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湖边蹲下身,扬起手上的铁锤,“咚”的一声,冻结的湖面立时出现一个小洞,她继续凿,洞口渐渐扩大,直至成直径为一米的洞口她才罢休。
回身拿鱼竿的时候,见那抹清绝出尘的身影仍立着,她诧异,“云公子,你怎么还不坐?”
“我喜站着。”云泣给出的理由很简单。
“好。”漂亮的大眼弯了弯,没再说什么,落座,放饵,投饵,一气呵成。
那鱼线不偏不倚地垂在那个她刚才凿出的洞口中央,幽幽地荡出一圈圈涟漪,接着淡去。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湖岸边的两人一站一坐,向两座石雕,一动不动。
忽然,坐着的身影猛地一提身,将鱼线从洞内甩出,一条足有一尺长的鱼摔在冰面上,拼命挣扎,“啪啪”作响。
苏然鱼钩上取下它,就将它扔进一旁的水桶里,水桶里立时传出“哗啦啦”的水声。
鱼钩上放了鱼饵,再度一抛,动作说不出的潇洒。
短短半炷香的功夫,苏然就钓上七八条个头不小的鱼,而且是在如此冰天雪地的冬日,这钓鱼的本事真的不容小觑。
只是,温度明明在零下,待上这半炷香的功夫,她身旁水桶里的水早该冻结起来,里面的鱼也早该不适应这外面的温度被活活冻死,但事实上,并没有,“哗啦啦”的水声从未停歇,可见里面的鱼一直活跃。
“苏姑娘,你这水桶里怕是藏了火玉。”云泣一语道破这其中玄机,话语间带着一丝笑意。
“云公子好眼力!”苏然从水里捞出一块圆润的血红玉质,冲着他的方向扬了扬,“这火玉是从火山上采下来的,性热,所以入水便可散热,与这外头的寒气相抵,这水温便刚刚好。”说罢,她又将手上的火玉随手扔了回去。
“火玉产自火山,极为难采,这世上也才那么几块巴掌大小的,而苏姑娘手上这块足有一个半巴掌的大小,价值怕是不菲。”平静的语调,未掺杂半分欲念。
苏然却笑嘻嘻道:“待我着人将这些鱼送去厨房,便将这块火玉赠予云公子。”轻描淡写的一句,无半分不舍。
男子不接话,似是理所当然地收下了女子的馈赠。
不仅如此,他还…得寸进尺,“其实,我此番来,是想拜托苏姑娘一件事。”
“请说。”苏然让人搬走了东西,包括那满满一桶的肥鱼,所以待会的膳食想必是一顿鱼的盛宴。
“我想恳请苏姑娘为我续弦。”微风浮动,男子的话音仿若一声缥缈而来的圣音,欲求其中,却清清冷冷,仿若无求无欲。
在女子倏然浮现诧异的眸光中,他补了一句,“此续弦非彼续弦,苏姑娘别误会,毕竟我从未娶人,将来…亦不会,只因我是男子。”续弦,除了表面上重续琴弦的意思,还有一层女子丧夫再娶的深意,而他非女儿身,所以这层深意与他搭不上关联。
“这么说,云公子是真的有把残缺的琴,需由我来修补。”苏然神色不明,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正是,希望苏姑娘能够答应我的这份请求,他日苏姑娘若能将琴恢复原样,必有重金答谢。”依旧平静,却掺了一丝认真。
“续弦应找会续弦的高手,云公子未免太看得起我了。”苏然敛了眉,方才的明媚笑意已经散尽。
“苏姑娘,我找上你,自是因为我已经知晓你的另一个身份,所以你不必再瞒。”唇畔微微勾起,笃定的笑意。
江湖中有一人,因拥有一双能将天下器物都修复的鬼手而闻名,世人皆称其“巫医”,只是此人十年前突然销声匿迹,无人能寻其踪迹,便渐渐被人淡忘,直至最近鬼手再现江湖,世人才恍然想起,江湖曾有这样一位传奇人物。
苏然忽然魅惑一笑,缓缓靠近男子,两人间只剩半步距离的时候,她止了步,“既然云公子已知我的另一个身份,那也应该知道,我不是轻易能够满足的。”
“苏姑娘想要什么?”
“很简单,我想成为云公子的入幕之宾。”苏然觊觎着此刻站在她眼前的男子,又怎会放过这个机会?
“好。”
话落,男子摘下斗笠,露出融尽万千月华的俊逸容颜,清冷的嗓音幽幽传出,“这便是我的诚意。”
苏然脸上的笑意扩大,眸中满满惊艳。
……
祎王府。
陌悠然起早就去了云毓的院落,如常向他求学。
两人攀谈间,她心念一动,忽然问出,“云毓,你哥今天莫非真的去了丞相府?”
“嗯。”云毓淡淡应了一声,笑眯眯的眸盯着女子,“姐姐突然问这个作甚?”
“我只是好奇。”陌悠然也说不上为什么,与云毓相识已有数月,这其间她也常去他家,可她却一次都未见着他那位兄长,总觉得怪异。
“姐姐是不是很想见我哥哥?”云毓歪着脑袋,清澈的大眼里清晰地印着女子的身影,情谊绵绵。
“他是你唯一的亲人,我一直想见。”
“那姐姐便娶了我,娶了我,你便能见着了。”清澈的大眼弯成了月牙状,期待着女子的回答。
“好,早晚会娶你入门的。”陌悠然无奈又宠溺,手指在少年鼻梁上一滑而下,“你这点小心思,我又何尝猜不到?”
“姐姐。”花瓣般的唇瓣微微嘟起,似有不愉。
“怎么了?”陌悠然一把将少年揽入怀里,趁机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柔软的触感,香甜的气息,乖顺的态度,无一不是她心头好。
“昨日那个男子,你也会娶入门么?”大眼不甘地望着她,流露出一丝怨怼。这块肉他还没吃到,却被别人捷足先登,他心里又怎会爽快?
这算不算秋后算账?陌悠然起了逗弄之心,“你说呢?”
“你真的打算娶?”怨怼变成了愤愤,咬牙切齿。
“我占了他的清白,理当对他负责。”陌悠然将少年的反应收入眼底。
“不!我不要你娶他!”云毓气得直接吼出声。
“为何?”陌悠然捏了捏少年粉嫩的脸颊。
“不许!就是不许!”云毓蛮横道,一把捞住女子的脖子将她抱得紧紧,唇凑至她耳畔,生涩地挑逗着,“姐姐,那人身上有股气息,我很不喜欢。”
“什么气息?”陌悠然一愣,没想到少年会给出这个理由。
“貌似是毒物的气息,所以姐姐你离她越远越好。”云毓吻向女子的颈项,啮着,吮着,留下一朵朵红梅。
“什么毒物?”陌悠然的气息不稳,慌忙伸手推开少年,嗔怒,“云毓!”
云毓没得逞,一脸憋屈,“昨天离得远,我也没辨出来。”
冷笑,“果然是个祸害。”
“姐姐,要不要我帮你除了他?”邪恶的笑意在那双清澈透亮的眸中一闪而逝。
“不用,我自有办法应付。”陌悠然拿起易容的工具,开始在自己脸上涂涂画画,想让云毓看到她的进步。
就在这时,一道浅绿的身影走了进来,并未出声,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观望着屋内两人间的互动。
陌悠然正全神贯注地在自己脸上描画,丝毫未察觉他的到来,倒是云毓第一眼见着他,十分不爽他来打扰他和女子单独相处的两人世界,于是问得毫不客气,“你来干什么?”
珵野冷冷地哼了一声,并不搭理他,而是径自走至陌悠然跟前,通报道:“五皇子殿下来访。”
陌悠然一愣,片刻她便反应过来,语气冷凝,“让他在主厅候着罢,本殿随后就到。”
“是。”珵野看了眼陌悠然此时的模样,脸色瞬间阴了下来。
“怎么了?”陌悠然知他为何如此反应,却明知故问。
“一点不像!”珵野狠狠地瞪了陌悠然一眼,只因她此时易容的模样就是他的,那五官,那神态,无一不与他相似,令他愤然。这个女人为何偏偏易容成他的样貌!
“哪不像了?”陌悠然站起身,学着他做出倨傲的神态,就连声音也仿了个十成十,“珵野,你有本事过来打本殿一拳。”
才说完,一阵拳风扫来,陌悠然连忙躲闪,一边骂道:“对着自己的脸,你还真下得去手!”
“我脖子上才没那种东西!”珵野扫了眼她脖子上的可疑痕迹,又扫了眼一旁的云毓,又冷哼了一声,就转身离开了两人的视线。
陌悠然凑到镜前瞧了瞧,发现散开的衣襟下,雪白的颈项上赫然几朵鲜艳的红梅,回身就想去揪少年的耳朵。
“云毓,瞧你干的好事!”
云毓早已躲开,一边嘻嘻笑着,“要不我让你亲回来?”
“好啊!”
陌悠然猛地一扑,就将还未躲远的少年压在身下,不过她并未亲他,而是使出一贯的惩罚手段——挠痒痒。
见少年笑出眼泪,她才放开他,去了易容,并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尤其衣襟处,确保脖颈上的痕迹被掩住,她才放心前去主厅。
“九皇妹。”候在主厅的萧浅阳见着陌悠然,连忙站起身,绽开温暖的笑意。今日他身穿一袭墨色的衣袍,袖边衣襟处用金色的丝线绣着繁冗复杂的花纹,流露出隐隐的霸气。
“五皇兄请坐。”陌悠然掠过他,直接坐上主座,面有疏离之色。
看出她对自己的疏离,萧浅阳面色一黯,“九皇妹你……”
“五皇兄有事请明说。”陌悠然打断道。这个男子再温暖再亲和也是萧浅鸢那方的人,她不会忘,所以,为了避嫌,她与他之间应该能保持距离就保持距离。
萧浅阳叹了口气,对陌悠然对他的刻意疏远,似有惋惜,却又无可奈何,“九皇妹,你我之间何至于此?”
“五皇兄是太女那方的人,而我如今倚仗着三皇姐,所以还是保持点距离罢。”见男子失落,陌悠然有些不忍,但一想到如今的形势,她又狠下了心。
“也是。”萧浅阳不再所言,一脸不是滋味。
沉默了片刻,俊美的脸上倏地流露出犹豫之色,讷讷而言,“其实…我此番来是有事情拜托九皇妹。”
“五皇兄请说。”陌悠然眉头一跳,心想如上次一般,这个男子拜托的事情定也与萧浅鸢有一定关联。
果不其然,她这般一想,男子就启口,浓浓的祈求之意,“我想恳请九皇妹请出一人治太女伤疾。”
太女有何伤疾?自然是眼盲。这点陌悠然一直都知道,不过她哪敢表现出来,“太女伤疾?五皇兄这是何意,太女不是好好的?”美艳的眸半吃惊半担忧地望着男子,等他解惑。
萧浅嫣环顾四周,屋内虽只剩下他和陌悠然,但他还是不放心,一掌拍出,隔空确认周围的门窗已紧紧关合不留一点空隙,他才放心下来。
陌悠然望着他的举动,心中已有一番计较。
就在这时,萧浅阳出了声,十分谨慎的态度,“九皇妹,我既来寻你帮忙,自然不敢相瞒。其实,太女她……”他倏地顿住,英气的眉微微蹙起,似泄了勇气,不敢再说下去,痛惜的神情毫不掩饰。
“太女她究竟怎么了?”陌悠然跟着紧张了起来,连忙追问。
【公告】:萧浅阳是男主,萧浅阳是男主,萧浅阳是男主,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可是咋没人领养他呢?可怜的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