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昊与玉如意还有宗政煦走至前厅时,公主正被自己身边的丫鬟扶着靠坐在一旁凳子上,见得人来,这才无力的轻睁眼眸,“你们……你们,是不是在茶里做了手脚,我这般会儿这般不舒服。”

  宗政昊闻言,上前一步,虽然以前公主是他儿媳,可是,他从不越矩,都是行了参礼,此下也并不例外,“公主,你许是误会了,这茶里并无任何问题,方才,煦儿也是喝了的,我看公主面色不太好,若不然,我着人叫大夫来给公主看看。”

  “不必,有无下药,我叫人去查。”

  “若是只公主去查,我也不太放心。”

  站于宗政昊身旁的宗政煦这时开口上前。

  温润谦谦的公子,此时沉色看着公主,倒叫七公主眼神都不禁跳了跳。

  因为,宗政煦这眼神,太冷了些,与往日截然不同。

  这种感觉,让人心里着实不舒服。

  而且,这话……

  “啪。”七公主扶着发晕的头,眼眸微张,在桌子上又是一拍,“宗政照,此件事到底是谁之错,你这什么态度,是真当本公主好欺负吗。”

  “公主勿急,我不过是着人与你的人一起查这茶是否有下药,给你一个交待而已。”

  “哼,你这般态度,想必,早就作好了准备,本公主能查到什么,罢了,来人,先扶本公主去后面的小院里休息啊。”七公主硬撑着起身,被丫鬟扶着正要错过宗政煦身边时,又站住,美眸紧锁着他,“宗政煦,本公主能给的机会也仅此这一次,我堂堂公主,被你背叛,被你掌诓,我没有过多于你责难,此下,让你去我父皇面前认错,也是顾全你我的颜面,你自己好生想想吧。”

  “多谢公主如此为我着想。”宗政煦抬手一拱,面无波澜,“此事,我会再细琢。”

  “哼。”七公主淡哼一声,这才由丫鬟扶着,迈出了前厅。

  呼啦啦一片大片,公主的护卫也跟着离开了。

  院子里所有人这才松口的样子。

  宗政煦与自己父亲母亲对视一眼,半响,这才带着近侍出了前厅,向着府外而去。

  ……

  繁华闹市,谢灵沁带着河正坐于马车上,所去方向,正是宗政府。

  既然已经布置稳妥,那她自当光明正大的去宗政府。

  河理了理马车上铺就的地毯,这才看向正垂眸翻着手上书卷的谢灵沁,“小姐,这事儿……”

  “不用吞吞吐吐,有什么说什么。”谢灵沁分明只盯着书看,却还能注意到河的表情。

  河定了定心神,这才道,“小姐,这事儿若真如你所说,牵扯那般大,若是中途生了变故,会不会连累到你。”

  “不知道。”谢灵沁淡淡回应,眼睛却仍然没有离开过那书卷。

  可是,说着不知道,河却能从这三个字听出了绝对的自信,绝对的临危不惧。

  更关键是,小姐明明很认真的在和她说话,手上却还在翻阅着书卷,是,真的在看?

  “小姐,你看的什么,这般专心。”

  “针灸。”谢灵沁这般会儿才揉了揉眉头,将手上书卷一合,扔给河,“你瞧瞧。”

  河接过,有些唏嘘的翻开,然后,又合上,对上谢灵沁的眼神,颇有些挫败,脸上都呈着纠结之色,“小姐,奴婢看不懂。”

  “嗯,没关系。”谢灵沁目色沉静,表现得很淡定,在河那怔忡的面色中又道,“我也看不懂。”

  河……

  那小姐方才还看得如此专心。

  “董老给的,让我琢磨。”谢灵沁解释,然后,呼口气,“跟鬼画符似的,看得懂是一定不是人。”

  这,不就是在骂董老不是人么。

  河敛了心神,又撩起窗帷看向外面的街市,小心点,总是好的。

  不过,河捏着窗帷的手指微微一僵,下一瞬,在谢灵沁的目光示意下,默默的退出了马车,与马车外的车夫坐于一起。

  而与此同时,马车里,却已经多了一个人。

  “太子好。”谢灵沁轻笑着,指指外面,“天还没黑呢,我还在考虑。”

  考虑要不要你教我。

  宇文曜显然不放于心,轻撩袍子,长腿弯曲,只那般随意一坐,便若巍巍高山,让人望尘莫及,接着,又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袖子,视线这才落在谢灵沁身上。

  不算太亮的车里,少女容颜沉静,眉骨坚毅,纤细瘦弱,看着人人可欺,可是那星眸里却闪亮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算计。

  一楼光晖自窗帷而落,映在少女精致的耳瓣,有种浸入骨髓般的透明与柔软,耳廓上那一圈儿轻轻的绒毛,都如此的,清澈分明。

  太子目若深海,情绪难辨,让谢灵沁这本来镇定的心有些发虚。

  这太子今天脑子抽了,光看着她不说话,你长得美,就能一直盯着人看了。

  “把手伸出来。”谢灵沁正琢磨着说辞,宇文曜目光一动,开口。

  声间很轻,似乎,还带着一丝迷惑。

  谢灵沁此时的手已经又抱回了那本针灸的书卷,闻言,有些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

  五指摊开,掌心朝上,素手纤纤,莹润如玉。

  瘦得,好像轻轻一扯,就能拧断。

  宇文曜看着那只比想象中还要小的手,凤眸里拧着一道好似能劈开苍天碧海的光。

  “给你。”

  而后,太子抬手,一枚极小的套着红绳的圆环落在谢灵沁雪白掌心。

  触感生温,好似心都不禁一热。

  这圆环浑身翠绿,质地纯然,好货色啊。

  谢灵沁眼睛都直了,这如果去当,得当多少钱。

  “套在上次那把匕首上。”宇文曜的声音拉回谢灵沁财迷的思绪,下意识拧眉。

  谢灵沁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匕首?”

  此话一出,谢灵沁感觉到一骨冷意,前所未有的冷,然后,她就见着太子那只修长如竹的手伸出过来,黑色衣袖飞舞,似风无声动,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已从她的袖中取出那把精巧的匕首。

  谢灵沁老脸一红。

  当然不是害羞。

  而是……难得的心虚。

  这匕首是她不正当的据为己有的,还以为太子忘了呢,方才那一瞬,她是真没反应过来,可是话一出口时,就立马想起来了,这匕首,当初,是太子的呢。

  太子想喝她血,想让她划肉,然后,阴差阳错落她手的。

  本来是想当了的,结果,这匕首用着很得心应手,便打消失了这主意。

  所以,谢灵沁紧盯着那匕首在太子手心里翻转,好不舍得。

  “把这个套上去。”宇文曜却又道,神色认真。

  谢灵沁郁郁的接过,将那扣着红线的玉环系上,不过,这匕首的小孔实在太小,她又不太上心,第一次没成功。

  “谢灵沁,你是在表演蚂蚁钻洞吗?”宇文曜看不下去,声音有些不悦。

  谢灵沁抬眸,面色不好,“太子,才第一次好吗,总得给人第二次机会。”

  谢灵沁一边说着,指尖扭动,那红线瞬间钻过匕首上的一个小孔,再是手指一翻,扣在一起。

  翠绿色的玉环搭配在金色精巧的匕首上,还真是,精致得让人想杀人都要考量好半会儿。

  “嗯,挺好看的。”

  谢灵沁将匕首递过去,由衷赞。

  这般好看,太子八成是要收回去了。

  “收好。”

  不过出乎意料的,宇文曜竟然很是傲然的将匕首扔了过来,直接扔在谢灵沁的怀里。

  谢灵沁破天慌的神色囧。

  这施舍的样子……她就一定会要?

  当然,当然要。

  谢灵沁毫不膈应的拿起,小心又小心的收进袖中。

  宇文曜看着谢灵沁这小心呵护的动作,眉宇轻微一挑,面上浮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多谢太子赐兵器。”谢灵沁觉得,还是该说点什么。

  “赐兵器?”宇文曜眼底那抹笑意倏然一逝,须臾,神色阴沉,“嗯,赐你的兵器,作为本宫的人,自然该有赏赐。”

  谢灵沁暗暗松口气。

  真怕太子说这是定情礼物,那她真没法儿接。

  还好,这太子今日精神极正常。

  不过……

  “那听风,听雨他们也有?”

  宇文曜神色微沉,想了想,看着谢灵沁略带好奇的神色,颔首,“嗯。”

  嗯什么嗯?

  难不成,就她这个最廉价,所以,太子自己都不好意思开口了。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咳咳……”谢灵沁又轻咳一声,试探性的问,“太子,既然你说我是你的人,那,我能不能问你个事儿。”

  “本宫的人?”

  “难不成,这般会儿,太子就想否认,太子,过河拆桥可非大丈夫所为。”

  谢灵沁清冷着小脸,一本正经,相当严肃。

  宇文曜这会儿却好像心情很好,精致的唇瓣一勾,好看的凤眸光束似潋滟万物,魅人惑心。

  “嗯,你问。”太子说。

  谢灵沁呼吸怔了那般一瞬后,回正题,“昨夜,余轻逸说和男装的我同阳之好,庆王妃那里,没有细查吧……”

  开玩笑,庆王妃岂是能小觑的,看余轻逸也拧不过这条大腿,万一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那余轻逸不是把她给卖了。庆王妃看着是个厉害的,万一对她做点什么。那她才是悲从中来。

  “庆王妃在给余轻逸上作思想教导。”宇文曜说。

  谢灵沁一听这话,这心立马放到肚子里了。

  很了,也就是说,庆王妃无心关注她。

  “放心吧,身为本宫的人,只要听话,自会护你安全。”

  宇文曜又道。

  谢灵沁笑得虚情假意,不过,到底是也有那么几分真心,“谢谢太子。”

  谢灵沁又多看几眼太子。

  太子今日心情很好啊。

  太子看着谢灵沁。

  这女子,今日,很听话啊。

  当然,谢灵沁所理解的你的人,是指太子的属下,帮他做事的人。

  而太子理解的是……

  那么的几分诡异的暧昧。

  空气里,好像正在酝酿着一种不为人知的气氛。

  “砰。”

  车内的气氛正在诡异而温和的滋生着,突然,马车重重一晃, 眼看朝一旁倾倒而去。

  千钧一发之际,谢灵沁双足一踏,不知抓了什么,撑着胳膊便翻了个身子。

  宇文曜身形轻动,胳膊一抻……

  而马车只是偏晃了下,许是撞力不够,此时又偏了回去,稳稳停下。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马车外,传来河的声音。

  紧接着,又响起一片杂乱的人声脚步声。

  “公子,你没事吧。”

  “公子,这马儿突然发了疯……还请公子饶命……”

  “去看看。”

  “是是是……”

  外面闹哄哄一片,转瞬间,人声至跟前。

  “这位姑娘,你家主子没事吧?”

  河看着眼前过来慰问的人,虽然不知马车里情形如何,可还是极其镇定,“我家小姐没有呼叫,应当没事。”

  而马车内。

  哪里还见方才那滋生的诡异温和,气氛,死一般的安静。

  谢灵沁靠坐在车壁旁,太子坐在另一边。

  看着姿态端然,并无异样。

  可是,那只足金履靴上,明显一点纤尘,腰间,那本一丝不垢的锦袍上,一点手抓的褶皱,再看那脸色……

  黑,黑得可怕。

  谢灵沁心神发颤。

  “太子,危机来临,本能反应。”

  谢灵沁说。

  宇文曜笑,冷笑,“所以,你拿本宫当垫脚石,还想揪着让本宫给当盾牌?嗯?”

  谢灵沁……

  前世里杀手当习惯了,真的是本能反应,用尽周边一切东西,挡住可能的危险。

  所以,也就把太子当作了……东西。

  “你最好把匕首好生保管,否则,本宫将你锻炼成匕首。”宇文曜气息无起伏,字音无波澜,可是,就是好像生气的样子。

  话落,人已经消失在马车内。

  谢灵沁纳了闷了。

  有这么严重,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她还以为,终于和太子之间缓和了些关系,能好好做朋友也不一定,为以后的康庄大道打开一条小路。

  结果……

  一切都是想多了。

  “小姐,你没事吧。”而此时,外面,传来河的声音。

  谢灵湄敛眉收绪,紧了紧袖子,“无事,走吧。”

  “是。”马车外,河松下一口气,看来,太子是走了,听小姐的语气,也没发生什么事。

  当下,河对着方才那撞向她们马车的车夫回应,“劳挂心,我家小姐没事,烦请你们把车挪挪,我们这就离开。”

  “你们是将军府的马车。”河话声刚落,那边,马车的主人突然蹙眉走了过来,面色不善。

  河惊觉不好,还是立马行礼,“见过李大公子。”

  “你是谢大小姐身边的丫鬟,那里面的,是谢灵沁?”李俊儒抚了抚方才因为马车动乱而撞得有些吃痛的额头,语气不太好。

  河怔了怔,还是点头,“是的。”

  “倒真是巧,竟是冲撞了谢大小姐的马车么。”李俊儒对着马车帘幕方向,声调拔高,“谢大小姐,此下,是去宗政府么?”

  这语气,明显有着踩贬的意味。

  谢灵沁知道,这个李俊儒对她是有着敌意的。

  而且,这个李俊儒,自从那日武状元考试时败给余轻逸,又没有拉动那巨大的弓驽时便一直没有出过门。

  心里气郁着呢,眼下,怕是要拿她出气。

  不过,谢灵沁也不慌,微微掀起帘幕一角,对着李俊颔首一笑,“李公子说得是,我此下正是去我外祖家,还烦请李公子将你的马车尽快挪开。”

  李俊儒面上也含笑,看了眼四下。

  很巧的是,此下,两辆马车正是撞至一条无人问津的偏道上,四下极其安静。

  “谢灵沁,其实,我有一事,倒是想问你。”

  李俊说话间,向着马车近前几分。

  河明显感觉到敌意,想上前拦,却被李俊儒身后的护卫拦住。

  河气息一冷,看向谢灵沁。

  谢灵沁却示意她稍安勿躁,同时,对上李俊儒看过来的目光,不急不躁,“李公子,你想问什么?”

  “你以前和安平后侯府的四小姐如此交好,如今,她死了,你不该是伤心郁郁不安的吗?”

  谢灵沁闻言,面色微微一变,身子后退,“李公子,你什么意思?”

  “本公子路过此时,却正巧得见谢大小姐以要去见外公为名,竟是招揽安平侯亡魂之事,你说,这个罪名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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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更滴人儿,不求夸奖,哼~你们随意。

  最近这个情节篇幅有些大,没看懂滴妞不要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