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川在一旁笑道:“刘美人这么年轻,怕是静不下心来誊抄佛经。”
“静不下来也要静,省是整日胡思乱想。”陈太后冷哼一声,对容氏道:“哀家把她交给你看管,可别出岔子。”
“臣妾遵旨。”容氏恭敬地答应。
陈太后盯了她片刻,抬手将簪子重新插回她发上,“刚才的话,哀家不想再别人知道,明白吗?”
容氏连忙道:“臣妾明白。”
“好了,你也回去吧。”这会儿外头已是下起了滂沱大雨,无数花瓣被雨水打落,与尘泥混在一起,狼狈不堪,不复之前的娇艳美好。
陈太后望着容氏撑着伞没入雨中的身影,侧目道:“你怎么看?”
冯川思忖片刻,道:“刚才来的路上,奴才曾试探过刘美人,她显得很惊慌,再加上刚才容贵嫔的话,恐怕真是刘美人。”
陈太后抚一抚脸颊,凉声道:“容氏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她的话不能尽信,不过……哀家刚才问她的话的时候,她落在哀家腿上的力道变化不大。”
“一个人若是心里慌张,必然会控制不好手上的力道,这么说来容贵人那番话是真的。”“现在说这话还言之过早,你尽快去查清楚,看丢了梅英采胜簪的到底是哪一个。还有,派人盯住承德殿那边,咱们的事情,绝对不能传到皇帝耳中去,这个你应该很清楚。”她横了冯川一眼,有些怨恨又
有些无奈。
冯川躬身道:“奴才省得。”
在陈太后和冯川猜测哪个是偷听他们说话的人时,容氏亦回到了常平殿,虽然打着伞,但雨太大,绣鞋和裙摆都被打湿了。
在跨过门槛时,不知是被裙摆绊到还是脚下打滑,容氏整个人往前扑去,好在兰珠就在旁边,赶紧持住,“主子小心。”
容氏点点头,整个人看起来有点呆滞,若是仔细看,会发现她握住兰珠的手一直在微微发抖。
兰珠悄悄看了一眼,对站在旁边的宫人道:“主子衣裳湿了,得沐浴更衣,你们赶紧去烧水,记着多烧一些。”
在宫人都离去后,兰珠扶着容氏在椅中坐下,又去倒了一杯茶递到她手里,“没事了,主子没事了。”
容氏捧着茶盏的双手不住发抖,茶水不断洒在手上,等递到嘴边,已是只剩下一半,幸好不是刚烧出来的水,否则非得烫起泡不可。
一盏茶喝完还不够,又让兰珠倒了一杯,再次喝完后,容氏方才平静下来,但眼底的恐惧还在。
兰珠替她擦干手上的茶渍,安慰道:“没事了,他们只会怀疑刘美人,断不会疑心到主子身上。”
容氏双手猛地一缩,眼中的恐惧又深了几分,她紧紧攥着茶盏,惊魂不定地道:“原来冯川就是万三没来得及供出的细作,而且……而且他还控制了太后,太……太可怕了。”
早些时候,容氏去静芳斋请安,哪知竟意外听到陈太后和冯川的对话,匆忙离开的时候,不小心拉了梅英采胜簪。她一发现少了簪子,立刻意识到不好,虽然宫里不少人都有这个簪子,可若是有心查,早晚会被查出来的;一旦被他们知道是自己偷听了他们说话,必然凶多吉少,虽说她可以去向东方溯告发,但一来她
素不得怠见,二来空口无凭,东方溯只怕不会相信,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陈太后以为偷听他们谈话的是别人。容氏知道冯川很快会查到自己这里来,所以她赶紧去了采兰阁,陈美人也有一枝相同的簪子,先借来应一应急,若是合适,就推刘美人去做替死鬼,反正她一直都不喜欢这个陈氏,整日钻营着怎么在陛下
面前露面,不自量力。或许连天也有意帮她,到采兰阁的时候,陈氏正好从外面回来,神情有些兴奋,她略略一问,就给问了出来,原来陈氏知道今日承德殿要出大事,怕东方溯会被逼退位,她可不想自己连雨露都还没沾到就
成了太妃,于是悄悄去了那边打听,好在这一切并没有发生,东方溯依旧是皇帝。
听完这一切,容氏心里下定决心要推陈氏去死,她先是吓唬刘氏,说陈太后最不喜欢后宫嫔妃插手前朝的事,哪怕是打听一句,都会招来太后不满。
刘氏果然被吓住,慌张地问容氏要怎么办,容氏趁机让她撒谎说她们一直在一起,没有离开过,绝口不能提去过承德殿的事情,更不能告诉太后。
刘氏早已没了主意,自是满口答应,对容氏更是满心感激,丝毫不知自己正在逐渐被推上死路。至于那枝梅英采胜簪,自是容氏从刘美人那里要过来的,这枝簪子并不贵重,再加上容氏“有恩”于自己,所以刘氏给得极为痛快,一点犹豫也没有;更在容氏一番巧言之下,答应替她保守丢失簪子的秘密
,只说簪子原本就是她的。
“兰珠!”容氏突然抓住兰珠的手,她抓得极用力,指甲隔着薄薄的夏衣掐进兰珠皮肉里,慌声道:“你说,太后……太后她会相信吗?”
“当然。”兰珠忍着痛道:“主子安排得那么完美,他们一定会相信。”
“可……可那始终是编出来的,太后一向老谋深算,再加上一个冯川,她刚才拿梅英采用簪试探,说明她……已经怀疑我了。”说到这里,容氏身子又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对于陈太后,她是又恨又怕。
兰珠安慰道:“怀疑是一回事,确认又是另一回事,奴婢倒觉得那番试探后,太后应该已经打消了对您的疑心。”
“你不知道,先前……太后说那些话的时候,本宫费了多大的劲才控制住手上的力道。”
“主子别太担心了,退一万步说,就算太后真知道了,咱们也不见得有事,大不了拼一个鱼死网破,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冯川在一旁笑道:“刘美人这么年轻,怕是静不下心来誊抄佛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