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信既然能送到我手上，说明已经经她的手，所以根本没必要。”苏瑾淡淡一笑，似乎已了然此次容君邀他前去一叙的目的，无非是想劝他和殿下和好如初。
他坐车离开后，就有侍人去向陌悠然禀告此事，陌悠然听了，面上没什么反应，内心却微微期待起来。
半个时辰后，苏瑾抵达容华现在所住的民宅。容华见着他，好不热情，将他搀进屋内，对他一阵嘘寒问暖，苏瑾心里一暖，连忙答，“瑾挺好的。父君呢，父君近来可好？”
“也挺好的，以前从未想过外面好，如今在外，反倒觉得外面比宫里好。”容华拍拍他的手，语气淡然。
苏瑾笑了笑，不赞成也不否定。
“瑾儿，为父今日邀你过来，便是想与你谈谈心，你别介怀。”容华想起自己的目的，便挥退下人，开始展开自己的话题。
“父君想问什么便问罢。”苏瑾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容华叹了口气，“为父看你这反应，便知你已经猜到为父想问什么。”
苏瑾垂了眸，沉默。
“跟为父都不能说吗？”容华也不着急，温柔相问。
“抱歉，父君。”苏瑾长睫微颤，似有动摇，但最终还是选择不说。
“是与您母亲有关罢？”容华其实知些内幕，索性挑明。
“父君知道？”苏瑾突然惊愕地瞧向他，面色开始发白。即使是最亲的长辈，他也不想这种难堪的事让其知晓。
“知道一些，陛下曾与为父提过。”容华点点头，承认道。
“陛下也知道？”苏瑾目光都颤了起来，里面流露出无措和惊恐。
“孩子，你别怕，就算事情是真的，为父和祎儿也不会嫌弃你。”容华握紧了他的手，宽慰道。
“就算你们不嫌弃又如何！瑾良心上如何过得去！”苏瑾突然红了双眼，里面迸射出浓浓的恨意。
“这孩子…万一不是殿下的，瑾该怎么办！怎么办！”最后的闸口被容华扭开，他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手紧紧捂上自己隆起的肚子，嚎啕大哭。
他这般，自是因为心中早已积满苦楚和绝望。前阵子，丞相大人苏傲曾托信给他让他回去一趟，他便回了，与苏傲在其私密的书房里见面。
苏傲由始至终都面色沉重，两人一落座，她便与他开门见山，说道：“瑾儿，为娘今日让你回来，其实是有件事想告诉你，希望你能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以免你日后知道真相后会承受不住。”
“娘亲请说。”一看苏傲神情，苏瑾便知事情非同寻常，立时严肃起来。
“你腹内这个孩子……”苏傲眼神复杂地瞧了眼苏瑾隆起的肚子，停顿片刻，才继续说，“可能不是九殿下的。”
“娘亲，您在与我开玩笑罢。”苏瑾第一时间就觉得无比荒唐，并不相信。
“苏公子，你娘亲没开玩笑，你这腹内的孩子也可能是本殿的。”就在这时，书房的暗门后突然拐出一道浅绿的身影，不是萧浅陌是谁，她模样秀气温婉，面上浅笑盈盈，但来意非善。
“四殿下？您怎么在这里？”苏瑾见着她，惊慌失措，他瞧向苏傲，见她面色镇定，心里便有了底，却愈加慌乱恐惧。
“四殿下是为娘请来的。”
“娘亲，您真正辅助的人是四殿下？”苏瑾不可思议地望着两人，因为他以前从未想过这两人之间会有交集。
“正是。”苏傲也不隐瞒，索性挑明，“你以前不是问过为娘为何让你喝下那杯掺了药的酒，害你最终神志不清草草失去贞洁，为娘当初没有回答，现在可以回答了。”
“当初，为娘将你灌晕后，着人将你搀扶进房间，本想让四殿下进去与你发生关系，不料中途四殿下变了主意，将同样喝醉酒的九殿下送入你房间，让她与你发生关系。”
“本来我们只是想借此事刺激三殿下杀了她，然后再借陛下的手打击三殿下，却从未想到你会怀上孩子，于是我们调整了策略，说这个孩子是九殿下的，想将三殿下的怒火全部转嫁到她身上，如此也顺了我们的初衷。”
“可如今事态发展却完全出乎我们意料，九殿下不仅清醒了过来，变得也极为精明会算计，而且还与三殿下结成同盟，两人关系匪浅。不过，你这腹内的孩子究竟是谁的的确有待商榷，只能等生下来再滴血认亲。”
“瑾儿，你别担心，无论结果是什么，娘亲都会护你平安。”
苏傲见苏瑾脸色不太对，欲上前宽慰他，却不料他置若罔闻，直接绕过她瞧向萧浅陌，平静地询问，“当初你也碰的瑾？”
“你说呢？”萧浅陌不答反问，嘴角扯出一抹邪笑。
苏瑾绝望闭眼，手攥成拳，指尖狠狠刺入手心，强忍住欲上前杀了萧浅陌的冲动。
“瑾儿，你没事罢？”苏傲担忧询问。
“娘亲。”
苏瑾突然睁开眼，里面充斥满猩红的血丝，他恨意浓浓地瞪向苏傲，冷冷地质问，“瑾在您眼里就只是一个可以随意利用的工具吗？”
苏傲被问得一愣。
“既然娘亲已经安排好瑾的后路，那今日与瑾说这些又有何用，您有给瑾选择的余地吗？”
说罢，苏瑾便站起身，逃似的离开了这里。
回到当前，苏瑾在容华的宽慰下渐渐平静下来，面色苍白如纸，眼眶猩红如鬼，浑身散发着萎靡的气息。
这阵子，他日日在这份绝望和痛苦中度过，心想自己这腹中孩子若不是殿下的，他便会带着这孩子投靠四殿下，然后趁机杀了那个可恨的女人，再掐死孩子，三人一起同归于尽，也算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为殿下做了一件好事。若孩子是殿下的，他便将孩子留给殿下，自己投河自尽。
他永远都不会告知殿下真相，因为他希望自己能在她心里留下美好的印象，而非肮脏的、丑陋的……
容华心疼地抚着他的发，柔柔道出一句，“瑾儿，你可有想过，若你被四皇女侵犯过并且腹中怀着她的孩子，陛下又怎会愿意让祎儿娶你过门，让她受这份委屈。”
“众多皇女中，陛下对殿下最是冷落，又怎会在意她的感受？”苏瑾嗤笑出声。这点他不是没想过，可又很快否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殿下如今这般勤俭努力，何尝不是因为她不受陛下宠爱，什么都没有。所以，她只能靠自己。
“你们都错了。”容华突然叹了口气，视线落至窗外的苍穹之际，变得悠远。
“在为父看来，众多皇女中，陛下对祎儿才最是在意。”
“父君何意？”苏瑾蹙了眉。
“为父以前也一直不知，与你们一样，被这表象所蒙蔽。但自从祎儿那次中三皇女箭矢命悬一线，为父才看清一切。”
“当时祎儿受重伤的消息传出后，陛下是第一个前来探望的。她头上的发钗都歪了，可见她是一路狂奔过来的，即使面色始终保持镇定，但为父只看到她仿若快直接哭出来，从那一刻，为父便知她远比众人所知的在意祎儿，再联系一些陈年旧事，为父便彻底想透了。”
苏瑾垂了眸，默默消化着容华的话，心惊不已。难道他真的错了吗？
“没有哪个女人不爱自己孩子的，更何况还是自己最心爱的男子为她诞下的孩子。”
容华释然一笑，说出这句的时候他也是内心复杂。当初陛下将祎儿交给他抚养时究竟什么心理，他已不想探究，但他知道陛下始终都无法忘怀那位名唤覆华的男子，当初那个男子走的时候，恐怕早已将陛下的心一并带走了。
“那瑾的孩子……”苏瑾低头抚向自己隆起的小腹，心中生出了期盼。他多希望父君说的是真的，这样的话，被陛下亲赐给殿下做夫君的他便确确实实是清白的，孩子自然也是殿下的，他不用再整日担惊受怕，日日忏悔，他甚至能昂首理所当然地接受殿下对他的宠爱，与她天长地久，共走黄泉路。
“不用担心。”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如何抉择还是看他自己。
“可是，瑾还是怕……”苏瑾想起苏傲和萧浅陌曾与他说的话，身子下意识地战栗一下。
这孩子怎么由绕回来了？容华无奈，愈加恳切，“瑾儿，听为父一句劝，这件事你还是跟祎儿明说的好，祎儿是什么样的人，为父了解。依她性子，她就算知晓此事，也一定不会轻易背弃你。”
“不！瑾不说！”
苏瑾想也不想就摇头拒绝，面色惊恐，“她是什么样的女子，瑾也了解，正因为如此，瑾才更不想告诉她。她知晓后，嫌弃瑾，将瑾休弃，瑾也不会有任何怨言。可是，若她知晓后依旧对瑾好，依旧愿意将瑾当作夫君看待，这让瑾良心如何难安，这心中的愧疚如何能平。反正瑾不要，不要这样！”
“孩子，你怎就如此决绝！”容华气急。
苏瑾含泪，前所未有的执着，“父君，瑾真的爱殿下。若您遭遇同样的事情，恐怕您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容华瞬间被堵得无了话，想起自己所牵挂，心情不免低落下来。
“父君，您的好意，瑾心领了，但究竟应该如何做，瑾自有分寸，希望您别介怀，也别告知殿下事情真相。”
容华再次叹气，“也罢，你们年轻一辈的难免想法多，为父不管了，也管不了。”
=￣ω￣=喵是重度洁癖党，所以你们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