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衿被突发的意外一下惊呆了,她傻傻地看着迎面冲着她而去的簪子,居然不知道躲开。

  摇光和玉衡等几个丫头的目光一直落在叶子衿身上,她们看到叶子衿遇上危险,立刻扑了过去。

  摇光离叶子衿最近,老妇人刚掏出银簪子冲着叶子衿过去的时候,她上前对准老妇人就是一脚。

  不过容峘的动作比她还要快得多。

  “啊?!”老妇人被摇光踢得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叶子衿被她的惨叫声惊醒过来,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接着就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杀了。”

  “毒妇,苍天无眼呀。”老妇人口吐鲜血趴在地上大声嚎哭,她右手中抓着的银簪落在地上,而她的右手臂上则插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很快的,她的右手臂上的袖子被鲜血染红了。

  她似乎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痛苦,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叶子衿,满眼都是仇恨。

  “那个……。”叶子衿看到她疯狂的模样,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娘。”趴在尸体边正在哭喊的年轻女子被这边动静吸引,她扭头看到了瞬间的突变,彻底被吓呆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看到老妇人受伤,这才惊叫起来,爬着到了老妇人的身边。

  “你将大牛和娘的尸体带回老家安葬,别忘记。”老妇人痴痴地看着她,“然后找个人改嫁了。”

  说完,她抓起地上的银簪对天长嚎一声,“苍天无眼呀。”

  “抓住她。”叶子衿见她状态不对,立刻大叫一声。

  老妇人大叫一声以后,手里的簪子立刻对准心口插了下去。

  “娘。”小媳妇见状,嘴里发出了凄惨的叫声。

  只是她的动作快,摇光的动作比她还要快得多。

  “让我去死,杀不了你这个毒妇,我做鬼也不放过你。”老妇人指着叶子衿破口大骂。

  容峘听了,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如果不是叶子衿有话在前,就冲着老妇人对叶子衿的大不敬,他都会要了老妇人的性命。

  “娘。”小媳妇冲过去抱着老妇人大哭,“你这又何苦了。大牛他一直都孝敬你,要是他知道娘为了他如此作践自己的身体,大牛在地下也不会安生。”

  “大牛被大火烧死,活活的烧死的,他该多痛。我这个做娘的,却连仇都不能为他报,我不配做娘呀。”老妇人喃喃自语,看也不看小媳妇。

  叶子衿见她已经魔障了,心里微微叹息。

  虽然说,不是她放火烧死了人。但人是在她河段上被烧死的,她是雇主,不管怎么说,她也有责任安抚好死者的家人。

  “你儿子的死,我们会给你一个真相。”叶子衿苦涩地对老妇人说。将心比心,如果换做她,她也会发疯。

  “真相?有了真相,你能还我儿吗?”老妇人凄惨地反问。

  “窝棚走水,又不是王妃想看到的结果。”如冰冷冷地看着老妇人,她的责任就是保护好叶子衿。凡是对叶子衿动手的人,她不管对方有何苦处,她都会将对方列为敌人。

  “你杀了我儿,就是因为你,我儿才死得这么凄惨。”老妇人认死理,或者说,她已经心死,所以根本不惧怕容峘等人。

  “王爷、王妃,我娘是无心之举。看在她年老糊涂伤心的份上,饶了她一次吧。”小媳妇的身体摇摇欲坠,跪在地上苦苦地哀求叶子衿和容峘。

  容峘的脸色很臭,出身不同,他不会考虑太多。他只知道地上的老妇人想要了叶子衿的命,这一点对于他来说,就足以让老妇人有一万种的死法。

  “求王爷、王妃饶了我娘一命。”小媳妇不敢抬头看容峘和叶子衿,只是一个劲给他们继续磕头。

  “儿媳妇,你别求他们。他们心狠,哪里在乎我们百姓的性命。我儿不在了,我也不想活了。”老妇人用左手拉住小媳妇的手不让她向容峘和叶子衿求情。

  “刺杀皇室成员,罪该万死。”容峘冷冷地开口。

  叶子衿不赞同地看了容峘一眼,刚要开口。

  老妇人的情绪却变得更加激动起来,“好一个罪该万死。那谁为我儿偿命?你们丧尽天良,总有一天,阎王爷会收了你们。”

  “娘,娘,你别再说了。”小媳妇泪流满脸,激动地拉着老妇人。

  老妇人似乎变得不耐烦了,她用力甩开小媳妇的手,“不许求他们,他们没一个好人。”

  “娘。”小媳妇被她推开,哭着叫了一声以后,忽然眼睛一翻,居然当场晕了过去。

  “玉娘?”老妇人急了,爬着过去想将小媳妇搀扶起来,但她的右胳膊受伤,根本没有力气拉起地上的人。

  “赶紧过去给她看看。”叶子衿吩咐。

  开阳还在不远处救人,在场的人之中,玉衡也是懂医术的人。

  叶子衿吩咐下来,她纵然心里不愿意还是过去,蹲在了小媳妇的面前。

  “你想干什么?”老妇人明显不相信她,警惕地盯上了她,左手则死死地护着地上的小媳妇。

  周围还有其他挖河的人和他们的家眷,他们紧张地看着这边事态的发展,却没有一个人赶过去帮忙或者求情。

  “她已经晕过了。”叶子衿轻声安抚老妇人,“即便你厌恶憎恨我们,但也不能让你的儿媳妇就这么晕倒在这儿吧?”

  “是呀,牛儿他娘,还是先让这位姑娘给牛儿媳妇看看再说吧。”终于有人帮腔。

  其余也有不少人三三两两地说话了。

  或许是熟人开口,让老妇人安心了一些,最后她终于将身体让了让。

  玉衡蹲下,伸手手指搭在了地上的小媳妇手腕上,过了一会儿,她拿出一根银针扎在了小媳妇的虎口和人中上。

  “娘。”经过一番折腾以后,小媳妇终于幽幽地醒过来。

  “孩子。”老妇人看到她醒过来,立刻大哭起来。

  “她有了身孕。”玉衡到叶子衿眼前回话。

  老妇人哭得伤心,自顾自地难过,根本没有听到玉衡说的话。而小媳妇刚刚醒过来,脑子还在犯晕,她同样也没有听到玉衡的话。

  叶子衿看到伤心不已的婆媳两个,暗暗叹口气。“这位嫂子,你身体有孕,别太难过了。肚子里的孩子要紧。”

  叶子衿的声音比较高,这一次正在痛哭的婆媳两个都听清楚了她的话。

  “你说什么?”老妇人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直愣愣地盯着叶子衿,眼睛里的迫切显而易见。

  “我有孕呢?”小媳妇更是惊讶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叶子衿点点头,“对,你怀孕了。”

  “接近三个月的身孕,你自己不会不知吧?”玉衡冷冷地问。

  小媳妇慌乱地摇摇头,“不,不知。”

  众人哗然,还有这样糊涂的女人?

  “玉娘,听到了没有。咱牛儿有后了。”老妇人轻轻的用左手抱住了小媳妇,看着地上儿子的尸体又开始放声哭起来。

  “王爷、王妃。我娘是因为太过伤心,得了失心疯才会对王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举动。王妃一向心善,求王妃饶了我们这一次吧。”小媳妇低声哭起来,她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又悲又喜,这个孩子来的太及时了。

  “都是民妇一个人的错,要杀要剐,就冲着民妇一个人来。此事和玉娘半点儿关系也没有。”老妇人眼神中终于带上了一点儿生气。

  容峘的眼神很冷,他刚想下令将老妇人抓起来,叶子衿却抢先开口,“算了,有过丧夫之痛后,接着中年丧子,这种绝望我能体会到,我不怪你。大娘,你的儿子,是在我的工地上出事的,我和王爷一定会清查走水之事。至于你们接下来的生活,我和王爷也会着手安排好,当务之急,是抢救受伤的伤者,并且安葬死者,让他们早点儿入土为安才好。”

  “你不怪我?不怨我?”叶子衿一句大娘,似乎触及到了老妇人内心的善意,也或许是因为她心中有了期待,她终于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暴躁了。

  “不怪,如果换了我,我可能也和你一样绝望。希望各位给我和王爷一点儿时间,好好处理接下来的事情,然后查清楚事情的起因。不管走水是有人无意引起的事故,还是有人眼红我们定州城的工程,我可以向众位承诺,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待。”叶子衿的语气铿锵有力,半点儿推卸责任的意思也没有。

  站在周围的民工本来还因为有死伤的同伴而愤恨不已,听了她的话以后。大家细想,也觉得叶子衿说得对。而且叶子衿对待老妇人的态度感动了不少人。

  叶子衿是越清王府未来的王妃,也就是整个定州一带的当家主母。面对一个普通百姓的愤怒,她居然能谦卑地道歉,并且积极地去解决问题。这种态度首先就赢得了不少人对她起了好感。

  再者,古代的人,对于强权,还是从心里犯怵的。容峘和一群侍卫就虎视眈眈站在边上,能像老妇人那样豁出去的人,毕竟是少数。于是,议论的人群经过短暂的骚动以后,终于安定下来了。

  容峘见叶子衿从容不迫地解决了危机,脸上顿时露出了淡淡的微笑。不愧是他的女人、

  叶子衿表现出来的冷静和睿智,正是他所喜欢的一面。

  “如果你们愿意继续相信我的话,就先处理好伤者和死者好吗?”叶子衿还在和老妇人商讨。

  “民妇谢过王妃。”小媳妇一边流泪,一边给叶子衿磕头感谢。

  老妇人没有说话,眼神却没有一开始的绝望和犀利。

  “玉衡,给她的伤口好好处理一下。孕妇还要她照顾了。”叶子衿见状,立刻吩咐身旁的玉衡。

  “是,王妃。”玉衡答应一声,又走了过去。

  玉衡到了老妇人面前蹲下,拿出一把匕首,将老妇人右胳膊上的袖子挑破,接着伸出手点了她胳膊上的穴位,然后从身上掏出一个瓶子。

  药粉可能很痛,老妇人忍不住发出了低低的呻吟声。

  玉衡可不管她痛不痛,点了她的穴位之后,就直接将她胳膊上的匕首拔了出来。鲜血居然没有流出太多,这让叶子衿对玉衡的医术也有了更深的体会。

  老妇人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以后,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多了。

  开阳带着定州城内的郎中们积极给受伤者处理了伤口,容峘则吩咐守备的将士,重新在三里地外砍树搭建了新的草棚。

  没有受伤的劳工们也没有闲着,他们帮着将士们一起搭建住处。人多力量大,两日后,新的一片窝棚就搭建好了。

  而死者也被顺利的安葬下去了。

  “每一个死者,家人可获得五十两纹银的赔偿金。如果他们愿意留在定州城,以后沿河开出的荒地,也会给他们六亩地,官府也会为他们搭建普通的三间石头房子。”三天后,一张告示贴在了府衙门口。

  “这一次赔偿的数目倒是可以。”

  “有了土地和房子,人也就能活下来了。”

  “王爷和王妃到底是心善。”

  ……

  总体来说,死者家眷得到的赔偿倒是比较合理。

  叶子衿风风火火安抚好了工地上地人,她的心里却憋着一口气。

  “即使窝棚中的劳工干得太累,外面起火,而且火势还那么大的情况下,他们也不可能睡得那么死。”她坐在椅子上,气呼呼地看着容峘说,“王爷查到眉目没有?”

  “开阳在死者的身上验出药粉,窝棚中的人,当天晚上全都中了药。”容峘看到她炸毛的模样,一边轻声回答,一边伸出手摸着她的小脑袋,给她去火。

  “哪个王八蛋干的?要是让老娘抓住,非要了他的狗命不可。”叶子衿闻言大怒。下药后,再放火,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这个人如此狠毒。

  “药粉应该不是直接入口,上工的人都是吃的大锅饭。”叶子衿后知后觉惊叫起来,“要是做饭的人起了坏心,死伤就不是这么几个人了。”

  “据受伤的人回想,他们回去喝的热水中似乎被人下了药。”容峘回答。

  “这样也不对。”叶子衿不假思索地否定,“一个窝棚中最少住了七八个人,总不会人人都回去要喝热水吧?工地上的伙食虽然不是大鱼大肉,但能保证每个人能吃饱。晚饭一般是米粥或者是面汤,他们吃了饭食以后,回去后根本不需要喝水才对。”

  “上工的人多,吃饭的时候,往往是让一个窝棚的人用盆打了带回去分食。”容峘淡笑着回答。

  “你是说,当晚打饭的人最有嫌疑?”叶子衿一下顿悟。

  “当天晚上打饭的人已经被烧死了,就是那个大牛。”容峘淡笑着给她浇了一盆冷水。

  “怎么会这样?如果说大牛当天晚上打了饭,他要是下药的话,根本就不用被烧死。”叶子衿也迷糊了。

  “财帛动人心。”容峘点拨她。

  “有人在背后使坏?”叶子衿瞪着大眼盯着容峘问。

  “大牛有可能下药,他将饭提回去的时候,途中到底有没有经过其他人的手,暂时还没有搞清楚。只有顺着这根藤查下去,才能找到幕后的指使者。”容峘漫不经心地解释,手又搭在了叶子衿的腰间。

  这个人真是什么时候都在想如何占她的便宜。

  叶子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容峘再笑,“还是吃得太少了,摸着都是骨头。”

  叶子衿气得要命,这个人还要不要脸了,平时有外人在场的时候,看着一本正经的模样。可只要剩下他们两个人,这货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分分秒秒都在琢磨要占她的便宜。就如这会儿,明明是调戏她的话,这货却还能一本正经地说出来。

  叶子衿想打死他!

  容峘还在顺着杆子往上爬,“你看偌大的王府之中,连个女主人都没有,你不觉得怪冷清的?不如我们先成了亲,再等你及笄以后圆房?”

  “说正经事。”叶子衿气结,这货是越来越不要脸的节奏呀。

  “我说的可不就是正经事。”容峘还在作死。

  叶子衿瞪他。

  容峘见她真的生气后,这才稍微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态度,“工地上的人那么多,哪怕是在深夜之中,也许会有人发觉不对劲。只要将上工的人集中起来严加审问,加上烧伤者提供的蛛丝马迹,幕后真凶跑不了。”

  “这事得尽快处理掉,影响太大了,听说其他河段的进度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叶子衿叹口气说。

  百姓最不缺的就是八卦,以讹传讹的本领一个胜过一个。外面已经传出定州开河挖渠破坏了风水,惹怒了土地爷的传言。

  “外面的传言,你不用管。过不了几日就能抓到真凶,到时候谣言自然就能止住了。”容峘淡笑着回答。

  叶子衿点点头,但愿吧。

  由于最近遇上的都是糟心事,她也没有心情下厨。所以这几日饭菜全都是厨房里的厨子在准备。

  “想吃什么?今天我下厨。”她知道容峘这几日忙得够呛,于是她主动要准备中午的饭食。

  “拔丝红薯、松鼠鱼、狮子头、蒜蓉虾。”容峘报出四道菜。

  四道菜全都不算太复杂,叶子衿点点头,和摇光她们去了厨房。

  “尽快查,外面的人只要进了定州以后,一个不留。”等叶子衿的身影消失以后,容峘冷冷地下了命令,整个人的气势全变。

  “是,王爷。”暗处一道声音传出,然后又归于沉寂。

  容峘坐在椅子上,浑身的气势散去,整个人看起来似乎又变成原本慵懒的模样。

  不大一会儿,开阳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进来,“王爷,事情有了眉目。”

  他人还没有站稳,就开始兴奋地说起来。

  “穆大牛家里的人没有异常,那对婆媳接了银子以后,暂时在城外找了一家住了下来。起火的那一晚,有人看到穆大牛提着饭桶回去的时候,他曾经被人叫走放下饭桶。当时有人靠近过饭桶,不过只是片刻的时间,穆大牛就回来重新提着饭桶走了。”开阳絮絮叨叨讲述起来。

  跟在开阳后面回来的天权几个人,见他又开启话唠的模样,个个全都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小步。

  容峘脸色冷下来,“五十大板。”

  “王爷,别呀。”开阳一听傻眼了,也反应过来,“靠近桶的人已经被抓起来审问过,他其实没有问题,只是好心过去帮帮穆大牛看着饭而已。”

  “夜里有人起夜看到穆大牛他们的窝棚中有人靠近,只是他当时并没有往放火上想罢了。”天枢三言两语讲完,“属下让人彻查了人员名单,已经下令追查离开的人。”

  “离开了几人?”容峘问。

  “三人,三人第二天离开,说要回文州。”天权应答。

  “彻查。”

  “是。”

  叶子衿到了厨房,让厨房里的厨子们都吃了一惊。

  叶子衿已经好几日没有踏进过厨房了,加上厨房里的人全都知道王爷和王妃因为窝棚起火,心情不好,所以叶子衿的到来,厨房里的人就以为叶子衿对他们这几日做的饭菜不满了。

  “小的给王妃请安。”

  “奴婢见过王妃。”

  大家慌里慌张过去,给叶子衿行了礼。

  “我过来是准备给王爷做几道小菜,你们忙自己的吧。”叶子衿挥挥手解释一句。

  “是是。”众人听了这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今个也别进小厨房观看了。”摇光知道叶子衿心情不算好,立刻嘱咐其他人不要过去打扰。

  众人又答应一声,全都散开忙手头的事情了。

  叶子衿进了小厨房,看到食材比较齐全,心情总算是舒坦了几分。

  容峘爱吃甜食,除去他自己点的菜,叶子衿又做了糖醋排骨、锅塌豆腐、清炒蘑菇青菜、白斩鸡……林林总总下来,就是十来道菜。

  摇光几个见她到了厨房以后,心情不由得变好,也陪着她忙碌起来。

  等叶子衿回到花厅的时候,容峘还在花厅等着她。而且不仅容峘在,天枢几个人全都在。

  “真凶已经找到了。”一见面,容峘就告诉她一个好消息。

  “嗯?这么快?”叶子衿惊讶地问,她不过是到厨房里做了一顿饭,没想到犯人就被找到了。

  “从京城里来。”容峘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周家人。”

  “周家?”叶子衿皱着眉问,她脑子里并没有什么周家。

  “钱老夫人的娘家。”容峘提醒她。

  “为了周宛如?”叶子衿终于回过神。

  “差不多。”容峘点点头,给叶子衿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进碗中。

  “只是为了一己之私就下如此毒手?”叶子衿大怒。

  “应该不是周家的嫡系。”容峘说。

  “我管他什么嫡系还是什么旁系了,总之,如此罔顾人命,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叶子衿都快气死了。周宛如做下的事情,即使不是为了钱多串,也足够周宛如喝一壶了。

  可以说,叶子衿在对付钱挂和周宛如的事情上,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徇私做错的地方。可对方竟然如此恶毒,就为了报复她,居然根本不将劳工的命当人命,简直不可恕。

  “周家在京城,难道这事就这么完呢?”叶子衿气得根本吃不下饭。

  容峘见状,顿时后悔在吃饭之前告诉了她实情。“欺上门的人,一个也跑不掉。何况,他们还触犯了本王的底线,居然敢从你这儿下手。本王这一次要是放过他们,下一次他们是不是就直接打上门呢?”

  叶子衿还在气头上,他这番话对叶子衿半点儿作用也不起。

  “你何苦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生气?气坏了身体,受的苦处只会自己难受,而我也会为你心疼。”容峘细声安慰她,又夹了一块鱼肚子上的肉,细心地将鱼肉中碎刺剔除,然后才放进她的碗中。

  “一定不能放过他们。”叶子衿斜睨看着他叮嘱。

  “不会放过。”容峘保证。

  叶子衿这才慢吞吞地拿起筷子吃起来。

  她今天心情不好,没有给天机等人准备一份。

  天机几个站在门外,谁也不敢像往常一样浑水摸鱼和她开几句玩笑。

  一顿饭吃得比较压抑,自始至终都是容峘在劝说她多吃点儿,而叶子衿则是闷头生气。

  容峘一边吃,一边心里也在生气。他在心里想好了一百种要怎么处置周家。

  晚上的时候,钱家人却上门来了,老夫人直接找到了叶子衿。

  “周宛如是旁系,现在靠上了八皇子,几个子弟慢慢地都谋上了几个不轻不重的位置。周家家主,也就是我哥,知道他们做的事情,立刻派了人过来送信。只是道路太远,即使一路上风餐露宿,但还是来晚了一步。”老夫人见到叶子衿以后,没有隐瞒,直接拿出一封信递给了叶子衿,“周一鸣,哦,就是我们这一系的嫡孙,也从经常中赶过来。因为周家在京城里的位置,他不便大张旗鼓过来,而是以探望我这把老骨头的名义过来看看。到了定州以后,他会亲自向王爷赔罪。”

  叶子衿对于家族争斗的事情并不擅长,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在古代,她很少触及人情方面的纷争。老夫人所说,让她感到十分头疼。“毕竟涉及到了人命,哪是一言两语就能解决掉?外面的传言想必老夫人已经听到了,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当的话,只怕事情最后还会越闹越大。就是死者的家人,心里也会对此不满。”

  “王妃,我并不是为了周家说情。这件事,周家一定会给王爷和王妃一个说法。只是,还是希望王爷和王妃能给周家一个缓冲的机会。”钱老夫人叹口气说。

  “既然老夫人开口,我自然会对王爷说一声。不过牵扯到正事上,我也不敢给老夫人一个承诺。”叶子衿没有将话说满了。

  她倒是主张债有主冤有头的说法,但容峘中午的意思,分明就是要重重处理此事。以后定州是她和容峘的老巢,她肯定不会在背后胡乱出主意,给容峘拖后腿。

  老夫人脸色难看,她微微点点头,“有王妃这句话,老身也就知足了。”

  “老夫人既然知道此事牵扯很广,又何苦过来为难王妃呢?”谁也没有注意到,容峘居然在这时候走进来。

  “民妇见过王爷。”老夫人领着自己带过来的人,赶紧给容峘行礼。

  “本王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不会重罚周尚书。不过周尚书作为一家之主,却让旁系出了这么的岔子,少不得也得担起治家不严的罪名吧?”容峘冷笑着说。

  老夫人一听立刻明白,容峘这一次是真的要拿钱家出气了!

  “多谢王爷。”即使知道容峘要处置周家,老夫人也不敢在他面前多言。来的时候,她就考虑到容峘不会对走水的事情善罢甘休,只是没想到容峘的怒火比她想象得还要严重。

  “告诉周家,既然做了就准备承担后果吧。”容峘再一次警告她。

  老夫人诺诺地答应了。

  “容峘,你也别迁怒。不管怎么说,钱家也是受到了波及,他们也算是遭受到了无妄之灾。”叶子衿叹口气,过去说情。

  “所以我才没有和周家人计较。”容峘面对叶子衿,立刻换上了另一张脸。

  老夫人见他对叶子衿满面春风,心里暗暗叹口气。她算是看明白了,容峘比外界传言所传的还要宠溺叶子衿。

  如果走水的事情不是出在叶子衿分管的工地上,或许容峘也不至于如此震怒。

  事到如此,老夫人再留下,似乎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

  “天色不早,民妇就不再打扰王爷王妃休息了。民妇告辞。”她很有眼力地主动提出告辞。

  “老夫人,你也甭担心。王爷不是滥杀无辜的人,常言说债有主冤有头,周家的事情,你就别挂在心上了。”叶子衿安慰他。

  “多谢王妃体贴。”老夫人点点头,脸上极力挤出几分笑容来。

  “摇光、玉衡,你们送老夫人出门。”叶子衿吩咐。

  “老夫人,请。”摇光和玉衡听了,笑着走出来。

  “民妇告辞。”老夫人客气了几句,这才领着自己的人走了。

  “容峘,我觉得你要换媳妇了。”等老夫人走了以后,叶子衿不禁哀嚎一声。

  容峘听了,瞪了如冰和如兰一眼。

  两个丫头立刻识趣地行礼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容峘一把搂过叶子衿的腰身,低下头,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嘴巴。

  “你又……。”叶子衿还想和他说正事来着,被他猛地吻住,立刻挣扎起来。

  可惜双方的力气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叶子衿很快就弃械投降了。

  等容峘愿意放过她的时候,叶子衿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容峘,我觉得哪一天被你亲得一口气上不来,也不算是怪事。”

  对于她时不时冒出的“金句”,容峘已经见怪不怪,“再敢胡说,就不会这么简单放过你了。”

  “怎么,还想来更深一步?”叶子衿笑着斜睨看着他。

  “如果你愿意,我更巴不得了。”容峘凑近她,两眼冒光。

  丫的,比她还要色,男人果然没有最流氓,只有更流氓,叶子衿认输!

  “和你说正事。”她拍拍容峘的手。

  “嗯?”她的手柔嫩而细滑,容峘被她拍的心神荡漾,干脆一反手抓住了她的小手摸起来。

  流氓!叶子衿白了他一眼,继续说,“以你的动作,想必已经动手了。”

  “知我莫若妻。”容峘不否认,颇有些得意洋洋。

  “别捣乱,说正事。即使钱老夫人没有过来,你也不会真的对周尚书动手是不是?”叶子衿凑近他问。

  色诱什么的,对于容峘很管用。他微笑着点点头,“周家都不算什么好东西,他们想保持中立,不敢得罪任何人。否则的话,钱家也不会遭受这么大的罪。他们肯定是得到一丝风声,就想两边全都不得罪,才故意派了嫡系子孙过来讨好。可本王并不是糊涂虫,被他三言两语就能哄得不和他们计较。不过,今日钱老夫人不来这一遭,或许后果更严重一些。既然来了,那就酌情处置,谁叫我舍不得让王妃不高兴了。”

  “容峘,我是不是给你拖后腿呢?”叶子衿叹口气说,“所以我在想,你是不是应该换媳妇呢?”

  “又胡说八道。”容峘伸出魔抓,“刚刚处置你还是轻了,走,回房去。”

  他一伸手,给叶子衿来了一个公主抱。

  “停,后面我还没有说了。我告诉你容峘,就算我不合适,你要是敢花心,背着我做偷嘴的事,老娘就断了你第三条腿。”叶子衿威胁他。

  门外传来天机等人闷闷的笑声。

  “咦,容峘,你很失败哟,居然还有听墙角的人。”叶子衿坏心眼地怂恿某人。

  “王妃饶命,属下只是尽心尽职在守卫罢了。”天机嚎叫。

  “闭嘴,王妃,那啥,我们什么都没有听到,刚刚是天机说了一个笑话罢了。”

  “对对,是说了笑话。”

  “各自领五十大板。”容峘冷冷地下了命令,外面立刻又传来了几声哀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