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二章 二十年积怨
凌帝脸色又青又白,他自以为这次算无遗策,结果还是算漏了,良久,他咬牙道:“你想怎样?”
“很简单,放我们走,否则就同归于尽,有陛下与诸位殿下作陪,也算是值了。”天机老人温和笑着,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凌帝痛恨这种被人威胁的感觉,却无可奈何,阴沉沉道:“就算今日让你们逃出襄月城,也休想活命,不论天涯海角,朕的人都会来追讨你们的性命,不死不休。”
“不劳陛下关心。”天机老人微一欠身,似笑非笑地道:“如何,陛下想好了吗?”说着,他眼角一扬,对已经走到殿门旁边的庄敏德道:“别妄想可以夺下火把,那是老夫的心腹,武功绝不在你之下。”
庄敏德见被他识破,只得尴尬地停下脚步,朝凌帝投去无奈的目光,后者咬得牙龈发酸,终是挥手道:“全部退下!”
天机老人并不急着离开,来到张廷霄身边,拍着他的肩膀道:“还得烦请大殿下送我们一程,以免有人出尔反尔。”
张廷霄骇然色变,没等他说话,九龙宝椅上已是传来凌帝断然拒绝的声音,“不行!”
天机老人迎着凌帝如欲噬人的目光,淡然道:“这可由不是你来决定。”
对视半晌,凌帝颓然倒在宝座中,他悲哀的发现,除了听命行事之外,他竟然什么也做不了。
“启凌,你立刻带璇玑他们走,离开襄月城,往东走,过海去,走得越远越好。”天机老人扫了忐忑不安的张廷霄一眼,冷笑道:“有大殿下陪着,应该能够安全离开襄月城。”凌帝年纪大了,又重病缠身,早已是强弩之末,一旦他驾崩,东凌就要靠张廷霄撑起来,所以这个时候,他绝不会拿张廷霄的性命来冒险;可以说攥着张廷霄,就等于攥住了凌帝的七寸。
“好。”张启凌走了几步,见天机老人巍然不动,诧异地道:“师父?”
天机老人微微一笑,“为师得在这里看着,省得他们又使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
他的话并没有问题,但张启凌心底始终惴惴不安,道:“师父还是与我一起走吧,相互也能有个照应。”
天机老人慈爱的看着他,叹息道:“为师答应过,会助你坐上九龙宝椅,现在看来,是没办法做到了。”
张启凌眼圈一红,脑海中闪过这些年来天机老人为他做的点点滴滴,哽咽道:“师父已经做得够多了,是徒儿自己不争气,辜负了师父的期望。”
天机老人长叹一声,“你没有错,是为师算得太过绝对了,古人说的没错,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握一握张启凌的手,“好了,快走吧,师父很快就会追上来,我们在城外碰头。”
张启凌目光微微一动,似乎想要低头又忍住了,迟疑道:“师父……”
天机老人面色一沉,“怎么,连师父的话也不听了?”
“徒儿不敢!”见天机老人态度坚决,张启凌只得咬牙道:“既是这样,徒儿先走一步。”
说完这句话,张启凌让十九扶着慕千雪,自己押着张廷霄离开了毓庆殿,在他们走后,殿内是死一般的寂静。
约摸过了大半个时辰,凌帝缓缓睁开双目,看了一眼天色,沉声道:“他们这会儿应该已经快到城门了,就算朕现在派人去追,也来不及了,你可以放心了。”
“多谢陛下成全。”天机老人躬身行礼,一如这二十年来,每一次在朝堂上的行礼,完美无瑕。
“敏德,你与他一起过去。”凌帝话音未落,天机老人已是摇头,“不必这么麻烦,我自有办法让他离开那里。”
凌帝沉声道:“好,只要他离开,朕立刻就放你走。”
天机老人微微一笑,转身望着殿外一碧如洗的天空,明亮润泽,犹如一块上好的蓝刚玉,不时有鸟雀飞过,在天空中你追我赶,好不自在。
“二十年,沈鸢已经死了二十年了,可是我没有一天忘记,只要一闭上眼,就能看到她的脸,感受到她临终时的悲伤。”他转身,盯着那张皱纹丛生的面孔,“沈鸢爱了你一辈子,为你着想了一辈子,她死之前还在求我,让我千万不要怨恨你,换来的却是种种鄙夷嫌弃,张炎宗,你对得起她吗?”
听到他直呼凌帝名讳,常禄顿时变了颜色,尖声喝道:“放肆,你怎敢对陛下如此不敬。”
天机老人横了他一眼,笑容冰冷如冰裂,“他是你的陛下,却不是老夫的。”
凌帝咳了几声,不悦地道:“沈鸢已死,再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那你呢,这么多年来,你可曾思念过沈鸢?”
凌帝换了一个舒服些的姿势,“是不是朕回答了你,你就会下令撤走看管炸药的人?”
“是,只要你回答了这个问题,我立刻下令。”
“好。”凌帝颔首,十二旒白玉串在他面前微微晃动,“朕没有想过她,从来没有。”
天机老人神色痛苦地道:“那她对你来说是什么,只是无聊之时的慰藉吗?”
凌帝身子微微一仰,面无表情地道:“朕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下令吧。”
天机老人一言不发地盯着他,良久,他点头道:“我明白了。”就在所有人以来他会下令撤人的时候,突然神色狠厉地道:“张炎宗,我给过你机会了!”
这句话令凌帝察觉到不对,但已经来不及了,天机老人叩指唇下,发出三两长短的哨声,远远传去。
凌帝心头猛地一紧,紧张地盯着他,“你在做什么?”
天机老人走到他身前,一字一句地道:“两长三短是离开,三长两短……是点火!”
“你疯了!”凌帝大惊失色,下一刻,他声嘶力竭地朝底下被吓傻的百官喊道:“快!快去阻止他!快!”
众人如梦初醒,争先恐后地往外奔去,但不是阻止,而是四散逃命,至于张启夜,吓得跌坐在地上,连逃命的力气也没有,一股骚臭的液体在他身下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