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霏装作喝了几口荷叶羹,事实上那几口汤都被她借着桌面的遮挡,悄悄地倒进了衣袖内藏着的一个小皮口袋里。她早就预料到来南宫府,会遇上这种被动过手脚的饮食,所以事先在衣袖里缝上了这个小皮袋。
然后她又在原地坐了片刻,估摸着荷叶羹里催情药的药性差不多该发作了,这才装着燥热难耐的样子,扶着脑袋,微微喘息着站起身来,还用内力在脸上逼出了一片潮红色和细细的汗珠。
跟着宁霏来的菀大惊:“小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们从进南宫府开始就一直小心翼翼地提防着,难道小姐还是中招了?
在旁边的辛夷面无表情地望着宁霏,什么都没说,一张冰山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反应来。当然,她一直就是这个样子。
宁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没法跟菀解释她这只是装的,而且菀也未必有她的演技,干脆便不说了。
半闭着眼睛,一脸难受地:“可能是中了点暑气,没事,我去休息一会儿应该就好了……”
这时候已经将至六月,下午时分天气颇有些炎热,身体娇弱些的姑娘在户外确实可能吃不消。菀尽管仍然疑虑,但其他人倒是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南宫家的其他几位小姐都还没做出反应,南宫瑶第一个抢着先站了起来,吩咐自己的丫鬟:“还不快送宁六小姐去屋里休息,挑个阴凉的房间,再送些解暑的冰镇凉汤过去。”
菀知道南宫瑶跟宁霏之前在珠玑会上是有过节的,对南宫瑶抱了十二分的戒心。然而宁霏仿佛已经神智不太清醒,根本没意识到对方是谁,昏昏沉沉地朝南宫瑶那边走过去,半路上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到南宫瑶身上。
南宫瑶连忙扶住宁霏。顺势暗中握了一下宁霏的手,感觉到她手掌滚烫,手心里全是汗水,心下一喜,知道果然是催情药的药效果然发作了。
菀向穆氏禀报了宁霏身体不适的情况,但穆氏正在哄着因为不耐烦而大吵大闹地想要回家的小孙子宁浩,只是敷衍地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菀早就知道根本不能指望穆氏,只好回来,和辛夷一起扶着宁霏,在南宫瑶的一个小丫鬟惠香带领下,离开了花园,朝附近湖边的一间水榭走过去。
这间水榭临湖而建,精美雅致,笼罩在一片凉爽的浓荫中,夏日里倒是个纳凉避暑的好地方。但就是太僻静了,因为水榭周围是一大片假山林木,走到这里,已经完全看不到花园里的客人们,谈笑声也几乎听不到了。
菀一直保持着警惕,这时候看着那间水榭周围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下意识地便觉得不是什么好地方。
到了水榭前面的时候,菀没有再进去,对那个小丫鬟惠香道:“这位姐姐,我家小姐似乎病得厉害,能不能劳烦姐姐转带我们去西客院那边,好请个大夫来看看?”
来南宫府上贺寿的客人大多数都在西客院,人多的地方,至少应该会安全一些。
惠香停住了脚步,没有回答。
就在这时,水榭的门突然打开,从里面蹿出两个形容猥琐的中年男人来。一个尖嘴猴腮,一个粗胖油黑,穿的都是粗制滥造但又花哨浮夸的劣质衣服,一看就是那种混迹于市井的二流子。
两人一看见宁霏,顿时连口水都流了下来,一脸兴奋,摩拳擦掌。
“果然是个小美人儿……”
“快把她们拖进去!”
菀大惊失色,正要大喊救命,旁边一个音色稍显稚嫩,清甜软糯,像是水晶糯米圆子般的少女声音,在她前头平平静静地响了起来。
“辛夷。”
话音还未落下,只见人影一闪,紧接着便是连续十声骨骼脱臼的脆响,像是鞭炮爆炸般一连串地响起,中间几乎毫无间隙。
就在这电光石火般的数秒时间内,辛夷以不可思议的恐怖速度,竟然连续卸脱了那两个男人的下颌、双手手腕、双脚脚腕,加起来总共十处关节。
两人痛苦的惨叫声,被凝固在歪歪斜斜地张开的嘴巴里面。手脚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摊开着,横七竖八地瘫在地上,像是两只怪模怪样的巨大软体动物。
菀看得目瞪口呆。
辛夷竟然……这么厉害?
她从来没见过辛夷真正动手,这还是第一次,彻底刷新了她对于辛夷的印象。就算她对武功没什么了解,都看得出来,辛夷跟安国公府那些护卫府兵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自从夫人和小姐把辛夷买回来之后,辛夷只是跟在小姐身边,但伺候小姐这方面基本上是什么也不会的。以前她还觉得,白白带这么一个不干事的丫鬟在身边有什么用,现在彻底心服口服。
辛夷几乎是在瞬间放倒了这两个男人之后,那个叫惠香的丫鬟还在惊呆中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她回过了神,这才发现一支头部看过去奢华精美,但尾部尖锐锋利寒光闪烁的珍珠簪子,正不偏不倚地抵在她的右眼前方,和她的眼睛只差毫厘,她的眼球几乎能感觉到那簪子尖端锐利而冰凉的可怕触感。
手中拿着这支簪子的,正是笑眯眯的宁霏。
她脸上的红晕还没有退去,额前的汗珠也还没干,但一双漆黑的瞳眸清如水明如镜,哪里有半点中了药的样子。
惠香这时候三魂都被吓没了七魄,哪里还顾得上去看宁霏,两只眼睛都死死盯着悬在她眼前的簪子尖端,几乎盯成了斗鸡眼。身子抖如筛糠,两条腿哆哆嗦嗦的,随时会软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