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北方偏僻小镇和别处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街道上多了些行色匆匆的江湖人。
“公子,没有看中的吗?那对峨嵋刺挺不错的。”桃花见阿九迟迟没有决策就建议道。
阿九摇头,“太长,不好携带。”他选兵器重实用和方便携带,他的匕首,确切的说是水果刀,昨夜赠送给那个小贼了。
“还长?已经很小巧了。”桃花反驳道,把那对峨嵋刺拿在手里灵巧地转了转,“不过一掌多点,都可以当簪子用了。”
“你见过哪个把峨嵋刺插头上?误伤人了怎么办?”阿九仍是摇头,“你瞧人家那梅花三钱,出其不意攻其无备,我就喜欢这样的,阴人的最佳选择,要是上头再能淬点剧毒就更完美了。”
桃花嘴角一抽,公子您这般大刺刺地说出来真的好吗?没瞧见连伙计都吓得往边上退了几步?
“掌柜的,你这有飞刀吗?这么长,刀尖要锋利。”阿九朝着掌柜比划着,然后补充了一句,“飞针也行。”
背对着阿九假装忙碌的掌柜转过身来,扯出一抹僵硬的笑,“这位少侠,实在对不住,您说的这两样小店都没有。这样轻巧的物件您得去铁匠铺订做。”
“多谢。”阿九点点头,也不失望,又问:“这镇上最好的铁匠铺是哪家?”
掌柜的还没来及开口,边上有个青年男子抢先说道:“你要找铁匠铺子吗?在下倒是知道一家。”见阿九看过来,他忙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配上他的浓眉大眼,瞧着十分舒服,“镇东头有一家姓李的铁匠铺子,手艺很好,五天前我在那订做了一把长剑,使着特别顺手。”像是要证明他的话,他还特意抽出长剑让阿九看。
掌柜也附和,“这位少侠说的不错,镇东头的李老三是咱们镇上最好的铁匠,他家手艺祖传的,到他这都六代了,有绝活。”
阿九点了点头,“多谢兄台指教,在下阿九,兄台如何称呼?”
声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却自有一股子岑贵和从容。
那青年似是没想到阿九这般谦逊,有些受宠若惊,“我叫萧阳,古剑派的。”停了一下又道:“那我便唤你阿九了,你要是想去那家铺子我可以带路。”
“萧阳!走了。”他的话音刚落,另一边一个中年侠士便皱着眉头喊,不赞同地望过来。
萧阳顿时讪讪的,不好意思地解释,“那是我师叔,我——”
阿九不在意地笑笑,截断了他的话,“你家长辈唤你一定有事,兄台忙去吧。”
“那,那我就先走了啊!”萧阳更加不好意思了,摸着头想要再说些什么,可已经走到铺子外面的师叔又催促了他一声,“萧阳你磨蹭什么?”
“就来。”萧阳大声应着,看了阿九一眼,“那家铺子很好找的,若是找不到随便问个镇上的人就行了。”然后满怀歉意地急匆匆地朝外头走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桃花感叹道:“真是个热心人啊!”
这一回阿九倒是没有反驳,古剑派本就是名门正派,萧阳此人,五官周正,眼神清明,一身正气,一瞧就是个正直热心之人。
阿九在李老三的铺子里订了十把飞刀,一匣子飞针,付了定金,讲好七天后来取。
然后能干的桃花又买了三件厚披风,她自己穿一件,阿九穿一件,还剩一件就给阿九盖在腿上。本来她还想再挑辆马车的,没瞧见合心意的,只好作罢。
另一边古剑派的方仲雄正在训斥师侄,“萧阳,不是告诫过你吗?不要节外生枝,你怎么就是记不住呢?江湖险恶,你又是初次出门,更得谨慎。”
萧阳也知道师叔是为自己好,却仍忍不住分辩,“师叔,阿九不是坏人。”不过是搭一句话,能有什么?萧阳觉得师叔太小题大做了。
方仲雄指着萧阳,眉头紧皱,“你怎么就知道他不是坏人?你没听见他说话吗?能在暗器上淬剧毒阴人的会是好人吗?你呀,看人不能光看人长得好看,你这样早晚得吃亏。”这才见一面就叫得那么亲热,真是不知人心险恶。
萧阳不赞同了,“师叔,阿九不过是直爽些,他要是坏人就不会把那些话说出来了。”
方仲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心里直把他师兄埋怨,宝贝徒弟也不是这个宝贝法,看看,关傻了吧?
古剑派有门规:门下弟子满十五岁就要出外历练半年。他师兄总觉得自个徒弟太单纯,不放心他外出,直拖到他十八岁才放出来。
其实他也理解师兄,大半辈子了就收了这么一个徒弟,着紧些也是难免,连他破坏门规掌门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觉得他收个徒弟不容易。
想到这里方仲雄看着萧阳的目光柔和起来,“萧阳啊,你师傅把你交到我的手上,我就得保证你的安全,在外行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心还隔着肚皮呢。”
萧阳点头,“知道了师叔,我都听你的。”
方仲雄这才满意地颔首,心道:萧阳这孩子还是不错的,天赋高,肯吃苦,武功一学就会,在小一辈中他属佼佼者。难得的是他品性脾气都好,尊师友爱,不骄不躁。就是,就是人有些不谙世事些。咳,这也不是什么大毛病,慢慢教吧。
桃花和阿九买了一堆的东西回到平安客栈,她一边啃着一串冰糖葫芦,一边指挥着伙计把东西送到房间。
正低头打算盘的掌柜抬起头,“呦,公子回了?逛的可尽兴?”
阿九微笑,“挺好,劳掌柜挂心了。”
“那就好,那就好。”掌柜的笑眯眯的,跟寺庙里的弥勒佛似的。
正在此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到底是小白脸,就是娇气,大冷天的拿着个破扇子,装什么风度?”
声音不高却也不低,整个一楼大厅的人都听到了,顿时所有的目光都看向阿九。
阿九脸色都没变一下,他抬目往说话之人望去,而昨日刁蛮的桃花舔着山楂上的糖衣,眼皮子都没撩一下。
说话之人是个中年汉子,粗眉厉眼,一把络腮胡子,满脸横肉,肩膀极宽,一瞧就是个凶恶之人。
在阿九的注视下,络腮胡子有几分不自在,眼睛一瞪,嚷道:“看什么看,老子难道说错了?你让在座的各位说老子有没有错?”还得意地斜着眼睛。
阿九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从轮椅下层拽出一条脏帕子,卷了卷递给桃花。
络腮胡子更得意了,脸上满是挑衅的笑容,“就你这样的小白脸还闯荡江湖,回家——啊,呜,呜。”
桃花手中的脏帕子正正好塞在络腮胡子的嘴巴里。
迎上络腮胡子气怒的目光,阿九淡淡地道:“你的嘴太脏。”
桃花拍着手笑,“所以你还是不要说话的好。”哼,敢辱骂公子,一会弄点巴豆让他尝尝。
络腮胡子气急败坏地扯下嘴里的脏帕子,“敢戏耍老子,你小子找死!”说着就朝阿九扑来。
阿九不慌不忙,手一挥,那络腮胡子居然不动了。众人惊讶望去,只见络腮胡子头顶的发髻被钉在了墙上,用的赫然是半截串冰糖葫芦的竹签子。
阿九竖起一根手指,冷漠说道:“第一次。”然后被桃花推着上楼了。
被钉在墙上的络腮胡子脸色铁青,牙齿咬得咯吱响,到底没敢再挑衅。
大厅内异常安静,许久,众人才嗡嗡嗡地议论起来,心思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