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渊渟丝毫没有意识到宁霏声音里的杀气,全神贯注地继续捏,随口应道:“是啊。”
“是你的头!”
宁霏一把打开他的手,扑上去也去捏他的脸:“那你的也给我捏捏看!”
谢渊渟从来没想过一向规规矩矩的她,竟然会这么凶猛地突然朝他扑过来,猝不及防,竟然被她一下子扑倒了:“霏儿……”
宁霏坐在他的身上,两只手捏住他的两边脸颊用力地扯:“捏得很过瘾是不是?感觉很舒服是不是?……”
扯到一半突然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抬头一看,上面被挖出来的那个大洞里,一圈的脑袋正探出来,正在强势围观底下的她整个人骑在谢渊渟身上。
宁霏:“……”
她好想去找块豆腐撞死。
谢渊渟带着一张被她扯变形了的脸,一脸无辜地:“我刚刚想提醒你的,但一下子被你扑倒了,话就没说出来……”
宁霏:“……”
提醒个毛线,这混蛋她还不清楚,就算是千军万马在旁边看着,他连脸都不会红一下。
她飞快地放开手从谢渊渟身上滚下来,站起身,无视尴尬得快要飞起来的气氛,尽量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起来。”
谢渊渟一点也不着急,慢悠悠地站起来,带着笑意,揉了揉刚才被她捏成大饼状的脸颊,那样子怎么看怎么暧昧得诡异。
“我的手感怎么样?”
宁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过他的皮肤也真是好得不得了,简直是吹弹可破的感觉,宁霏也没觉得刚才捏得有多用力,那白皙如雪的肌肤上就留下了几道红红的手指印子。
“怎么样个头,还不走?”
宁霏不敢再去看谢渊渟,抬头看房顶上面。上面的地洞里有好几个人,不过除了执箫以外她一个都不认识,这时都落了下来。
谢渊渟介绍道:“这几位是穿山会的人,擅长挖洞掘道,我们走前面,他们还要在后面处理这条地道。”
宁霏听说过穿山会,其实并不算是江湖帮派,而是一个盗墓团伙。挖地洞是他们最擅长的老本行,据说穿山会里面技艺最好的几个人合力,两个时辰内就能挖出一条五六丈长度,可容一人轻松通过的盗洞来。
难怪荷包蛋到了这里之后,只过几个时辰,谢渊渟就也来了。
不过盗墓在这个时代是低贱的行当,受人排斥,穿山会隐居深山,极少与外人往来,更不用说会来京都帮人挖地洞救人。谢渊渟在江湖上的交际面还真不小。
执箫放下来一根绳子,谢渊渟本来想带宁霏一起上去,宁霏拍开他的手,白他一眼,走到了房间角落里。
谢渊渟在后面疑惑道:“这是做什么?”
宁霏一笑,眉眼弯弯。
“谢逸辰款待我这么多天,给他留点东西以示感谢。”
……
安国公府。
李氏已经快三天没睡过觉,一直在等着五城兵马司传来宁霏的消息,宁茂劝她去休息她也不去,整个人都憔悴得变了一个样子。
五城兵马司找遍了整个京都,一无所获,现在正在京都城外的周围一圈寻找。但这一来范围就更大了。他们又没有任何线索,连宁霏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都不清楚。
到第四天的时候,安国公府大门口一大清早就传来了响彻全府的激动叫声。
“夫人!老爷!是六小姐!六小姐回来了!”
李氏实在撑不住,好不容易才被宁茂拉到床上睡了两个时辰。从大门口传到琴瑟居的喊声其实很微弱,但她就像是听见了震耳欲聋的响雷声一般,一下子惊醒过来,从床上跳下,头发也不梳衣服也不披,连鞋子都没穿,竟然就这么赤着脚冲出了琴瑟居,朝大门口跑去。
外面的下人们见了,吓得纷纷转过头去。宁茂没听见大门口传来的声音,倒是被她惊醒了,连忙抓起一件她的一件披风,也追了出去。
“霏儿!”
李氏冲到大门口,果然见到宁霏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旁边还有面无表情的辛夷。
她先是不敢置信地呆立了几秒钟,然后扑上去一把抱住宁霏,大哭起来。
“还好……还好你没事……你去哪儿了……你吓死娘了……”
宁霏本来还没什么,见李氏哭成这个样子,也有种鼻子发酸的感觉,只能轻声安慰李氏。
虽然她很庆幸有李氏这么一个真心疼爱她的亲娘,但看见别人为自己担心成这个样子,每次都很不好受。
宁茂和李氏的两个丫鬟扶桑月季这时候也赶到了,但李氏连拉都拉不开,只能等到她抱着宁霏哭够了,扶桑和月季这才给她披上披风,穿上鞋子。
“霏儿,你出什么事了?”李氏擦着眼泪问道,“怎么这么多天不见踪影?”
宁霏一脸尴尬地看向李氏身后,李氏回头一看,是谢渊渟大大方方地站在后面。
“是你送霏儿回来的?”
“是。”
“霏儿这段时间在哪儿?”
“在京都外面的一座别院。”
“她怎么会到那种地方去?”
“我带她去玩的。”
“……”
李氏一脸懵逼地转向宁霏:“……什么鬼?”
宁霏这才一脸无奈地给她解释,她那天是在路上碰到了一对受伤的姐妹,借了安国公府的马车送她们去医馆,半路不幸遇上酒楼着火倒塌,马车被埋在了下面。
她跟辛夷并不知道那边发生的事情,本来是想另外找一辆马车回安国公府,结果就在安国公府附近,碰上了发现骸骨不对而回来找她的谢渊渟。
然后谢渊渟二话不说就把她和辛夷提溜出京都,去了城郊的一座别院,到今天早上才放她们两人回来。
宁霏说完之后,李氏看着谢渊渟的,已经是很想把他大卸八块的目光。
早就知道这神经病脑子有问题,不声不响把人带走,连消息都不派人传一个回来,害得五城兵马司和宁府那么多人找了整整三天,她也白白心急如焚了这么久。
谢渊渟站在那里任由李氏去看,光明正大坦坦荡荡,一副我有病我怕谁的架势。
宁霏在旁边,心里对谢渊渟略有愧疚。
无论大元风气怎么开放,都是一个对女性远远更残酷于男性的时代。她这次失踪,一旦给人知道是被谢逸辰囚禁了三天,谢逸辰怎么样先不说,她的名声就彻底完了。更何况她还是已经定过亲事的,就算谢渊渟还是会照娶不误,但他们人在京都,众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这个黑锅扣到谢渊渟的身上。谢渊渟是她的未婚夫君,不管对她做了什么,对她名声的影响都是最小的。
而且谢渊渟还有神经病这面万用挡箭牌,不正常才是他的正常状态,就算把天捅出个篓子来也没人能怪罪他。突发奇想一个招呼不打地把人带走,过个三五天才送回来,这种事情对他来说都是家常便饭了。
但他不辞辛劳地救了她,还把维护她名声的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她对他还是很感激的。
李氏瞪着谢渊渟半晌,果然还是不能把谢渊渟怎么样,咬牙切齿地勉强笑道:“七殿下,小女还未过门,您不能这样一声不响地随意带她离开。”
谢渊渟:“好的,我下次一定派人来说一声。”
李氏:“……”
她的重点是这个吗!
都说七殿下最近变正常了,她怎么一点都没觉得!
这以后宁霏嫁过去,过的会是什么奇葩日子啊!
宁茂赶紧笑着上来打圆场:“好了好了,霏姐儿没事就好,多谢七殿下送霏姐儿回来。微臣这边去跟五城兵马司的人说一声,让他们不用找了。”
谢渊渟扫了宁茂一眼,没搭理他,转身就走出了安国公府。
脸上还挂着笑容尚未褪去,尴尬僵硬地站在那里的宁茂:“……”
……
睿王府。
蒋皇后伤势未愈,最近建兴帝又冷落她,一连多日没来过她这里,对她也不闻不问。蒋皇后精神状态很不好,这两天谢逸辰一直早出晚归,在宫里陪着她。
但今天回到睿王府的时候,他却看见睿王府门前站了两长排的御林军士兵,明火执仗,似乎是正准备进府。
谢逸辰上前,问为首的那个将领道:“这是怎么回事?各位来睿王府有什么事情吗?”
那将领一脸公事公办的正色:“睿王殿下,末将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来睿王府搜寻证物的。但殿下您还没回府,所以末将领人在这里等候,跟殿下知会一声。”
“证物?什么证物?”
“皇上那边得到线索,元宵节那天晚上的刺客,可能将箭矢上所淬的毒药藏在了睿王府中,所以命令末将带人前来搜寻,还望殿下理解。”
谢逸辰愣了:“刺客怎么会把毒药藏在睿王府?父皇这是从哪里得来的线索?”
“末将不知,只是奉命行事而已,殿下可以亲自去问皇上。时辰已经不早,殿下可否让末将和兵士们进睿王府搜寻了?”
谢逸辰怎么可能拒绝,只能放御林军将领和众士兵进了睿王府。士兵们还带着一大群的军犬,这种犬类在衙门和军队中已经应用得很广泛,有极为敏锐的嗅觉,受过严格训练,只要有一丝一毫的气味都能被它们找出来。
谢逸辰一边跟在后面,飞快地想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知道蒋皇后已经因为和素问的关系,被建兴帝怀疑了,建兴帝正在查他们母子两人。那么这次搜查,所谓的有毒药的线索应该只是个托词,建兴帝是想看他的府里有没有可疑的地方。
但这一点上他倒不用担心会被查出什么。他和素问有过关系的所有痕迹,早在五年前就被南宫清抹得一干二净,而且就算有什么可疑的东西,他也不会傻到藏在睿王府里面。
怕就怕……
“这边!狗都往这边去了!”
远处有不少士兵叫喊起来,众人都朝那个方向赶过去。谢逸辰一看那是什么地方,一颗心顿时就悬了起来。
士兵们围过去的,是睿王府里最偏僻的角落之一,在一栋杂物房的后面,长满了各种无人打理的草木,还堆放着不少空置不用的箱笼之类。
关着宁霏的地下密室正在这附近,通风口就是开在地面上的,为了不容易被人发现,才特地开在这种根本不会有人来的僻静地方。
万一要是被发现宁霏在这下面,他身为皇子,把一个无辜的官家千金私自囚禁在自己的府中密室里,无论找什么理由都说不过去,到时候他的麻烦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