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众人看见一个小姑娘上阵,也十分的吃惊,但国师大人您的反应是不是有些过了呀?

  知道的说您吃惊,不知道的,还当您吓傻了呢?

  您这也太不稳重了!

  那把弓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匈奴二王子的桌上,打翻了二王子的茶水,水渍溅了他一身,顺着他的裤裆流了下来。

  二王子无比淡定且稳重地唤来侍从:“把弓还给国师大人。”

  侍从双手捧起乌光闪闪的大弓,走上决斗台,恭恭敬敬地呈给了夜罗的国师大人。

  以大弟子为首的国师殿弟子们也不明白师父为何如此失态,前几日国师在皇宫内被人重伤,他们知道不是刺客干的,但他们也不知是什么别的人干的。

  国师什么都没说,他们只以为是国师练习血月弓失手被血月弓给反噬了,所以对于国师此时的反应,他们比大梁的官员还懵逼——

  不就是一个小孩儿吗?怎么就给……就给成那样了?

  弟子们面面相觑,碍于师父的威严,愣是将满肚子疑惑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皇帝清了清嗓子,别人不认识那小姑娘他还不认识吗?

  这小子吃错什么药了吧?怎么把自己的小千金弄上来结阵了?这要不是他疯了,就是自己瞎了。

  姬冥修俨然没有给众人答疑解惑的意思,含笑望着对面的夜罗国师,唇角微弯地说道:“国师大人不要那么激动嘛,切磋而已,随便玩玩就好了。”

  随便……玩玩……

  国师大人的嘴角都开始抽搐了。

  弟子们古怪地看着自家师父,是他们的错觉吗?为什么感觉师父的神色不大对……

  姬冥修戏谑地笑了一声:“国师大人这反应颇有些耐人寻味呀,该不会……是怕了吧?”

  “你胡说!”大弟子被激怒,好不留情地呵斥了起来,“我师父怎么会怕你们?我师父是不想伤及无辜罢了!你可想清楚了!”

  姬冥修眉梢一挑道:“若是你师父实在不想伤及无辜,不如换个人上吧?”

  大弟子冷声道:“那怎么行?血月弓只有我师父一人能用!”

  姬冥修一脸茫然道:“不就是一把弓么?怎么只有你师父能用?你不会是诓我的吧?”

  大弟子倨傲地说道:“我诓你做什么?血月弓乃我国师殿圣物,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开弓的?不信的话你自己来试试,除了历代国师殿的传人,就没有第二个人能够拉开血月弓!”

  “嗯,还有这种事?”姬冥修一脸不信地说。

  大弟子不悦地说道:“你什么意思?你难道以为我师父是故意以大欺小,不肯找个与你同辈的人决斗吗?我师父已经够照顾你了,你不用打败我师父,只用能坚持一炷香的功夫就够了!”

  望舒古怪地看着爹爹与那个大叔叔,他们在说什么呀?怎么是大人了还把话说不清呢?她听得老不明白了!

  姬冥修笑了笑:“既如此,便开始吧!”

  说罢,姬冥修在决斗台的另一面找了个地方儿盘腿坐下,装模作样地结了个手印。

  决斗……开始了。

  在场绝大多数人都没见过血月弓的威力,甚至连传闻也知之甚少,还是在姬冥修与乔薇的隐族身份曝光后,众人才恶补了一番天启皇朝的历史,但其中关于血月弓的记载只言片语,只言其威力无穷,可具体怎么个无穷法,众人只能脑补了。

  可瞧国师殿的气势,姬家所面对的恐怕不是一个轻松的局面。

  伴随着国师大人缓缓拉开弓弦,众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国师大人知道这小胖子的本事,自然不会再去射这小胖子,目光越过望舒,凉凉地落在了姬冥修的身上。

  与此同时,他的弓也对准了姬冥修的方向,嗖的一声,射出了“箭矢”!

  伴随着他的动作,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浩瀚的气势。

  这一招若是落在丞相的身上,后果不堪设想啊!

  就在众人为姬冥修狠狠地捏了一把冷汗时,那伫立在台上的小身影动了。

  众人根本没注意到她是怎么动作的,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蹦到了姬冥修的身前,张开双臂,用后背结结实实地挡下了那一击。

  她虽是挡下了,可小身子不堪重负,狠狠地一怔,整个人都僵硬了两秒,随后,缓缓地转过身来,捂住心口,难以置信地望着国师:“你……啊——”

  话未说完,痛苦地惨叫了一声,斜斜地倒在地上了。

  众人简直要傻掉了。

  刚刚发生了什么?

  丞相家的小千金……死在夜罗国师的弓下了?

  怎么会有这么惨绝人寰的事?

  而且如果他们没看错,那小姑娘是自己冲出去的……

  怎么会有这么懂事的小姑娘?

  简直、简直……

  众人心里的那句简直才说到一半,就看见那个已经“气绝身亡”的小姑娘唰的抬起头来了:“哒啦!”

  尼玛!诈尸啊?!

  众人吓得险些从椅子上栽下来了!

  饶是料到会是这种结果的国师,也还是忍不住眉心跳了跳。

  国师大人捏紧了拳头,不知用了多大力气才忍住没有暴走。

  而他身侧,七名国师殿的弟子已经全都看懵了,方才是他们眼花吗?师父没射中这个小姑娘吗?怎么她还跟个没事人似的?

  不对呀,她方才明明倒下了呀!

  望舒笑眯眯地爬了起来:“再来!”

  弟子们一脸惊吓地看向了自家师父。

  国师大人目光沉沉看了看手中的弓箭,又狐疑地看了姬冥修一眼,姬冥修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装模作样地结着手印。

  台下的乔薇险些要笑岔气了,要是哪天他们没钱了,孩子他爹去当个神棍妥妥的!

  国师大人危险地紧了紧眸子,毫不客气地瞄准望舒,拉了个满弓,哪知就在他即将松开弓弦的一霎,却陡然调转了方向,射向了后方的姬冥修。

  这个反转,快到不可思议,恐怕姬冥修再厉害也没办法做出反应。

  可谁料就在那股内劲即将袭上姬冥修的面门时,望舒小胖子又像凭空长出来似的,出现在了姬冥修的面前。

  这一次,她用稚嫩的小胸脯接住了这一箭。

  她低下头,看着胸口上仿佛真的存在的箭矢,难过地抬起了头:“我没料到……你会杀我……为什么……为……什……么……”

  说吧,浑身抽搐了两下,绝望地倒在了地上,头一歪,永远地闭上了眼。

  众人又给狠狠地吓了一把。

  太惊吓的缘故,连那要命的台词、夸张的表情都给自动忽略了。

  福公公惊慌失措地跑向决斗台,刚跑到一半——

  “哒啦!”

  望舒又蹦起来了!

  福公公吓得一个趔趄,栽水坑里了!

  国师捏紧拳头,捏得肩膀都在颤抖。

  弟子们瞧出不对劲了,这个小姑娘……似乎不怕师父的血月弓,怎么会这样?

  国师大人拿着弓,在台子上缓缓地走了起来,走到望舒与姬冥修的中间,对着望舒射了一箭,在望舒装死倒地的一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转过身来,朝姬冥修狠狠地射了一箭!

  “啊——”

  望舒突然出现,捂住了心口。

  国师大人惊得浑身一抖,看了看身后的空地,再看望舒,这丫头是怎么变出来的?!

  国师大人简直要炸了,血气冲上头顶,有那么一瞬,脑子都空白了。

  他拉开弓弦,朝着无人的东面射了一箭!

  “啊——我死了!”

  望舒疼痛地倒在了东面的地上。

  国师大人又朝着满朝文武射了一箭!

  “啊——又死了!”

  望舒摊开双臂,含恨地倒在了文武百官的身前。

  国师大人朝天上射了一箭!

  “啊——”望舒的小身子蹦起来,自他头顶飞过,结结实实地挨了一箭。

  国师大人气不过,又朝着地上射了一箭!

  “啊——”望舒的小身子滚了过来,无可避免地挨了一箭!

  国师大人简直不知道这丫头是怎么做到的!

  哪哪儿都有她!全方位无死角!

  人家射箭瞄靶子!

  他射箭,靶子瞄他!

  国师大人不知道自己究竟射了多少箭,四面八方几乎都射了一遍,射得自己七窍生烟,一个头两个大。

  而台下的人也看得一头雾水,这是他们见过的最诡异的决斗了……

  到最后,国师大人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瞄的哪个方位了,他头昏脑涨地拉开了弓弦。

  耳畔隐约传来一声“师父,不要——”

  国师大人猛地睁大了眼,意识回笼,就见自己居然瞄准了那几个徒弟。

  他想收回手,已经晚了。

  除了大弟子凭着身法侥幸逃过一劫,其余六人全都被一股巨大的内劲震飞了。

  六人重重地跌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不省人事。

  国师大人彻底怔住了。

  台下一片哗然,决斗把自己人斗下去的,当真是闻所未闻。

  大弟子惊恐地看向国师,而国师则恼羞成怒地看向姬冥修,用低沉的夜罗语愤愤地说了什么,姬冥修无辜地说道:“又不是本相让你瞎着眼睛射的。”

  国师大人气得险些吐出一口老血!

  姬冥修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说道:“国师射了这么久也该累了,接下来,轮到我们了。”

  国师眉心一蹙。

  众人唰的看向了姬冥修,丞相要出祭师剑了吗?终于能一睹祭师剑与血月弓的巅峰对决了吗?!

  众人全都睁大了眼,生怕错过半分好戏。

  姬冥修打了个手势。

  两个长随抬着一个锦盒上了台。

  姬冥修缓缓打开了盒盖,从中拿出一把兵器,却并不是剑,而是弓。

  与国师大人手中一模一样的乌光闪闪的弓。

  国师大人的眸子里迅速掠过了一丝疑惑。

  姬冥修云淡风轻地说道:“国师大人有所不知,我们姬家其实也有一把血月弓,不如今日就让小女用姬家的血月弓来领教一番国师殿的血月弓如何?”

  国师大人看看姬冥修的弓,再看看自己手中的弓,电光石火间,意识到了什么,正要开口,望舒却已经从爹爹手中拿过沉甸甸的弓了。

  “呼!呼!真沉呀!”

  望舒满头大汗地抱着血月弓。

  国师大人全盛时期尚且不及此威力,如今中了一次毒,只剩七成功力的自己又怎么能扛住这雷霆一击?

  国师大人顾不上那么多了,拔腿就跑!

  众人没料到一个仙风道骨的国师,竟然当众做出这么丢人的事,简直下巴都要惊掉了。

  老实说,望舒的射艺不怎么好,十次里就有九次半要脱靶,上次在皇宫一招射中,简直是入学这么久唯一射中的一次。

  今天就没这么幸运了。

  妥妥地脱靶了。

  可关键是,靶子它也落跑了。

  国师大人还不知道危险正在朝自己降临,撒腿儿跑得比谁都快!

  乔薇简直没眼看了,你说你跑啥?不跑还射不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