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薯还在简易石头灶烤的时候,二皇子盘腿坐下来,在柴火堆翻腾着,不知道找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又见他从护腕里拔出一把小而锋利的匕首,拿起一根树枝削着。

  柳雅也坐在一旁,距离二皇子几步远的地方,一边啃着甘蔗,一边看着他削树枝。

  本来柳雅以为他是随意削着玩儿的。等到他削好了两根树枝,柳雅才看出这是用来替代一双筷子的。便笑道:“切,这又不是皇宫里,你还瞎讲究什么?”

  二皇子看了柳雅一眼,没吭声,又给火的红薯翻了翻,然后用几片大树叶叠起来,将一个先熟了的红薯包起来,朝柳雅递了过去。

  柳雅距离二皇子不是伸臂能够着红薯的距离,摇头道:“你先吃,不用让我。我啃啃甘蔗挺好。”

  “给你吃吃,过来取。”二皇子说完,把红薯往身边一放,又去拨弄另一个红薯了。

  柳雅顿时觉得这家伙的脾气真臭,懒得理他,仍旧低头啃着自己的甘蔗。反正还有个南瓜呢,一会儿拿回去做个南瓜粥,她才不稀罕吃什么糊巴巴的焦红薯。

  但过了一会儿,二皇子看看身边的红薯,又看看不肯过来的柳雅,皱了皱眉头,竟然起身把红薯给她送了过来。还将红薯一掰两半,用树叶托到柳雅的面前道:“现在吃吧,也不烫了。用筷子挖着吃,不会沾满嘴的灰。”

  柳雅眨巴着眼睛接过来,真不知道这位皇子闹得是哪样了。他亲自动手烤红薯算了,竟然还如此殷勤的给自己送过来?

  “吃吧,没有蛊毒。”二皇子说完,又从石灶拨下一个红薯,用树叶垫着啃了起来。

  他自己吃得时候,反而没用筷子也没有仔细的剥皮,是一掰两半啃着里面的瓤,嘴角还沾了些许焦黑色的灰。

  柳雅看看手里简易的筷子,长短一样、粗细匀称,倒是挺趁手的。又看看闷头吃得酣畅的二皇子,忍不住问道:“喂,到底哪个是真正的你?”

  二皇子听见了,可是头都没有抬一下,道:“都一样,随你怎么看了。”

  柳雅又问道:“那这里又是怎么回事?你特意在这里建了一个世外桃源?”

  “算是吧。”二皇子把一大个红薯都吃完了,意犹未尽的又从火拨下一个。这个更烫,隔着树叶他都要两只手换来换去的。一边来回掂着红薯,一边道:“其实我羡慕皇兄,他可以有一段自由自在的生活。”

  “那你也可以放下这一切的。”柳雅忽然觉得这是自己逆袭的机会啊。或许她发挥一下口吐莲花的功夫,说动二皇子让他卸甲归田?

  只要二皇子放弃皇位不和沧千澈争了,裕贵人没有了傀儡和目标,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却不料二皇子听后一笑,道:“我说了这场纷争总要有个结果的,胜负分晓之前,我是绝对不会退让的。”

  顿了顿,二皇子抬头看了看柳雅,认真的道:“我没有退路,一旦放弃是死路一条。”

  “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现在这么忧心忡忡的。”柳雅也挖了一口红薯吃,橘红色瓤肉的瓤肉软糯香甜。看来这里的土地还不错,挺肥沃的,红薯也长得这么好吃。

  而且她这句话完全是调侃的成分居多,并没有太在意答案。

  却不料二皇子凝视了柳雅片刻,开口道:“有时候,不是我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却也一样要承受不属于我的结果。反正都是要被世俗所抛弃,还不如放手争一次。”

  柳雅捏着筷子的手僵了一下,她能够感觉到二皇子话里有话。他是暗指裕贵人吗?

  “吃吧,多吃点,这里也没有别的吃食,我也不会做饭,住下来的话,每天都是这个。”二皇子说完,又开始认真的啃他的红薯。

  可是柳雅却发现,他啃着糊巴巴的红薯时,低垂着眼睑锋芒不见,反而多了一份老实和淳朴。

  柳雅突然说道:“你向往的东西,或许并不难以得到,只是看你什么时候放手而已。”

  “嗯,也许吧。”二皇子说完,抬头看着柳雅,脸有黑灰,眼睛晶晶亮,表情都特别的严肃,说道:“若是我有一个可以放弃的理由,我会的。如……现在的你。”

  “这不可能。我会与他一起争,绝不会为了他做出所谓的牺牲。用心爱的人换来的江山,他会喜欢吗?”柳雅说的特别坚决。

  二皇子听后一笑,用袖子把嘴角擦了擦,道:“没错,所以你越发的让我感兴趣。”

  “我呸。你靠点谱行不行?既然要争皇位,不如真刀真枪的干一架,也好过背地里耍阴谋手段。”柳雅瞪他一眼,把一半挖空了的红薯壳朝着二皇子扔了过去。

  “你注意点,东西不要乱扔。”二皇子说着,随手接住了,放在一边。然后把他吃过的壳也收在一起。

  等到几个烤红薯都下肚之后,二皇子推倒了石头灶,把下面的火完全盖住了,又开始在一旁挖坑。然后把他们两个吃剩下的红薯皮,连同树叶都埋了进去。

  柳雅实在没有想到,这个怎么看都是养尊处优的二皇子竟然还是个环保主义者。而且他似乎对这里特别的爱护,一举一动都显得很有归属感。

  他真的喜欢这里的田园风光?还是说,一个人坏到了一定程度,所以想着做点什么普通的事情来弥补一下人格的缺憾?

  柳雅发现,自己的脑袋瓜子真的是看不透二皇子了。她的心理学对于这种反复无常、喜怒无度,又前后矛盾的人完全不管用。唯一的解释是,他是个疯子。

  “好了,走吧。”二皇子把那些垃圾埋好了,还把周围的土也翻平整,然后抬头看到了柳雅用惊讶的眼光看着自己。微微一笑,他摇头道:“其实我不是疯子,是一直在模仿而已。”

  “模仿谁?沧千澈吗?”柳雅忽然明白,这里的一切可能都是二皇子在模仿沧千澈那段隐居在屏山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