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的谴责,苏千澈有些懵。
雅云不是自己喜欢皇甫溟么,现在这么说,又是什么意思?
见眼前女子一脸无辜的样子,雅云心里怨气更甚,这样的女人,哪里配得上殿主,哪里值得他如此付出?!
“你这个女人,永远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你知不知道,殿主为了你,差一点力竭死去!”雅云激动地低声吼,声音凄厉近乎咆哮,“你中了销魂杀,殿主完全可以不顾你的意愿要了你,甚至还可以让别的男人解决,可就因为你的不愿,殿主把药效转移到自己身上,他宁愿自己受罪,也不愿强迫你!”
“你知不知道,销魂杀的药效有多厉害,你知不知道,销魂杀为何叫销魂杀!”
“因为销魂之后,便是杀!”
“谁也不知道,中了那种药之后,还能不能活下来!”
苏千澈眸光晃了晃,一股难言的感觉在心里蔓延。
所以,那一次他流的泪,是因为觉得自己可能会死?
雅云双目欲裂,盯着苏千澈,似乎恨不得生吞了她。
“殿主明明不想做,却不得不做,对殿主这么高傲的人来说,完全是折磨!一天一夜,对殿主更是凌迟!”
“即便是那样,殿主都不想碰我,他宁愿去找别的女人,都不愿意碰我!”
“哈,你知不知道,那一天有多少女人,那些女人一个个轮流伺候殿主,我只能看着,我只能看着殿主痛苦又无奈,连欢愉的表情都极度扭曲,那样的痛你知道吗?”
“你不知道,你当然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甚至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殿主用屈辱忍耐换来的平静,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苏千澈愣住了,她不想做,皇甫溟不强迫她,却把药效转移到自己身上,强迫他自己?
雅云歇斯底里地低吼,一边吼一边掉眼泪,“那些女人,全部被杀了,连血腥味都清洗得干干净净,他还命令我们不要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知道!”
“直到最后,他才让我帮他,我以为他接受了我,却没想到,我只是挡箭牌,他根本就是不想让你知道有过那么多女人,所以才让我帮他!”
“即便是疯狂了一天一夜,也没有人能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即便是神志不清,他也不让别人碰其他地方!”
“明明只有那里被碰过,可是做完之后,他却把全身仔仔细细地清洗了一次又一次,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你却什么都不知道,还处处伤害殿主,你根本不配,不配得到殿主的爱!”
苏千澈垂眸,沉默。
心里有些闷,喉咙有些发堵。
爱……
太过沉重,她要不起,也给不起。
对待司影,不过是对他无处不在的温柔和无微不至的依赖。
她的心被茧包裹,那一层温柔,也不过是包裹在茧外,无法穿透蚕茧,渗进她的心。
而皇甫溟的感情,她更是不愿触碰,也不会触碰。
雅云的嘶吼还在继续,却有些条理不清。
“你该死,你早就该死!”
“殿主已经许久没有碰过女人,不管是什么刺激,他都没感觉!”
“你可知道,殿主为什么在有外人在场的时候,特别兴奋吗?”
苏千澈并不想知道,却下意识抬眸,看着雅云近乎疯狂的脸。
“那是因为……”
“雅云。”
低沉磁性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平静,却让雅云身体瞬间颤抖起来,剩下的话全部卡在喉咙。
水牢入口处,男子长身而立,一身血色长袍被风扬起,及臀青丝在身后荡漾,肆意张扬。
他缓缓拾阶而下,微微暗下来的光线隐藏不住他眼底魅人风情,每走一步,都似有血红的曼珠沙华在他脚下盛开,邪肆妖娆。
皇甫溟走到水牢前,血色的眸看向雅云,眸底无丝毫情绪。
“不过才关了两日水牢,你就已经疯了。”
雅云连连摇头:“殿主,我没疯,她不配,她不配呆在殿主身边!”
皇甫溟薄唇轻勾,“看来,你还需要在里面待上几日,冷静冷静。”
“不……殿主,我没错……”雅云一边摇头一边流泪,泪水滴落在水面,溅起细小的水花。
皇甫溟丝毫没有理会,转头看想苏千澈,“小东西,你不会信了她的话吧?呵,爷是什么人,怎会对女人没兴趣?”
苏千澈默然不语,她不知该如何接话,这里的气氛,太过沉重,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有些事,不知道的时候,可以冷静面对,一旦揭开,或许便是残酷的真相。
“那种药对爷来说,不过助兴而已,你不必歉疚,想上爷床的女人多了去,爷可不会强迫谁。”
皇甫溟轻嗤一声,“你觉得,爷像是做好事不留名的人吗?”
苏千澈静静看他一眼,片刻轻抿着唇,“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只要不是取司影的性命,或者让我与你在一起,其他的都可以。”
即便是他想要这个国家,她也可以为他取来。
皇甫溟看了她半晌,勾唇笑道:“小东西,你是在可怜爷?”
苏千澈摇头,“你救我两次,报答你是应该的。”
“什么都可以?”
“嗯。”
“既然小东西如此不客气,若是爷太过客气,就显得矫情了。”皇甫溟倾身,在苏千澈耳边用仅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和司影分开,两年之内,不能与他有任何亲密接触。”
苏千澈垂眸,这种条件,不符合皇甫溟魔教头领设定,他不应该是要一统江湖称霸天下么?
……
出了水牢,光线变亮,两人并肩而行,微风吹过,送来阵阵凉意,也吹散了苏千澈心中郁气。
“与雅云合谋想要暗算我的,是不是容菱?”她问。
“小东西,你终于舍得问爷了?”皇甫溟勾唇,似乎心情极好,冬日凛冽的寒气也掩盖不了他飞扬的眉角。
“以雅云对我的偏见,想要问她肯定不可能,所以便只能问你了。”苏千澈表情淡淡,“你应该知道,毕竟雅云不会对你隐瞒什么。”
“小东西对才相处几日的人如此了解,为何对爷却一点也不了解?”
苏千澈眼睫微掀,“可不可以直接回答问题?”为何总是要绕那么大的圈?
皇甫溟真的心情极好,即便苏千澈并不礼貌的问话,他也丝毫没有计较,反而好脾气地反问:“你觉得,容菱在爷身边,有出手的机会?”
“她可以有同党。”苏千澈道。
除了容菱,她想不出来其他人。
“小东西果真聪慧。”皇甫溟夸赞道,“不过你没有证据,容菱背后势力不小,至少明面上,你暂时还不能动她。”
苏千澈缓缓点头,她现在要做的,是解决相府大夫人的事。
大夫人既然会给她下没有解药的药,必然认为她现在已经不是清白之身,若是回京,肯定会有一场暴风雨等着她。
她已经提醒了方门主,方门主短时间内应该会告知大夫人,大夫人会误会她和皇甫溟的‘关系’,因为牵扯进了皇甫溟,大夫人应该不会太过张扬,毕竟,皇甫溟不是她能得罪的存在。
如此说来,大夫人不会昭告天下她已经‘失身’,只要事情没有闹大,她便可以无所顾忌。
“容菱应该不会去宣扬,‘太子妃’与你同行的事?”苏千澈问道,若是让人知道太子妃与大魔头来往甚密,只怕会影响到太子的名声。
皇甫溟单手负在身后,一派傲然之色,“她若不想死的话。”
苏千澈了然,也是,容菱不会傻到现在去招惹皇甫溟。
凉亭中,两人相对而坐,一壶清茶,茶香袅袅。
“你那位‘母亲’,你打算如何处理?”皇甫溟道,嘴角勾起凉薄的弧度,“怎么处理都很复杂,要不,直接把她们杀了?”
“小东西若是需要,爷可以随时效劳。”
苏千澈懒懒撑头,一手摆弄着翠玉茶杯,眼睫微垂着,慵懒随意的模样,“杀她们,太过便宜她们了,我比较喜欢以牙还牙。”
皇甫溟眼眸微眯,雅云对她说了多少,他并不知道,只希望雅云知道给他留些面子,通过这种事情获取同情,不是男人所为。
早知道,不该让她去见雅云的。
“所以,我需要知道,有哪些人参与了这次计划。还有……”苏千澈半阖的眸中,似划过一道寒光,“哪里可以搞到大剂量销魂杀?”
皇甫溟笑得邪肆,眸中带着浅浅红芒,“地煞门,怎么样?”
“皇甫,你不愧是魔魂殿殿主。”苏千澈夸赞道。
用大夫人哥哥的药对付大夫人,这样的方法,简直绝妙。
“彼此彼此。”皇甫溟笑着端起茶来,似模似样地与苏千澈碰了一杯。
苏千澈垂眸抿了一口,她与皇甫溟,还真是‘彼此彼此’。
皇甫溟把茶一口喝了,旁边的丫环又添上。
“药的问题,爷来解决。你去找雅云,是想问那个侍卫吧。”皇甫溟微侧着头,长而直的青丝散落在一旁,“小东西,你为何不直接问爷?”
苏千澈抬眸看他一眼,很直接:“十一在哪里?”
皇甫溟端着茶杯站起身,走到苏千澈身后,微弯下身,半环着女子身躯,“把这杯茶喝了,爷便告诉你。”
他把手中茶杯递到苏千澈面前,因为倾身,男子俊脸离女子白皙脸庞极近,半个身体几乎贴在女子背上。
这个茶杯,是皇甫溟用过的,苏千澈似乎还能看到上面残留的唇印。
苏千澈额角跳了跳,上一次失败,他还未放弃?
她淡定地接过茶杯,把自己杯中茶水喝了,又把另一杯茶倒进去,缓慢而优雅地喝完。
“好了。”苏千澈把空茶杯递还给皇甫溟。
皇甫溟端着空茶杯,眸中情绪难明。
一转眼,看到女子珠圆玉润的白皙耳垂,他低垂下头,薄唇贴近女子晶莹耳廓,轻道:“爷现在,就带你去。”
苏千澈皱眉,耳朵好痒。
推开他的脸,“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皇甫溟站直身体,笑道:“不想去看十一?”
苏千澈翻个白眼,跟在他身侧。
“在想什么?”皇甫溟侧眸看她一眼。
苏千澈摇摇头。
初次见到皇甫溟时,他便杀了那两个女人,药效发作时,被他杀掉的那些女人……
她虽没有主动去招惹谁,却间接害死了一些人……
呵……苏千澈暗自轻嘲一声,前世杀了那么多人的她,现在却觉得被杀掉的女人无辜,真是讽刺啊。
“小东西。”皇甫溟转头,看向思绪飘飞的苏千澈,手指按在她的眉心,“别在爷面前,想别的人。”
苏千澈拍开他的手,径直往前走去。
十一住的地方很平常,苏千澈来到他居住的小院时,他正在院子里练剑。
男子面容冷峻,一双黑眸幽深不见底,微抿的薄唇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大冷的天,十一却只着一袭黑色长袍,长袍包裹着精壮的身躯,全身无一处不彰显着力量与美感的完美结合。
一段时间不见,他的周身散发的气势,似乎比之前强大了许多。
“怎么样,爷没有虐待他吧?”皇甫溟低声道。
苏千澈看着院中一剑挥下,便划破空气的十一,淡声问:“他身上的血腥气,是怎么回事?”
“连这都瞒不过你。”皇甫溟闲闲地笑,“这是爷与他之间的交易,你可以问问他。”
正在专心练剑的十一转身挥出一剑,正好面对着院门,看到院门口的白衣女子,十一挥剑的动作骤然停下来。
男子剑尖遥遥指着苏千澈,黑眸中波澜起伏,仿佛清风吹过平静的湖面。
小姐,竟已经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
一片落叶从半空飘落,十一压下心中激动收回长剑,快步走到苏千澈面前,垂着头低声喊:“小姐……”
须臾,他像是想起什么,沉声问:“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看起来,你们应该需要私人空间。”皇甫溟伸手搭在苏千澈肩上,垂着头在她耳边道:“小东西,爷对你够好吧,你准备怎么报答爷?”
苏千澈睨他一眼。
“不必急着回答,爷等着你。”皇甫溟邪笑着,随后很快便扬长而去。
苏千澈看一眼十一轮廓分明的脸,“屋里去说。”
十一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
房间里,十一给苏千澈倒了茶,随后笔直地站在苏千澈身侧,薄唇微抿。
苏千澈有些无奈:“坐下。”
十一闻言坐下,便听到耳畔女子悦耳的声音,如溪水潺潺流淌,“为何到魔魂殿来?”
十一垂眸,长而直的眼睫覆在眼睑上,画出凌厉的弧度。
“属下是自愿的。”十一道。
苏千澈捋了捋发丝,眸底有一丝冷光,“我要知道原因。”
十一垂在身侧的手握起,“小姐,属下……”
他低垂着眸,眸中暗沉的情绪被眼睫遮挡。
苏千澈见他不愿说,也不勉强,“皇甫溟此人,性情阴晴不定,若是不小心招惹到他……”
雅云就是很好的例子,她跟了皇甫溟十年,却一朝被关进水牢。
“再过几日,我会离开魔魂殿,你与我一起。”
十一眸底闪过一抹隐晦的惊喜,小姐这是,在担心他吗?
“小姐,你的身边,还没有侍卫吗?”十一没有回答,反而低声问道。
“为何没有?”苏千澈微微扬眉。
已经有了么……
十一的心顿时跌入谷底。
是啊,小姐身边能人那么多,怎么可能会没有侍卫?
“怎么,你不想当本小姐的侍卫了?”苏千澈轻呵一声,“那可真是不好意思,我不会放你走的。”
十一猛然抬头,幽深的黑眸中,有一丝不可置信。
小姐竟然,一直把他当成唯一的侍卫,即使他不在她身边?
“你忘了那一晚的事?”苏千澈伸出手指,纤细的食指隔着衣服,在男子胸膛上描绘着十字印记的轮廓,“看来,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是我的人,我没有抛弃你,你就不能另选主人,明白吗?”
指尖在十字交叉的地方停下,苏千澈用力按了按,“啧,肌肉还是如此有弹性。”
十一浅古铜色的肌肤上飘出淡淡红霞,胸口上的伤口还有些痛,却无法掩盖那一只纤细手指带来的悸动。
那一晚的事,他怎会忘记?
他道:“十一永远是小姐的侍卫。”永远。
苏千澈又戳了戳。
真好戳,比司影的更有弹性更有张力,要不要摸一把?
十一身体紧绷,脖子上都染上了红晕。
必须要说些话,转移注意力。
“小姐……”他忽然出声,声音低哑,“你怎么也来了这里……”
苏千澈听他声音有异,一抬头,便见男子英俊的脸庞上飘满了红云,连眸光都有些飘。
唔……真是纯情的男人啊。
不过是戳一下胸口而已,为何她却觉得自己在犯罪?
苏千澈悻悻地收回手,拨了拨发丝,道:“有些事,便来了。”顿了顿,她又道,“你不走?”
微凉的手指离开,十一忽然觉得有些失落。
他摇了摇头,“小姐,我必须留下来。”
只要两个月,他就可以离开魔魂殿,到时候,他就能帮到她。
苏千澈抬眸看他,他会如此坚持,还是第一次。
只是,身边没有侍卫没有丫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嗯……很多事情都要亲自动手,确实会有些麻烦。
苏千澈并没有勉强他,只问道:“皇甫溟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十一摇头,他做的一切,都是自愿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天色渐暗,碧玉和碧莲两个丫环很恭敬地请苏千澈回去。
苏千澈离开之后不过片刻,皇甫溟便来到院子。
“为什么不告诉她,你受了伤?”血衣男子走进屋,走到十一面前,伸手,直接扯开他的衣服,露出左侧精壮的胸膛。
赤裸的胸膛上,已经快要结痂的‘十’字印记旁,有几条紊乱的伤口,伤口很细很新,因为刚才苏千澈的举动,在缓缓向外渗着血。
十一薄唇紧抿,身体僵硬着,一动不动。
皇甫溟手指放在十字印记上,动作轻柔地在上面缓缓拂过,眸光微深,“原来,这是她刻的,难怪,你舍不得让它结痂。”
他的声音温和,仿佛恋人间的蜜语。
男子的呼吸喷洒在胸膛上,十一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真想让小东西在爷身上也留下专属她的印记。”皇甫溟低喃着,薄唇缓缓凑近胸膛上形状优美的‘十’字。
十一浑身寒毛直竖,伸手猛地推开他,快速退后两步,把衣服拉紧。
皇甫溟这是……魔障了?!
这样的人在小姐身边,小姐会不会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