又急又恨,她要谢灵沁不好好死,她要马车。
一旁护卫听得侍郎夫人吩咐,立马上前。
“我们是将军府的马车,谁敢。”河挑开帘幕,清声一喝。
那些护卫瞬间僵住。
将军府?
“是啊,将军府大小姐打人啊,我不过是想问她借下马车,就一把把我推下马车。”侍郎夫人顿时悲天痛地,先声夺人。
立马把自己立于受害人的位置。
河看得蹙眉。
“侍郎夫人,令公子都病重如此了,你还有工夫在这里演苦情戏,你可真有够能干的。”
谢灵沁的声音终于自马车里传出来,字字顿顿,掷地有声。
侍郎夫人由丫鬟拊着,一听这话,一点不慌,反而气不打一处来,“谢灵沁,我儿子为何伤重,你比谁都清楚。”
“侍郎夫人,我是正好出门,又正好与你遇上,我就怎么清楚了你儿为何受伤。”
“你……”
“你若要借马车,说就是,我可以借予你,可是你这般无礼物不说,还倒打一耙,是当真觉得我谢灵沁好欺负吗。”谢灵沁一字然中,不急不迫,却说明自己无辜的事实。
侍郎夫人被这话一说,张了半天唇瓣儿,没了声儿。
四下,原本围过来的人也一片安静,都不由自主的看着谢灵沁的马车。
是啊,他们看得清清的,是侍郎夫人自己无礼要抢人马车滚摔在地的。
“啊啊……呃……痛……”
这时,一旁马车里,似传来秦起的呻吟声。
伤在儿身,痛在娘心啊,侍郎夫人此下又忙奔赴向自己的马车,“儿啊,我的儿啊……”
一旁,有人知道里面的人是秦起时,倒是一点没同情之色。
毕竟,侍郎公子在都城里强抢民女,横行霸道之事,他们都知道。
最好就在这里病死了。
还想去抢将军府谢大小姐的马车,真是其有子必有其母,一丘之貉。
“谢大小姐,我哥哥伤重之危,可否将马车借于我母亲,让他带哥哥前去寻董老救治。”
而就在这时,方才站在一旁耷拉着头,受了骂也不言一声的秦巽突然拱着手,在谢灵沁马车前请求。
神色真诚,一脸期切。
“嘶……”
周围都不约而同的响起一阵抽气声。
暗道这公子怕是傻了脑袋,这个侍郎夫人这般虐骂他,他完全可以作壁上观,静看笑话,却还上前去请借马车。
河站在马车上,凝了凝神,朝身后马车看去。
“哦,为什么我要借给你。”谢灵沁问。
对,不借不借,就让侍郎公子死在这里,活该报应。
这是吃瓜群众的心声。
秦巽又拱手,弯了弯腰,“若是小姐能借得马车,秦巽必定记得小姐大恩,他日做牛做马为报。”
“你主母对你不好,哥哥对你也不太好吧,你为何要相帮?”谢灵沁又问。
“谢大小姐,本是同根生,我何必在意这些,我只希望大哥不要有事,也不要让母亲和父亲难过。”
马车内,谢灵沁勾了勾辰,不作声了。
而另一边,侍郎夫人明显原本正抱着秦起哭,听到秦巽的话,也不免怔了怔,看着他,明显有些吃惊,不过,那眼底有的,却更是嫉恨。
不过,她现在只要马车,马车。
“好。”半响,谢灵沁的声音自马车里面传来,“虽然侍郎夫人无礼,可是秦公子你知书识礼,宽厚仁心,我便把马车借予你。”说着,砗磲打起帘幕,扶着谢灵沁出了马车。
远远的,众人只见那女子身形纤瘦却挺韧有力,裙摆潋滟,水蓝流光一泄,只是……
却看不见脸。
谢灵沁戴了兜帽。
此时这般多的人,她可不想暴露于人前。
“多谢大小姐。”秦巽低眉颔首一礼。
同的男子对女子,这算是极大的礼节了。
静待谢灵沁和河砗磲一起走至一旁,秦巽这才把马车拉过去一些,靠近侍郎夫人的马车,尊声道,“母亲,马车借着了。”
“哼,算你有心。”侍郎夫人面色明显不好,瞪了眼秦巽,这才让人小心的抬着秦起上了那辆马车。
一直目送着马车远去,秦起又走过去,对着谢灵沁再行一礼,“小姐宽厚,感激于心。”
“不必。”谢灵沁兜帽下的唇角勾起笑意,这才抬脚,向前走去。
“小姐若是不急,我可以去租一辆马车。”身后,秦巽似乎觉得过意不去,拘着手开口,眼神很是真诚。
谢灵沁回头看了一眼,声音极轻,“我也是去董老府邸,董老邀请我上门下棋。”
董老邀请将军府的大小姐下棋!
将军府的大小姐自从被贤王休弃之后,那本来就不不见经转的名声更是一落千丈……
可是,今日一见,谢大小姐心宽仁厚,又不卑不亢,哪像以前传言里说的那样,唯唯诺诺小家子气。
也对,董老那般德高望众的人都邀请谢大小姐去下棋,那这谢家大小姐定然是不错的。
“我家有马车……”
“我这也有……”
“我的就在前边巷子里,最近……”
与此同时,人群中,看着那缓步而行的娉婷身姿当即有人出声。
谢灵沁脚步一顿。
“谢大小姐,你且等等,这马车是新的,我今日个才从马场里拉出来试行的,你先用,到时用好,我来取就行。”
一名虬髯大汉是个行动派,说话间,已经冲进了前面巷子,将马车给拉出来。
那马车虽比方才她那辆小上一些,不过,也颇为精致。
盛情难却,群声皆劝,看了眼那虬髯大汉,谢灵沁自然顺理成章,谢灵沁上了那马车。
车夫不在了,只能河驾马车。
半响,直到马车而去,所有人这才散开。
“果然啊,传言不如见面,这将军府大小姐是真好人呢……”
“就是,前段时间,侍郎府的事我都听说了,谢大小姐还不计前线借他马车,真是良心了……”
“我觉得,那秦府二公子也是好人啊,心善……”
人群中,议论声不绝于耳。
人群中,一条巷子的拐角处,一名全身罩在披风下的人看着,目光深邃,然后,转身离去。
马车缓缓行着。
河和砗磲对视一眼,却猜不透小姐此下到底在想些什么。
“停。”谢灵沁突然让河将马车停下。
河显然也感觉到什么,将马车停在一条小巷子旁,遮天的大树挡去一片余晖。
“秦公子,你那瘦弱的身体跟了这般久,想必很吃力吧。”
谢灵沁出声间,已经出了马车,看向马车后面。
砗磲当下好奇去瞧。
河一脸紧色国,护在谢灵漏沁身前。
一缕风过,好久,暗处终于有人走了出来。
正是秦巽,此时看着谢灵沁,一脸拘谨的拱手,“不好意思,谢大小姐,我是担心你,所以,才想着暗中护送你到董老府邸。”
谢灵沁看着秦巽,突然就笑了,“原来如此,无事,这青天白日的,不会有何不妥,你回吧。”
“那,好,谢大小姐小心。”秦巽话落,掬礼,转身。
“站住。”谢灵沁的声音陡然一沉,叫住他。
秦巽当即停下,又不卑不亢的转身,“谢大小姐有何吩咐?”
“秦巽,我那马车虽没有将军府标志,可是,你是知道那是将军府的吧,是知道我在里面的,是知道我和侍郎府之前的恩怨,是故意把矛盾激化吧,再让你出面吧。”
一语出,秦巽身体一震,缓缓抬起头来,“谢大小姐……”
“那提供马车的虬髯大汉当与你是一伙的吧。”
秦巽目光微微闪烁,却依然不明白的摇头,看向戴着兜帽的谢灵沁,“谢大小姐,你在说什么,我,不太懂。”
谢灵沁取下兜帽,扬了扬鬓发,叹口气,“不管你懂不懂,今日我能帮你,只是希望,我那夜帮的是一头狼,一头有血性的狼,但,这匹狼,可千成不要是只会反咬的狼。”
这话一出,秦巽弱白的面容上,神色大变,又无限震惊,“你……”
那夜,他被侍郎夫人殴打时,暗中帮她,让侍郎夫人落水的,是谢大小姐?
谢大小姐那时暗中去了侍郎府?
如果她这般厉害,那是不是也看出秦起之伤重……
“秦起是死是活与我无关,左右,侍郎夫人也会把这仇记于我身上的,你,就不必过问了。”谢灵沁适时出声,而后,上了马车。
“走吧。”
河驾起马车。
身后,秦巽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脑海里还在回荡着谢灵沁的话。
------题外话------
太子一脸高深莫测,“其实我有一个秘密。”
新枝捂唇,尖叫,“快说快说。”
太子睨她一眼,“明天说。”
新枝……
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