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元十九年,天禹与遥国联姻,桓璟帝将膝下已成年的二皇子殿下远嫁,皇家联姻的排场往往极大,不论陪嫁人数,光嫁妆就排出千里的距离。
可表面再华丽,也掩不住这场政治交易内的虚伪糜烂,有人注定只是被牺牲的。
作为这场联姻中的主角,萧浅钰此时身穿精美华丽的嫁服,面上红妆点缀,美艳不可方物。可妆容下的脸,却未展现出一丝待嫁的喜悦,反而流露出一言难尽的荒凉。
陪嫁的侍人是从小就在他身边伺候着的,因此了解许多内幕。此时见男子这副模样,他心里也不是滋味,故劝道:“殿下,您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吧。”
“哭有何用?”萧浅钰惨淡地扯了扯嘴角,嗓音暗哑。
“哭…哭出来心里能好受点。”侍人说着说着自己哽咽了起来,为自家主子感到难过。
“你哭吧,本殿无碍。”萧浅钰挑开帘子看了眼外面,眼神淡漠,仿佛外面的喧嚣都与他无关。
侍人顿时哭得更起劲了。
遥国路途遥远,联姻的车队起码要在路上走三个月。
这期间,萧浅钰突然腹痛难忍,他才发现自己腹内已暗结珠胎,只是这孩子……明显是保不住了。
将孩子流掉后,他昏睡了几日。昏睡的过程中,他嘴里总喃喃念着“圣卿”两字,闭着眼都有泪水从眼角泻出,枕头湿了一个又一个。
醒来时,侍人跟他说他昏睡的时候一直在哭,他还不怎么信。拿起镜子看见自己红肿的双眼,他才信了。
车队抵达遥国的时候,季节已入深秋,遥国的国君楚寒恰好外出狩猎,一个月后才归来。
那时,萧浅钰已经休养得当。
侍寝当晚,他以害羞为由,祈求楚寒用布条蒙住眼睛临幸他,已有四十年纪的楚寒沉迷于他的美色,不忍他伤心,便听了他的话。
如此,萧浅钰才蒙混过关,未让楚寒发现他已非处子的事实。
不久,他就怀了身孕,诞下皇女楚轩。过两年,他又诞下一位皇女,取名楚吟。
楚寒十分喜爱这位异国皇子,见他接连为自己诞下两位皇女,便欲立他为皇贵君。
皇贵君在后宫中的地位仅次于凤后一人,是所有后宫的贵人们追逐的位置,如今见帝王要将此位给一个外族的皇子,他们哪里能甘心。
翌日,朝堂上,朝臣纷纷上奏要求楚寒收回这份还未正式拟定的圣意。
楚寒向来怕事,为此她不仅放弃了这个想法,还开始冷落萧浅钰。
“不好了,不好了,主子,两位小皇女刚才不知误食了什么,突然腹痛不止。”这天,萧浅钰正坐在书房里看书,外面忽然传来侍人焦急的唤声,他一听内容,吓得手里的书立时掉到地上。
经御医诊断,萧浅钰才知两个孩子误食了一种有毒的果子,才导致食物中毒。
见两个孩子疼得满床打滚,他心疼得浑身发颤,只恨不能代替两个孩子承受这份痛苦。
所幸治疗及时,两个孩子的中毒症状才得以缓解。
萧浅钰不相信自己这两个孩子会无缘无故地去吃不知名的毒果子,于是,他挑楚轩问了下,才知她刚才带着楚吟去御花园玩耍,结果碰上太女等人。见太女正啃着一个果子,那果子看起来十分有食欲,她跟楚吟眼馋,便主动上前询问。太女很大方地指了方向,她跟楚吟顺利找到结着那果子的树,便采了几个吃。结果才吃完不久,两人就腹痛难忍。
萧浅钰又找来御医一问,才知太女吃的那白色果子确实是无毒的,但太女引导楚轩和楚吟找到的那棵树上结的果子却是有毒的。两种果子外形十分相似,但效用却大相径庭,看太女没中毒,楚轩和楚吟却中毒就知道。
听完这些,萧浅钰便是用脚趾都能猜到是太女耍心计故意陷害他两个孩子,而太女年纪不过十岁,心思如此歹毒定是因为有人在背后授意。
但想通这点的萧浅钰并没有马上跟帝王告状,毕竟他现在正受冷落,身后也没有可靠的势力。就算真的告了状,他也不一定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如今他能做的,便是想尽办法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并重拾帝王的宠爱,以稳固自己在后宫的地位。
他本就在皇家的后宫养成,对后宫勾心斗角的戏码早已耳濡目染。
如今从旁观者变为局中人,他多少感叹好笑。可为了生存,更为了维护自己膝下的骨肉,他不得不尽快适应。
之后几年里,凤后离奇病死,太女被废,朝中的大臣遭遇一次大换血,而那些被贬或罢黜的大臣皆是当年反对过萧浅钰上位的人。
毫无疑问,以上这些事情都是萧浅钰的手笔。
他本人已从冷宫闲人晋升为皇贵君,只是这次,朝中无人再敢提出反对,后宫曾经不将他放在眼里的贵人们如今见了他都不得不恭敬地低头行礼,他膝下聪慧过人的小皇女楚吟已被帝王内定为储君。
这些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他作为后宫一员,甚至还是外族皇子,竟得帝王授权接触起朝政之事。
遥国的帝王短寿历史上已有许多例子,当今圣上楚寒即使平时注重养生锻炼,似乎也无法跨过这道魔障。
自从年过四十,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所以处理政务力不从心时,她都会传唤萧浅钰代她处理。
刚开始她也不大放心,时常派人在暗中监督。时间一长,见萧浅钰确实安分靠谱,处理起政务来也是井井有条,丝毫不逊色于她这个帝王,于是她渐渐放下戒心,对萧浅钰持完全信任的态度。
这天,萧浅钰被楚寒传唤到御书房的时候觉得气氛不对,见帝王面色凝重,他主动询道:“陛下,您这是在为何事烦忧?可否告知一二,南欢好为您分忧。”
“你过来。”楚寒对他招招手,面上有了宠溺的笑意。
萧浅钰抿嘴一笑,就走了过去,自然地将自己的手放进帝王手里,声音软道:“快说。”
楚寒执起他的手,分外珍惜地在他手背上亲了下,才道:“遥国百年前为得天禹庇护,曾与天禹签订条款,自愿每二十年送一位未成年的皇女去天禹做质子,待到成年才可回归本国。”
萧浅钰立时听明白,面色也变得凝重,“陛下的意思是,下个新年便是新的一轮二十年的起始是么?”
“嗯。”楚寒点头。
“陛下心里是不是已定好此次质子的人选?”
楚寒再次点头,“经深思熟虑,朕决定让我们的轩儿作为此次的质子前往天禹。”
萧浅钰惊得立时抽回手,面色微僵。
“南欢,你也明白,朕如今膝下未成年的皇女并不多。而且,去天禹当质子难免有风险,你是天禹的皇子,朕就想着天禹的皇室看在你的面上应该会对你的骨肉多担待些。”楚寒不恼,耐心地对男子解释道。
“吟儿是皇储,排除,所以陛下才选了轩儿,是么?”萧浅钰的面色微微缓和。
“其实还有一点原因。”楚寒不置可否,继续道:“轩儿过于单纯,朕希望她在异国他乡能得到历练。”
“是南欢教女无方。”萧浅钰小闷气地说道。
“这怎么能怪你。说起来,膝下一众皇女里,轩儿其实最像年幼时的朕。”
萧浅钰沉默片刻,才故作消气的模样。
他突然站起身,后退几步,对着楚寒下跪,行了一大礼。
“南欢,你这是做什么?”楚寒见他行为,错愕道。
“陛下,南欢有一个请求,希望您能答应。”萧浅钰抬起眸,眸中已有水光,在帝王眼中尽是楚楚可怜。
“有什么请求你直说,何必行这么大的礼?”楚寒疼惜他,连忙上前将他搀起。
“此次进贡,南欢想随行,陛下可答应?”
楚寒一愣,盯着他的目光变得晦暗不明。
“陛下不信南欢?”萧浅钰立时猜到她在想什么,受伤道。
“仔细一想,你嫁过来已有十年,是该回去看看了。”楚寒回避着他的目光,也回避着他的问话。
“轩儿毕竟是我的骨肉,不亲自去一趟,我不放心。”
楚寒又看了他良久,才道:“朕准了,此次去天禹,你就当回家省亲吧。”
萧浅钰惊喜,连忙感激涕零地对楚寒行礼,“多谢陛下!”
一个月后,萧浅钰坐上了去天禹的马车,这是他远嫁异国十多年来第一次回母国,内心说不忐忑是假的。
“父君,你怎么看起来并不开心?”楚轩与他同坐一辆马车,见他愁云满面,忍不住好奇地问。尚在懵懂无知的年纪,她并不知自己将来会面临什么,此次出行,她只当父君带她出来游玩而已。
萧浅钰掩下心事,对着年幼的孩子勉强地笑了下,“为父哪有不开心,你别多想。”
楚轩信了,马车的连夜颠簸令她感到疲惫,萧浅钰将她搂进自己怀里,拍拍她的背,温声哄道:“觉得困的话就睡一会。”
楚轩乖巧地点点脑袋,眼睛欲闭非闭,似乎还不是很困。她看了眼自家父君俊美的侧脸,嗓音软糯道:“父君,你能不能跟我讲讲天禹是什么模样的?”
“好啊。”萧浅钰被这个问题勾起了许多回忆,开始向孩子娓娓道来他所知的天禹的风土人情。
遥国的车队抵达帝都那天,萧浅钰本以为即将坐上新帝宝座的那人会亲自来城门口迎接他,但他想错了。
听着外面此次出使天禹的钦差大人葛沁的言语,他才察觉外面与之交谈的人正是他那位九皇妹,不禁感到不可思议。
因为这孩子果真与他印象中的不大一样了。
十多年前,他还未出嫁时,这孩子分明才长到他腰部的高度,性子懦弱,与人说话时声音永远都小小的,看着就令人怜惜。可这一晃多年过去,这孩子竟已出落成一个夺目之人,言谈间胸有成竹,颇为大气。
他偷偷放下一角帘子,因为刚才所窥见的情景,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回天禹此行,他怀揣着许多私心。
对那个女子,他其实仍有爱,但时过境迁,许多事情都已成定局。若强行扭转,只会给他以及他的孩子带来更多的灾难,所以他必须摒除这份感情,做出连他自己都无法接受的选择。
回遥国之际,他站在帝都的城门口遥遥回望皇宫的方向,心情竟然异常的平静。
天禹皇室内部的权贵们因他的参与已经历一次巨大的变更,但他清楚,这场争斗远没有结束。不过,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主子,我们走吧。”侍人给他披了件大氅,以防他着凉。
萧浅钰点点头,临上马车,他侧头再度深深地看了眼远处的皇城,眼中不无留恋。
这段时间,遥国的国君楚寒身体又差了许多。等萧浅钰回来的时候,她直接宣旨将年仅九岁的楚吟册封为太女,本想顺势将萧浅钰册封为凤后,萧浅钰却拒绝了。
“陛下已赐给南欢莫大的荣宠,但任何东西过满则溢,南欢想给自己留有余地。”这是萧浅钰的理由。对他而言,这已经没有意义,因为他现在本就是后宫地位最高的人,册封为凤后只是多个繁琐的仪式罢了。
“既然你坚持,朕不勉强你。”楚寒有些失落。古往今来,只有被册封为凤后的男子才有资格与帝王同墓而葬,她想给他这个地位,自然是希望百年之后亦能与他同墓而眠。却不想,他竟不要。
“陛下想着百年后的事情,还不如珍惜当下。”萧浅钰何尝看不透她的心事。
楚寒释然一笑,“你说得对,是朕想远了。”
这就是她器重这个男子的原因,后宫贵人无数,但能一眼看懂她心事的真就只有眼前这一位。
此事算揭过。
在病重卧榻之前,楚寒果真如萧浅钰建议,极尽所能地宠着他。
萧浅钰对她虽无爱情,却也满怀感激。
楚寒驾崩那天白天,他与楚寒一起用膳。其间,楚寒只喝下一些简单的汤水,几乎只看着萧浅钰吃。
这种情况下,萧浅钰哪里吃得下,眼泪在眼眶内打滚,最终滴落成灾。
“别哭了,平时那么坚强的……一个人,怎么哭起来……像个孩子?”楚寒吃力地抬手,轻抚着他的发鬓,宽慰道。
“陛下能否再陪南欢一段时间,别这么早离开……”萧浅钰跪到楚寒面前,紧紧握住她的手,生怕一眨眼的功夫她就走了。
刚才御医已宣布,今日是楚寒的最后期限。
“朕也不想的……”楚寒此时坐在一张躺椅上,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男子下跪,却无力上前搀扶。
“南欢,朕走后,你一定好好辅佐吟儿……让她成为……能为我遥国江山社稷……做出贡献的好君王……”
“南欢谨记。”萧浅钰已泣不成声。
当夜,楚寒驾崩,整座皇宫都笼罩着一层阴霾。
国不可一日无君,几日后,新册封的太女殿下举办登基仪式。
父凭女贵,萧浅钰在楚吟登基那天得了一个新身份——太凤后。
当了太凤后,风光归风光,背后却每日辛劳。新帝虽资质极佳,但终归年幼,他需得在旁辅佐监督。
他本身就颇有抱负,新帝登基第一年,他就废除遥国许多体现男女不平等的法律条约,有意提升男子的社会地位,毕竟他本人就是这种条约下的受害者。
可男尊女卑本就是这个世界的风俗传统,他此举曾引来许多反对之词,好在他基础稳固,才未受太大影响。
他膝下的大女儿楚轩已被天禹的国君送回。这个孩子在习武一块颇有兴趣,因此,他有意将她培养成一员将领,便为她请来一名高手授她武学。
作为新君的小女儿楚吟也十分懂事,哪怕朝中所有人都反对他提出的新政策,她作为女儿永远都无条件地站在他一边。偶尔两人间有意见上的分歧,楚吟都会与自己的父亲商量。萧浅钰不是顽固之人,每次都会适当地听取她的想法。
在所有人眼中,萧浅钰都是一位不折不扣的人生赢家。却无人知,每至深夜,这个男子总是辗转难眠,心事难平。
深藏于他胸中的心事无关朝政,无关膝下两女。
“父后,您昨夜又没睡好吗?”这天,楚吟见他眼底聚着青色,有些担忧。
萧浅钰轻轻应了一声,却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聊。
“父后,您是不是在想人?”他不想多聊,楚吟却不想放过,眼眸中透露着精怪。
萧浅钰横了楚吟一眼,“你别管。”虽已有三十的年纪,但因为保养得当,他看起来依然有少年感,一点不像已经有两个孩子的父亲。
“最近父后批阅过的奏折上错字连连,我哪能不管?”长了几岁,楚吟变得老成许多。
萧浅钰脸色一僵,理亏在先,不知该如何反驳。
“父后,吟儿准您半年的假期,您去见见她吧。”楚吟走到他跟前,语气诚恳。
“你……”萧浅钰惊讶地望向她,用眼神询问。
“那年御花园里发生的事情我都看见了。”楚吟肯定地对他点点脑袋,回道。
*
那年,遥国国君刚丧。
一大靠山没了,萧浅钰难免心慌,膝下女儿尚幼,自己又是异国皇子,虽已爬到权势的最顶端,但难免招人嫉恨,惹来灾祸。
为避免这些风险,他需要再寻一个可靠的后盾,于是他看上了恰来遥国探访的天禹国君。
某夜请人过来共饮,他故意在对方酒中下了迷药,令对方与自己共宿一夜,好让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误以为自己与他发生了关系,从此再难将他割舍。
为何选天禹的国君,他有自己的考量。
那晚之前,天禹的国君与他坦诚,她曾深深地爱慕过他。当时他差点反应不过来,见女子神态不似在开玩笑,他才信下,再一想这个女子之前在他面前种种不寻常的表现,他顿时了然,心情复杂。
他后来问,爱慕过,也就是说现在不爱慕了,对吧?
女子没有直接回答。他以为她是不好意思。
一夜共宿,他以为第二天女子醒来后会对他说,会对他负责之类的话语。未想,女子竟生怕他发现似的,踮着脚悄声离开了,他再度以为她是不好意思。
结果第二天,他就收到她的一封辞别书,他的心登时就凉了,派人快马加鞭送上一封回信。当时让人送出信后,他就坐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不明白哪里出了错。
他的人时刻在暗中监视天禹国君车队的动向,当下人来报那车队到城门口之际突然折回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又觉得好笑。
那女人是在跟他玩欲擒故纵?
那天御花园的花都开得很好,他因大女儿楚轩的回归心情不错,便在亭下弹起了自己钟爱的古琴。一曲毕,见那身覆风华的女子闲庭信步地走来,他脸上由衷地展露出笑意。
以前总是将目光放在其他人身上,今日第一次用带有男性打量猎物色彩的想法正眼看这个女子,他才发现这个女子早已长成最诱人的模样。
“隐玉,你过来。”下意识地,萧浅钰改了对女子的称谓。
“你究竟想做什么?”
既然这个女人别扭不好意思,不妨自己主动点。
“隐玉难道看不出吗?我啊……”萧浅钰试探性地将自己的手覆上女子的手,一边柔声道:“以后想与你修一段缘分。”
“二皇兄你别闹!”
“以后唤我‘南欢’。”
“爱慕是不会轻易消散的,这句话难道不是隐玉说的?”见女子眉间微皱,萧浅钰顿生郁闷。那夜这个女子喝醉后对他说的甜言蜜语犹在耳畔,可为何一转眼的功夫,她就变得冷冰冰的,就算是在玩欲擒故纵,未免玩得太过头?
那天两人间的谈话最终变成了一场僵局,十分不愉快。
发现自己对那个女子而言竟成了主动倒贴的残花败柳,萧浅钰的内心犹如在遭遇万兽啃噬。
可萧浅钰始终不甘心,他不信一个曾经爱慕过自己的女子能突然变得如此绝情。
于是他将手缓缓抚上自己的腹部,对女子撒谎道:“那我若怀了珠胎,隐玉想如何?”
未想对方半分怜悯之心都无,直接对他冰冷道:“打掉便是!”
萧浅钰顿大受刺激,虽在笑,却显得凄惨苍白,好像一朵即将凋谢的昙花。
等一切平静,他对着女子故作云淡风轻,道:“也罢,是我痴心妄想。以后九皇妹做九皇妹的天禹国君,我做我的遥国太凤后,彼此再不相见。”
说罢,他便起身离开,才走几步,他就停住,补充道:“至于孩子,若真有了,我会如九皇妹所言,将她杀死,九皇妹不必担心。”
那晚,萧浅钰大病一场。病因源于心,许久未愈。
*
“父后,九姨是个好人,您若真对她有意,就试着去追寻吧。”
楚轩将当年她给天禹国君萧浅祎送行时萧浅祎对她说的话跟萧浅钰讲了些。毕竟当初若非萧浅祎开解,让她尝试跟萧浅钰多沟通,她与萧浅钰这些年的矛盾可能会越积越大,甚至到无法化解的程度。
“吟儿,你竟一点不介意?”萧浅钰目光柔和了下来。对于女儿的理解,他内心不无感动。
“只要父后能过得幸福,其他东西都不重要。”楚吟目光真诚道。
“谢谢吟儿。”
*
这年,为君王几年的陌悠然在政绩上已颇有成就。不过,再忙,她都会尽量抽空陪陪自家夫君们。
“姐姐,你最近不是在忙科举的事情,怎么有空来看我?”云毓正身怀六甲,见陌悠然过来,连忙撑着腰肢出来迎接。
“快坐,朕就想看你一眼。”陌悠然连忙上前搀扶,一边摸了把他像塞了个西瓜似的肚子。
云毓即使身负重担,依然动作敏捷。听陌悠然这么一说,他登时得寸进尺,整个人跨坐到她腿上,捧住她的脸一顿亲。
“都快当爹的人了,还这么腻乎。”陌悠然在他臀上轻拍一下,发现那里手感比以前好许多。
“我就喜欢,就喜欢!”云毓才不管。因为怀孕的关系,他已许久未跟陌悠然行房,难免虚火旺盛。
就在这时,一个侍人走来,见屋内情景,表现得十分淡定,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陛下,殷亲王府递来请帖,邀您下午过去一趟。”殷亲王是萧浅歌新得的侯爵封号,府邸是原来殷王府的修缮升级版。
陌悠然从他手中接过请帖,打开一看,请帖上写着殷亲王诚邀她前去自家府邸见一位贵客,至于这位贵客的身份并未写明,不过殷亲王肯定不会害他。
云毓凑过来看了眼,没放心上,“姐姐,早点回来,我今晚还指望你给我按摩呢。”因为怀孕的关系,他最近身上有轻微水肿的迹象。
陌悠然抬手捏了捏他肉肉的脸颊,宠溺道:“忘不了。”
萧浅歌作为帝王的同辈姊妹,在帝都留职和另拿封地自封为王这两个选择中,她选了前者。
主要她本人已习惯在帝都的繁华生活,而天禹范围内没有哪个地方能比帝都更繁华,所以她只能在帝都赴任一闲职,每天都过得快活。
陌悠然登门,她连忙上前热情地迎接,身边还跟着一个头顶扎着双髻的女童,正是她的女儿萧自在。
“陛下,您可来啦。”萧浅歌与陌悠然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好,没什么隔阂。姐妹俩见面,空气中立时传来两人的欢声笑语。
“六皇姐,你想让朕见的贵客是哪位?”陌悠然一个劲往里瞅,十分好奇。
“在后花园,陛下您自己过去吧,酒席已备好。”
“这么神秘。”陌悠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轻车熟路地往后花园的方向走去。
远远地,花团锦簇间,她就瞧见一背影。
是个男子,身形高挑,穿着黑色斗篷,看起来有些寂寥。
看着这抹背影,一股熟悉的感觉立时萦绕在陌悠然心头,她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心跳也骤然加速。
只剩半丈距离的时候,她停住,迟疑地问出,“你是……”
那背影终于缓缓转过身,露出妩媚却不张扬的俊美容颜,红梅般的唇瓣弯起一道好看的弧度,对她道:“是我,隐玉。”
“二皇兄……”
见到这张脸的一瞬间,陌悠然心底就涌出了千百种情绪。
自从完全接纳自己与之前那位萧浅祎本就是同一人的意识,萧浅祎十六岁中箭那年之前的记忆便全都恢复了。随着往日记忆的恢复,萧浅祎曾经对萧浅钰的情愫她也悉数重温。
很多东西,放下了,又好像没放下。因为情感一旦产生,尤其在有记忆支撑的前提下,真的犹如洪水猛兽,极难控制。
她有时都不知自己恢复记忆究竟是福,还是祸。
“许久不见,隐玉不给我一个拥抱吗?”
萧浅钰见到陌悠然,便忘了之前两人间发生过的所有不愉快。他向女子展开双臂,像一只嗷嗷待哺的幼鸟,迫切地渴望着她的垂怜。
哪怕只有一丝一毫,他都觉得欣喜。
陌悠然见他释然,心中的疙瘩跟着一点一点地解开了。
她与男子相视一笑,就毫不犹豫地扑入了他的怀抱。
二皇兄,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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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没收美钰哈,就问候性地拥抱下,至于后续大家自行想象吧。
到本章,等改完错别字,我就点完结按钮了。
感谢所有通过正版渠道订阅我文的读者们,爱你们么么哒!
最后,江湖再见!
(终)
2333有读者反应帝都四大公子我写了三位,就剩萧浅阳没有写,所以我决定再补一篇关于萧浅阳的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