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日暮西山时,原生态,著名景区,水榭香江一日游宣告结束了。
几人如梦初醒,纷纷放下了水瓢。
乌篷船渗水,为了防止沉船,几人一整天都在用水瓢往外舀水,可以说非常地锻炼身体了!
几人耷拉着脑袋,拖着酸痛的四肢,晕晕乎乎地回了村。
半路碰上罗大娘与罗永志俩口子。
罗大娘笑道:“玩得怎么样?瞧这累的,玩了一整天吧!”
是舀水舀了一整天!
“沙滩大不大?”罗永志问。
小魏脱下自己的鞋,鞋口朝下倒了倒,倒出一块泥巴:“大,特别大!”
小俩口眼睛一亮,翠云问:“画舫呢?”
碧儿揉了揉被船上撇开的木片划破的袖子,灿灿笑道:“美,特别美!”
“有小姑娘是不是?”罗永志嘿嘿地问。
“哈!”阿贵仰头笑了,拍拍罗永志肩膀,蛊惑地说道:“人间绝色。”
“小薇说有帅、帅什么……”翠云又道。
七娘笑容满面:“帅哥。”
翠云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就是这个!是不是特别特别英俊的公子?”
七娘笑得莞尔:“那可不?一眼就让你永生难忘,午夜梦回都会回忆起他的脸。”以及他的驼背。
罗家羡慕坏了,早知道这么好,他们也该去的呀!决定了,等罗永年回来过中秋,全家一起去那儿出游!
八月,天气渐渐凉爽了下来。
乔薇闲来无事,把作坊的账册看了一遍,七娘什么都够优秀,唯独识字不多,账是阿贵记的,每个人每日都出了多少货,损坏了多少货,一目了然。
最先作坊只招了三十人,后因赶货需要,又添了两人,一共三十二人,每人底薪九百文,每三个松花蛋提成一文,别看这似乎有点儿少,可事实上,松花蛋的加工过程复杂,裹外壳、洗外壳、上蜡分装,每人只负责一个岗位,严格算下来,几乎每个松花蛋都会花去一个铜板的成本。
速度最快的是大壮媳妇儿,看着柔柔弱弱,以为会是个温吞的姑娘,哪知做起事来比男人还快,她负责上蜡分装,做得叫一个漂亮,一天下来,能做三四百,且她的速度还在提升。
一日提成三四百文,三天就一两银子,这简直是大壮媳妇儿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加上她爹又给作坊做筐子,需求量大,也是一笔不错的收入。
现在她爹的筐子做不过来,从村儿里收了两个学徒一起做,家里的日子,比从前好过多了。
当然也不是谁都像她这么能干,有的是天生手脚慢,有的是不怎么用心做,乔薇在产量最低以及损毁率最高的人名上画了圈。
她是开作坊的,可不是开慈善机构的,实在做不好就辞了再招,她就不信,偌大的村子,还差那两个做事的人了?
“小乔啊,你在不在?”
别墅外,忽然响起了村长的声音。
乔薇合上账册,起身去开了别墅的大门,说道:“您怎么有空上我这儿了?”
村长爽朗地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嘛!”说着,把一篮子鸭蛋放到了桌上,“给。”
乔薇看了看排列整齐的鸭蛋,一共二十个,笑了笑,问道:“您送我鸭蛋做什么?我这儿每日进的鸭蛋还少了?您真想送我蛋啊,送点鸟蛋。”
村长就道:“你要吃鸟蛋,改日我去给你掏几个。”
乔薇噗嗤一声笑了:“和您开个玩笑。”
她要鸟蛋是要做生意的,掏鸟窝却连塞牙缝都不够。
村长把篮子往乔薇面前推了推:“不是给你吃的,是让你看看,这些蛋你可还满意?”
乔薇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里的玄机:“有人要给我供货啊?”
村长没回答她的话,而是道:“西村的哑巴你可还记得?”
乔薇听老秀才提过,依稀有点印象,四五十岁,老婆前两年病死了,膝下只一个已经出了嫁的女儿,没有儿子,在乡下来说就是个绝户,他不常在村里走动,阿生的童生席便不见他来,前两次招工倒是都瞧见他了,但他年纪太大,乔薇没招他。
“他养了鸭子?”乔薇问。
村长就道:“养了几十只吧,原先是想拿到镇上卖钱的,听说你做鸭蛋生意,便想找你问问你那儿还缺不缺货,他自己不好意思问,就找上了我。”
这人也是可怜,熬到中年了,老婆死了,女儿又出嫁了,干了农活回家连口热饭都没得吃。
乔薇唏嘘,面上笑道:“我缺呀,只要鸭子本身没问题,尽管让他送来便是。”
村长很高兴,又说道:“他现在养的不多,每天就能给你二三十吧,但他说如果你要,他可以再多养些。”
这敢情好啊,她正愁货源不够,四处找蛋,找得眼睛都要瞎了:“那就劳烦村长转告他,他的鸭子每天产多少,我全都要得起。若是还有别人想给我供货,我也欢迎。”
“真的?”村长眼睛发亮。
乔薇笑着比了个手势:“这种事我怎么能诓您?实话和村长说,我现在的日产量是这个数,算上耗损,就需要更多了。四处进货我也是跑断腿,若能从村子里收购,就省事多了。”
村长看着她比的手势,久久回不过神,这丫头,不声不响的,竟把生意做这么大了,有这脑子,当初怎么还差点饿死了啊?
村长想不通乔薇是怎么开窍的,索性不想了,反正眼下也不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要不,我带你去哑巴家,你需要多少,自己和他说?我怕我说了他不信。”
乔薇一笑:“好。”
二人动身,去了西村的哑巴家。
哑巴是有名字的,叫大锤,因不会说话被人叫了哑巴,他自己不在意,村子里的人便叫顺口了,连村长都加入了这一行列。
不过当着大锤的面,村长还是不好意思这么喊的。
“大锤啊,你在家吧?”村长领着乔薇进了一个有些乱糟糟的庭院,农具胡乱地摆着,几只鸡鸭在杂草里找吃的,晾衣绳上晾晒着一条裤子,绳下一个大木盆,用水泡着没洗完的衣裳。
大锤在厨房做饭,听到声音,迈步走了出来,看到村长身旁的乔薇,微微愣了一下。
村长笑道:“我把小乔叫来了,鸭蛋的事你们自个儿谈。”
大锤不会说话,用手比划了一下。
这、这和乔薇知道的手语不一样。
乔薇不明所以地看向村长,村长就道:“他说家里乱,不请你进去坐了,你等着,他搬椅子来。”
大锤搬了两把大椅子出来,让村长与乔薇坐,自己则坐在小板凳上。
乔薇开门见山道:“是这样的,大锤叔,我要的货比较多,你觉得自己可以供多少,我是指每天的。”
大锤比了比手势。
村长道:“他说现在他有二十八只母鸭子,鸭子下蛋是两天一个,他每天能给你供十四个,但是如果你需要的话,他可以养上几百只,你要的越多,他养的越多。”
三两个手势居然包含了这么多信息!村长不愧是翻译小能手。
乔薇笑道:“那这样,你先每日给我供个五十到一百看看?”
大锤比了个手势。
村长又道:“给他四个月,他把小鸭子养大。”
乔薇点头:“没问题。”
她要做的是长线生意,不在这一朝一夕。
村长夸赞大锤道:“大锤养家禽老厉害了,鸡鸭鹅,甭管什么,放他这儿就能养活,有一年呐,鸡肉的行情特别好,咱们村儿人人家养了大几十,结果后来发了鸡瘟,大家伙儿的鸡全都病死了,就大锤家的没事!”
大锤看着不起眼,没想到竟有这等本事,果真是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状元。想到什么,乔薇眸光一动,问道:“大锤叔,你会养鸟吗?”
大锤用左手背砸了砸右手背。
村长翻译道:“他说老鹰都能养。”
大锤叔原来这么幽默的,乔薇被逗笑了:“老鹰就不必了,我怕它把我家小白抓走,大锤叔养过鹌鹑不?”
大锤进屋,拎了个笼子出来,里头就两只又肥又大的鹌鹑,大锤给村长比了个手势。
村长笑道:“他说这对鹌鹑送你拿回去吃。”
这一瞧就是家养的鹌鹑,这个哑叔叔,还真会养鹌鹑啊,自己正愁找不到合适的鹌鹑贩子呢。
尽管容老板嘴巴上说的好,实在不行自己饲养,可养家禽是一门技术活,不像容老板想的那么容易,稍有差错就如村长说的,一场瘟疫,全鸡覆没,那就血本无亏了。
乔薇指着鹌鹑道:“大锤叔,我也需要鹌鹑蛋,你能给供货吗?”
大锤比了个大拇指。
这个乔薇看懂了。
大锤又与村长比划了什么,村长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大锤说鹌鹑从孵化到产蛋不超过五十天,给他两个半月,他就能给你供货了。”
乔薇觉得自己真是捡了宝,市面上的鹌鹑蛋又少又贵,想多买都买不到,大锤叔可好,十月份就能开始给她供货了。
村长又道:“你要多少,大锤问。”
乔薇爽快地说道:“有多少要多少,不过大锤叔别一下子养太多了,还是得循序渐进,我这儿的生意跑不了,别人供给我再多,我也还是会想着村里人的。”
老实讲,村长也怕大锤一兴奋便不计后果地养家禽,万一生个病或啥的,就赔死了,小乔说的没错,得循序渐进,先试着养一批,合作稳妥了,再慢慢把供货量提上去。
村长看向大锤,“耳提面命”道:“大锤你听见没?别着急啊,一步一个脚印,男人步子跨得太大,会扯到蛋滴!”
“噗——”乔薇一个没忍住,笑了。
与大锤叔的生意就这样定了下来,乔薇的收货价比市面上的零售价低一些,但货品准时质量高,一个月后就能涨价,三个月就基本超出市场的批发价了。
之后,村长又带乔薇去了别的人家,告诉他们有鸭蛋的,可以拿到乔薇那儿卖。
别看这一家家分开的少,可聚在一块儿,每月也有几百,而且人家是送货上门,不必乔薇自己去收。
收货价与大锤叔的一样,有嫌便宜的,道镇上都卖两文一个,她这儿一文一个,好不讲道理。
乔薇听到这话只是一笑置之,拿零售价比她的批发价,真敢比,怎不说三个月后,她的批发价就与市场的零售价持平了,半年后就彻底超过了呢?
不卖就不卖,她不差这点蛋。
乔薇回了山上,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她看到了等在门口的崔公公,她笑着迎上去:“崔总管,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不是明天才交货吗?”
崔总管摆了摆手:“甭提了,前头那批货出了岔子,杂家这心里都怕了,你那批货没事儿吧?”
乔薇明知故问道:“我这儿好好的呀,崔总管是哪一批货出岔子了?”
崔总管叹道:“乔家的徐氏,杂家与你提过的。”
“啊,她啊。”乔薇一脸顿悟。
崔总管庆幸道:“幸好杂家听了你的,找她签了违约协议,否则她交不出货来,背锅的就是杂家了!”
乔薇“担忧”地问道:“您那边没事吧?”
“赔点银子,问题不大。”当初与人家合作是预售,他领了货款的,答应人家若是不能按时交货,便按卖价双倍赔偿,他与徐氏签订协议时多了个心眼儿,写的是三倍赔偿,徐氏三倍赔偿给他,他双倍赔偿给人家,其实还是赚的,只不过,信誉什么的,大打折扣了。
乔薇将崔总管请进了屋,泡了杯龙井给他:“您……还没赔银子吧?”
崔总管道:“还有三天。”尽管知道要赔出去,可就是想把银子多在手里拽几天,“你这龙井不错啊,今年的新茶?”
乔薇点头一笑:“是啊。”
崔总管是内务府的人,好东西上了哪儿他最清楚不过,今年龙井产量少,市面上没得卖,全都进了宫,皇上喜龙井,内务府不敢怠慢,全给皇上送了过去。
皇上自己留了十斤,给太子与贵妃各送了十斤,余下的可全都进了丞相的腰包。
这位夫人的龙井,若不是皇上亲自赏的,那就是另外三位送的,会是谁呢?太子?贵妃?丞相?
太子和贵妃在太子的生辰宴上曾与乔氏有过一面之缘,乔氏救了噎食的太子,会是太子送的吗?
还是……在一旁观看了整个救治过程的贵妃?
总不会是丞相,丞相那日根本就没来啊。
崔总管心中闪过无数的猜测,干他们这一行的,最重要的本事就是理清人与人埋藏在深处的关系,否则,即便是处置一个洒扫的太监,都可能牵动他背后庞大的关系网。
“今年的龙井不多啊。”崔总管笑。
乔薇知道他在想什么,却故意藏着掖着不说,装傻道:“是挺少的。”
这是不打算告诉他的意思了。
崔总管是明白人,当下也不问了,反正不论她背后的人谁,送得起这龙井的,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内务府总管能开罪得起的:“你方才似乎有话对杂家说?”
乔薇给崔总管满上龙井:“我这儿恰巧有一批多出来的货,不知崔公公要不要。”
崔总管眼神一动:“你有多少?”
“两万。”
这不正是自己需要的数量吗?
崔总管怔怔地看着乔薇,半晌,似乎明白了什么:“乔夫人,你该不会……”
早在这儿等着吧?
他记得他一开始让她供货,她说做不了这么多的。
乔薇哀叹一声道:“我原先没打算做这么多,但后面我们村出了点事,今年增税您应该知道吧?”
这事儿崔总管是知道的,好些个交不起税的人家把儿子卖进宫做太监了。
乔薇接着道:“咱们村子也大多交不起税,官府征徭役,大家不想去,我于心不忍,便帮他们把税款交了,作为回报,他们到我作坊做事。几十号人呢,我这也算是被迫做出这么多,正愁着怎么卖呢。”
要这么说,崔总管就理解了:“原来如此啊,我还以为……”
乔薇“苦涩”一笑:“以为我是故意算计乔夫人的吗?我哪儿有那么大本事?”跳过了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崔总管被乔薇一带,瞬间忘记去问乔薇与徐氏是不是有什么过节了,只觉乔薇讲得很有道理,徐氏的配方是自己的,人是自己的,乔氏纵然想插手也无从插起。
回了神,崔总管笑道:“我最喜欢与仁厚的人打交道,就冲你对乡亲们这份心意,你的货,我全要了!”
……
崔总管走后,乔薇坐在屋子里数银票,因是解了崔总管的燃眉之急,崔总管给的价比平时高上不少,一枚一百文,总的算下来就是两千两,这笔钱只是徐氏赔偿给崔总管的零头,崔总管半点不肉痛。
乔薇亦不嫌少,毕竟这是一笔横财,且崔总管尝到甜头后,把未来一年的生意都定给乔薇了,一年,她就不信赚不到一万两。
乔薇哼着小曲儿,把银票一张张叠好,锁头不牢实了,她躬身,从柜子里找了把新锁,一坐起来,便感觉眼前有黑影晃过。
她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那只作乱的小黑爪,黑爪的指尖捏着一张银票:“又皮痒了是不是?”
珠儿吐吐舌头。
这小猴儿什么都好,就是有点顺手牵羊的毛病。
乔薇把银票夺回来,放进了盒子:“还有呢?”
珠儿耸肩,没有啦!
乔薇把她另藏在背后的另一只小爪子逮出来,看着被她捏成一团的银票:“这是什么?”
珠儿两眼望天。
乔薇最讨厌把东西捏得乱七八糟了,她连书页的卷角都无法忍受,乔薇狠狠地瞪了这小猴子一眼:“再敢揉我东西,把你丢到房梁上去!”
房梁上有小白的毒蛇。
珠儿抽出用尾巴卷着的不知打哪儿顺来的帕子,一抽一抽地“哭”了起来。
乔薇眼尖地说道:“帕子也是我的!”
珠儿撒腿就跑!
乔薇抓住她尾巴提了起来:“张嘴!”
珠儿捂住嘴。
乔薇对着她屁股狠狠一拍!
“吱——”
一个小元宝从她嘴里掉出来了……
……
连顺手牵羊都不让了,人生是多么地无助。
珠儿单手按住心口,悲痛欲绝地离开了屋子,走到门口,撞见一个人。
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小猴子吓了一跳,正想说这不是在容记偷吃虾球的小窃贼呢?就见这小窃贼抓起他的衣摆,擦了擦“眼泪”,又狠狠地擤了一把“鼻涕”,咳嗽着,如同绝症的患者的一般,踉踉跄跄地与容老板擦肩而过。
好可怜的小猴儿,容老板心都要碎了。
容老板吸了吸鼻子,揉了一把湿润的眼眶,整理好神色进了乔薇的屋。
大门外,珠儿掂了掂手里的玉佩,开开心心地下山了!
……
乔薇给容老板泡了杯茶:“你们是不是约好的?要么都不来,要么一起来?”
“谁?”容老板四下张望。
乔薇就道:“刚刚崔总管来过。”
容老板皱眉:“他又来催货啊?那家伙是怎么回事?上容记三天两头地催,完事儿还到你家里催,不是没到交货的日子吗?”
乔薇笑笑:“宫里的生意不好做,出了差池他要担责的,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私事处理完了没?”容老板问。
乔薇想了想:“差不多。”
容老板兴奋地说道:“我前些日子看了个庄子,特别大,环境不错,价钱也不贵,在京城外,离京城离镇上都近,建厂再合适不过了,你要不要去瞅瞅?”
乔薇与碧儿交代了一声,让她去私塾接孩子们放学,中午和晚上就在小院吃饭,随后坐容老板的马车去了那个京城附近的大庄子。
庄园比容老板描述的还要大一些,差不多十几亩,不论加工还是养殖,都绰绰有余了。
容老板指着一片荒废的田野道:“庄主说,原先是要种田的,但她家不缺银子,又没功夫搭理,便让庄子闲置了。”
乔薇看得出来土壤还是挺肥沃的,就是四周围了几座山,略显荒凉:“既然不缺银子,为何又要卖?”
容老板道:“好像是生意上出了点岔子,需要资金周转。”
说话间,几人来到了庄园的正院。
然而令乔薇感到无比诧异的是,堂屋里坐的不是别人,居然是“许久未见”的徐氏。
才几日不见,徐氏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容颜憔悴,肤色暗淡,黑眼圈浮肿,眼角有了细纹,再厚的妆粉都遮盖不住。
徐氏俨然也看到了乔薇,惊得站了起来。
乔薇嫣然一笑:“原来是二婶的庄子啊。”
容老板眯眼:“二婶?”
“是啊。”乔薇笑着介绍,“二叔是我父亲同父异母的弟弟,这位乔夫人便是我的好二婶。”
容老板一脸茫然:“你怎么会有这么有钱的二婶?”
乔薇好笑地说道:“对啊,我这么穷的乡下寡妇怎么会有这么有钱的二婶呢?”
容老板听出了火药味儿,小乔穷得在外头摆地摊,若对方真是她二婶,却对她不管不问,那么这二人的关系……可想而知了。
徐氏定了定神,看向容老板道:“容老板,你今天过来是要把庄子定下的吧?”
容老板刚想说是,看了一眼身侧的乔薇,又改口:“我是带我们大当家过来转转,买不买你的庄子,主要看我们大当家的意思。”
可以说非常给乔薇长脸了。
徐氏的瞳仁就是一缩:“她是你们大当家?”
容老板道:“是啊!我给她跑腿儿的!你这庄子买不买,我说不了不算,得大当家点头!”
那你还自称老板?!
徐氏拽紧了帕子。
乔薇意态闲闲道:“二婶,你这破庄子多少年没住人了,一开口就是一千八百两,当别人是傻子呢?”
徐氏冷声道:“我这庄子多大,你没看见吗?”
乔薇淡淡一笑:“大也是个废弃的庄子,找人收拾、锄草、翻地、新修房屋,就得花掉几百两银子,你的地也多年没种了,土质不好,头几年都未必有收成,还有周围的山,占的是五行中水、火、土的方位,这几个方位恰巧相生相克,直白一点说,就是风水不好,想这庄子重新运作啊,我得先把山给挖掉,你说说看,我得多费事儿!”
徐氏不懂风水,但听她讲得头头是道,也有些不明觉厉:“这我娘家给我陪嫁庄子,我不想卖的,只是实在……打理不过来了。”
是实在没钱了吧?
乔薇笑着看向她:“那二婶另找他人吧,容掌柜,我们走。”
容老板跟上了乔薇的步子。
徐氏急得冷汗直冒,一把叫住二人:“一千五!一千五百两卖给你!”
乔薇头也不回地说道:“五百两,多一个铜板都免谈。”
徐氏气得想抽她:“你这是趁火打劫!”
乔薇回眸一笑:“好过你落井下石。”
容老板按住心口,唔,好浓的火药味!
生意最终没有谈成,徐氏不甘心把这么大的庄子贱卖,她就不信找不到合适的买主!
“那庄子真的风水不好啊?”马车上,容老板心有余悸地问,做生意的人最忌惮风水了。
乔薇摇头一笑:“我哪儿懂什么风水?”
容老板咋舌,诓人的啊,连他都差点信了!
……
徐氏没能卖出庄子,黑着脸回了京城,青阳路的宅子最终没能买下,手头的钱赔崔总管都不够,还是把名下的几间铺子抵了才勉强将赔偿金凑齐。
但这样一来,她手头彻底没钱了。
唯一就剩这个庄子。
马车停在了二房租住的宅子前,车夫将小凳摆在地上,徐氏下了马车,车夫忽然道:“夫人,奴才……有事要禀。”
“什么事?”徐氏不耐地问。
车夫低声道:“奴才的母亲病了,奴才要回乡照顾她,怕是不能继续伺候夫人了。”
这种借口,在徐氏搬进租来的小宅子时就每天都能听到了。
徐氏冷冷地看向他:“不要脸的东西!当初是怎么跪着求我给你们差事了,现在看我落魄了,就一个个地想往外跑了!”
车夫不敢还口。
徐氏怒不可遏:“滚!赶紧给本夫人滚!再让本夫人见到你,本夫人揭了你的皮!”
车夫从马车座板下拿出早已收拾好的包袱,行了个礼跑掉了。
空荡荡的院子,走的走,跑的跑,只剩林妈妈与丹橘。
林妈妈在厨房做饭,丹橘在院子里洗被乔仲卿弄脏的床单。
“夫人。”丹橘行了一礼。
“老爷呢?”徐氏疲倦地问。
丹橘道:“皇上去太庙祭祖了,老爷作为随行太医,半个月都不能回来。”
半个月,呵,徐氏嘲讽地笑了。
徐氏去了厨房。
林妈妈把熬好的红薯粥盛到碗里,又拿着大勺把紫砂锅里的汤水舀出来:“大少爷的身子需要进补,咱们的人参都吃完了,鸡也没有了。”
徐氏心口一阵发堵:“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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