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她对萧浅嫣的了解,此女刚才在萧浅鸢面前说的那一席话绝非因为一时快意,因此,她确定萧浅嫣今天对萧浅鸢一定会有反击行动,一场腥风血雨在所难免。
方才她已对那些潜入皇宫的烟雨高手下达命令,让她们今日务必全力协助萧浅嫣行动,目的就是为了给这两人间的纷争添一把火,到时无论谁输谁赢她都无所谓,毕竟她暂时还只是看热闹的角色。若结果是两败俱伤,再好不过,但这个发生的几率很小。
就在她巡逻之时,突然有一个穿着士兵服饰的女子过来向她传达萧浅鸢的口谕,称萧浅鸢吩咐她即刻带人前去宫外搜寻北晋皇子凤阙的下落,弄得陌悠然一头雾水。
“北晋那位皇子不是在宫内么?本殿方才还见他在陛下面前表演来着。”方才她看完凤阙的表演就离开了现场,所以她并不知事情的后续发展。
那个士兵索性将事情原委讲述了一遍,同时将萧浅鸢的人已将凤阙跟丢的事实悉数道出,令陌悠然又是诧异又是新奇。
“这个皇子倒是个有趣之人。”她沉吟了一句,打定主意她若寻到那个皇子,她一定将他藏起来,以免他落入萧浅鸢以及其他任何皇女之手,否则形势将对她不利。
据说北晋的国君最宠这位七皇子,所以她不可能如此草率地安排他婚事。此番和亲极有可能是她走的一步棋,凤阙最终选定某位皇女,她可能会在暗中出手助她登帝,但最终这位皇女会成为她的傀儡,而她最宠爱的皇子可完璧归赵。
对!这才合理!
她心思百转千回间,那个士兵怕耽误时间,忍不住出声提醒,“九殿下,该出发了,陛下命您务必在天黑之前寻到那位皇子殿下所在的具体位置,然后着人通知她,否则天一黑,寻起人来就麻烦了。”
“本殿明白。”陌悠然爽快答应,领着一队禁卫军直接出宫。心中顿生释然,暂时离开皇宫这纷争之地也好,清静。
元宵佳节百姓有办灯会的习俗,所以当天夜幕降临,帝都城内展现出前所未有的热闹景象。街道、楼宇以及河流的船舫上,到处都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有娇小可爱的兔子,有威武霸气的老虎,更有气势如虹的龙凤。
街上戴着斗笠的年轻男子手上都拿着一盏花灯,花灯上不起眼的角落写着他的姓名祖籍以及生辰八字,若碰到中意的女子,他们可直接将自己手里的花灯送给她,以表心意。而为了公职正四处搜人的陌悠然一路上就收到十余盏花灯,她想拒绝,却被告知当夜女子若收到男子的示爱花灯是没有拒绝的权利的,便只好厚着脸皮收下,后来实在拿不动,她索性全部丢给了跟在她身后的几个禁卫军。
怕打搅百姓玩乐的兴致,她和禁卫军此时都换了便装,大部分禁卫军已被她派遣到各处搜人,而跟着她的这几个全都成了她的随从,而她自然是某富家小姐的模样,再加上样貌不凡,行路端正,才招了不少未婚男子的注意。
陌悠然意识到这点,连忙在脸上蒙了一块面纱,同时吩咐身后几个禁卫军去别处搜寻,她自己则选择一个人行动。
终于将人打发走,她整个人瞬间放松下来。
“孤尘,出来罢。”
见那个男子一出现就欲对她行礼,她连忙快他一步搀住他,不悦道:“本殿辛辛苦苦掩藏身份,你偏偏要与本殿对着干!”
“殿下不是有事想吩咐孤尘,孤尘只是想尽快听命行事。”孤尘目光茫然,一贯的呆板耿直模样。
陌悠然知他习惯使然,顿时气消了,连忙走至他身旁,一把挽住他手臂,很是亲昵,“本殿自打认识你,从未光明正大地与你肩并肩地一起上街玩耍过,所以本殿今夜想达成这件从未履行之事。”
“殿下不是要搜人?”孤尘可没有忘记她的正事,听她这一句,吓得不轻,同时也有一丝丝期待。
“不是还有那百余位禁卫军,总会找到的。”
陌悠然表示很放心,因为那位任性的皇子若有意要躲,令谁也寻不见他,陷入尴尬境地的便会是北晋。明明是她们送皇子来和亲的,结果皇子刁难,可见北晋诚意不够,天禹完全有理由先发制人。
因此,她坚信,天亮之前,那位皇子一定会自己出现,只是要看他自己选择在哪位皇女面前出现了。
相信有这么一块肥肉在眼前溜达,四皇姐也一定迫不及待地在寻找。不过没关系,她日后有的是变通的法子。即使法子是阴招,只要能助她一臂之力,她也愿意一试。
孤尘还是犹豫,生怕自己连累到她,“您这样渎职不大好罢。”
“有什么不好的,本殿这个当事人都不怕,你怕什么!”这次不等他反驳,她拽着他就走,往人多的地方行去。
看到有很多人在河岸放荷花灯,陌悠然便也想放。
“孤尘,我们也去买两盏罢。”
“好,孤尘什么都听殿下的。”孤尘已经接受现状,见她眼里映着那些漂在水面上星星点点的荷花灯,承载着她浓浓的期待,他当即掏银子问卖荷花灯的人买了两盏。
“这位小哥,荷花灯是可以用来许愿的。”卖花灯的人很热情,见他面生得紧,便特地叮嘱了一句。
“怎么许?”孤尘不解。
卖花灯的人瞅了他身后的陌悠然一眼,便笑眯眯道:“你和你妻主将近期希望实现的心愿写在纸条上,再将纸条放入荷花灯即可。”
说着,她指了指一旁,示意孤尘望去。孤尘依言,果真见几个男女正伏在一张桌上写着什么,瞬间明了,连忙拉着陌悠然过去。
两人写完心愿,便去河岸放了荷花灯。之后陌悠然索性寻处干燥的地方坐下,目光追随自己放的荷花灯一路远去,一边问向身边的孤尘,“你刚才许了什么愿?”
“希望殿下平安。”孤尘瞧向陌悠然,也问道:“殿下呢?”
“本殿近期只有一个心愿,便是希望两个月后苏瑾他能平安诞下孩子。”见自己的荷花灯漂远,陌悠然才收回视线。
“你怪本殿吗?”
“孤尘为何怪您?”男子被问得一脸茫然。
“你心里只有本殿一人,本殿心里却还有他人,就算此时你与本殿两人独处,本殿依旧记挂着他人。这样,换了谁都会有意见罢。”
“孤尘没有,只要殿下平安无事,孤尘什么都能妥协。”男子将她微凉的手揣入自己手里,轻轻搓着,一向板着的俊脸此时异常柔和,没有丝毫勉强。
“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陌悠然嘴上虽这样说,脸上却有了笑容。
难得两人独处,孤尘也不想浪费此等机会,小坐片刻,他便主动提出要求道:“殿下,我们去别处逛逛罢。”
“好啊。”陌悠然正有此意。
两人体力充沛,将五彩缤纷的花灯会逛了个遍,在这过程中,两人尽情地将一路上小吃摊的美食尝了个遍。孤尘从未如此自在过,一整晚都笑容满面,引得街上不少女人对他注目,但一见他紧紧牵着身边女子的手,女人们瞬间意兴阑珊,打消上前追求他的念头。
陌悠然自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凑近男子耳畔调侃道:“孤尘,你市场不小,要不要本殿给你办个相亲会?”
“你!”孤尘不悦地瞪向她,可见他并不喜她开这种玩笑。
“一人若收个一万两银子,本殿一定能赚翻!”陌悠然将未说完的话说完,如愿见男子眼中浮现笑意。
“其实殿下若摘下面纱,追求您的男子也不会少到哪去,您不是一样能赚翻。”孤尘反调侃起她来,若隐若现的醋意。
就在这时,一个模样邋遢的小女孩突然走至两人跟前,将一篮花递向陌悠然,稚嫩的声音响起,“这位姐姐,刚才有人让我将这篮花送给你。”
陌悠然以为是某个中意她的男子送的,连忙拒绝,“小家伙,你没看见我跟自家夫君正恩爱着,怎会再收其他男子的东西。快送回去,告诉他我对他没兴趣。”
“姐姐怎么知道托我送花的是一个大哥哥?”小女孩天真道,并不在意她话里的弯弯绕绕。
“我随便猜猜就能猜到啊。”陌悠然无语至极。
“那个大哥哥超美的,姐姐你不去见他真的可惜了。”小女孩颇为惋惜地摇了摇头。
“小家伙,你仔细瞅瞅我身边的夫君,他难道不好看么?”
小女孩依言,也点点头,称赞道:“这位大哥哥也的确好看。”
孤尘脸皮薄,被人一夸,当即脸红。不善言辞的他连忙扯了扯身边的陌悠然,暗示她快点应付眼前这个小女孩。
“嘴真甜!喏,这二两银子给你,你去将这篮花退了,就自己多买点好吃的去。”陌悠然拿出二两碎银,递给小女孩,好心好意道。
结果小女孩压根不领情,“不要!姐姐你必须将这篮花收了,否则我就一直跟着你。”
“好罢,我收还不成么?”陌悠然为了尽快甩掉这个小女孩,最终只好妥协。
“姐姐,那二两银子能不能……”小女孩刚才的不领情纯粹是装出来的,此时目的得逞,她立时流露出真面目,对陌悠然手上那二两碎银垂涎三尺。
“好,给你。”
“那谢谢姐姐啦!”小女孩接过银子后转身就跑,瞬间消失在拥挤的人群里。
“殿下,这篮花您想怎么处理?”孤尘对陌悠然拈花惹草的本事自是一清二楚,此时又见异性送她东西,心底难免有些醋意。
“还能怎么着,当然是扔了。”
陌悠然正想将这篮子鲜花扔在路边,鼻间突然飘来一股香气,很淡,若有似无的感觉,但她却立时脸色微变,丢花篮的动作变得迟疑。
“怎么了?”孤尘疑惑道。
陌悠然将花篮提起,凑近鼻子嗅了嗅,脸色愈加古怪,“这香气本殿好像在哪闻过。”香气并非鲜花的香气,而是某种香料特有的气味。
“难道这花篮里有异常?”孤尘拿过花篮,生怕里面突然飞出什么东西伤到她。
“本殿想起来了,今日白天本殿在御花园也闻到过这种香气,那时候碰巧北晋七皇子出来表演,是他身上的香气。”陌悠然再次嗅了嗅,愈加肯定自己的想法。
“孤尘这就去追刚才那个女孩!”孤尘察觉异常,当即欲行动。
“不用!”陌悠然连忙阻止,“他既然主动让人送线索过来,可见他是有意让本殿寻着他的,好将他送回陛下身边。”
孤尘随手拨开篮子的鲜花,立时有重大发现。
“殿下,篮子里有卷纸条。”
陌悠然从他手里接过纸条,展开。纸上的字迹十分隽秀,笔触却有力道,上书“东城青羽楼”五字,她瞬间明白对方是想引她去这个地方,心中竟莫名有几分快意。
“殿下,我们赶紧过去找人罢!”孤尘也见了纸上的内容,生怕去晚一步那个男子就会不见踪影,连忙催促她道。
陌悠然却一点不着急,拉住他道:“你急什么,现在明显是他在等我们过去,也就是说,主动权在我们手里。所以,我们干脆耗他一耗,等将近子时,再过去也不迟。”
“为何要等到那时才过去?”孤尘不解。
“本殿自有用意。”陌悠然卖起了关子,之后她牵着男子继续逛街,悠哉悠哉地,好像完全忘了自己还有公务在身。
孤尘却与她不同,生怕她因为一时任性而误事,于是他每过片刻都会提醒她一下,距离子时还剩一炷香功夫的时候,陌悠然终于忍受不了他的唠叨,便只好往青羽楼的方向出发。
还未抵达,两人就发现青羽楼周围人头攒动,比他俩方才经过的任何地方都热闹。
而这些人注目的方向竟都一致地朝向高空,她们脸色焦急,有人甚至朝着那个方向大声喊着,“这位公子,你千万别想不开啊,天下女人千千万万,你未婚妻不要你,有的是其他女人要你,你又何必寻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