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被人刺杀?”俊美的少年听了手底下人的回禀猛地从榻上起身,大殿的四角都放着冰盆,殿内清凉无比。
“回主子,的确如此。”刘喜垂着眉眼恭敬答道,“奴才本来想要把顾公子带回来的,找到顾公子的时候他正被一伙人围着刺杀,这伙人招式毒辣,恨不得把顾公子除之以后快。奴婢见状就没有出来。”
停了一下他又补充道:“奴才瞧着像是香雪海的杀手。”
香雪海这个充满诗情画意的名字,实则是个杀手组织,以阴损狠辣而著称。
俊美少年微讶,“叫顾九是吧?他可有事?”他在殿内踱着步子,这么个可人儿若是就此没了,多可惜!
“回主子,这个顾九倒是有能耐,七八个杀手都没能制住他,反倒被他伤了性命。”刘喜更加恭敬,心中的耿耿于怀也释然了,这个顾公子是真有能耐,自己没请动他也不丢人。
俊美少爷双眉一扬,眼底是满满的兴味,“有意思,有意思,可真是个妙人儿。”秋闱考了第二名的举子,武功居然不如也不弱,人还生得那般出众,出众地他心里头都痒痒,只是此人不大好下手啊。
“主子,要不要奴才?”刘喜的手做了一个抓的动作。
俊美少年眸中一亮,随后却摇了头,而是问道:“宋相爷和平湖长公主都曾遣媒人登门提过亲?而且安慧茹那胖丫头成日往他那跑?”他转过头询问,“他可还好?”眼底兴味更浓。
“回主子,奴才回来的时候安郡主正从顾宅出来。”刘喜小心地搭话,他窥了一眼聚美少年的脸色,倒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俊美少爷在殿内慢慢地走着,脸色的笑容越来越大,然后他顿住脚步,“不急,本殿不急,等这只爪子锋利的猫儿自己送上门多好?本殿有的是耐心。”
倒是只会惹麻烦的猫儿,这才入京多久就惹了这么多的人,宋相爷,平湖姑姑都不是小气的人,他还惹了谁才引来杀身之祸?想到这里他又吩咐,“看着些,别让他出了事。”他还没上手呢,若是人没了多没意思?好不容易有个能勾起他兴趣的人出现,可不能坏了他的兴致。
“奴才遵命。”刘喜垂头,心道幸亏自己没有自作主张。
此时的阿九正坐在轮椅上伸着胳膊让桃花裹伤,桃花的动作可轻了,眼底都是心疼,“公子,您说袭击您的都是杀手?”
“嗯。”阿九的视线落在自己的伤口上,他还是大意了,他也没有想到他在大街上走的好好的会遇上刺杀。不过那伙杀手也没落着好,当场死在他手上的就五个人,若不担心家里的桃花桃夭小豆子,他一定把他们全杀了。
嘶,伤口还真疼!他奶奶的,哪个王八犊子闲的没事刺杀的他?胆子肥了!
“张公子才告知有人打听公子,现在杀手就找上门了,公子,咱们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桃花很纳闷。
“桃花你轻点。”桃夭站在一旁眉头紧蹙,“公子,瞧着架势是要置您于死地,咱们进京后好像也没得罪谁呀?难道是?”想到某种可能,她的脸都白了。若是,若是真因为她而连累的公子,那她真是——她咬着嘴唇,摇摇欲坠。
阿九还能不明白桃夭的心思,这妞肯定是觉得刺杀她的人是江家或是林家了,呵呵,真是个天真的丫头。
“谁说没得罪人?丞相府,平湖长公主府咱不是早就得罪了吗?”阿九不以为然地道。
桃花翻白眼,“那叫什么得罪?不就是没同意婚事吗?他们不会那般小气吧?而且安郡主最近不成天往咱们这跑吗?”
“安郡主是安郡主,谁知道宋相爷和平湖长公主怎么想?也许他们觉得我的拒绝伤了他们的面子呢?”阿九不以为然地道,“再仔细想想,咱们得罪的好像也不止这两家吧?”
“那还有谁?我怎么不记得了?”桃花问道。
“大将军府呀!我不是才把他们府上的三公子扔水里去了吗?”阿九道,至于那晚遇到的强行邀请阿九没有往外说。
“可他们不知道咱们是谁呀?”桃花皱眉。
“天真了吧你!”阿九用没伤的那只手敲了桃花一下,“不知道他们不会查吗?你不会以为堂堂大将军府连查个人都查不到吧?”
“可,可是——”那个什么三公子不是没事吗?桃花眼都傻了。
“你就别可是了,权贵的心思是咱们这些小老百姓能明白的吗?反正我估摸着这次刺杀没有成功,肯定还会有下次,我倒是不怕,你们仨全给我打起精神来,不要落单,尽量呆在家里不要外出。我怕他们动不了我拿你们出气,尤其是小豆子,你太弱了。”阿九看着眼前这仨,深深地担忧啊!
“算了,打明儿起我也不出去了。桃花,把毒药和迷药给小豆子拿点,教教他怎么用。”阿九想想还是不能放心。桃花他不担心,这丫头武功不错,人也机灵,除非是几十杀手围攻,否则还真拿她没办法。桃夭他也不太担心,她的伤都已经好了,即使打不过还能跑呀!唯独小豆子,年纪小,连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阿九很头疼,但愿是他想多了,那样的大人物不屑对个童儿出手。
阿九还真猜得八九不离十,大将军府里刘氏一脸狰狞,“你说什么?让他跑掉了?”
青烟硬着头皮上前,“回夫人,据传回来的消息称,大公子武功卓绝,刺杀不仅没成功,他们还舍了好几个人手。”
“我呸!什么大公子?就他也配?贱种,怎么没死在外头!”刘氏咒骂着,嘴上不愿意承认,心里却明白这个叫顾九的八成就是那丢了十七年的徐令展,不然宁氏能出小佛堂吗?
这还得要感谢翎雀那个心大的,自己不过稍作暗示,那个心大的丫头就卖了主,她这才知道宁氏出府去皇觉寺是为了寻儿子。
呵呵,儿子!要不是翎雀说起她都要忘了宁氏还有个儿子,她的儿子可就是大将军的嫡长子?他若是回来了,她的宽儿怎么办?这个大将军府是宽儿的,她不容任何人来抢。既然都已经丢了十七年那就永远地丢了吧!宁氏想把他找回来,有她在简直是痴心妄想!
查到消息的时候刘氏得意地笑了,哎呦,原来丞相府和平湖长公主府同时瞧中的小举子便是宁氏的儿子呀,真不愧是亲母子,都生了一副勾人的模样。
“失败了?怎么会失败了呢?不是说香雪海的杀手是最厉害的吗?怎么就让他跑了呢?”刘氏恨得猛拍桌子。
虽不关青烟的事,青烟却也吓得低垂着头不敢言语。
“去,再从我的私帐上取一万两银子,告诉他们这个人必须得死,越早越好!”刘氏几乎是咬牙切齿。这个顾九一天不除,对宽儿就是个威胁,她就寝食难安!
小佛堂里,宁氏急切地看着柳婆子,“你说你有事要回禀?”
柳婆子轻轻点头,“夫人,奴婢想起来了,那天在放生池边还有平湖长公主家的小郡主,她帮着公子说话,奴婢觉得她可能认识公子。”
“真的。”宁氏抓着念珠的手猛然抓紧,眼底迸出喜悦,“太好了,玉雀,你亲自去平湖长公主府打听打听,若小郡主真认识我儿,那,真是讨好了。”
看着夫人高兴的样子,柳婆子反倒担忧起了,“夫人,这是奴婢私下推测着的,要是小郡主——”要是小郡主也不认识公子,那夫人不是白欢喜一回吗?
宁氏却不在乎地摆摆手,“不怕,问问不就知道了吗?也许小郡主真认识我儿呢?你放心吧,无论结果怎样,都不会怪罪你的。柳婆子你再仔细想想还有什么线索,错了也不怕。”
柳婆子这才放下心,“是,奴婢再仔细想想,想到了就告诉夫人您。”
玉雀匆匆地出从后门去了,等待着的宁氏心急如焚。许久也不见玉雀回来,宁氏急了,刚要吩咐人出府迎迎,眉头一蹙打消了此念,而是从窗户对着个不起眼的粗使小丫头招招手,那丫头慢腾腾的放下洒扫工具转身出了院门。宁氏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个看似不起眼的粗使丫头到了无人处气势猛然一变,像把锋利的匕首,身子一拧消失在了原地。
半个时辰后,玉雀回来了,浑身是血被小丫头背回来的。宁氏大惊失色,拳头攥得紧紧的,“玉雀你怎么样了?”
小丫头道:“夫人,奴婢是在离大将军府不远的巷子里寻到玉雀姐姐的,她身上中了一剑,幸亏我到的及时,不然玉雀姐姐的血都要流干了。夫人放心吧,玉雀姐姐身上的伤处理过了,养上些日子就好了。”
宁氏依旧怒容不消,玉雀不过是个小丫鬟,能与人结什么仇?出了府就遭了毒手,看来有人不想她去平湖长公主府啊!动作这么快,八成是有人吃里扒外。
要说这个府里谁最不想她的儿子回来,宁氏心知肚明。这回是她大意了,她以为徐其昌才训斥过那人,总该安分些日子吧?没想到她还是低估了她。
“来人,点人,本夫人亲自去平湖大长公主府,我就看看谁敢拦着?”宁氏怒声吩咐。她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小郡主一定是认识她的展儿的,不然玉雀也不会被人截杀了。
平湖长公主得了管家的回禀,惊讶万分,“大将军夫人登门?你确定是大将军夫人,而不是如夫人?”
管家点头,“就是那位避入小佛堂十几年的将军夫人。”带着不少人,杀气腾腾的。
平湖长公主就更奇怪了,这位子打十多年前避入府里的小佛堂就没有消息了,怎么连个帖子都不下就登门拜访呢?这不像是宁氏的行事作风。
她怎么想也想不通,便道:“先迎进府吧。”指了身边的心腹嬷嬷跟管家一块去大门迎接,毕竟她的身份摆在那里,这个面子是要给的。至于她的来意?一会不就知道了吗?
平湖长公主见到宁氏呼啦啦带了一大群人也愣了一愣,再听到她说明来意,整个人都凌乱了。
“什么?您说顾公子可能是您丢失在外的嫡长子?”平湖长公主还没开口,她的闺女安慧茹便惊呼,“难怪顾公子长得这么好看,原来是随了夫人您呀!”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顾公子?他生得很好看吗?”宁氏看向安慧茹,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听人说她儿生得好看了。
安慧茹点头,“是呀,是呀,顾公子可好看啦!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公子了。哦对了,夫人,他原来叫什么名字?他现在叫顾九,才中了举人,第二名考中的哦,我一眼就瞧中了他,我娘还让人上门提亲呢,不过他拒绝了。开始吧我是挺生气的,后来就不气了,他生得那么好看谁舍得生他的气呢?而且他家的丫头也说了不是针对我的,他自小在佛门长大,是不娶亲的,不光不会娶我,他谁都不娶。”
安慧茹虽然说的颠三倒四,可宁氏仍听得心里发疼,“是吗?他是在佛门长大的吗?我一点都不知道。”
安慧茹看着宁氏伤心的样子,可同情了,“是呀,是呀,你都不知道呀?”随后又羡慕起来,有一个这么好看的儿子多长面子呀!
眼珠子一转,安慧茹有了主意,“哎呀,顾公子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呢,我得去告诉他。”转身一溜烟跑出去了。
平湖长公主连喊都没来及喊,她闺女就没影了,她是又好气又好笑,“小女莽撞,让夫人见笑了。”
宁氏谦道:“哪里,哪里,令千金天真无邪玉雪可爱,妾身感谢她都来不及呢?这位顾公子住在何处?还望长公主告知。”
“可怜天下父母心,李嬷嬷,你随郡主去过顾宅,你跟着去给徐夫人指个路。”平湖长公主叹道。
李嬷嬷在前头引路,宁氏领着一众丫鬟下人浩浩荡荡朝顾宅而去,激动无比。走到一半的时候宁氏却停下了脚步,“掉头,回府。”
这般冒冒失失地上门,儿子若是不愿意认她怎么办?儿子要是怨恨她怎么办?他明明该是大将军府的贵公子,却流落在外在佛门长大,自己该怎么跟他说当年的事情?
一想到这些,宁氏就没有了勇气。近乡情怯,大抵便是如此吧,
宁氏领着一众奴才又回来大将军府,她想着安郡主已经过去了,现在儿子应该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还是先派个心腹探探儿子的态度吧。而且现在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要查查她身边的叛徒,她要看看是哪个吃里扒外的把消息泄露出去的。儿子是在佛门长大,哪里懂得这些豪门阴私手段,她得把院子清理干净了才好接儿子回来。
一时间,宁氏斗志昂扬。
阿九听着安慧茹带来的大消息,立刻就想到了这次刺杀,原来不是他得罪了什么,而是有人以为他挡了别人的路。大将军府丢失的嫡长子,真是好大一盆狗血啊!
“你说的是这个吧!”阿九拿着朱雀玉佩。
“对的,对的。”安慧茹直点头,“将军夫人说信物就是朱雀玉佩,嘿嘿,没想到顾公子你居然是徐大将军家的公子,难怪生得都比别人好看。”
阿九哑然失笑,他都不知道安慧茹脑子里想些什么,它生得好看跟他是谁家的公子有什么关系。
“公子,这不是——”桃花未说出的话,在阿九的淡淡的注视下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