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
“这次震动不小,不少地方都波及到了。”
“开仓放粮,赠医师药,朝廷这边已派了官员下去,稳住各方受难的百姓很重要,确保不会在受灾的同时再发生暴乱。”
这些,皇上应该都清楚,可是他还是抛下京城所有政务,离京去了梅山。为帝王,这就是失职吧!
只是这事实,没人敢直白的说出来,赵敬廷自然也一样。
对赵贤(赵太傅),赵敬廷只道,“因皇上不在,眼下这些安排都是镇国府在做。”
赵贤听了,扯了扯嘴角,淡淡道,“裴靖果然是忠臣。”
这话,是夸赞吗?不,存粹是讽刺。
不过,不管心里怎么想,论运气,论随机应变,他确实不如裴靖。
眼底漫过一抹自嘲,转而淡淡道,“希望那些被派下去的官员能够做到清正廉明。希望他们心里装的都是为君分忧的忠心,而不是徇私枉法,意图中饱私囊的私心。”
赵敬廷听了道,“在京官员都知皇上性情,应该没人敢那么做。”
新帝那暴戾的性子,想来朝堂百官应该都深有感触才对。为了自己的小命,他们也必须压制住自己的贪心,必须忠心。
赵贤呵呵一笑,意味深长道,“心里清楚明白是一回事儿,看着那些真金白银,是否能抵挡住诱惑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被诱惑又心存侥幸的以为不会被发现,能瞒天过海。多少人就是栽在了这上面!
赵敬廷听了,沉默了。
“不知皇后娘娘这一次是否躲过这一劫?”赵贤轻声道。
“希望皇后娘娘吉人天相,遇事总能化险为夷。”这话,赵敬廷说的不是表面话,而是真心诚意。现在,他是真的盼着颜璃能好。
因为颜璃好,皇上心情才能好,他们这些戴罪之臣,才不会再被皇上翻旧账,才能安稳的活在这世上。
梅山
大自然带来的灾害,毁灭性是巨大的。
一个震动,让梅山完全变了模样。
坍塌,碎石,树倒屋塌,一片狼藉,触目惊心……
一路疾行赶到,看着面目全非的梅山,武佑心完全沉下,转头,看着脸色泛白的主子,心里发紧。
“皇上!”
看着伤痕累累被护卫抬着过来的青禾,四爷嘴巴动了动……
颜璃在哪儿?!
这样本以为可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颜璃在哪儿?这样问了,怕看到的就会是她的尸体。
他还没准备好面对她死亡。或者说,他永远都不准备不好!所以,他宁愿选择自欺欺人,选择宁愿不知道颜璃的消息。
看四爷张口无声,青禾确不敢隐瞒,直接掠过那多余的请罪话,开口道,“昨日天气不错,皇后精神也好,说想出去坐坐,我在家里煎药,凌云和护卫,还有孙嬷嬷就带着皇后去了河边,看景,钓鱼!结果没曾想却发生了意外。”
“震动之中,皇后落入了水中,凌云和部分护卫当即也跟着跳了下去。只是当时情况不受控,一切也来的太突然,他们虽反应很快,可还是没能拉着皇后。”
“现在,护卫仍在寻人,而皇后和凌云,还未找到。”
四爷听完,眸色起起伏伏,一言不发,朝着颜璃出事的地方走去。
还未找到?!
所以,他可以期望吗?期望她还能逢凶化吉!
这期望,可能注定只是奢望。就颜璃的身体情况,落入水中,存活下来的可能性太小。
希望她安好,我心虔诚的祈祷。
只是,祈祷或仍改不了天人永隔的结局。
京城*皇家别苑
四爷登基为帝,西域作为附属国作自然要来朝拜,觐见新帝。
因西域皇上年迈,自是不能亲自前来,就让三皇子宇文卿带着使臣前来叩拜新帝。只是没曾想,刚来大越就遇到了震荡,皇上根本无暇接见他们。
此时,傍晚,宇文卿站在楼上,看着外面,望望远方,虽遭遇了震荡,可京城这边并未波及到。所以,京城长街依然繁荣而热闹。
几年没来大越了,大越还是那么繁盛。不过,听言这位刚登基的皇上,脾气可是不太好,心思也很难琢磨。这对于西域来说可并不是好事,可对于他来说,现在还很难断定。
“殿下。”
闻声,宇文卿转头,看西域右相秦严走进来。
“殿下,老臣刚得知大越帝君好像并不在京城。”秦严看着宇文卿道。
宇文卿听了挑眉,不在京城?大越遭遇天灾,这个时候皇上该在宫中主持大局才对,怎么可能不在京。
“丞相可确定吗?”
秦严颔首,“大越礼部大人亲口说的,应该不会是假。”说着,顿了顿,低声道,“据臣所知,大越帝君离京好像是因为大越皇后的缘故。”
听言,宇文卿神色微动,大越皇后,颜璃!
秦严提及颜璃,宇文卿自然想到了宇文婉儿曾说过的话。
【颜璃那是大越帝王最疼宠的女人!】
若宇文婉儿这话是真。那么,秦严现在说墨昶是因颜璃才离京,好像也不无可能。只是……
“大越皇后不是应该在宫中吗?”宇文卿看着秦严提出自己疑问。
“不在!据礼部大人说,大越皇后因身体不适出京静养了。这次突然发生震动,皇上很是担忧皇后,就连夜赶过去了。”
“原来是这样。”
秦严看着宇文卿道,“殿下,听礼部大人话里意思,皇上一时半会儿可能不会回京。可我们,在大越却是不能久待呀!”
秦严话中意,宇文卿明了。
因为西域皇上身体不佳,宫中形势也是瞬息万变。所以,这次来大越,太子(宇文明)就不愿意过来,而是就推给了宇文卿。其原因,就是怕皇上有个三长两短,他会错失了那眼见就要继承的帝位。
不过,除了这个,关键还是因为宇文明曾想利用宇文婉儿的身体来谋算墨昶有关吧!
宇文明怕墨昶翻旧事对他出手,这也是他不敢来大越的一个理由。
而这事对于宇文卿来说,倒不失为一件好事。也是他愿意来的一个原因,来见见大越帝王,同他聊聊宇文明,勾起那段旧事,也是宇文卿来此的目的。
只是可惜,看眼下形势,墨昶大概是无暇顾及这些了。而他却不能静等着,万一没等到墨昶归来,反而等到宇文明继承帝位的消息。那,对于宇文卿来说可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静静思索了一会儿,宇文卿看着秦严开口,“因挂念父皇,明日启程回西域,想来大越帝王也能够理解,不会认为这是不敬吧!”
秦严点头,郑重道,“大越帝王宅心仁厚,自是能够了解殿下的孝心,不会怪罪的。”
“嗯。那丞相去安排一下吧!我们明日启程离开。”
“是!”
秦严转身离开,宇文卿眉头皱起,难掩失望,看来这一次是白来一趟了。
镇国府
四爷离京,国公爷留在京城一边主持大局,一边翘首以盼等待梅山那边的消息,心里很是不踏实。
裴仁从外回来,看着书房内不停走动的国公爷,抬步上前,“祖父。”
看到裴仁,国公爷忙问,“如何?可是梅山那边有消息传来了?”
裴仁听了,嘴巴动了动,刚要说话,就被国公爷给打断了!
“如果是坏消息你就不用说了,我不想听,也听不得那个。”
颜璃已死!这几个字,只是想到国公爷就觉得刺耳的很。
裴仁看着国公爷道,“祖父,皇后娘娘还未找到。”这个,应该不算是最坏的消息吧。
还没找到就证明还有希望吧。只是,国公爷这心里却一点没有松口气的感觉。
还未找到不意味着人还活着。
见不到尸体就心存希望,这是自欺欺人,也是自我安慰罢了。
看国公爷脸色并未舒缓,裴仁随着道,“祖父,西域三皇子还有使臣刚离开京城回西域了。”
国公爷点点头,没说话。西域什么形势,国公爷很清楚。所以,宇文卿急着赶回去也在意料之中。
哎!
现在也没那功夫操心西域如何,关键是当下:当下希望尽快找到颜璃,又觉得就这样永远找不到更好。
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好,找不到心里就有盼望。
皇宫
墨纮虽然被圈禁在了之前的寝殿,可对大越的事和宫中的情况,却并不是一无所知,该知道他都知道。
当震动之后,知晓四爷丢下宫中一切政务,第一反应就是出京找媳妇儿。墨纮当即脸就黑了,“墨昶他就是这么当皇上的吗?”
处心积虑,千方百计的坐上帝王的位置。他的目的其实不是为了君临天下,而是为了毁了大越这天下是吧?
他是不是为了报仇才当皇帝的?报复曾经墨家老祖对他的恶待,因而才把这大越的江山当屁一样在对待。
“胡全,你觉得四爷这个帝王如何?”
胡全听了,看看墨纮,低头,不敢吭声。
墨纮看他一眼,体谅他怕死,冷哼一声道,“墨昶他就是个流氓!”
大越江山,多人心仪,可最后却被墨昶抢了去。抢去之后,他又不负责,又一副随时弃之不要的态度。
皇帝的宝座,他拿它当命,可墨昶拿它当屁,实在是可恼又可恨。
墨纮想着,绷着脸,觉得自己也是可笑了。墨昶这样他应该觉得最合心意才对!毕竟,墨昶不得民心,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不是吗?所以,他在这里瞎操什么心。
这么一想,墨纮随着在软榻上挺倒,数着时辰,坐吃等死。
虽然墨昶现在还未动他,但绝对不会留着他,弄死他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所以,临死前,他也别操心那些无用的了,还是好吃好喝的,让自己死时也能做个饱死鬼吧。
梅山
已经五天了,未找到凌云,也没找到颜璃。
江河万里,两人或许已不知被冲到了何处。
武佑拿着手里的东西,看着那站在江边的主子,轻步走过去,“主子,皇后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四爷转头,看到武佑手里的箱子,伸手拿过,静静看着,良久,伸手打开……
梳子,铜镜,发带,铃铛,还有一本书!
看着里面的东西,四爷拿起梳子,看着梳子上的头发,眸色幽幽暗暗。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他心依然,可颜璃在哪里?
武佑站在一旁,看四爷对着颜璃用过的物件每一样都盯着看许久;看四爷拿过颜璃用过的发带将它缠绕在手腕上,那淡色的发带,那女儿家的东西,与四爷很是不搭。可此刻,谁在乎!
看四爷将里面的东西看了一个遍,听他呢喃一句……
“狠心的丫头,竟连只字片语也没给我留下吗?”
他以为在见不到他的日子,她会想他,会想着写下点什么给他。然,却什么都没有。
这一声呢喃入耳,武佑心头一酸。
一边的青禾听到这句话,嘴巴动了动,却又沉默了,眼帘垂下。
四爷不知,颜璃不是不想写,而是无力去写。她所有的精力和力气都用在了解毒上面。
“师傅,因为墨昶,因为奶奶,我不想就这样死了!”
“师傅,我想活着……”
因为心中的牵挂,因为太多放不下,为了活下来的那一丝希望,颜璃默默承受了太多。
为了缓解体内的毒,颜璃所经受的那种痛苦,是四爷难以想象的。那种苦楚,青禾只是在一边看着都感到那样辛苦。
她想活着去见四爷,所以将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努力了,所以她已无力再提笔去写些什么。其实在承受不住时,她也曾哭着让他带她回京,哭着说她想墨昶!
只是在过后,擦干了泪,却又不准他们告诉四爷。
只是这些,青禾以为还是不要让四爷知道的好。
让四爷知道,只会让他更难受。而这,定然不是颜璃想看到的。
冬去春来,在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的季节,四爷失去了颜璃,失去了唯一住在心里的人;没了她,没了牵挂,也没了软肋!
大越的帝王,终成了那无牵无挂,又无坚不摧的人。还是成了墨纮口中,那将皇宫生生给变成和尚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