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薇看着鬼王被对方网了过去,听着鬼王呜咽的声音,一颗心霎时揪成了一团。

  她的眸光冷了下来,素手紧紧地拽成拳头,额角的青筋也隐隐地暴了出来。

  湍急的河流对岸,鬼王被人拽上了岸,那群圣教的圣师将鬼王摁在地上,那么爱干净的鬼王,整张面具都陷入了泥地里,嘴唇也染了砂砾。

  他们用一捆赤红的铁链将鬼王绑了起来,那链子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鬼王像是灵魂都被烫伤了一般,发出了疼痛的怒吼。

  乔薇的指甲一点一点地掐进了肉里,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恨过圣教的人,比早先月华抓了她,还让她恨!

  似是察觉到了乔薇的恨意,已经准备离开的鬼姬,忽然扭过了头来。

  鬼姬穿着一身暗红色玄衣铁甲,戴着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的头盔,只露出一双充满了戾气的眼睛,以及一张苍白得毫无血色的下巴,下巴上是暗红色的唇瓣。

  她唇角微微一动,不像是在笑,更像一种冷嘲。

  她在挑衅乔薇!

  乔薇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鬼姬是吗?

  你等着,有把你打爆头的时候!

  奔涌而湍急的河流,拦住的不仅仅是鬼姬与圣教的一群弟子,也有乔薇这一行人,今日若非鬼王及时抓住了他们,将他们一个一个丢上岸,他们怕是也要向乔峥与贺兰倾那样,被洪水给冲散了。

  可这个救了他们的人,却被圣教那群王八蛋抓走了……

  燕飞绝一拳头捶在了树身上:“狗娘养的!”

  海十三道:“别侮辱狗。”

  那边,鬼姬给完挑衅的眼神后,与鬼王以及圣教的诸位弟子一道离开了。

  乔薇收回落在鬼姬身上的目光:“先回吧,等想好了计策,再去救鬼王。”

  鬼王于他们而言,已不是一个大杀器这么简单,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爱吃糖豆、爱干净、爱爬树又爱甩大屁股,这样一个心智缺失的人,落在了圣教那群王八蛋的手里,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乔薇在前带路,燕飞绝背上云珠,海十三背着二师姐,一路无话地回了府。

  每次女儿出门,乔峥都担心个半死,在门口徘徊了大半日,什么事都没做,好不容易看见女儿回来了,一颗悬着的心也落回实处了。

  他往几人身上瞧了瞧:“云夫人受伤了吗?这就是沐小将军的妹妹吧?可算是找回来了,诶?鬼王殿下呢?”

  燕飞绝耷拉下脑袋。

  海十三抓了抓头:“我先去看沐小将军。”

  海十三将二师姐背去了沐小将军的屋子,燕飞绝也将云珠送回了自己的屋。

  乔峥走到乔薇身边,不解地往门口望了望,又朝天上瞧了瞧:“人呢?”

  乔薇叹道:“被圣教抓走了。”

  乔峥狠狠一怔:“什、什么?被圣教抓走了?怎么会这样?”

  乔薇将决斗的经过言简意赅地与自家爹爹说了一遍。

  听完,乔峥沉默了。

  另一边,沐小将军总算见到了自己的妹妹,当然他也听说了云珠与鬼王的事情,他没料到为了救自己一个妹妹,竟把云珠与鬼王全都搭了进去。

  “你别多想。”乔薇端着新熬好的汤药进了屋,“我姥姥的伤能养好的,鬼王也能救回来的。”

  沐小将军看着她递来的药碗,迟迟没伸手去接。

  “要我喂?”乔薇问。

  沐小将军的耳根子红了红,伸出左手,接过早已不烫的药碗,正要喝下去,却突然顿住。

  乔薇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怎么了?”

  “你……”他张了张嘴,“你不欠我什么,实在是没必要这么做。”

  乔薇摇摇头道:“你想多了,不是为了你才要去找月华决斗的,虽然不能否认很希望你能认回妹妹,可是我们与圣教的梁子早在你之前就已经结下了。我回隐族的时候,曾经遇到一个假扮我身份的女人,她就是月华的弟子,还有圣女殿,也是被圣教所掌控,圣教想吞并隐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还想杀掉我们和云珠,所以,即便是没有你妹妹,我们与圣教的局面也在所难免。何况,退一万步来讲,你妹妹是纯阴之体,她体内的毒丹是给鬼姬提升功力的绝佳药物,她落在圣教手里,对我们岂不是更为不利?我们这么做,充其量是夺取对方的战略物资罢了。”

  沐小将军低声说:“你就是在安慰我。”

  乔薇笑了笑:“好吧好吧,就当我是在安慰你吧,你看我都已经这么辛苦了,还要挖空心思去安慰你,你还没被我安慰到。”

  沐小将军哑然了半晌,随后他垂下眼眸:“没,我有被安慰到。”

  说罢,将碗里的药一滴不剩地喝下去了。

  他喝药一向不乖,可现在他想快点好起来。

  乔薇收了药碗,又去隔壁看了云珠,乔峥也在,正在给云珠施针。

  云珠硬生生地扛了月华三招,这都是她底子好了,换个底子差的,早已经经脉俱断了。

  “姥姥情况怎么样?”乔薇问。

  乔峥又施了一针道:“丹田受损,最近都要卧床静养,只要养得好,可以康复。”

  就怕不好好养,乔峥在心里补充道。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一院子人没一个听话的,不让怎样偏去怎样,他让云珠在这里养伤啊,养着养着就不知道养到哪里去了。

  乔薇看了一眼一旁的夜罗王后:“放心吧,姨母会看着姥姥的,是不是,姨母?”

  夜罗王后点头如捣蒜!

  云珠无奈地看了女儿一眼:“这次是我疏忽了,没想到他们居然炼出一个鬼姬来。”

  乔薇不解地问道:“姥姥,我曾经听国师殿的大弟子说过,鬼王这种死士并不常有的,都几百年没见了,为何现在一下子出现了这么多?”

  “死士本就是不该有的存在,炼制死士已经够损阴德了,炼制鬼王……”言及此处,云珠顿了顿,弱弱地吸了口凉气,跳过连她自己都不愿意去听的话,说道,“炼制鬼王虽有毒药可以替代,却并不如毒丹,而每一颗毒丹都是一条命,这法子实在是阴损至极,在早年的圣教都是不被允许的。”

  所以是这些年突然开放的?圣教是出现什么大的变故了吗?禁术也有人修习了,不开放的政策也明目张胆地进行了。

  乔薇想问,可她见云珠似乎不怎么想提到圣教的事,又给忍回去了。

  云珠望了望渐渐暗沉的天色,对乔薇道:“快天黑了,沐家姑娘估摸着要发作了,你去找景云弄点童子尿,洒在门窗前,别叫她出来。”

  想到了什么,乔薇问道:“她的毒丹取出来真的会死吗?”

  “会。”云珠道。

  乔薇静默了两秒:“那她从今往后都只能这样了吗?”

  云珠摇头:“倒也不是,我记得她是素心宗的,内功应当不错?”

  乔薇点点头:“她武功是极好的。”

  云珠道:“那她可以自己将毒丹炼化,再慢慢地让鬼王吸出来,只是我从前没料到会遇见这种事,没仔细研究过炼化的法子,得上圣教去找。”

  这话的意思是……如果姥姥想要,她可以研究到不少圣教的资料?

  乔薇愣愣地看向了云珠。

  云珠看了乔薇一眼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还是那句话,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了。”

  乔薇于是不再追问了,说不好奇是假的,可有些事,明知道了却不能着手去改变什么,还不如不知道呢。

  二人谈话间,两个小包子哒哒哒哒地跑来了,二人一直在后院玩雪,玩得满头大汗,一进屋,便扑进了乔薇怀里。

  乔薇恐撞到正在施针的乔峥与云珠,抱着二人,坐到了一旁的软榻上。

  二人好奇地打量着云珠,异口同声地问:“太姥姥怎么了?”

  乔薇温声道:“身体有些不舒服,我们不要打搅太姥姥了,明天再过来。”

  二人乖乖地点头,跳下地,给云珠三人请了安,牵着乔薇的手出了屋子。

  出去后,望舒东张西望地问:“鬼王爹爹呢?他怎么没有回来呀?”

  乔薇都不知这丫头几时背着她认了个“爹”,果真是孩子大了,有想法了,不像三四岁事事都问她做主了。

  孩子啊,真是盼着他长大,又害怕他长大,怕他渐渐的,会越来越不需要她。

  至于说认个爹这件事本身,乔薇并不觉得有什么,认了个“鬼王爹爹”嘛,又不是认了个“鬼王娘亲”,她独一无二的娘亲地位还是稳稳的!

  只是……对着这双无辜又期盼的眼睛,她要怎么与她解释鬼王被人抓走的事?

  “鬼王爹爹肯定是出去办事了,过几天就回了。”

  景云替乔薇解了围。

  望舒哦了一声,没什么怀疑地信了,捏了捏挂在腰间的小荷包,软软糯糯地说道:“我给鬼王爹爹留了好多好多糖豆呢,他不能回来得太晚哦,太晚的话我就……我就……我就吃光了。”

  乔薇摸摸她脑袋:“鬼王爹爹会回来的,一定会的。”

  ……

  圣教,幽暗的石室中,正中央的地板上架着一个铁桩,铁桩上用铁链绑着一个男人,男人戴着手铐与脚铐,四条铁链自两旁的墙壁上镶嵌着的的狮子头口中吐出来,咬住男人的镣铐。

  男人挣扎得太猛,铁链都勒入了肉中,斑驳的血迹顺着铁链流了下来,有的已经干涸,落地成斑。

  在男人的对面,站着鬼姬以及两名神色威严的圣师。

  轰隆隆一阵闷响,石室的门被缓缓打开了,两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走了进来——左侧的男子身材更为高大,容颜精致,穿着一袭纤尘不染的月牙白长袍,身上浮动着好闻的熏香;右侧的男子则穿着一身束了银色腰带的灰色宽袍,他的年纪约莫五十上下,稍稍留了一点胡子,容貌不如身旁的男子精致,看上去更威严冷肃一些。

  当二人走进石室时,两名圣师都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大圣师,月华尊主。”

  被唤作大圣师的男人淡淡地颔了颔首。

  二人进屋后,又紧跟着进来了另一名男子,正是许久不见的国师。

  从容貌上来看,国师的年纪是三人中最为年长的,可从地位上看,却是三人中最为低微的,当然了,比起另外两名圣师,能操控血月弓的他俨然还是要高出不少。

  鬼姬闪到大圣师的身旁,大圣师面无表情地赏了她一颗毒丹,她开心地收下。

  大圣师往前走了几步,两名圣师不约而同地伸出胳膊拦住他,左侧的圣师道:“大圣师请留步,他刚刚晕过去,不知什么时候就醒了,他性子太躁了,会伤人的。”

  月华唇角一勾:“被你们的龙浔链锁了这么久,还能伤人么?”

  龙浔链是专程用来对付死士的铁链,寻常死士绑两下能活活勒死,这个鬼王,都过去几个时辰了,竟然还能动手伤人。

  那圣师不悦地看了月华一眼,说道:“我听说他是瑶姬尊主炼制出来的鬼王,难道在月华尊主眼中,瑶姬尊主就这么点能耐?连区区一根龙浔链都扛不过去?”

  月华对大圣师一笑:“瞧瞧瞧瞧,你的弟子不欢迎我呢。”

  大圣师看了那弟子一眼,对方低下头去。

  大圣师问道:“说说他的情况。”

  圣师道:“六阶鬼王,刚突破不久,突破后未服用过毒丹。”

  大圣师蹙眉道:“没服用过毒丹,还能打得过鬼姬?”

  所有死士都是依靠毒药才得以突破到鬼王的,突破后,每日都需继续服用,否则功力将急转直下,到最后,甚至跌出鬼王的水平。

  圣师道:“他不仅没服用过毒丹,连最基础的毒都没有用过。”

  鬼姬嫉妒地朝鬼王看了过来。

  大圣师的眸子里掠过一丝亮色。

  月华尊主笑道:“不愧是瑶姬炼出来的宝贝,大圣师啊,对付鬼王,我服你,可论炼制死士,你还是得服瑶姬啊。”

  大圣师听了这话,非但不恼,反而无比赞同地说道:“确实是个难得的宝贝,鬼姬的实力与她的资质有很大的关系,可如果没有一日一颗毒丹,她也不会这么快突破到第七阶的水平。”

  而就算突破到了第七阶,有着级别上的绝对优势,却还是被眼前的鬼王给碾压了,果真是最强大的鬼王,已经无限接近那一位的存在了……

  “鬼姬。”大圣师突然开口。

  正对着毒丹流口水的鬼姬听到主人的话,依依不舍地收好了毒丹。

  大圣师看了鬼王一眼道:“打他,我看看他究竟能承受多大程度的攻击。”

  鬼姬俨然对这个提议满意极了,活动了一下筋骨,毫不客气地朝着鬼王打出了一掌。

  鬼王的身子剧烈一晃,慢悠悠地醒了,他抬起了冷汗涔涔的头来,修罗一般的目光望向了屋子里的人。

  当他目光看来的一霎,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心口微微的震了一下。

  很快,鬼姬的第二掌落下了。

  鬼王的身子再次晃动了一下,他的气息渐渐微弱了下去,可距离重伤死亡还有很大的距离。

  大圣师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满意。

  国师看着被打得无法还击的鬼王,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月华尊主笑眯眯地道:“别把人打坏了。”

  鬼姬抬起了第三掌,大圣师制止了她,走到已几乎无法站立、只能挂在铁链上的鬼王身前,对鬼姬打了个响指。

  鬼姬走上前,单膝跪地,低下头,探出右手,虔诚地摸上了大圣师的鞋面。

  这是鬼姬的臣服。

  大圣师看向鬼王,神色威严地说道:“看见了吗?你若是也能认我为主,我便让人放了你。”

  鬼王咆哮着朝大圣师冲了过来:“吼——”

  两名圣师吓得够呛,各自往两旁一站,拽紧了墙壁上的铁链,铁链蓦地勒紧了几分,刀子一般绞着鬼王的皮肉。

  鬼王发出了疼痛的咆哮。

  大圣师自始至终,眼皮子都没有颤动过,定定地看着因疼痛而变得面容狰狞的鬼王:“你不乖乖地听话,我有的是法子让你听话,可那样的话,你就要吃不少苦头了,你可想好了?”

  鬼王怒吼:“吼——”

  大圣师打了个手势。

  两名圣师抬了一缸水来,二人戴上暗金色的金属手套,掐住鬼王的脖子,将他的脑袋死死地摁进了水里。

  死士畏水,这样的办法比用刀子捅他更能让他感到惧怕。

  二人摁够了,将鬼王的脑袋抓了起来。

  鬼王浑身涩涩地发抖,可一双暴怒的眼睛,并没有丝毫屈服的迹象。

  大圣师道:“再来。”

  二人再次将鬼王摁了进去。

  国师蹙了蹙眉。

  月华玩味儿地笑道:“大圣师,你别是不行啊,我看姬冥修那群家伙似乎没这么费劲吧?你要不要去慕王府向他们取取经啊?”

  大圣师不屑地说道:“这世上,就没我驯服不了的鬼王。”

  大圣师让人加大了折磨的力度,水不行,又让人拿来驯龙鞭,每一鞭子抽在鬼王的身上,都像是把他的灵魂给撕碎了一样,鬼王疼得浑身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不知鞭打了多久,两名圣师的手都酸了,鬼王晕过去好几次,可每次醒来,神色都没有丝毫松动,满眼尽是恨不得吃了大圣师的目光。

  大圣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关起来。”

  鬼王被关进了一间没有丝毫光亮,也没有丝毫声音的密室,他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恐惧如浪潮一般在他身上重重叠叠地压了下来。

  他躺在冰冷而坚硬的地板上,蜷缩着伤痕累累的身子,捏紧手中仅剩的一颗已经化掉大半的小糖豆,委屈又害怕地呜咽了起来。

  ……

  乔薇一宿没合眼,一闭上眼,就是鬼王被抓走时那委屈得她心抽抽的小眼神,论武功,他是个前辈;可论起心智,他还不如景云与望舒这两个小毛孩子。

  乔薇辗转反侧了一夜,好容易等到天亮,赶忙去了后罩房。

  后罩房中筑了一个临时的鸟巢,金雕正趴在鸟巢中,一下一下地扇着翅膀。

  乔薇拆掉了金雕的绷带,摸了摸已经愈合的伤口:“可以飞了吗?”

  金雕振翅。

  乔薇给它穿上教主大人新做的机关脚,它适应了两下,比先前的还要好用。

  乔薇把写好的信绑在它的腿上,其实乔薇并不确定去过圣教,只是给它指了个云中城的方向,能不能找到三殿下就看它的造化了。

  金雕扑哧着翅膀去了。

  ……

  清晨的圣教沐浴在一片白雪茫茫中,神圣、威严而又充满了古朴神秘的气息。

  一座石楼中,一贯晚起的三殿下破天荒地没有赖床,伺候的下人们捧着早膳鱼贯而入。

  不多时,屋内便传来了三殿下摔盘子以及暴怒的声音:“天天都吃这个!我是猪吗?!你们都不晓得给我弄点别的来吃吗?!”

  一名贴身伺候他的女弟子恭恭敬敬地福下了身来:“三殿下,这些都是厨房新做的花样啊……”

  三殿下炸毛:“什么新做的花样?不就是兔子肉?不就是鱼片粥?我难道昨天没吃过吗?前天没吃过吗?”

  没、没有啊……

  女弟子心中这样想着,嘴上却并不敢辩驳。

  “我不要吃这个!”三殿下毫不客气地说。

  女弟子战战兢兢地问道:“那……三殿下想吃什么?我去让吩咐厨房做。”

  三殿下抓狂地捶着桌子道:“你们厨房做的菜难吃死了!我都快吃吐了!我母后呢?我要见我母后!我不想再待在你们这里!我想回去!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女弟子不明白一贯温和的三殿下究竟是受什么刺激了,怎么一大早就发这么大的火?

  巨大的动静,惊动了每日都会从石楼前路过的大圣师。

  大圣师走了进来:“发生了什么事?”

  三殿下冷冷一哼!

  女弟子低头禀报道:“回大圣师的话,三殿下不想吃东西,说……难吃。”

  三殿下没好气地道:“只是难吃吗?简直是太难吃了!”

  大圣师问道:“三殿下想吃什么?”

  三殿下颐指气使道:“我想吃夜凉城的烤全羊!南藤街老字号的那家!你们快去把那里的烤全羊给我弄一只来!”

  大圣师语气还算平和地说道:“三殿下想吃烤全羊,圣教的师傅也会做。”

  三殿下翻了个大白眼道:“你们这里的师傅啊,厨艺都太糟糕了!你没看见我都瘦了!我不要吃你们这里的菜!我要下山!我要回宫!我要见我母后!”

  女弟子惶恐地看向大圣师。

  大圣师的眸光顿了顿。

  三殿下抱住双臂道:“不让我走,我就绝食!”

  大圣师扯了扯唇角:“不就是一只老字号的烤全羊吗?三殿下喜欢,我让人给你弄来就是了。”

  三殿下两眼望天道:“他们家不止烤全羊好吃,羊杂汤也不错的,小奶皮和馅饼,还有热腾腾的马奶酒。”

  大圣师道:“好,我记下了,这就让人去买,保证全都给三殿下买回来。”

  三殿下鼻子一哼:“这还差不多!”

  大圣师出了屋子,临走时,给女弟子使了个眼色。

  女弟子默默地跟了出来。

  在无人的地方,大圣师问她道:“三殿下怎么突然闹着要走?”

  女弟子揣测道:“他就是嘴馋,故意闹着要走的吧?您看,您答应给他买东西后,他就不闹了。”

  大圣师想了想:“他这两日,可见过什么人?”

  女弟子笃定地说道:“没有。”

  大圣师点点头道:“好生照顾三殿下,别出岔子。”

  “是。”

  大圣师离开后,女弟子又回屋,收拾了地上的东西,三殿下翘着二郎腿,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白眼,女弟子只当他心情不好,没往心里去,也不敢留下招惹他晦气。

  确定女弟子走远后,三殿下将柜子里的金雕捞了出来,得意地摸了摸它脑袋,把它从窗子里放出去了。

  为方便圣教弟子潜入,乔薇故意解除了全城戒严。

  当两名圣教弟子抵达南藤街的老字号羊肉馆时,海十三、乔峥与伤势痊愈的十七已经守株待兔多时了。

  弟子进了酒馆,问掌柜道:“你们这里可有烤全羊、羊杂汤、小奶皮、馅饼与马奶酒?”

  掌柜笑道:“有有有,公子是堂食还是去厢房吃?”

  “我带走。”弟子说道。

  “带走?这……”掌柜迟疑道,“小奶皮和马奶酒倒是好带走,可这烤全羊、羊杂汤与馅饼都是现做的才好吃啊!”

  “烤全羊可以吃冷的。”弟子说,圣教的人经常这么吃。

  厨子打扮的海十三慢悠悠地走了过来,用还算标准的夜罗话说:“公子,我们店的烤全羊确实可以冷吃,但馅饼和羊杂汤真得现做。”

  掌柜就道:“公子,这几天下雪,客人少,您要是……出得起价钱,我们可以让师傅上您家现做。”

  弟子想起那个娇滴滴的三殿下,不悦又无奈地蹙了蹙眉:“那好,羊带上,厨子也带上。”

  掌柜客客气气地说道:“我这就去让人准备,公子先上来喝一碗羊杂汤吧,不收钱的!”

  弟子随掌柜的上了二楼,刚一进厢房,便被人从后劈了一掌。

  海十三看着倒在地上的弟子,收回手掌,将人拎进了屋。

  掌柜,确切地说,乔峥,乔峥赶忙合上门,打开医药箱,拿出工具,对准弟子的脸做了一张人皮面具。

  这边刚做好,十七扛着另外一名弟子进屋了。

  十七是死士,并不需要易容,跟在几人身后就能混进圣教了。

  三人扒了两名弟子的衣裳,拿了二人的玉牌,带着做好的人皮面具回了慕王府。

  慕王府中,乔薇已经将一整只烤全羊以及所需的其余食材准备妥当了,之所以提前烤好是因为到了圣教可能并没有那么多时间给她耗。

  食材装了一马车,他们乘坐另一辆马车。

  车夫分别是海十三与燕飞绝。

  几人坐在马车上,谨慎地戴好人皮面具。

  望舒刚睡醒,抱着衣裳准备去找姨奶奶给自己穿,哪知一出门便闻到了一股香喷喷的烤羊肉香气。

  望舒吸了吸口水,迷迷糊糊地爬上了马车。

  景云刚从茅房回来,看见妹妹上了马车,以为是要出门,也迈着小短腿儿跑过去,气喘吁吁地爬上了马车。

  大白见小包子上了马车,也跟着上了。

  随后,珠儿也上去了。

  海十三不知道自己不过是在隔壁车上戴了个面具的功夫,这一辆“货车”便已经仔满为患了。

  马走得有点儿吃力。

  海十三:嗯,东西带得太多了!

  在襁褓中当了那么久的暖宝宝的小白终于憋不住了,知道他们又出远门,赶紧跐溜溜地追了出来,可当它定睛一看,就发现马车已经走远了。

  小白终于忍不住,嗷的一声哭了……

  金雕一步一步地挪过来,威武霸气张了张翅膀,一口将小白吃进嘴里,振翅飞了上去。

  ------题外话------

  小白:哼,我有飞机坐!还是头等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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