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干脆利落,也是让元蔷心微微一怔。她旋即宽慰自己,让自个儿欢喜。
听萧英这意思,也没多瞧得上元月砂。
也是,一个南府郡的旁支丫头,破落户的女儿。谁知道,萧英差个填房,元家才张落送去做填房。若非元月砂千方百计,为了讨好元老夫人,让自个儿有几分像元秋娘,那怎么样也轮不着这破落户的丫头张扬狂傲。
萧英什么样子的人?那可是一身功勋都是真刀真枪争来的。
这样子一个人物,眼界必定是极高,寻常姿色,又哪里能够瞧得上眼呢?
元蔷心忍不住往好处去想,想来就算萧英差个正妻,庸脂俗粉,哪里能瞧得上眼。
萧英淡淡说道:“更何况,你与人家在元家争风,何必拿着公主,口口声声以公主名声做筏子。”
一句话,点破了元蔷心的心思,让元蔷心一时之间,羞愤欲绝,更似说不出的难受。
她喜欢萧英,总是爱在萧英跟前凑来凑去,说些个俏皮话。
可每一次,无论她如何绞尽脑汁,尽心打扮。又怎么样的设计巧遇,想方设法的和萧英说几句话。萧英总是淡淡的,好似眼睛里面瞧不见她的所在。
想不到如今,萧英总算是留下了什么印象,却是对她厌恶之极。
元蔷心痴心多年,如今自然是好生不是滋味。
萧英这样子一说,元月砂不过是庸脂俗粉,自己却是个卑鄙小人。
元蔷心脸颊一热,羞愤欲绝。
却勉强笑着说道:“是了,是我不好,怎么可以将南府郡的旁支女和贞敏公主相提并论。别说是十分之一,就算是万分之一,那也是抬举了这丫头。”
说到了后面,却也是有些恶狠狠的味道。
萧英眉头一皱,却没有说什么。
这这些个女孩子斗口的事情,他插了一句嘴,已经是差不多了。如今若再说什么,那也是有些不好听。
也许是因为这些争论是落在了贞敏公主身上的缘故,贞敏公主面颊微热,双颊通红,好似擦了两团胭脂。那红彤彤的脸颊,这样子瞧着,竟似娇艳欲滴。
元月砂没说什么,此刻跟元蔷心也没什么好说。
如今元蔷心每说一句刻薄话,都是丢自己的脸。至于别人因此,会对元月砂添了什么议论,元月砂也是管不了那么多。
人前,她没有强大的实力,也没有高贵的身份,自然无法阻住那么些个议论。
想不到这时候,元幽萍却是站了出来:“蔷心妹妹,你还不快些跟月砂赔罪道歉。都是一家人,你却是胡搅蛮缠,对着月砂这样儿。这家里教导你的礼数,莫非你都是尽数忘记了,都是没放在心上了?”
元幽萍开口,任谁都是会觉得惊讶的。
京中的贵女,对于元家这位大小姐,那也还是熟悉的。
知晓她虽然性子沉稳,礼数周全,不过一向腼腆,话儿也是不多。人前竟没有跟人红过脸,绊过嘴。想不到如今,居然是为了元月砂,这样子大声的和元蔷心说话儿。
不过若是仔细想想,这似也并不觉得如何奇怪。
元老夫人何尝不是沉稳的性子,人前居然为元月砂解围,打了那周氏一巴掌。此事传遍了京城,都说元老夫人此举是有些个不妥之处。好在如今周氏已经被逐出京城,并且只怕也是回不来。周家服了软,元老夫人这一巴掌似也没招惹太多的风波。
别人都说,元老夫人是真将元月砂当做死去的元秋娘了,不但想元月砂嫁入北静侯,将元秋娘留下的夫婿子女都收下来。而且,还百般维护,绝不容别的人欺辱了她。
有人也不免议论,元月砂这个南府郡的元家女,倒是很好的运气。
既然是如此,元幽萍身为元家大房的嫡长女,元家大房一向又很讨好元老夫人。元幽萍如今一反常态,对元月砂的维护,也是显得并不如何奇怪了。
可元蔷心却为之气结。她和元幽萍感情虽然并不如何亲厚,可打小一块儿长大,知晓元幽萍是个素来沉闷的性子。这样子一个闷嘴葫芦,如今居然是为了元月砂而对上自个儿,这如何不让元蔷心心中恼恨。
“大姐姐,这与你何干。这该你管的,不该你管的,为什么你统统要管?祖母说了一句她像小姑姑,你便是这样子,赶着上着,讨好祖母。说好听些叫孝顺,说不好听的就叫谄媚。”
元蔷心不屑,她向来刁钻,说话也尖酸。
元幽萍想管这档子闲事,也要看能不能拂下这个面子。
说到人前斗口,除非不跟自己吵,这元家说话温温柔柔的小姑娘们,可没一个是自己的对手。
从前每次争执,元蔷心三言两语,都是能闹得元幽萍没话说。
更何况,今日元蔷心在心上人跟前出乖露丑,更是要找个人发泄自己内心之中怒火。
可偏生这一次,元幽萍却似和往日里不同。
元蔷心这样子一说,元幽萍并没有好似平日里那般退缩,反而迎了下去,并不如何的畏惧:“二妹妹,我是大房嫡女,作为元家长姐,家族之中妹妹们在外边行为礼数,若有差池,我自然是要理会的。你原本在家,嫉妒月砂得宠,处处针对,含酸吃醋。正因为如此,祖母方才将你禁足,不准你出来招摇。你在家里面装乖,可是出了门,却想不到你居然是说了这样子的话儿,做出这样子的事。你又在人家为难月砂,甚至将公主给扯进来。如今你不依不饶,咄咄逼人,元家女儿的脸面可都是让你给丢尽了。我瞧,你也是应当向着月砂道歉赔罪才是。”
一番话可是将元蔷心给气着了,她被禁足之事,元家以外的人知道的人不多,想不到元幽萍居然是给扯出来。
这一样子一说,便是成了自己的无理取闹。
元蔷心只觉得周围的人都若有所思的瞧着自己,似乎都是在嘲讽自己。
想不到这个闷葫芦,就是咬人的狗不叫,如今一说话,就毁了自己名声。
自己今日可谓是处处不顺,想不到连元幽萍也是要狠狠踩自己一脚。
元蔷心尖叫:“你要我赔罪道歉?你居然要我向这个破落户的女儿赔罪道歉!”
陈氏临走之前也是念叨,要让元蔷心修身养性,在外做出乖巧的样子,不要让人看笑话。
可这个时候,元蔷心却是全都忘了。
她只觉得一股子怒火冲上了心头,恨不得要狠狠发泄,将什么东西生生撕碎。
元月砂却轻轻柔柔的说道:“算了,大姐姐,我心里也没多见怪她。蔷心年纪还小,不懂事,就算真做错了事,做错了事也不肯道歉,那也没关系。我当她是小孩子,不会如何跟她计较的。”
这样子说的话,倒是真正出自肺腑,句句真诚。
好似元月砂这样子心机城府,盘算算计的人,又怎么会将这般幼稚手段的元蔷心放在心上?
在她的心中,元蔷心那些摆布的手段十分可笑。这自然也谈不上如何的喜欢,可是这样子的姑娘,连被元月砂记挂恼恨的资格都没有。
可元蔷心自然也是没将元月砂这些真诚的言语当真,反而因为元月砂这些话语怒气高涨,实在是气坏了。
“大姐姐倒是会教训我,可我今日所言,句句是真,又有哪一句说错了,值得你教训?她原本就不如贞敏公主万分之一,却东施效颦,换了一件和贞敏公主差不多的衣衫,人前招摇,好生可笑。你要维护这个南府郡的乡下丫头,莫不是想要说,她还能跟贞敏公主相提并论?”
事到如今,元蔷心气涌上了心头,却也是死咬住不认错,甚至继续刻薄元月砂。
今日闹到了这般地步,她定也是少不得回家,挨着元老夫人训斥。
既然是如此,还不如多闹几句。
元幽萍却不动声色:“你错在今日在这里闹,你一对月砂开口,说那些个咄咄逼人的话儿,那已然是错了。我自然是知晓,你向来仰慕北静侯,又不忿别的女人可能嫁给他做填房,故而心生嫉妒。可是蔷心,一来你也是订了亲事,而来月砂本也没有想过争这个。你说这些,岂不是好没有道理。”
大庭广众之下,元幽萍将元蔷心最私隐的秘密说出来,原本只是瞧个热闹的围观众女,如今更是听得眼睛一亮,热血沸腾。
而元蔷心却也是不觉脸色惨白一片,实在是说不出话来。
她以为这个秘密藏得很好,别人纵然瞧见自己针对元月砂,也会以为是不满元月砂的出身。想不到这个平时很木讷的元幽萍却早瞧出来了,不但瞧出来,还当众说出来。这可是让元蔷心丢尽脸面,声名尽毁。
她颤声的说道:“你,你胡说八道。”
可谁都听得出来,元蔷心是十分心虚。
元蔷心仇恨的目光望向了元幽萍,不过元幽萍容色却也是十分坦然。
旋即元蔷心却也是不觉望向了萧英,虽然万般狼狈,如今处境堪忧,可那少女春心颤抖,她内心之中却也是不由自主的油然而生一缕期待。
然而只瞧了一眼,元蔷心却也是如落冰窖。
萧英并没有如何动容,甚至连困惑迟疑都没有,只有淡淡的厌憎之色。
元蔷心只觉得心尖发酸,眼眶也是微微发红。
她再也是忍受不了,掏出了手帕,捂住了脸颊,竟哭着跑开。
元蔷心的丫鬟也不敢怠慢,匆匆跟了过去。
元月砂盯着对方背后,心中轻笑。这个小姑娘,面皮未免还是薄了些个。
这样子那便是撑不住了,别人只会觉得元蔷心心虚。
可见元蔷心心肠虽然狠毒,面皮却不够厚。
就好似元月砂,自然知晓如今背后对她的种种议论,元月砂人前不言不语,极少争执。可是京城那么多女郎,个个都是人尖尖,谁也不会觉得这个运气很好的元月砂真的很单纯。
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无论背后有什么话,元月砂都能泰然自若,不当做一回事。
萧英似也觉得无趣,他原本只是路过此处,如今只是轻轻欠身,便又告辞离去。
至于元月砂,萧英虽然不像对元蔷心那般淡漠,似也颇为冷淡。就连今日元月砂受了委屈,他似也没有帮元月砂说些个什么话儿,之后更没有什么安慰之词。
别人瞧在了眼里,也是有一些想法。
北静侯老夫人虽然瞧中了元月砂,喜爱这桩婚事,可是这桩婚事,萧英却未必有兴趣。
元月砂听到别人悄悄议论:“北静侯若是下场比武,必定能夺魁首。可惜他年纪大了,又有了妻子。”
“这是给贞敏公主挑选夫婿,他怎么能上场呢?谁都知晓,他武技十分出挑。以后说不准,还有机会瞧见。这一次的少年武将,也有几个极养眼的。”
不少人悄悄的瞧元月砂一下,又不自觉的别过头去。
说到底,萧英面目英俊,身份尊贵,而且又有一股子英武之气,更功勋显著。所以就算萧英有过妻子,又有儿女,一只脚稍有残疾,可仍然是惹动许多人芳心暗动,认为嫁去做填房是一门不错的好亲事。
元月砂是最有机会,得到这个好亲事的。既然是如此,也难免受人嫉妒,惹人不喜。
虽元月砂口口声声不会嫁入侯府,可是总是令人难以置信的。
谁会相信,有女人会为了唐文藻那样子的货色,而放弃嫁入侯府的机会呢?
更何况,这位南府郡的元家小姐又是生得如此俏丽可人。
元月砂却侧过头,轻柔的对元幽萍说道:“大姐姐,你实在是不必这样子做的。她毕竟定了亲,说了她的心思,只怕会损及名声。更何况,还因为我,损及你们姐妹之间的情意。”
元幽萍却不置可否:“她素来是这样子的性子,我处处容忍,她说话也不好听。今日若是不将她心思说出来,只怕以后还是会不依不饶。如此一来,更损及我元家脸面。月砂,你实在也是不必想得太多了,我只是作为元家的嫡长女,在外维护元家的名声。否则别人只会觉得,元家纵容她这样子的胡闹。”
她这样子说,似乎也是有些道理。
元月砂也没有再提别的话。
也许是因为元老夫人态度的改变,也许是因为这些日子和元幽萍渐渐的熟悉了,元幽萍对元月砂态度也是有了些个不同。她介绍京城那些与她相熟的贵族小姐,而这些姑娘也客客气气的跟元月砂打招呼。毕竟这些姑娘都是有教养的,无论心里面怎么看待元月砂,这表面上至少还是客客气气的。
元月砂和这些京城娇娥们应酬,那些姑娘内心却也是有些惊讶。
早听闻元月砂是南府郡出来的,家里已经是破落了。可这举止谈吐,也并没有什么让人不愉悦的地方。
落落大方,很是得体。
就连元幽萍,也是微微惊讶,毕竟她心里面知晓,元家也只调教了一个多月。
而这些礼数,是元幽萍打小就学习了。
元月砂余光轻扫,却瞧见了薛家姐妹。
这姐妹两人,之前在静安寺,元月砂已经与之答上了话儿的。
可是如今,两个人却在一株白茶花跟前,也是不知晓在争执什么,似也隐隐有了一些不悦之色。
不过只要仔细瞧瞧,便能瞧出这其中不对。薛灵娇今日打扮极随意,上身着串花青缕纹胡袄,下撒一条胡裤。她头发挽在了脑后,用一个发环给紧紧束住。
这样子打扮,只怕游猎时候,就能立刻上马策马奔腾了。
薛灵娇青春少艾,又是武将之女,这样子的打扮,自然也是并不觉得如何的难看。她非但不难看,反而更增几许英姿飒爽的别样韵致。
只不过如今在场女郎,个个都穿着罗裙,涂着脂粉,别着发钗。没一个好似薛灵娇一样穿着胡裤,金环束发。
薛灵霜纠缠妹妹,说个不休,自然也是因为这个。
说到了后来,薛灵娇似也添了几许的恼意,不觉将声音扬了扬:“没穿裙儿,没戴发钗,有什么大不了的。为什么要打扮得好看,我碍着谁了?谁不知晓,今日御前比武,是为了贞敏公主挑选夫婿。打扮得好看些,是为了等着贞敏公主挑完了,自己再讨些个残汤剩水吗?”
这话说出来,闹腾的薛灵娇并不觉得如何,可是薛灵霜脸蛋却也是刷得红了。
薛灵霜气得身子轻轻颤抖,竟然被气得说不出话儿来。
而在场的女郎,听到薛灵娇话儿的,一个个都很是尴尬。
不过谁也不乐意张这个口,呵斥薛灵娇的不是。
谁不知晓,薛灵娇天生脾气怪诞,跟刺头儿似的,谁若是招惹了,一定是会自讨没趣。
若是别的人,倘若是这样子孤拐的性子,少不得会受些教训,学会做人。
可薛灵娇父亲是宣德帝心腹,是极得信任的纯臣,而她更已然与十七皇子定亲。如今十七皇子正得周皇后喜爱,又有谁会去触这个霉头呢?
有些女子心里忍不住想,薛灵娇自己能捞到一个皇子,自然恣意任性,也不稀罕。
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她们这些未曾许婚的姑娘,自然要花些心思,为自己前程筹谋。
而薛灵娇嚷嚷的话儿,也让不远处花亭里面的贞敏公主听到了。
不过就算是听到了,贞敏公主也是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充耳不闻。
而萦绕在贞敏公主身边的贵女,自忖也懂贞敏公主的心思。
贞敏公主是珍贵的玉器,那么薛灵娇就是地上的瓦片。
这珍贵的玉片,又有谁会拿来跟瓦片相撞呢。
薛灵娇这样子嚷嚷,是她自个儿失了礼数,可是若是贞敏公主去搭理,那么便是坏了贞敏公主的尊贵和高雅。
薛灵霜也是被妹子气着了,不乐意搭理了。薛灵娇心中不悦,蓦然抽出了鞭子,往那一边花丛狠狠一抽。那花丛上一朵朵花儿开得十分娇艳,被这鞭子一抽,顿时花瓣似雨一般纷纷的落下来,落满了一地。
元月砂和元幽萍走了一阵子,也去花亭子里面休息。
这处御花园的花亭子也做得雅致,四处种了竹子,阳光晒不着里面的人,却又透光透亮。宫婢乖觉,见着有人来了,就在两人面前奉送上茶水和糕点。
这些京城的贵女,萦绕在了贞敏公主身边,不动声色的奉承,故意说一些有趣的话儿,其实令人觉得十分无趣。
不知不觉,却说到了长留王百里聂身上。
“长留王殿下一向脱俗,也不怎么搭理这世间的俗务,却与贞敏公主交好。这自是因为贞敏公主蕙质兰心,国色天香,才能得长留王殿下的看重。”
眼见别人提及了百里聂,百里敏倒是真心笑了笑:“其实也不过是偶尔和皇兄一道喝茶、听戏,玩一玩儿。”
她对这个皇兄其实并不是很了解,百里聂十四时候染病,送去外边祈福,过了几年才回来。原本兄妹两个,谈不上如何的熟悉。不过贞敏公主偶尔去寻百里聂玩,对方也是没有拒绝。
贞敏公主喜欢和长留王在一起,因为百里聂也很少理会别的事情,更总是淡淡的,话儿也是不多说两句,也不会问些贞敏公主不乐意回答的问题。
贞敏公主人在皇宫,总觉得这个宫殿里面沉甸甸的。只有和长留王这位皇兄在一起时候,才会觉得有几许放松,仿若胸口郁闷之气才会松几许。
只不过,那兄妹之情到底淡淡的。
贞敏公主从来没有在百里聂跟前提及当年亲弟弟的死,如今也不会跟百里聂谈及自己婚事。
虽是如此,在场的众女,提及了长留王时候,却也是不自觉的热切了几许。
“长留王殿下打小便天资聪颖,最得陛下喜爱,明明是整个皇宫最受宠的皇子,偏生竟对权势名利,毫无兴致。陛下喜爱他,才不到十岁,就给他封号领地。可他生平只爱潇洒度日,吟风弄月。这尘世间的凡俗之事,他竟统统不放在心上了。这样子的人物,竟不似凡俗所有,好似天上才有的人。”
“不错,我也是听闻,殿下生来聪慧绝伦,自打认得字,书本只瞧几本,什么都记得住。教导他的老师,是本朝大儒,每每教导一段时间,便自愧才学不佳,不配教导。他不但才学出色,武功更是了得,他五岁上了墨夷宗,由当代墨夷宗宗主收为关门弟子。这是如今墨夷七秀都没有的资格待遇,不过六载,已经是学遍了墨夷宗所有的剑术。”
“是了,说到文才武功,长留王殿下无不是十分出色。当今陛下酷爱音律,喜爱美妙的音乐,可最爱的却是长留王殿下箫声。只不过纵然是陛下,想要听一曲长留王音乐,却也是要瞧长留王的心情,可谓是可遇而不可求。”
“咱们那位苏大美人绝色出尘,又能瞧得上谁?那份惊世骇俗的容貌,天底下难得一见。可是谁不知晓,她竟一心一意的痴恋长留王。是了,唯独这等仙人般的男子,才配让苏家小姐如此记挂。”
“美人儿倾慕又算得了什么。豫王殿下权倾朝野,素来便是行事张狂,目下无尘。可豫王府上上下下,唯独对长留王毕恭毕敬,竟不敢有丝毫冒犯。风御史那等孤傲无比,难以接近,向来不与人结交的人,可偏生与长留王感情甚笃,是莫逆之交。放眼龙胤,满朝上下,唯独一个长留王,能做到如此地步。”
在场的女郎你一言,我一语的,竟似将那位长留王百里聂吹捧成举世无双,难得一见的人物。
元月砂安安分分的,品尝这宫中御厨所准备的精致糕点。
举世无双?谪仙之姿?
这世上可当真能有这样子的人物?
这一瞬,眼前却顿时浮起了那日所见。
七层琉璃塔上,迎着那皎洁的月光,雪衣碧箫的男子。已然不需要什么滔天权势,惊人容貌,只对月吹箫那一刻的风韵,仿若就是举世无双。
这世间也不见得就有什么完美无缺的仙人,可倘若有一个无比接近的,定然是这位长留王百里聂了。
元月砂不动声色,粉嫩的小舌轻轻的舔过了唇瓣上的糕饼屑。
只不过,这近乎无缺的完美,怎么自己听着,反而隐隐有些恶心。
太过于无暇的东西,再加上眼前这么一堆谄媚花痴的京中贵女没口子的花痴称赞,可真是令人无与伦比倒胃口。
那位长留王百里聂,假得好似壁上的花,庙里涂抹粉彩的菩萨。
害得她呀,一口糕点咬下去,都快要咽不下到肚子里。
贞敏公主见得多了,面上倒是没什么异色。
她微微一笑:“这一次皇兄也会来瞧御前比武,想来也是喜爱这份热闹。”
贞敏公主忍不住在想,好似皇兄那样子冷冷清清的人,也似应该沾染些个烟火气。
可百里聂似乎就应该是那样子,润若天上的明月,冷冷清清的,遥不可及。
既然是如此,百里聂身边没有别的女人,也似应该是一桩顺理成章的事情。
百里聂似乎就是应该如此,孤傲绝伦,冷冷清清的。
那些个凡尘俗世,更应当离百里聂远一些,不必招惹沾染。
“如此说来,长留王殿下竟似谪仙一般的人物。不过我倒是听说一些长留王殿下别的闲言碎语,想来在座各位将长留王当做仙人一样,定然是没听说过。”
伴随这清清脆脆的嗓音,只见薛灵霜盈盈踏入了这花亭之中,眼底流转了几许淡淡恶意。
她长鞭缠腰,下撒胡裤,方才和姐姐争吵了一番,如今眼眶还红彤彤的,双颊却娇红未褪。
“长留王差不多快到而立之年,这样子的年纪,他早应该是娶妻生子。若说他是谪仙人物,凡间的庸脂俗粉瞧不上也还罢了。可偏偏却有一个养子,比贞敏公主稍稍大些,叫什么姜陵,说是养子,居然上了宗谱。别人都说,许便是长留王的亲生儿子。我还听闻,长留王早年瞧中个江湖女子,舍得荣华富贵,又怕人耻笑,十七八岁时候,偷偷有了儿子。后来那江湖女子自尽,便无心再娶,将私生的儿子充作义子。想来,这样子传闻,各位姐姐妹妹,定然是不曾听到过的。”
她这样子一说,在场女子顿时不觉有些怒了。
这样子传言,她们何尝没听到过?相信的人自然是有的,可是自然不是这些怀春仰慕长留王的妙龄少女。
也许她们心中并不是真的奢求和长留王在一起,可是每一个女孩子,心里面总是会有一个梦。而那个梦里面,一定有一个近乎完美的男人。
而长留王就是她们心中近乎完美的寄托。
“长留王不过是好心,收留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却偏生让你这般编排。”
“无凭无据,便听着那些个流言蜚语,诋毁皇族宗亲。薛五小姐,你可是要懂些规矩。”
“是了,仗着家世好,就说长留王殿下的不是,可当真情况。”
元月砂不动声色轻品茶水,隔岸观火。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识到这位长留王殿下在京中女郎心中的奇妙魔力。
当真是叹为观止啊。
她此生还从来没见到过一个男人,能在一群女子之中拥有这样近乎疯狂的影响力。
豫王百里炎身份更尊贵,更有权柄,也有很多女子想要嫁给他,更有绿薄为他发狂。可是,却又好似与百里聂的魔力有着微妙不同的。
她更佩服的是薛灵娇,这个女郎似乎天生有与所有人为敌的怪癖示好。
眼见群情激奋,薛灵娇非但没有退缩,反而隐隐有些兴奋。
“这我就不知晓了,各位那些称赞长留王的话儿,难道不是听说的,难道还是没出生就亲眼瞧见的。长留王确实拥有非凡的魅力,连生人勿进的风徽征都似与他交好。我只怕,年轻的女孩子痴心错付,我只听闻这两个人,原本是有断袖之癖的——”
元月砂一口茶水含在了唇中,闷闷的嗤笑了一声。
瞧着眼前这些女子无比古怪,又极为恼恨的面色,元月砂方才将这口茶水缓缓的吞了进去。
她想到风徽征的不依不饶,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薛灵娇却顶着众女呵斥鄙夷,不肯干休:“否则,为何两个如此出挑男子,竟身边都没有女子。倘若如宣平侯一般风流也还罢了,怎么天底下难得两个不近女色的好男儿,天天不招惹女郎,却厮混到了一处。也难怪,竟有如此闲言碎语。”
贞敏公主向来不愿意争执,如今终于忍不住轻拢秀眉:“薛五,长留王是个尊贵的人,你不应当这样子说他的。”
薛灵霜更气得站起来,泪水盈盈:“阿娇,我管不住你了,愧对爹娘,我不如死了好了。”
她只觉得说不出的尴尬,眼眶发红,竟飞快离开花亭。
薛灵娇冷哼了一声,似也没有说话儿的兴致,冷冷坐下来。
反而贞敏公主嘱咐两个宫婢跟上,盯住了薛灵霜,只怕薛灵霜真被气坏了,闹出了什么糊涂的事情出来。
元月砂倒是一直安安静静的,她吃过了糕点,喝过了茶水,手帕轻轻的擦过了唇瓣。
正在这时候,却见一道娇滴滴的嗓音:“公主,我来得迟了。”
这娇滴滴说话的女孩子,正是宣王府的纤小姐百里纤。
赫连清被褫夺主母之位,幽紧于府邸之中。这样子的事情,早便传遍了京城。
往日里百里纤风光荣耀,可如今别人也好奇百里纤居然也还有脸前来赴宴。
百里纤倒是泰然自若,她双颊打了胭脂,发间插了沉甸甸珠宝首饰,小小年纪却打扮得雍容华贵。这样子瞧一瞧,却好似小女孩儿穿了大人的衣衫。
贞敏公主自然无需踩高捧低,仍如从前一般招待百里纤。
可别的女子,也是不见得有这样子的气度了,瞧着百里纤的神色,顿时平添了几许的轻蔑。不过她们并不想落得一个刻薄的名声,就算心里面瞧不上百里纤,也是不会很明显的表露出来。
可偏生有个薛灵娇,薛灵娇自是奇葩过人,不同凡俗。
她顿时朝着百里纤冷笑:“纤小姐这脸皮倒也是厚得紧,今日入宫的,大都是府中嫡女。如今赫连清已然不是世子妃,纤小姐又以什么身份,来到此处?”
这样子的话,自然是有些刻毒。可百里纤既然是厚着脸皮来赴宴,自然也早就料到会受此留难。故而如今,她也是沉得住气,并无十分难受。
“母亲处境尴尬,我们几个子女身份也是不清不楚。可究竟算什么,应当陛下裁决,轮不到你薛五说话。如今我头上戴着的,也是宫中赏赐的几样首饰。若皇后娘娘瞧见了,觉得我不配戴,我自然是全部都摘下来。只不过换做旁人,说的什么话儿,我也不乐意听,那也不用听。”
说到了这儿,百里纤也拔下了头上的发钗,轻轻把玩:“这御赐的首饰,果真是精美,别处可没有。”
薛灵娇倒当真没再说什么。
她虽脾气乖戾,却并不是傻子,什么事情可以闹,什么事情不可以闹,薛灵娇自是有些分寸。长留王素来不理睬那些俗事,议论几句,他才不会管自己。
周皇后素来假仁假义,处置赫连清不过是面子上过不去。赫连清当众污蔑继子,使了些个狠辣心计。若不加以处置,周皇后那皇后威仪却也是荡然无存。对于赫连清留下子女,周皇后自是没有什么穷追猛打心思。这些御赐首饰,百里纤戴着,周皇后更不会说什么。
百里纤脸颊之上纵然擦了胭脂,却也是掩不住那缕缕苍白之气。
她目光在一张张面孔之上滑过,最后自然是凝聚在元月砂身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凶狠之气:“简直放肆,南府郡来的贱婢,怎就这样子不懂规矩。这一身衣衫,是你该穿的吗?元月砂,你好大的胆子。”
如今京中早有些个传言,只说赫连清十分嫉恨元月砂,宣王父子同时垂青这个姑娘,也是让赫连清恼恨不已。
百里纤既然在周玉淳跟前传过这样子的话,自然也是会在别人跟前那样子的议论。
元月砂张了张口,话儿还没说出口,百里纤的言语便是铺天盖地而来:“这什么东西,该什么人使唤,龙胤律令早有规制。这商人不许穿绸缎纱衣,御赐首饰唯独宗亲诰命才可佩带。牡丹花贵,照着礼数,需得是龙胤宗室,才能用这样子的花色。皇后娘娘衣衫爱用牡丹,可你这南府郡的贱女,又凭什么用这个?”
众女微微一愕,仔细想来,似乎确实也是有这样子规矩。
只不过平日里也没多少人理会,今日元月砂用了这牡丹花样,一时竟也是没人能想起来。
百里纤这样子一提,倒是终于让人想起,似乎有这么回事。
既然是元月砂衣衫逾越,那么百里纤自然站在了有道理的一方,足以理直气壮的对元月砂征伐责问了。
“你素来便是不知分寸,要得些个你不该得的东西。阿淳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只因为你不知分寸,勾引我大哥和爹爹,她方才忍不住对你做出那样子事情。如今,你更不知分寸,连牡丹花样都胆敢擅自用了。在皇宫之中还如此大胆,定要禀明周皇后,好生治罪才是。”
百里纤声声狠戾,咄咄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