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老夫人的七十大寿,因为南宫瑶和谢逸辰的事情,被搅得一塌糊涂。客人们都尴尬得待不下去,寿宴最后也只能草草办完,很快就散了。
不出宁霏所料,消息一传开去,南宫瑶原本定下的那门亲事立刻被对方退了。没过几天,南宫家便以一顶粉红小轿,不声不响地把南宫瑶抬进了睿王府。
南宫清自从上次珠玑宴之后大病一场,身体还没有完全好利落,这次实在被气得太狠,一下子又病倒了。而且比上次病得更重,连床都下不来,根本没有那个力气去阻止谢逸辰纳妾。
也正因为如此,南宫瑶才得以顺利进了门。但她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被南宫清打成重伤,昏迷到第二天才醒过来。身上的骨头断了好几处,脸上面目全非,一片惨不忍睹的青红肿,过了足有六七天还是没消退下去,连原本的模样都看不出来。
南宫家姐妹俩都元气大伤,宁霏也没指望她们能马上撕起来,不过这段时间至少她不用担心了。等这姐妹俩恢复战斗力,第一个也轮不到来找她的麻烦,她们自己肯定得窝里斗先斗起来。
到那个时候,她再想办法去加点柴添点火,睿王府的后院十有八九能闹个天翻地覆。
几天后,灵枢那边又传来了新的消息。
果然有南宫家的人在暗中进出回头谷。灵枢特地去打探过,对方一队人虽然都化了装,刻意掩饰身份,但还是被灵枢认出来,队伍里领头的一人,竟是南宫家的嫡长子,大少爷南宫泽。
南宫泽年轻有为,二十多岁的年纪就官居四品工部侍郎,正是前途大好之时。在南宫府因为南宫瑶之事而被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时,南宫泽作为南宫家的支柱之一,竟然还要亲自去回头谷,可见回头谷里的秘密,对南宫家必定十分重要。
所以,当两天后叶盈芜邀请宁霏去京都郊外的马场游玩时,宁霏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叶家马场所在的地方,就在回头谷不远处,只隔着两个山头而已。宁霏想借着这个机会,亲自出京都,去回头谷附近看看。
她作为安国公府的千金闺秀,一晚上不回家名声都得受损,不可能轻易在外面一待就是好几天时间。叶盈芜正好给了她一个合适的理由。
其时大元养马之风颇为盛行,有不少高门贵族都在郊外山野中建有马场,并且常常举办赛马等活动。叶家作为武将世家,马场规模在京都更是数一数二的,里面的马匹品种繁多,骏马名马比比皆是。
这次叶家马场刚进了一批血统优良的西域大宛马,叶盈芜早就兴致勃勃地想去试骑,好不容易等到应天书院因为先师诞辰而放假三天,才等到了机会。宁霏因为精于骑射,便被她一起拉了去。
宁霏跟李氏说了,李氏难得见她跟朋友出去玩一次,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让她在外面好好玩两天。
第二天一大早,叶盈芜的马车就来安国公府接宁霏。宁霏带上了豆蔻和辛夷,一行人总共三辆马车,还带了四个叶家的侍卫,出城前往京都郊外的叶家马场。
一到城外,早就已经换好骑装的叶盈芜立刻就从马车里出来,骑到了马背上,而且把宁霏也一起拖了出去。
“这么好的天气,闷在马车里干什么,直接骑马多痛快!”
宁霏莞尔一笑,朝叶盈芜扔过去一顶白纱帷帽:“带上,等会儿阳光烈起来,小心晒伤了脸。”
叶家马场距离京都有一段距离,抵达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
这是一片坐落于两座山坡之间的马场,地势开阔,略有平缓的起伏。初夏里,马场上绿草如茵,远远望去犹如铺了一层柔软蓬松的毛绒绒毯子。
周围重峦叠嶂的群山,覆盖满了葱茏茂密的森林。在明亮的阳光下,深沉浓重的墨绿色和清新鲜嫩的碧绿色一层层交织,随着苍苍莽莽的群山,朝远方无边无际地铺展开去,最后融进天地尽头那一抹朦胧的淡淡灰蓝。
中午外头天气太热,日头也太毒,不能出去骑马。宁霏和叶盈芜等人在马场边缘的宅院里先吃了午饭。
这座院子是给来马场骑马看马的人小住的,没备下什么精致讲究的吃食,但都是周围田庄和山林里出产的野物,胜在新鲜。
刺龙芽炒蛋,野鸡炖蘑菇,凉拌蕨菜。几个刚刚采摘的嫩莲蓬,里面的碧绿色莲子颗颗饱满圆润。还有一小篮子野果,艳红的山莓,黑的桑葚,也都是刚摘的,新鲜水灵,酸甜可口,跟那些精心培育出来的水果相比,别有一分天然味道。
叶盈芜一到了这里,就跟出了笼的鸟儿,开了锁的猴子一样,以前在京都书院里勉强维持的高门千金的仪态,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这次来只带了两个小丫鬟,平时府里能管着她的人都不在,终于彻底没有了礼仪规矩的约束。不用顾忌什么形象,也不用特意克制饭量,一顿饭吃得酣畅淋漓,丢了一桌子的鸡骨头和莲子壳。
然后等到下午申时,外头太阳渐渐西斜下去,阳光没有那么烈了,便迫不及待地拉着宁霏出去骑马。
叶盈芜在书院里其他成绩都不怎么样,只有骑射一门最擅长,珠玑会名次就紧跟在宁霏后面,拿的是第二。叶家马场占地够大,她在里头可以尽情地策马驱驰,疯跑半个多时辰下来,总算是过足了瘾,直呼痛快。
“要是能一直待在这里,不用回京都就好了。”
叶盈芜在马背上随手用袖子擦了一把汗,她扎的是最简单的那种男子发髻,帷帽下被汗水湿透的头发都一绺绺粘在了脸上。骑装下摆上沾着泥土和草叶,也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蹭上去的。
这幅形象,对于一位千金小姐来说,无疑是有失仪态的。但宁霏却觉得她这个样子,比平时好看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