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曜如同陷入某个魔怔般。
“沁儿……你知道吗,午夜梦回时,他们好像就在我身边,他们在嘶喊,在痛喊,他们血肉模糊,而我明明可以阻止,可我却无能为力,因为,我想活着……活着。”
活着,多看看你。
南灵沁苦笑,眼角湿润。
“然后,待到我兵临城下,突破云族奥秘,解开体内的毒,你就可以放心死去吗。”
她说,宇文曜却身形一僵,然后,冷笑,“……对,我会带着北荣的皇上向天下承认件件错事,然后,一同归去。”
“我明白了。”
南灵沁笑得流下了泪,“难怪,当日在营地里,皇后娘娘最开始那般求我放过你,后来,她却又叫我杀了你,前后反应那般快,只是因为,她也知道是不是,她知道,唯有你死,才可换天下人之生。”
“对,唯有我死,我的血,才可换天下生。”
宇文曜眸光空远,看着天际处那轮幽月,“这是,身为宇文皇室之人的报复,也是宿命的结束。”
“呵呵!”
南灵沁不懂了,她看着宇文曜的背影,这一刻,忽然间好像就是不懂了。
决定要要死,所以,放弃了她。
“你将谢聃聆培养得很好,他是雍王的子嗣,身体里有着宇文皇族的血,到得你攻破北荣城墙那日,你可扶他登基,届时你可以免除一切后顾之忧。”
“所以,这一切一切,你都帮我想好了。”
“是。”
“宇文曜,我问你。”
南灵沁上前,拦在了宇文曜的面前,眼神灼灼,“当日,皇上赐婚那夜,你明明是要打算娶我的是不是,你所说的都是真的是真心的是与不是?”
“是,可是,我终究斗不过,我以为我体内的毒早已经在当年我给你下毒时便解了,谁知不过是彻底合成了一种蛊毒而已,将我和皇上如此生死与共……
“不,即使那样,你也不会用火烧我。”
“沁儿……那个时候,他藏得太好了,当我以为我们双方都没有压制在他手里时,当我以为,我们可以携手一起,直到有一日,我们成亲,共孕育子女,我们恩爱相浓,那时我再告诉你,那五万云族之人的下落,你就不会责怪我,不会恨我,当我以为这一切都是可以的如此顺利时,我才知,他手里,竟有一个控制你的人偶,而且,北荣皇上的手段如此高明,我更怕,就那么一步,一步,他就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如果将那时的你留在北荣,你会再也看不到明亮的天……”
“所以,你用火烧我,是为了让皇上放心,让他认为你不爱我淡,不过是利用我,却是婚要视听,让他不知我的真实身份……而到了皇陵,你又趁机得到了寻个可以控制我生死的木偶。”
“……是的。”
宇文曜点头,眼睫微颤,却没有一点儿勇气将南灵沁搂在怀里。
当初事实下面的真相袒露,除了震惊,便是心痛。
“哈哈哈……你们这恩爱的得可真叫朕无比心酸啊,再厉害又如何,你们不还是在我的手里,你们啊,都要死。”
“唰——”
南灵沁的手中小驽而出,当下,数排细如牛毛的银针直对着皇上的面部飞去。
一声惨嚎,皇上顿时扑倒在龙榻上,一手轻抚着自己的脸。
“如此没了良心的皇上,早就该死了。”
“哈哈哈,你杀我啊,你不敢杀我吧,哈哈,你杀了我,宇文曜就会死,哈哈哈,这种双生蛊,无人可解普天之下,无人可以解的……”
南灵沁就这样看着这个北皇的皇上,将人心玩弄于鼓掌之羊,视人命如草介,都说虎毒不食子,他却连自己亲儿子都不放过,为了控制在自己的手里,不惜下毒,不惜以命连命,这该是一国之君吗,这该是一个父亲吗。
难怪,皇上与皇后关系不亲厚,难怪他以前纵然看着是宠爱贤王却也好像总是不达心底。
后来,看着贤王死,也就是死了。
因为在他的心中只有他自己而己,为了窥破云族奥妙,得到长身不老之术,他一日一日的以人命炼药。
这样的人,还想着长生不老,起死回生。
“呵呵,你再如何得意,你所想的长身不老和起死回生成功了吗,你没有成功,因为,你永远不可能成功。”
南灵沁一字一句,如同淬了毒的蹿向北皇的耳中。
看他面部针扎难受,看他被踩到痛点而绝望不能,南灵沁手起刀落,她突然间极想看看,这样的人,他的心是不是黑色的。
“南灵沁,我死了,宇文曜他绝不会再多活一秒。”
北皇不怕,反而我威胁她。
“我知道,方才,你们不是都说过了吗。”南灵沁眉眼肃冷,不退不怕,动作继续,“可我宁愿他死,也不要他的命被人如此遏制。”
一句话,叫身后宇文曜只觉眼里一瞬热流滚烫。
她懂他!
事至此境,她,也懂他。
是的,他活着的唯一目的,也只是为了多看看她而已。
然而,南灵沁挥到一半的匕首还是被人拦住了。
“南灵沁,你既然知道了真相为何还要如此。”
是宇文安,他拦着南灵沁,眼里又怒又痛。
南灵沁看着他,“因为他活着才是叫宇文曜痛苦,弑父的事不该由他来,由我来,剖开他的心,留他一口气,宇文曜最多也就是虚弱而已。”
宇文安摇头,握着她手腕的手却没有松开,“不,我不能冒这个险,稍有差池宇文曜就没命了。”
南灵沁眼神一跳。
“你杀了他,我也会死。”
门外,宇文石走了进来,看着南灵沁,一别意兴阑珊之态,非友也非敌。
可是,一定是不会让南灵沁杀了北皇的。
“哈哈,你看吧,我这些儿子孝顺啊啊……都不要我死。”
北皇竟以此为荣。
南灵沁定定的看着北皇,默然间觉得,世间为何竟有这样的人渣,这样的人且还是一个父亲。
她从不理解这种恨,如今才知这才是真的恨,恨不能抽筋拔皮。
而且……
南灵沁看着宇文石,“你也会死,难怪……”
南灵沁忽然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没了杀意,只一片肃冷之色。
宇文安见此也一点一点的松开了手。
一股子穿堂风吹来,寒意极凉,北皇得意。
“不过……北皇你不是那么想得到云族之术吗,不如,我给你……”
南灵沁却忽而道。
此话一出,宇文安与宇文石竟皆变色,而后,宇文曜更是倾刻间逼近站在南灵沁身后,一把拉住她的手,语气厉沉,“你要做什么?”
近乎质问的眼神,又满藏着浓浓深浓的爱意,在这一瞬间,终于溃泄而尽数被南灵沁收尽眼底。
“我不想你死啊,所以,我就叫他好好的活着,不好吗?”
南灵沁说,轻描淡写,星眸毅然。
“不可以。”宇文曜拉住南灵沁的手不自觉的用力,眼神更是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不可以,让他死,就让他死吧……他活着,是我之罪,是北荣百姓的不幸。”
“不孝子,天打雷劈。”
北皇听到这话愤然怒了,怒声咆哮着。
“父皇放心,我不会让你死。”
宇文石护在了北皇面前,即使,他那般想让皇上死去。
也对啊,那日听他说过,他是如此的难得的才从病弱之躯到得今天这一步,如何愿意放下,如何愿意舍弃,如何愿意死去。
而宇文案站在那里,神色会然。
几人这个对立面,突然无比可笑。
“你走吧,我的所有事都与你无关。”
宇文曜突然道,即使这个时候,他还是要把她推开。
南灵沁只是看着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她愤怒,她生气,眸光晃着忧伤,“宇文曜,我都还没死呢,你又有凭什么再一次的做得这般隐忍。”
话声落,南灵沁忽然抬手一掌就对着宇文曜拍去。
宇文曜是不躲不避的受了。
“南灵沁,你疯了。”
宇文安当即上前,一把扶起宇文曜,怒视着南灵沁。
“我当然疯了,我就是疯了,怎么的?”
一声怒喝,如平地惊雷乍响。
宇文曜抬头看着她,“沁儿……你走吧。”
“宇文曜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是!”
他回答得没有一点犹豫。
南灵沁忽然笑了,然后,她点头,“好,那便如你所愿,我会走。”
“南灵沁——”
宇文安却突然叫住了南灵沁。
南灵沁都意外死了,看向宇文安,无尽讽刺,“怎么,你想说什么?”
宇文安唇瓣抖了一下,似下定决定般,定声道,“当日,最开始,那解药就是没用的,所以不是他不你解药,而是解药根本就不能解你体内的毒,宇文曜也是之后才知道的,而他为了不让你知道,叫你担忧,才叫人暗中去蛮夷毁了那草药的。”
“原来是这样。”
南灵沁意外又好像并不意外。
“与你作对的一切,最开始都与他无关,只是我单纯的不喜欢你,他唯一与我合作的,就只是解药而已。”
宇文安又道。
“够了!”
宇文曜突然清喝一声,宇文案顿时没了声。
南灵沁看向宇文曜,笑意凄凉,“好,宇文曜,我会如你所愿,我会直攻北荣都城,但是,在此之前,我会需要一个暖床的,你……觉得如何。”
声音冰冷传来,如一只只虫子在扎着宇文曜的心。
“不!”
几向是下意识的来不及思考的,他说出了自己内心里最真实的答案。
南灵沁闭了闭眼,这才转身,看着他,“宇文曜,你是这世间最固执的男人。”
“我身上沾了太多的血,早已配不上你。”
“是吗。”
南灵沁忽而笑了,下一瞬,身影消失在原的。
在地好像忽然间变得苍茫冰冷,叫人感觉不到一点温度。
然后,整个屋内就只听到北皇得意的笑声。
“哈哈哈……”
十日后。
北皇下旨,着太子宇文曜的登基,领旨之日,即是登基之日。
这一场登基可谓是叫群臣色严微变。
自古以来,被皇上逼迫着如此仓促登基的事,古往今来,怕是头一遭。
喜钟敲了许久。
一下之间,北荣新皇登基一事传遍天下。
百姓多数竟是唏嘘,好像不过一杯茶的时间,北荣皇上已经易了主。
黑袍加身,眉如墨画,神色冷峻,坐在高位上的宇文曜受百官朝礼,脸上并不见任何高兴。
登基之后,他所下的第一道旨意,便是休战,大开城门,引南齐兵将入城。
群臣反对,然而反对无用,最后还只得静若寒蝉的退下。
一时间,整个北荣都城好像都被一层阴雾所笼罩着。
时不时有人看向城门口,时不时有人关心着前方那城门何时被攻破。
他们都想知道,新皇是不是疯了。
……
蛮夷。
主大营里,那个粗狂而高大凶猛的男子此时坐在一旁,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抚摸着一旁摊开的一幅画像,形容憔悴,胡子邋遢。
那上面画的是一名女了,俏丽带点儿仙决,内敛带点凶狠,一颦一笑都尽达椎达木的心。
“呵呵……你看看你,真是小妖精,我找了你这般久,都没有找到你,你到底躲到哪里去了呢,北皇易主了,你知道吗,为什么,你一点消息都没有……”
椎达木轻喃间,忽的将手中酒壶往地上狠狠一砸,声响打破平平静,当下有人进来,“主君请息怒。”
“息怒,息怒,你们这些废物,让你们找个人都找不到,还叫本君息怒。”
“主君……”
“启禀主君,方才有封信被送到。”
这时帐外有人禀道。
“说。”
椎达木怒喝。
那人立即低眉顺眼的走了进来,将一封以火漆密封得极好的信递上。
椎达森看都不看一眼,对着来人道,“念。”
“……是。”
来人扯开信封,还没念,便面色微变,“主君,这是……南齐公主的信。”
“南灵沁?”
椎达木那似刀凿刻的五官瞬间如同严峻山峰,隐几分激动,“她给我来信,会不会是安尚宁……”
椎达木一把夺过一粉手上的信,一目十行很快看完。然后,面上不见轻松,反而比之方才还要沉暗,还要可怕。
“主……主君……”
“来人。”
椎达木对着一声令下,当下有人现身。
“准备出发,本君要离开蛮夷。”
“……主君,如今北荣与南齐在交战啊,西夏作壁上观,如果你此时又不在蛮夷,那万一有人袭击……”
“不会。”
椎达木斩钉截铁。
端木荣那小子要动手早就动手了,还会等到北荣宇文曜登基吗。
哼,不是因为南灵沁,就是脑子早就坏掉了。
“可是,听闻西夏轩辕世子死了,至今未寻到凶手,这……”
“不管是谁害死的,一定都和南灵沁无关。”
椎达木定定有声道,不然,端木荣早就出手了。
倒不说他对轩辕独多好的情意,而是,终归到底那是轩辕世子,还听说,与西夏皇有着非一般的情厚。
论公论私,如果是南灵沁动的手,端木荣都不会从视不理。
毕竟,西夏不怕事,群臣更不怕事。
来人见此,当即退下,听命下去调兵遣将了。
一个时辰后,椎达森带着一队精兵出了蛮夷边境,直向北荣方向而去。
依方才,南灵沁信中所说,她一直没有找到安尚宁,近乎在质问他,如果人也不在他手上的话,那安尚宁必当是遇险了,同时南灵沁还说了这些日,她派人找到的一些线索。
而最先前,他派出的人说过,安尚宁带着安尚羽还有她的人当时去往北荣的方向的。
所以,先去北荣,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找到安尚宁。
再不放手。
“嗖——”
一道利箭突然破空而来,烈马之上的椎达木伸手堪堪接住。
四下精兵见此,正要去追,便被椎达木抬手阻止,然后,那双藏着利光的鹰眸,看向手上那只简,好上前,绑着一封信。
椎达木取下,展开,然后,色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