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九

作者:两边之和

  事情解决了,阿九举步就要离开。张玉彤慌了,“公子!”

  阿九转头,见张思彤一脸惶恐地望着他,他微一思考又走了回来,从钱袋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她,“是我的疏忽,拿着去医馆看看伤吧。”这姑娘只身一人逃出来,估计身上也是身无分文,他既然管了闲事那就管到底吧。

  张玉彤看着递到跟前的这锭银子,可尴尬了,有心不想要,可她身无分文还受了伤,又举目无亲,一个弱女子可怎么办呀?她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句话来,这位公子已经帮她离了虎狼窝了,她岂能再提别的要求?她是个自尊心特别强的人,她说不出口。

  张玉彤咬着嘴唇,最终伸手接了银子,“公子的救命之恩小女无以为报,只能每日一柱清香遥祝公子平安康泰,还望公子告知尊姓大名。只是小女在京中无亲无故,求公子能送小女一程。”她一个弱女子,身上还有伤,拿着这么一锭银子,只怕这位公子一走她的银子就保不住了。所以她才不顾难堪提了这个要求。

  聪明!阿九望着张玉彤柔弱而又坚毅的面容,心中赞道。在这样的情形下仍能想到自身的安危,是个聪明的姑娘啊!这其实也是他的疏忽,财帛动人心。得,他就再管上一把吧。

  于是阿九看了人群一眼,道:“好,你就跟着我走吧。”

  张玉彤松了一口气,“多谢公子。”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抬脚跟在了阿九的身后。

  人群中本对那锭银子起了贪婪之心的几个人被阿九那一眼望住,顿时心生寒意,有心想要跟上,却又胆怯,这么一犹豫,阿九和张玉彤就走远了。

  一路上阿九故意放慢步子,张玉彤正好能轻松跟上,她心生感激,父死母亡后的种种委屈一齐涌上心头,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就滚了下来。萍水相逢的人都能对她伸出援手,而至亲的婶娘为了几两银子就能狠心把她卖入青楼,爹娘在世的时候何曾亏待过她呀!张玉彤心中又伤心又委屈,还有惶恐,对未来日子的惶恐。

  阿九把张玉彤带到一家医馆门口,“这家医馆口碑不错,要价也不高。”

  张思彤行礼道谢,“小女再谢公子救命之恩,还望恩人能告知尊姓大名。”她倒没有提什么为奴为婢,瞧这位公子的气度,定生于权贵之家,哪里就缺了人服侍?人家已经救了她,她可没脸再纠缠上去。

  阿九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那倒不必,今后你好生地活着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了。”转身离去。

  张玉彤望着恩人远去的背影,想了想,并没有走进医馆,而是抬脚跟了上去,悄悄的,远远地跟着。直到阿九进了王府她才远远地站定,她看着高高门楼上“睿亲王府”几个金色大字,长长嘘出一口气。

  原来这位公子是睿亲王府的呀!难道就是那位传奇的睿亲王爷吗?她被关在浮香柴房之前也曾听楼里的姑娘说起过这位睿亲王爷。

  张玉彤扶着墙站了许久,才慢慢转身往回走,既然恩人希望她好好活着,那她就必不辜负恩人的希望。她摸了摸怀里那锭银子,心里升起了一股希望。

  阿九回了府里依然没看到宁非,宁非干什么去了?他此刻正坐在一家酒楼的厢房里,正殷勤给他倒酒的人赫然是文二爷,他笑得一脸谄媚,“来来来,将军请!”

  宁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文二爷见状,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不脸面了,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都是文某有眼不识泰山,将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高高手就别跟文某这个混人一般见识了。”

  宁非这才抬起眼斜睨着文二爷,“我让你做的事情你都做了?”

  “做了,做了,自将军您离开京城,文某就不错眼地盯着睿亲王府,除了三皇子登门多一些,没发现有不长眼的敢招惹九王爷。”文二爷忙不迭地表着忠心,“就是九王爷随圣上去行宫避暑,文某没那个资格,所以——不过九王爷一回到京城文某就把消息传给将军您了,半刻都没耽误。”这个杀神可不好糊弄,文二爷是一句不实的话都不敢说,他的三个儿子还捏在人家手里呢。

  这倒是!宁非点了点头,道:“你做的不错。”他不在京中,自然担心有那不长眼的欺负阿九,虽然他也知道有太后娘娘和圣上在,阿九受欺负的可能性不大,但他还是放心不下,不仅在府里留了人留意阿九的消息,还给文二爷也下达了这样的命令,文二爷跟三教九流的人都熟识,说不定就能起到大用途。

  文二爷也没让他失望,给他传递了许多消息,比如哪一天谁谁造访睿亲王府,在府里呆了多长时间;再比如哪一天阿九出府,去了何地,与何人见面,谈话多长时间;全都有清晰的记录。

  宁非觉得这文二爷八成什么事情都不干,专门在王府外头盯着了。看在他这么辛苦的份上,宁非给了他一个笑脸。

  文二爷心中一松,忙小意殷勤地凑过来,期期艾艾地道:“将军,文某那三个不成器的儿子可还好?没给您添麻烦吧?”

  宁非嘴角勾了勾,这才慢条斯理地道:“麻烦倒是没有,你放心好了,只要你乖乖替本将军做事,本将军就能保你儿子好好的。”顿了一下又道:“你那长子是个不错的,写得一手好字,目前已经进帐做了文书。待考察一番,要是能力不错,提拔到本将军身边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真的?多谢将军,这都是将军您教导有方。”文二爷的眼里迸发出惊喜,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儿子有出息,文家终于有起来的希望了,“将军,别的客套话文某就不说了,以后您看我的行动好了,您说干什么文某就干什么,刀山火海都不带眨下眼的。”他把胸脯拍得啪啪响。

  宁非哼了一声,拍着文二爷的肩膀,一副自己人的样子,“赴汤蹈火?那倒不必。将军我还是要返回漠北的,唯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九王爷,你帮着留意一些,及时传个消息什么的就行了。当然也不会让你白出力,喏,这一千两银子你拿去,算是本将军的心意。”宁非啪的一下把几张银票拍在桌子上。

  文二爷瞧了瞧银票,脸上闪过挣扎,最后一狠心推辞道:“瞧将军您说的,文某不过帮您做点小事,哪能拿您的银子呢?那文某成什么人了?不行,不行,将军您快收起来吧。”

  宁非却是直接抓起银票塞他怀里,“给你的你就拿着,别磨磨叽叽跟个娘们似的。你放心,只要阿九在京中好好的,你那三个儿子本将军指定替你教好。再说了,外人虽不喜你那混账脾气,不过却正好对了本将军的胃口,本将军也是混大街出身,咱们都是自己人哈!”

  文二爷受宠若惊,“文某怎么能跟将军您比呢?您是那天上云端上的人,文某不过是地上的烂泥,不能比!不能比!”

  宁非眼睛一斜,不赞同地道:“怎么不能比?英雄莫问出处!本将军还就喜欢你这脾气,义气!来,咱们喝酒,喝酒。”扯着文二爷就坐了下来。

  文二爷被宁非的一番话说得是心潮澎湃,他活了几十年了,虽然走出来也被人称一声二爷,可背地里哪个不恨得咬牙切齿?也就镇北将军看得起他,他以前真是猪油蒙了心了,怎么就能对九王爷不敬呢?

  “喝酒,喝酒!”文二爷的声音有些哽噎了,咳,活了一把岁数都活到狗身上了,好在他还有儿子,他的儿子肯定比他强,以后他们文家父子四人就跟着镇北将军干了。

  从酒楼出来宁非闻了闻自己身上的酒味,很聪明地选择回府,阿九喜洁,他才不会上赶着惹人厌呢。

  第二日,几位皇子又来了睿亲王府,一个个胸有成竹的样子。阿九道:“都问清楚了?”

  五皇子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抢先说道:“皇叔,问清楚了,问得可详细了,侄儿跟您说说?”

  阿九点头,“行,你就说说吧。”

  五皇子眉飞色舞地说开了,“皇叔,我们一起翻阅了案宗,姜鹤和成继宗是在如意酒楼喝酒起的口角,继而动起了手,姜鹤随身带了一把匕首,情急之下就捅了成继宗,也是巧了,这一下刚好刺中他的心脏,成继宗当初就毙命了。更巧的是,成继宗本家的一位叔叔也在酒楼与人饮酒,看到了这一幕,就把姜鹤给抓了。”他真想为姜鹤那小子点根蜡烛,这运气也真背。本来失手捅死了人,要是没有外人看到,完全可以推到奴才身上,让奴才抵罪。像姜鹤这样被当场抓个现行的,就是想推脱也推脱不掉啊!

  阿九点了下头,看向其他四人,“你们还有要补充的吗?”

  几人想了想,四皇子开口道:“那把匕首倒是锋利,寒光四射,削铁如泥。”

  三皇子想了想,补充道:“案宗上还记载成继宗是仰面摔倒的,后脑勺上有个鸡蛋大小的包。”

  大皇子和二皇子纷纷点头,表示附和。

  阿九又看了他们一眼,“没有了吗?”

  五人一齐摇头,“没了。”

  “这些信息你们是从案宗上看来的?”阿九问。

  五人点头,“嗯,还问了府尹。”

  阿九冷哼一声,“案宗上写的就全部对吗?案发时府尹在场吗?他说的就是真实的?让你们去调查你们就这样调查的吗?”

  阿九的声音很冷,说实话他真的挺失望的,几位皇子打小受得就是最好的教育,十多年下来就是再愚钝也该开窍了,可他们却连如何调查案情都不知道,只知道一味的看案宗,却没想过去问一问案发时在场的人。

  大皇子不服气了,“皇叔,不是您让我们去调查的吗?我们看案宗不对吗?案宗上不是记得十分清楚吗?”

  阿九的目光更加冷凝了,“若是让你主事一洲一县,你判案只看卷宗不问实情吗?是不是谁的案宗写得好谁就无辜?”

  二皇子也皱起了眉头,“皇叔,京兆府不敢弄虚作假徇私舞弊。”言下之意便是案宗是真实的。

  阿九嗤笑一声,“我很失望,非常失望。”目光在几人脸上游走,“我是让你们亲自调查,你们到过案发现场了吗?询问过姜鹤本人了吗?两方当事人的奴才又是怎么说?你们问过吗?你们觉得这是小事情,自有手底下的人代劳,你们只要知道结果就行了是吧?可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你们连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还想治理天下?简直是痴人说梦!手底下的人就不会欺瞒弄假了吗?难道你们甘愿做个受人蒙蔽的瞎子聋子吗?”

  本来阿九是想打掉他们身上的傲气的,现在他是非常生气,怎么说他现在也是姓穆的,穆家的子孙都是这样的酒囊饭袋,何其悲哀?他为皇兄着急呀!

  阿九气场全开,几位皇子从倨傲不服气到全都若有所思,每个人都在思索阿九的话,越想越觉得似乎有些道理。本以为很简单的事情,没想到稍一疏忽就造成严重后果。

  “不合格,全部都不合格!”阿九一拍桌子道,“回去继续调查,每个人写一份调查报告交给我。”

  五位皇子出了睿亲王府,彼此对看一眼,大皇子说话了,“皇叔的话很有道理,咱们合计合计,看怎么把这个调查报告写出来。”至此他们才真的郑重其事把阿九这位先生当一回事。

  不提几位皇子怎么去分工调查案件,朝中又出了一件大事,一年前周家那件贪污案子仅剩的一个知情人周旭死在了牢中,经查,系自杀,用一截铁丝割断了自己的咽喉。

  这个结果一禀上来,昭明帝震怒,把大理寺上上下下骂了个狗血喷头,“不是说大理寺的牢房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的吗?谁来告诉朕铁丝从哪来的?谁给他的?查!给朕查出来!查不出来你们就下去陪周旭算了。”

  直把大理寺卿等人骂得头都要垂到地上,边上的刑部尚书与侍郎等人无比庆幸,本来周旭是押在刑部大牢的,是后来才秘密转到大理寺牢房的,幸亏转移走了,不然现在承受圣上怒火的就是他们了。

  因为周旭的死,昭明帝手中的利器锦衣卫都出动了,弄得朝中人人自危。

  大燕朝虽然也有锦衣卫,但与阿九所认知的锦衣卫似乎不大一样。大燕朝的锦衣卫人数并不多,独立于六部之外,直接听从圣上指挥。虽然他们也有单独的衙门,但平日都是大门紧闭的,压根见不到人。只有朝中出现重大事件锦衣卫才会露面,他们执行公务时人人脸上罩着半面银色面具,一身猩红色官服。据说锦衣卫一组建时便是这样的规矩,代表着锦衣卫出,血流成河。

  几位皇子的调查报告终于交上来了,阿九一一翻阅着。他看的时候,几位皇子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看,可惜阿九至始至终都面无表情,弄得他们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的。

  阿九把五份调查报告放下,看着几位皇子,道:“满分十分,你们觉得自己能打几分?”

  几位皇子面面相觑,五皇子抢先道:“八分!”

  阿九不动声色,大皇子想了想,道:“七分!”

  阿九依旧不吱声,三皇子眼睛闪了一下,“六分!”

  阿九还是没点表情,二皇子一咬牙道:“难不成五分?”

  阿九终于开口了,道:“不错,五分,五分的辛苦分!”这也太少了吧!

  这一次没有人再愤怒不服,而是脸上闪过懊恼,恭敬地看向阿九道:“还请皇叔指教。”

  阿九心里点了点头,这才是学生的样子嘛,之前一副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的欠揍嘴脸,谁耐烦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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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霉催的茗熙这才发现,五王爷竟然是奄奄一息等着冲喜的?银针翻飞,救人一命,从此被纨绔放荡的五王爷惹得头痛欲裂,苦不堪言,且看她如何驯服。

  “王妃,咱们去斗蛐蛐?”

  “滚!”

  “咱们去遛鸟?”

  “滚!”

  “那咱们去哪儿?”

  “怡红院!”,茗熙笑得露出了无害的小酒窝。

  五王爷青筋暴跳:“吴!茗!熙!”

  他日,茗熙发现这个五王爷其实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货,放荡不羁的面具之下竟是高冷腹黑?茗熙两眼一翻几乎气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