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袁飞的怒吼,两个看牢房的狱卒从一个角落里滚了出来,两个人嘴被绑着,手脚也被绑着,冲着袁飞呜呜直叫。
“带过来。”袁飞吼了一声,身后跟着的亲兵赶紧跑了过去,把那两个人嘴上和手脚绑着的绳子和布条解开,把两个人提过来,扔在了地上。
“说,谁来过?那位姑娘是怎么回事?”袁飞吼道。
“回都督,是,是公子来过,命人把我们绑了起来,还抓了一个漂亮的姑娘走了,原来给送回来了啊!”两个人说着话,看到人在,还松了一口气。
“王仁杰?”袁飞猜到就是那个混账色鬼。
“是,都督。”那两个人依旧跪着说道。
“来人,去梅园请大人赶紧回来一趟。”袁飞知道这事麻烦了,他也不能直接去抓王仁杰,还要看王中信的态度。对方毕竟是四大家族江家的人。
袁飞眉头紧紧的皱着,娘屁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这个女人就是个惹祸精,她要是不去招惹方家,也不会被抓进来了。如今这样,不知道这结局会是个什么样了,唉!
“江家主,那个,要不先带江小姐去前面房间里整理一下吧!”袁飞好心的说道。
“滚,给我赶紧找出罪魁祸首,不然我们江家将会没完。”江镇海回头冲着袁飞冷冷的吼了一声。
袁飞摸了摸鼻子,劝人讨了个没脸,也就不再多嘴,而是站在了这监牢外面的门口,默默的望着天。
不知道王大人这回要怎么解决这件事呢?他那个儿子,迟早会捅下弥天大祸的。
如果皇上没来这里,他也许还会幸运的保住他那个儿子,如果被皇上知道了这件事,江镇海闹到皇帝面前,那么,王仁杰这回也要交代在这件事情里了吧?
江晴有片刻的清醒,知道自己爹来了后,一下子陷入昏迷中。
江镇海脱下外袍,盖在了江晴的身上,慢慢的站了起来。
此时,他已经从盛怒中冷静了下来。
江晴毕竟是他从小疼到大的女儿,如今遇到了这种事,他除了要为她讨回公道,还要寻找解决的办法,为她谋一个能活下去的未来。
刚才听那个狱卒的话,这件事,难道是那个王仁杰做下的?
王仁杰虽然爱玩了点,花心了点,不过好歹是这巡抚之子,想要他的命来给女儿讨回公道,看来是难了点,得想个万全之策。
时候不大,王中信满头是汗的骑着马跑了回来,一进这后牢里,看到江晴那凄惨的样子,他脑袋里就是嗡的一声。
一大早王仁杰就不在家里,他因为收到皇帝可能来了的消息,一直忙着布置,根本就没去管他。
不知道这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
王中信擦了一下头上的汗,看向了江镇海,“江家主,这…”
“王大人,我的女儿被你们抓回来这事,我就不计较了,毕竟是她有错在先。可是如今这件事倒是请大人给草民一个交代了。我清清白白的女儿,被你们抓来这里,难道就是给你儿子糟蹋的?”江镇海看到王中信,像是看到了仇人一样怒火中烧,爆声怒斥道。
“江家主先冷静,说不定事情有什么内情,待我先找到那个逆子一定给家主一个交代。”王中信说完,回身对身后的人说道:“去,把那个逆子给我抓来。”
“是,”侍卫们跑着去了。巡抚府离这府衙并不远。
这一段时间,江镇海被王中信和袁飞好说歹说的,总算是抱着江晴离开了这个牢房里,去了前面府衙的侧殿里休息着。
时候不大,王仁杰被人带着进来。
王仁杰看到他,气的上去就甩了两个巴掌,“逆子,你个逆子,你每日除了看女人,你该懂得什么?谁给你的胆子,去对江家大小姐用强的,嗯?你个逆子,给我跪下!”
王中信看到王仁杰来了,气的劈头盖脸的打了一顿王仁杰,又踹了他一脚,让他跪在了地上。
王仁杰此时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正在睡觉,被两个人拉起来就跟着来了这里。
王中信一看他迷茫的样子就更气,“一个时辰前,你是不是从后牢里带走了个姑娘?”
王仁杰此时明白怎么回事了,被抓进那里的,不就是个普通的小丫头吗?老头子用不着这么生气吧?又不是哪家的官家之女。
“我又没给弄死人,不是给送回去了吗?”王仁杰抬起头倔强的对王中信说道。
站在地上冷冷的看着他的江镇海一听这话,顿时就更加的怒了,气的他恨不得上去一脚踹死王仁杰。可是,他硬生生的忍住了。
“混账,这种事情是这样说的吗?”王中信气的还是过去踹了他一脚。
随后,王中信回头快速的对江镇海说道:“江家主,事情已经发生了,你看这事要如何解决?”
“我的女儿从小娇养着,我一十六岁如花似玉的女儿,就这么被令公子糟蹋了,大人如今问我要怎么办?如果我说,要王仁杰以命顶罪呢?”江镇海冷冷的看着王中信,冷冷的说道。
“嘶,江家主,你也知道,你女儿之所以会在大牢里,是因为她在方家闹事才进来的。如果你一定要把事情做到那一步的话,那么,谁都得不到好处。你可能还不知道今日我们为什么出动了这么多人去会场吧?因为我收到了内部消息,皇上来了南江。”
“如果你一定要找个说法的话,你尽可以等皇上露面后去告。不过我奉劝江家主一句,我们王家,是什么样的存在,你是清楚的,大不过最后弄个鱼死网破。但如果你肯坐下来与我们好好商量一下这件事的解决办法,那么,我相信,江家,将会得到更大的利益和好处。”
王中信说完,静静的看着江镇海。
袁飞内心里深深的叹了口气,能养出那样的儿子来,都会是王夫人的错吗?当然不是,错的最大的人,就是王中信这个爹。
王仁杰长到了如今的十八岁,大祸小祸不知道闯出了多少,都是王中信一手给摆平的。其中也包括好几条人命。
上次因为东方熠突然降临巡抚府,王中信被吓了一跳,这才警告自己的儿子收敛点,再闹出人命,他就救不了他了。
所以,这一次,王仁杰认为自己并没做什么大事,又没闹出人命。却不想,这一次,他把四大家族江家的大小姐给糟蹋了。
此时,王仁杰也有点懵,那个女子,是江家的大小姐吗?虽然那时她挣扎的厉害,可是,最后他记得她也好像很享受的吧!
不过,此时在大人们面前,他当然是不敢说这些的。他就静静的跪着,等着他老子想办法来解决。
原来,皇帝要来了吗?这个江家主,不会真的告到皇帝面前吧?此时越想他越有点忐忑。他还不想死啊!
江镇海在听完王中信的话,脸上的神情不住气的变幻着,他的双眼死死的盯着跪在地上的王仁杰,心里也是思索着。
皇帝来了,当然是好事。但能得到最大的好处的,肯定会是方家。假如这一次王中信能言而有信的话,要是有他在皇帝面前给江家美言几句,那么,皇宫未来三年的用度,江家就能拿到这个供货权了。那么,江家将会起死回生,未来三年再不用愁没生意。
王中信细细的观察着江镇海的神色,猜测着他心里的想法。
“那么王大人准备要如何解决?”江镇海最终咬了咬牙问道。
王中信看了袁飞一眼,又看向了江镇海,“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那么,我们就做个亲家吧,我儿十八岁,你女儿十六岁,而我们俩家,也门当户对。江家主以为如何?”
“啊?”江镇海听完王中信的话就是一愣。
“啊?”袁飞也楞了一下,王大人,还真是机智啊,这办法都能想到。
“啊?”王仁杰也惊叫了一声。娶那个女人?不啊,自己想娶的是白家那个丫头啊,那丫头比这个可好看多了!
“爹,我…”
王仁杰刚要说话,王中信眼睛一瞪,又踹了他一脚,“这里有你说话的余地吗?你给我闭嘴。”
王仁杰喏了喏嘴唇,没说出一句话来。
江镇海在一惊过后,脑子里飞快的思索着。
的确,这样,确实是一个最稳妥的解决办法。
王中信看江镇海还在犹豫,心里狠了狠,又加了一把火。
“只要皇帝现了身,我保准,一定会举荐江家,毕竟我们是亲家,是一家人。”王中信信誓旦旦。
“好,希望王大人尽快提亲,万一我女儿的肚子…”江镇海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王中信明白,点了点头,“待大会一结束,就上江家提亲。”
江镇海眼神一冷看向了王中信,“太晚了,我不想夜长梦多。明日,大人安排媒婆上门。三媒六聘,一个都不能少,否则,就鱼死网破!”冷冷的说完,江镇海弯腰抱起了女儿离开了府衙。
明日就定亲,大会期间,皇帝来了,他们才是亲家,王中信也才更有理由帮助江家。
江镇海老狐狸般的算计,王中信一眼就看明白了,可,也只能点头。
王中信待江镇海和袁飞都离开后,气的又狠狠的踹了自己儿子一脚,“你要想继续享受荣华富贵,就给我乖乖的娶了这个江家之女。好在江家家财万贯,只要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一死,这些财产最后可都是你的。”
王仁杰本来抗拒的心,因为听到自己老爹后面的话而冷静了下来。
对啊,江家仅次于白家,虽然江家是有个儿子,不过福云镇的人都知道江家的儿子不是个好东西,哪怕是哪日死了,也不会有人感觉到奇怪。
父子两又在那个偏殿里谈了很久的心,才都满脸笑意的离开。
而就在王中信被人叫回了府衙处理自己儿子的事情这段时间,云中月陪着南宫鹤和皇后三个人又到了会场闲逛。
其实南宫鹤说的是闲逛,可云中月明白,他就是暗暗的来选货和游玩的。
云中月陪着他门夫妻,三个人并没有直接去方家的铺子里看,而是把其他家的一家一家的认真看了一遍。
当他们进入布匹区时,就听到了人们的议论声,说什么江家的大小姐,竟然去方家的铺子闹事什么的。
同时,南宫鹤很敏感的发现有很多的士兵在场子里到处转着,巡逻着。
“会不会你出来的消息泄露了?”云中月靠近南宫鹤说道。
南宫鹤环视了一眼,点了点头,“很有可能,走吧,先回去,帮我和婉华易容一下,争取今天把正事订好,明日我们就离开这里了。”
“嗯,好!”云中月点头,三个人悄悄的又离开了。
本来,南宫鹤和顾婉华今日想再见一见江罗来着,可惜的是,出了这事,他们就不能再在南江逗留太久了。既然出来了,当然主要是为了玩的,被官府的人找到,前呼后拥的,还能玩好吗?
昨天下午,在南宫鹤把顾婉华关在他们租住的小客栈里,正面反面上面下面一一都折腾了个遍之后,顾婉华终于感觉到怕了,求饶之下才细细的交代了那位白公子和罗公子其实是两个姑娘,她是因为发现了她们是女子之后,才与她们聊起了皮肤保养的话题的。
南宫鹤吃饱喝足了,这才心满意足的搂着自己的皇后傲娇的点了点头,“朕知道了!”
就四个字,轻描淡写的把他吃了大半天的飞醋解释了!
顾婉华知道南宫鹤就是个臭傲娇的男人,所以,也就不再计较了。
晚上吃饭时,顾婉华问起了江罗的情况,云中月想了想,就把能对皇帝和皇后说的一些关于江罗的事说了一遍。
当然,关于江罗和东方熠的事情,云中月一点没说,原因当然是因为不能让皇帝知道他和东方熠是熟悉的。再一个江罗和东方熠的事情,还没个谱呢,他也不便于多那个嘴。
当顾婉华知道了江罗以前受过的很多罪,和她如今收留那些孤苦之人的事情之后,顾婉华暗暗叹了口气,“没想到看上去那么开朗明亮的一个女孩子,竟然有着这么苦的人生。这江家,也是够渣的了。”
南宫鹤也随着自己的皇后点了点头,“婉儿说的对,这江家,原来是这么个人家,根本担不起四大家族这个称号!”
云中月看着同仇敌忾的帝后二人,心里松了口气,江罗丫头,我能帮你的,就是这些了。
这不,今日一早起来,皇后就催着皇帝来这会场看看,其实主要的,还是她想再见见江罗,说实话,她很喜欢江罗的性格。
可惜的是天不遂人愿,他们去了一趟会场因为发现异常就赶紧离开了。
下午时分,三个人换了样子和衣服,易容成了三个普通人的脸又再次的回到了会场,这一次,皇帝就挑着宫里的用度看。
不过在看了一圈之后,皇帝还是决定用方家的。方家在各方各面都有涉猎,而且方家铺子里的东西,怎么看都比别家的要精致一些。
既然确定了用方家的,现在签不签也是一样的,到时候,直接宣方家家主去京城签也是一样的。
决定好了这样做以后,三个人的时间反而还富余起来了,最后,他们就转着方家的铺子找江罗。因为明日就要离开了,顾婉华想见一见江罗。
最后,他们是在方家的点心铺子里见到江罗的。
此时的江罗,正在看橙儿跟着师傅学做点心。
看了一会之后,江罗可以确定,橙儿真的有做点心的天赋。
这时,江罗看到来了三个仔细的盯着点心看的人之后,立刻笑脸相迎,开始介绍这些点心配合着什么吃最好吃,还有这些点心那些奇奇怪怪的名字。
顾婉华和南宫鹤云中月三个人,就一直笑眯眯的听着江罗在那神侃大吹方家点儿铺子里的点心如何如何好吃。
最后,三个人也不禁觉得他们如果今日不买点这点心,就是太对不起江罗了。
“相公,我们要不买点吧?”顾婉华问南宫鹤。
“好,夫人喜欢,我们就多买点,路上吃。”南宫鹤口气宠溺。
正好在这时橙儿做好了一种点心,拿了过来,江罗就取了一点,给顾婉华和南宫鹤尝一尝。
“嗯嗯,这个叫什么,这么好吃?”顾婉华吃了一口,感觉口感很好,不腻也不干,吃了一块还想吃一块,
江罗看她渴望的眼神,就又给她切了一块。她总觉得这位夫人的眼睛很漂亮,还有点熟悉,可是看看那张面相普通的脸,她硬是没想到是那日与他们一起吃饭的那对夫妇。
江罗回头问橙儿这个点心叫什么,橙儿摇了摇头,“刚才是我随意的拿几种料拌在一起弄的,公子帮起个名字吧?”
“嗯,那你用了哪几种果料或者花料?”江罗问。
“有桃肉和梅花,还有红果酱!”橙儿回道。
“这样啊,那就叫红梅酥香吧!”江罗说完看了橙儿一眼,又看向了面前的三位客人。
“是,公子,我这就去告诉师傅一声。”橙儿喜欢这个名字,开心的快速跑去告诉自己师傅去了。
“夫人,这个叫红梅酥香。请问您要哪几种,我帮你们打包。”江罗笑眯眯的对顾婉华说道。
“每一种都包一盒吧!”南宫鹤这时看了江罗一眼,淡淡的说道。
“唉,好嘞。小三子,快起来,干活了!”江罗回头朝着里边正在整理东西的一个伙计叫道。
“来了,公子!”随后两个人快速的开始打包点心。
这每一种都来一盒,全部装好,可不少呢!
等全部都弄好后,江罗噼里啪啦的算了一下,笑眯眯的说道:“公子,一共是十两银子。”
南宫鹤点了点头,付了银子。
江罗看他那么痛快,看了一下,橙儿刚做好的这个红梅酥香还有三大块,她想了想,又拿了三个小盒子装好,笑呵呵的对顾婉华说道:“夫人,你们买了这么多,这剩下的三块就给你们路上吃吧,还正热乎着呢,这个是送您的,不必给我算银子。”
“这,那就谢谢公子了!”顾婉华又默默的看了她一眼。
如果可以,她还真想跟她交个朋友,虽然年龄差了快十岁,可是,她就是莫名喜欢这个丫头。
而且,她从江罗身上能看到自己十几岁时那意气风发的影子。
“能拿的了吗?要不我安排几个伙计跟着你们把东西送上门吧?”江罗问道。
南宫鹤点了点头,“如此,就麻烦公子了!”
江罗又从里边叫了三个伙计出来,跟着南宫鹤他们把东西帮着送回了客栈里。
单说会场这边,江罗在那三个人走后,又卖出去了不少。虽然方家的方记点心铺子,不是点心区最好最出名的,可是由于江罗今日在柜台前帮着招呼的卖货,到晚上时,今日橙儿和她师傅做的点心,全部都卖完了,一个没剩。
方士颜是晚上散会前来找江罗的。
当他看到空空如也的柜台时,吃了一惊,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等伙计给他说明白后,方士颜就一脸热切的看着江罗,“阿罗,真是太感谢你了!”
“呵呵,谢我做什么,我还要感谢你给了我和橙儿在你家铺子里学习的机会。”江罗揉了揉酸困的胳膊和脸颊,笑眯眯的说道。
“累了吧,走吧,我是来接你们回去的。”方士颜声音不自觉的温柔了几个度。
等回去之后,他们正要吃饭时,云中月来了,他是来跟江罗辞行的。他说他明日就要随着那个朋友游山玩水去了。
他坐在江罗的身边,嘱咐了他很多话,虽然有些话他说的隐晦,但江罗都听的明白。基本上就是叫江罗自己小心之类的话。
最后,他临走时,把方士颜单独叫在一个屋子里,谈了一会的话,才离开。
江罗虽然很不明白,他一介神医,为什么要跟在人家明显看起来感情正浓的夫妻身边,可她还是没好意思问。
方士颜回来后,江罗就发现他的神色间有一丝的恍惚和开心。看上去很矛盾的两种感觉,就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云中月离开后,方士颜让橙儿自己住了一个房间,这样她累了一白日,晚上睡觉也不会有人影响她。
橙儿本来是想晚上在江罗身边伺候的,可是江罗拒绝了,让她接受方士颜的安排。她告诉橙儿,她要的是一个喜欢做点心的妹妹,而不是一个只记得会伺候自己的丫头。
橙儿感动之余,学习起来更加的认真,跟在师傅的身边也更加的勤快。
江罗回到房间,刚洗漱完,听到了敲门声。
他以为是阿七或者十二。
当她打开门后,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方士颜。
“阿颜?有事?”江罗问道。
“嗯,”方士颜点了点头,“我方便进来吗?要不就你出来吧,我带你去喝茶。”方士颜一脸的温柔的看着江罗。
“嗯?喝茶?现在吗?”江罗好奇的问道。
“嗯,有间茶馆,晚上也一直在营业的,有人白日间忙碌,晚上才有空歇下来,细细品茶的。”
“好,你等我一下,我换身衣服。”江罗回身又关上了门,去换了一身男士的袍子,这款是黑色的,搭配的是同色系的腰带。
江罗出来时,也就带了这两套男装。那套白色的白日间穿着,有点弄脏了,江罗刚才洗了一下。
等江罗收拾好出来后,方士颜看到这个样子的江罗,神色就是一愣。
好俊俏的一个公子,如果自己不知道她是女子的话,一定以为这是一个俊美无双的小公子,可她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姑娘,却偏偏还爱穿男装出来,让身为男人的自己站在她面前,都感觉有点自愧不如了。
“走吧,不是要去喝茶吗?”江罗好奇的问他。
“走吧!”方士颜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底突然间的骚动,跟着江罗下了楼。
幸好的是,他所说的茶楼,也在这二福街上,且离方记酒楼并不远。
两个人进去后,那掌柜的显然是认识方士颜的,对着他笑了笑,见了礼后,带着他们两个人上了二楼。
在一间很是优雅却并不算太大的雅间里,装饰的清雅脱俗,很有一种文艺的感觉。
这个雅间有一个特色就是窗口开的很低,窗户支开着。
而靠着窗户边,放着一张软塌,塌上放着一个小方几。
此时,小几上是空无一物的。
待两个人落座后,掌柜的问方士颜需要什么,方士颜点了两盘水果,一盘点心,之后,又点了古丈毛尖。
两个人脱了鞋,在软塌上相对而坐。
时候不大,就见一个年轻的姑娘端着他们点的东西走了进来,放下后,又去端了一个套茶具进来,先放在了雅间里靠着墙的另外一张桌子上,接着,后面两个伙计端着一个小铜炉进来,另一个手里则是拿着一个铜壶。
等那两个人退出去后,那个姑娘就开始工作了起来。
她当着江罗她们的面,清洗了铜壶,加上水以后放在了铜炉上热水。
然后又去找方士颜点的古丈毛尖。
方士颜可能是见的多了,看了一眼,就没再注意,而是转头看向了江罗,就见江罗正在认真的看着那姑娘一系列的烫茶杯,洗差,泡茶的动作。
方士颜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江罗的侧颜发起了呆来。
他从没想过,妻子过世以后,他的心里,还能住进来另一个姑娘。
那一日,当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心里住进了这个小姑娘之后,他把自己都吓到了。
妻子去世还没一年,而他就移情别恋了?
这几日,他使劲的压抑自己,可是,他没见着她时,在想她在做什么,她和铺子里的伙计们相处可还愉快?
而当他见着她时,又忍不住在心里唾弃自己,方士颜,你的妻子才刚去世还没有一年,你怎么可以喜欢上别的姑娘!
今夜,他得到了那个好消息时,突然间好想与她分享一下。
如今大会还没完,这个消息,他还不能告诉自己的老爹,只能在心里藏着。
今夜,他却想告诉江罗,想与江罗分享一下自己喜悦的心情。
此时,凝视着江罗的侧颜,方士颜觉得,要是就这样能看到天荒地老就好了!
等那边茶泡好了,那姑娘拿镊子过来要帮他们倒茶。
方士颜摆了摆手,“出去吧,我们要谈事情,我们自己来就好。”
“是,公子!”那位姑娘很温柔的应了一声,下去了。
江罗正要站起来去弄,方士颜压住了她的胳膊,轻声道:“我来!”
然后他把小方几上的水果盘子往窗边挪了挪,走过去把茶盘端了过来,又把茶壶也拿了过来,放在了备好的垫子上。
当他再次坐下后,就开始动作娴熟的拿起了竹镊子,开始弄了起来。
洗杯、落茶、冲茶、刮沫、倒茶,他的动作似流水般温柔好看,一气呵成。之后的点茶、看茶、喝茶的动作更是优雅好看到江罗自己这个女子都要羡慕嫉妒恨了!
江罗一边喝茶,一边笑眯眯的看着方士颜泡茶的动作一遍遍的重复着。
“阿颜,你做起这些来,竟然是这般的写意,温柔,这么好看轻柔的动作,你是怎么做到的?”江罗笑眯眯的问道。
“呵呵,你喜欢看吗?这个其实只要你喜欢,且经常做的话,就自然而然的会了,我倒是没还拜过师傅。”方士颜听江罗夸自己,嘴角勾起,心情更好!
“我啊,我恐怕是没这个功夫的。喝茶,意在一个静字,身静才能心静,心静才能喝得了这功夫茶。”江罗淡淡的笑了一下,轻轻的摇了摇头。
方士颜抬头看了她一眼,暗暗的摇了摇头,轻声说道:“阿罗,有时候,你不要把自己逼的太紧了,整日把自己绷的太紧,容易出问题。”
“我现在的情况,还不到能让我松懈的时候,后面有那一大家子人呢,我得为大家谋一个不愁吃穿的未来。”
“你可能还不知道吧,那日从福云镇回村子里时,我夜里又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又收养了一些孤儿,如今家里三十多口人呢,压力大的很。”
方士颜正在泡茶的手一顿,放下了东西,看向了她,“怎么回事,那日吃饭时不是还好好的吗?出了什么事来着?你怎么没来找我?”
“现在已经都没事了,你泡吧,我喜欢看你泡茶的样子,很养眼,哈哈!”
方士颜被她说的无奈一笑,“你啊,来,你讲你的,我泡我的!”
“嗯,那日,半夜…”江罗就一边和方士颜喝茶,一边把那日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
方士颜听完,呼出一口气,“幸好你没事,不然那一大家人就麻烦了。原来你身边一直跟着的那个人叫阿熠啊?”方士颜敏感的在江罗讲的这个故事里,听到最多的名字,就是那个叫阿熠的名字。
“嗯,阿熠其实并不是什么邻居哥哥,是我买下的一个很奇怪的男人。”随后,她又把买阿熠的经过和后来阿熠在家的表现都说了一下。
方士颜听完,沉默了,原来她的身边一直有那么一个男人存在着。
此时想来,方士颜觉得,那个人,一定是冲着江罗去的。那么一个能文能武的人,才卖一百五十文?一看就是有问题了。
听到这,再联想阿熠以前看江罗的眼神和那护短的一些动作,方士颜肯定了一件事,那个男人,喜欢江罗。
听完江罗的故事后,雅间里又长时间的沉默。两人只是静静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茶。
又过了良久,方士颜说道:“阿罗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嗯?可以吗?”江罗好奇,他的经历,会是怎么样的呢?
“嗯,当然可以,我又不是什么人物,我的过去的故事,认识我的朋友们都知道的。”方士颜笑了笑,继续轻轻的泡着茶,说道。
“我的家庭出身,你已经知道了,四大家族之一的方家。我出生时,我爷爷还活着,那老头子是个很严厉的人。”
方士颜说到这里,江罗听到了老爷子三个字,忍不住笑了一声。然后她又冲方士颜摆了摆手,“没事,你继续。”
“嗯。我爷爷那个人,可能是四大家族之首当久了,很是保护这个名誉和地位。从我三岁开始,就整日的让我学这学那,背这背那的。我稍有记不住,就棍棒伺候。他坚信打骂才能成才。我爹娘心疼我,不想我被爷爷整日折磨,谁知爹娘越是护着我,爷爷越是严厉,给我布置的东西越多。”
“可以说,我的童年,就是在爷爷的阴影里长大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直到我十二岁那年,爷爷去世。”
“之后,爹娘给我减了很多的课业。我一下子松懈下来,大病了一场,无缘无故的,发烧烧了三天,大夫来了好几个,都检查说没毛病,可就是那样,吓的我爹娘在我床边守了三天。三天后,当我醒来后,烧自动就退了。”
“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到大,我一直没生病,就那一次,把我爹娘吓住了,以后再也不让我学任何的东西。”方士颜说到这里,笑了笑。
江罗听到这里,为他感到心疼,不过他这毛病和自己的还真像,杏儿说自己那日也是,齐丰检查,说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就是一直在发烧。自己醒来并没有觉得身体有什么不适。
不过,江罗也没打算拿这种事与他分享的。
“后来呢?如今的你这么优秀,是不是你自己没放弃,继续学下去的?”江罗问道。
“没有,爹娘说不用学,我当然不想学了,我开始放飞自己,交了很多朋友,打架斗殴,爬墙,上树,什么事都干过,如今我的后背还有当时和人打架时被砍了一刀留下的痕迹。”
“那一次,我在床上整整的趴了一个月,是被我爹娘绑着的。甚至,我爹娘威胁我,如果我再浑下去,我院子里的那十几个人,都会被我爹发卖去东域的边域。其中就有很疼我的奶娘。而那时,我是十五岁。我整整浑了三年。在那一个月里,我想了很多。”
“后来好了后,我开始又变回了以前爷爷活着时的样子,家里所有的书都背完了,就每天看铺子里送来的账本,核账。再后来,我爹就带我开始逛铺子。三年的时间,我把方氏所有的铺子,不管大小,都来回的走了两遍。”
“那三年,我除了过年时在家过,其余时间,几乎都在外面跑。这样的经验,是最宝贵的,如今我做事的游刃有余,都是那些年积累出来的。”
“后来,我认识了我的夫人,她是给我家供货的一家老板家的女儿。我们俩也是在与他爹的合作中认识的。她的身子一直就比较较弱,我二十岁时,我们成了亲。成亲后,她的身子也没养起来,今年春天,还是因为一场感冒引起了肺痨,走了。”
方士颜说到这里,眼神微黯,泡茶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江罗端着茶杯,一直静静的听着,此时听到是这样子的结局,有点愣怔,原来阿熠说方士颜成亲了,是真的,只不过妻子今年又去世了,阿熠不知道而已!
“你要节哀。”江罗轻声说道。
“嗯,如今我已经走出来那段时光了。还记得咱俩的第一次见面吗?那座山里,那时我心情不好,去山里呆了大半个月,那日是要出山的,没想到碰到了你。”方士颜笑了笑,说道。
“当然记得了,你还送了我一头狼呢,咋能不记得!”江罗看他似乎是真的已经不在乎了,轻笑着说道。
“呵呵,那头狼你怎么处理了?”方士颜问道。
“埋了,还给建了座坟,上书狼兄之墓。”江罗笑眯眯的说道。
“噗嗤,哈哈哈,你这丫头,鬼点子就是这么多,你怕带回来引来更多的狼?”方士颜笑的手抖,放下了镊子,拿起了茶杯喝茶,笑声不时的从胸腔里流泻出来。
“是啊,那一村子人呢,要是因为我的贪心遭到了狼群的攻击就不好了。”江落笑了笑。
“嗯,你小心是对的。狼的攻击性和报复心很强的。”
“那你们,没有孩子?”江罗又小心的问道。没听他说过孩子的事情。
“没有,她一直身体不好,没敢要,怕伤了她的身子,没想到,还是没能抗住。”方士颜暗叹了口气。
“唉,”江罗叹了口气,“原本以为阿颜你在这样的家庭里,也一定是活的风生水起,幸幸福福的,没想到表面看着光鲜亮丽的人生背后,也竟然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江罗放下茶杯,静静的看着方士颜,轻轻的说道。
“是啊,每个看起来意气风发的人,其实都有不为人知的暗伤。幸好的是,我有一对待我很好的父母。阿罗你也是一样,过去的苦和难,在将来成功的你面前,都会成为成功道路上的一种经历和鞭策,你以后回想起这些,就会觉得那些伤痛早已经不痛了,你只记得曾经很努力生活的自己。”
方士颜声音悠悠,清雅温润的嗓音,说着安慰江罗的话。
这一刻,江罗听着他如此感性的声音,和如此感性的话,醉了!
她的双眼里升起了一丝迷蒙和雾气,就那么一动不动的静静的望着方士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