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泽轩抬眸看着齐府的牌匾,已经许久没有回到这里,似乎,已经有七八年了。
他对守卫微点了头,在柳侍卫的搀扶下,缓缓向府内走去。
守卫心里很是高兴,还有些受宠若惊,轩少爷多年不回来,竟然还是如此有礼。
他连忙跟上去,却忽然闻到一股血腥气,定睛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简泽轩后背的衣服都快要被血浸染透,浅色的衣服被染出两团深沉的黑。
“轩少爷,您受伤了?”守卫连忙道:“属下这就去请大夫。”
说罢,也不等简泽轩说话,那守卫便快速跑了出去。
简泽轩回府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齐府,齐府上下,曾经与简泽轩有过交集的,几乎没有人不喜欢曾经那个谦和有礼,又成熟稳重的小少爷。
虽不知现在简泽轩的品性如何,可偶尔得到宫中传来的消息,便也知道他们的轩少爷还是曾经的轩少爷,即便他已经被封了王爷,还有了封地,他依旧是他们喜欢的那位少爷。
于是,刚回府不久的简泽轩,被安排住下的房间外,很快便被围得水泄不通。
听说轩少爷受了重伤,府内但凡曾见过他的人,都来探望他。
只是,除了轩少爷的母妃容妃娘娘和丫环,以及齐老爷齐浚,其他人全部都被堵在了门外,又因简泽轩受伤需要静养,那些人再次被赶了出去。
房间里,大夫给简泽轩开了药之后,极为郑重地嘱咐他:“因为赶路,伤口已经裂开,毒素也扩散开来,若是再晚一些,毒素扩散到心脏,即便是神医,也无力回天。以后定要好好休养,不能再劳累奔波。”
容妃看着地上那一圈被血染透的绷带,心疼得无以复加。
“轩儿,受了这么重的伤,为何不好好休息?”容妃手指颤抖地摸着简泽轩的脸,男子原本健康的肤色此刻苍白一片,没有一丝血色,连薄唇都变得苍白。
齐老爷见简泽轩一脸疲惫,便对容妃说道:“容儿,咱们先出去,让轩儿好好休息。”
容妃点点头,正要出去,却被简泽轩叫住:“母妃,孩儿有一事相问。”
“轩儿,有什么事,等你休息好了再说罢。”容妃转过头,给他掖了掖被角,柔声说道。
简泽轩不说话,眸光却传达出现在就要说的意思。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容妃轻叹一口气,身后的丫环给她搬了凳子,她在床头坐下,道:“什么事,问吧。”
简泽轩没有说,转头看向齐老爷。
齐浚沉默了片刻道:“外祖父去看看大夫开的药。”
说着便走了出去。
容妃把身后的丫环也挥退,并吩咐不要让人靠近之后,才对简泽轩道:“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问了吧。”
简泽轩浅色的眼眸看着她,很认真地问:“母妃,你坚持让孩儿娶相府七小姐,究竟是为何?”顿了顿,他强调道:“孩儿要听真正的原因。”
容妃心底微微一惊,难道轩儿发现什么了?
虽然心底惊讶,她却没有表现出来,与以往一样回答道:“母妃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因为苏家小七的母亲救了母妃的命,母妃为了报答苏小七的母亲,才定下的这桩亲事。”
简泽轩神色不变,依旧道:“母妃,孩儿要听,真正的原因。”
容妃眸光闪了闪,道:“轩儿,母妃说的,就是真正的原因。”忽地她拧了拧眉,低声问:“轩儿,是谁让你受这么重的伤?”
简泽轩轻吸一口气,眸中沉静一片:“母妃,你该知道,孩儿想要知道的事情,无论如何,也会知道。”他抬眸,双眸静静地看着容妃,“所以母妃,你是想让孩儿从别人那里知晓原因,还是现在便告诉孩儿?”
容妃眸光微动,轩儿这孩子向来成熟稳重,从小便比别人懂得更多,他非常懂事,从来不用人操心,曾经,容妃甚至怀疑他不是小孩子,因为,他太过懂事了,完全没有小孩该有的特质。
他不争不抢,淡泊名利,仿佛什么都无法放在他的眼里。
简泽轩哪一点都好,唯一让她头疼的,是他对女人毫无兴趣,京都里无数千金小姐中意他,他却看也不看一眼,整个怀王府后院,别说正妃侧妃,连个侍妾都没有。
他做过唯一一件强烈反对她的事,便是与相府七小姐的订婚。
只是不知何时起,他便不再反对这桩婚事,本以为他是想通了,不再违背她,却没想到,他竟在宴会上当场顶撞皇上,从坚决反对成亲到坚决反对退婚,轩儿仿佛换了个人一般。
容妃的神色倏然一变,眸光不敢置信地看着简泽轩。
仔细想来,似乎,正是苏府小七命格改变之后,轩儿便不再反对这桩亲事,难道,他早就已经察觉了?
简泽轩的眸没有错过容妃的神色丝毫,连极细微的改变,都尽收眼底。
容妃轻叹一声,低声缓缓道:“曾经有高人算出,若苏小七能活过十四,便是凤临天下之命。”
既是凤临天下,与她成亲,不就能坐上那高高在上的位置?
简泽轩眸中神色不变,不知是不是早已猜测到答案。
半晌,他的眼睫盖了盖,片刻睁开,嗓音有些沉:“高人,是谁?”
“天音寺,普惠大师。”容妃道。
简泽轩轻呼一口气,道:“母妃,孩儿对那个位置,没兴趣。”
“母妃知道。”容妃轻拍了拍他放在被子外的手,低叹道:“所以你父皇同意解除婚约之时,母妃也没有反对。轩儿,母妃只想你能安安稳稳过一生,不要搅进那些纷争中。”
简泽轩眸中没有丝毫情绪,不知是信了没有。
“孩儿明日要见普惠大师,母妃安排一下。”简泽轩平稳的声音中没有丝毫波动。
“不行,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必须好好休息!”容妃不容置疑地低喝道,随后面色极为严肃地问:“轩儿,你还没有告诉母妃,是谁伤你至此?”
“伤我的人,已经死了。”简泽轩淡淡说道,仿佛并不在意身上几乎要命的伤。
映月山庄中,他早已下了封口令,若是有人说出当日他是因为替苏千澈挡箭而受的伤,不仅自己身死,连全家都会受到牵连。
若是让容妃知道他是因为苏千澈受伤,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容妃松了一口气,却还是担忧他的伤势,“轩儿,这段时间你就好好静养,身体绝对不能再出任何问题。普惠大师的事,等你伤好了,再去也不迟。”
简泽轩嘴角动了动,似勾出一抹昙花般片刻即逝的笑:“母妃,孩儿一刻也等不了。”
自那夜的梦之后,他的脑海里不时会闪过一些片段,画面很模糊,看不清是些什么,唯一知道的是,所有的片段,都与他和那个女孩有关。
笑的她,哭的她,耍赖的她,脏兮兮的她,爱漂亮的她,一颗糖果便能高兴一整天的她。
一直以来空荡荡的心,被她全部填满。前所未有的充实,前所未有的温暖。
他早已等不及,他想要确定她的身份,若非身体实在撑不住,他想要现在便出发。
“轩儿。”容妃极为无奈又痛心,这个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倔得很,他决定的事情,便极难改变,“休息三日,若母妃请不来普惠大师,你再去天音寺可好?”
“母妃,孩儿相信你。”简泽轩道。
“母妃尽量把他请来,你现在好好休息。”容妃把他的手放进被子里,掖了掖被角说道。
简泽轩应了,便闭上眼,似乎因为松了一口气,不过片刻,他便沉沉睡去。
容妃看了他许久,才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轩儿还是选择了那条路吗?苏家小七,就对他那么重要?
门外院子里,齐浚双手负在身后,背对着门口站立。
听到身后的声音,齐浚转过头,便看到容妃略带愁容的脸。
“轩儿问了什么?”齐浚随着容妃一起往外走去。
容妃淡淡叹息一声,道:“问我为何要坚持让他与苏小七成亲。”
“你告诉他了?”齐浚眉头皱起,“这件事已经过去,咱们只希望轩儿能平平安安地生活。”
“以轩儿的能力,即便我不告诉他,他也能查到。”容妃捋了捋额角的发丝,两人走到一座凉亭坐下,“与其让他去查,不如当娘的亲口告诉他。”
“既然婚约已经解除,我们也不希望轩儿与那个女子扯上关系,轩儿为何又有此一问?”齐浚眉头深锁,抬手扯着已经有些发白的胡子。
容妃看着不远处已经有些凋零的秋菊,缓缓摇头:“或许他对苏小七的身世有些好奇。”
轩儿命格的改变,与苏家小七有关,曾经她希望简泽轩的命运能与苏小七绑在一起,可听了普惠的话之后,她绝不希望苏小七与简泽轩有过多牵扯。
那个位置再好,也没有孩子的幸福重要。
“爹,你去查一查,这几日轩儿去了哪里,为何会受这么重的伤。”容妃的声音有些沉,“凡是与此事有关的,全部都要好好审问。”
简泽轩避重就轻的回答,明显是隐瞒了一些事,若是让她找到罪魁祸首,必然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齐浚点点头,伤害轩儿的人,他也不会放过。
……
在被苏千澈警告之后,十一便命人把办公的桌案抬了出去,随后他把众弑神卫集中起来,到映月山庄的练武场里训练。
他肩膀受伤,不能一起训练,便只能监督他们。
此时一个守卫从外面走进练武场,对十一道:“庄主,十公子和司尊主离开了。”
十一手指骤然握紧,心口像是被什么揪住一样,难以言喻的痛。
她才吩咐了守卫,若他没有好好休息,便报告她,为何她却这么急着走了,甚至连说都不说一声?
那守卫并未察觉出他的异常,只感觉周围温度似冷了一分,他搓了搓胳膊道:“听说是皇上召十公子进宫,所以十公子急匆匆走了。”
听到这句话,十一手指缓缓松开,心口的痛也渐渐消失。
一阵风吹过,身上微微的凉,他才发现,身上不知何时已经铺上了一层薄薄的汗。
她并没有不告而别,只是因为皇命难违。
……
山林间,苏煊铭从树上轻松跳下来,速度极快地在树林间穿梭。
他的动作流畅,没有丝毫凝滞,仿佛没有受伤一般。
忽然,苏煊铭闷哼一声,左手撑在一株大树上,右手捂住胸口,急促地喘气。
他的脸色苍白,额头渗出细汗,深邃的眸底似凝结一层冰霜。
不久之后,苏煊铭呼吸平缓了些,便又继续往前走,只是这一次,他的速度慢了许多。
回到楼里,苏煊铭一眼便看到放在桌上的信。
一排秀雅的字,隐藏着凌厉。
我与司影去宫里,大哥你在映月山庄养好伤再回来。
没有落款,是谁留的,却一目了然。
苏煊铭再次捂了捂胸口,既然小澈已经回去,他也该回去了。
……
官道上,两匹骏马飞驰,并驾齐驱。
骏马上,分别坐着一个白衣男子和一个白衣少年,男子风华绝世,少年容貌出尘,都是不可多得的杰出人物。
天色渐暗,二人还是没有追到简泽轩的马车,直到到了虞樊城外,才看到一辆马车行入城里,看马车的奢华程度,定是简泽轩的座驾无疑。
想到之前在虞樊城遇到的容妃,看来简泽轩是来找容妃了。
只是他为何要不告而别,这是让她极为困惑的问题。
苏千澈没有直接追上去,既然简泽轩不想见到他们,便就这样吧,等他回了怀王府,再去看他。
找了一间客栈,苏千澈要了两间上房,旁边的司影却道:“一间便好,不要浪费。”
苏千澈深知这家伙的秉性,就算是要了两间房,说不得他半夜便会摸进房间,多要一间确实浪费。
于是,两个人要了一间房,掌柜的看着他们二人,一时间目光里的含义有些难以形容。
没办法,两人的气质都太过出众,站在一起的画面太过美好,让人不想想歪都难。
苏千澈直接无视了掌柜的一言难尽的目光。
进了屋,苏千澈便直接瘫在了床上,天知道她是用了多大的毅力,才坚持骑马奔波了几个时辰,现在全身都快要散架了。
小二打好了水,苏千澈却瘫在床上不想起来。
司影坐在床边,低垂下头,在她耳边轻道:“苏小姐,是否需要影帮忙?”
动听的嗓音里,带着微微的笑意和促狭。
苏千澈懒懒地笑:“出去。”
司影轻笑:“苏小姐如此劳累,要不,影把苏小姐抱过去?”
目测了从床到浴桶的距离,又动了动全身酸痛的身体,苏千澈点点头,“起驾。”
司影很轻松地把人从床上抱起来,在他怀里,小小的人儿就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全身瘫软了。
司影既心痛又无奈,不由微带着责备道:“影在,苏小姐无需逞强。”
苏千澈闭着眼,一动不动。
白日里赶路之时,司影曾提议让她与他同乘一骑,她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拒绝了,于是现在,自己便遭了罪。
接下来的旅程,她再也不会问难自己了!
耳边传来男子柔和的声音:“真的可以吗?”
有浅浅的湿气萦绕,苏千澈睁开眼,便发现司影已经抱着她来到了浴桶边。
从他怀里下来,苏千澈双手伸开,挂在浴桶边缘,懒懒说道:“难道你想看我洗澡?”
司影面色微红,有些担忧地看她一眼,还是转身走了出去。
又瘫了片刻,苏千澈才解开衣服,坐进浴桶里继续瘫着。
水温很合适,上面还浮着一些玫瑰花瓣,苏千澈背靠着浴桶,一边暗想店家服务周到,一边感叹若是有按摩服务那就更好了。
正这般想着,便仿佛有一双微热的手按在她白皙香肩,那手修长有力,玉般温润触感。
耳畔响起男子悠扬如清泉流过的声音:“影为苏小姐按摩。”
苏千澈心里一震,猛然回头,身后却哪里有人?
苏千澈抬手揉了揉额角,难道是因为太过劳累魔怔了?
不过若是有美男按摩服务,想想也挺不错的。
闭上眼泡了一会儿,直到水温渐渐凉了,苏千澈才从浴桶里出来,穿上换洗的中衣,走到床边,躺下。
眯了一会儿,苏千澈忽然睁开眼。
外面似有打斗声,凛冽肃杀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房门被推开又关上,轻浅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男子身上淡淡的冷香,一片阴影盖住了床上的少年。
苏千澈抬眸看他,跳跃的烛火下,白衣男子身上被镀上橘黄色温暖的光泽,让谪仙般的男子多了一丝烟火气息。
男子琥珀色双眸凝视着她,似带了一世的温柔。
苏千澈眼睫动了动,打破了沉静的气氛:“外面怎么回事?”
司影眸底映着少年凝脂般的香肩,缓缓开口:“两个小门派,起了些争执。”
“哦。”苏千澈说罢便不再问,她现在需要的,就是好好睡一觉。
见少年侧过身去,司影挥手在床边做出隔音结界,又在床头坐了一会儿,听到她的呼吸渐渐变浅,才起身,脚步轻缓地走出房间,走到扶栏边,垂眸往下看。
一楼大厅,两方人马正在对峙,靠门口的一方数十人,皆是凶神恶煞,厅里的另一方,却只有两人,男子一身蓝衣,温润如玉,女子白衣修身,娇俏清丽。
大厅里的人并不多,此刻见到有打斗,或是兴奋或是惊慌地看着两方人马。
较多一方的为首之人脸上一道刀疤,蓬勃的络腮胡子,眼睛大如铜铃,他瞪眼看着对面的蓝衣男子,粗声粗气地说道:“晏大夫,劝你识相一些,把丹药交出来,我大胡子饶你们不死。”
这络腮胡是江湖二级势力地煞门一位副门主手下,不知从何处得知晏景修身上有璇玑丹,此刻在客栈碰到,自然是不会放过。
璇玑丹是能让所有人趋之若鹜的丹药,不仅能解毒,还能提升内力,怎能不引人争抢?
晏景修黑曜石般的双眸温润依旧,即便面对一群如狼似虎的人,他的神色亦不变,温声道:“恕晏某难以从命。”
柳意摆弄了一下蓬松的袖袍,撇了撇嘴道:“师兄,干嘛要和他们废话,直接放倒不就行了。”
“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络腮胡唰地从腰后拔出大刀,锃亮的刀身指向晏景修,“劝你再好好考虑考虑,老子的刀可是不长眼的!”
络腮胡身后,十余人也都齐齐拔出武器,肃杀气息在客栈内萦绕,气氛剑拔弩张。
晏景修声音温和依旧:“晏某不吃酒。”
大胡子等众人:……
晏景修又道:“晏某还未见过长眼的刀。”
众人:……
柳意掩着嘴轻笑,没想到师兄还有这么损的一面。
“好啊,你耍老子!”大胡子本就耐心不多,此刻更是恼羞成怒,直接挥着大刀便向蓝衣男子斩过去。
这个柔弱的大夫,虽说医术不错,可从未有人见过他出手,想必功夫必然不好,他只要把人擒下,那丹药岂不是手到擒来?
晏景修身体一动不动,在他身侧的柳意却是个急性子,看到大刀带着寒光劈过来,娇小的身体不仅不避,反而迎了上去,身影一闪间,便从大刀旁边闪了过去,娇小的影子在大胡子身后众人间穿梭,很快,还未来得及出手的地煞门众人直接倒了一地。
柳意拍了拍手,睨着地上横七竖八的人,不屑地说道:“想要欺负师兄,先过了本小姐这关再说。”
一阵香风吹过,大胡子突然觉得全身发软,大刀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大胡子用刀支撑着身体,咬着牙说道:“软……软筋散……”
柳意背着手轻踮着脚尖一跳一跳地走到大胡子面前,乌黑的眼睛眨了眨,赞赏地说道:“咦,竟然还有一个竖着的。”
大胡子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柳意伸出手指,笑眯眯地戳了大胡子一下,道:“倒吧你。”
‘嘭’
大胡子硕大的身体不甘地倒在地上,地面都震动了一下。
观众们目瞪口呆,那一方仅两人,看上去还是如此柔弱,本以为会直接被另一方凶神恶煞的人擒住,却没想到,场面完全反了过来,看上去强悍无比的一方,竟丝毫没有反抗之力。
柳意跳着回到晏景修身边,眨巴着眼睛邀功:“师兄师兄,怎么样怎么样,我厉害吧?我没有杀他们哦,只是让他们好好休息休息罢了。”
晏景修眸光温润,正要说话,忽地他转过头,抬眸看向二楼。
眸底映着风姿绝世的白衣身影,晏景修放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不过一念之间,便又松开,神色丝毫未变。
“师兄,怎么了?”柳意一边奇怪地问,一边抬头,看到二楼的白衣男子,下意识问:“他是谁?”
晏景修没有回话,转身面对着司影,站在原地鞠了一躬。
“师兄,你干嘛给他行礼?”柳意微皱着柳眉,小小声问道。
司影并未说话,也未回礼,转身又踱步回了房间。
晏景修黑曜石般的双眸里似闪过一抹光辉,过了片刻,他道:“给他们解药,让他们离开这里。”
“为什么,师兄,他们想杀你!”柳意想也不想地反对道。
“师妹。”晏景修没有解释,就这般静静地看着她。
柳意咬唇,在晏景修温润的眸光中很快败下阵来,她跺了跺脚,摸出一个小瓶扔在大胡子身上,咬着牙道:“这次算你们走运,下次若再敢伤害师兄……”柳意原本想好好威胁他们一番,却在感到身后的目光后,不得已把后面的话噎下去,只冷哼一声,又回到晏景修身边。
晏景修走到大胡子面前,问声说道:“师妹不懂事,下手不知轻重,晏某身上的银子,便给众位赔罪。”
说着,他便从袖间掏出一锭银子和几张银票,放在大胡子身上。
柳意看到他的举动,瞬间瞪大了眼:“师兄,你……你……”那可是几千两银票啊!
大胡子哪里想到,他不过是想打个劫,劫一粒丹药而已,竟然在失败之后,还收获几千两银子?
晏景修又回到柳意身边,轻声道:“师妹,你身上可还有银子?”
柳意一脸懵:“没有……”
“既然你我都没有银子,那师妹,便去问苏小姐借一些银子吧。”晏景修温润的眸底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柳意更懵,半晌才愣了愣神道:“苏小七在哪里?”
晏景修抬眸看一眼刚才白衣男子走进去的房间,修长手指指着房门,轻声道:“那一间。”
“刚才那个男人进去的那间?!”柳意一声惊呼,感受到众人的目光都放在她身上,她连忙捂住嘴,眼珠滴溜溜地转。
之前见到的苏小七是男装打扮,所以即便别人知道她与男人住一间房也不会怀疑什么,可若她不小心揭穿了苏小七的身份,那可就是坏了她的名声了。
但是,师兄怎么知道苏小七在那个房间里?
柳意眼珠子看向晏景修,询问的意思很明显。
晏景修笑而不语。
柳意眼底有些黯然,师兄把所有银子都给了别人,只是为了找借口与苏小七说话吗?
她轻轻咬着唇,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地往楼上走去。
待得柳意上了楼,晏景修亦跟了上去。
男子微垂着眸看着地面,眸中神色莫测。
走到指定的房间前,柳意轻叩房门。
苏小七真的在里面?柳意透过纸糊的门缝看进去,却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个白衣身影坐在床边,其他的却看不清,也没有看到少年的身影。
正当她闭着左眼要再细看一番之时,刚才还在床头的白衣男子,却瞬间出现在门前,房门被打开,白衣男子嘴角带着完美的笑,眼底却无丝毫笑意。
在男子晶透如水的双眸注视下,柳意有瞬间怔愣,想要说的话被卡在喉咙。
晏景修却在男子开门的瞬间,看到了床上微隆的薄被,长长的眼睫微垂,晏景修眸底闪过不知名情绪。
“有事?”司影开口,声音极轻,却轻易让人听出他并不是那么美好的心情。
柳意嘴角跳了跳,道:“那个,苏……苏小七在吗,我是她的朋友,找她有事。”
司影转眸看向立在一旁的蓝衣男子,他微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似是察觉到司影的目光,他抬起头来,眸中温润如水,水色薄唇边漾起浅淡似有若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