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本言情小说 ,凤回巢
沈氏忍着满心的酸涩苦楚,默默低头不语。
顾谨言又看向沈谦,言语愈发尖锐冷厉:“沈举人,你领着沈青岚到京城来,是为了和我母亲重续旧情,还是为了让沈青岚进侯府,来做侯府小姐?”
沈谦到底还有几分羞耻心,被亲生儿子这般指责,脸上耳后都火辣辣的:“阿言,我没有这个意思,我……”
“你不配叫我的名字。”顾谨言对沈谦厌恶至极:“我也不想再看见你。你现在就滚出去!以后永远不准踏进侯府半步。还有沈青岚,你立刻将她带走。”
沈谦被骂的面色惨淡,却无话可说,半晌才深呼吸口气道:“好,我现在就带着岚儿离开。”
说完,看也没看沈氏,便迈步离开。
他本就跛着一条腿,走路颇为不便。此时更是方寸大乱,如丧家之犬,步履踉跄不稳。
沈氏想叫住沈谦。
可当她看到顾谨言憎恶愤怒至极的目光时,便再也喊不出口了。
沈青岚再重要,也及不上顾谨言。
现在最要紧的,是先稳住顾谨言,让他守住这个秘密。
只要她还是定北侯夫人,只要她的儿子是定北侯府唯一的嫡子。将来这侯府里的一切都是他们母子的。
虽然顾谨言震惊又愤怒,不过,她很清楚他的善良温软。只要她张口哀求,他一定拒绝不了她的恳求!
“阿言,我知道你很生气。”沈氏走上前,拉住顾谨言的手,满眼含泪:“我当年年少,一时情不由己,才做下错事。这些年,其实我早就后悔了。”
“这个秘密,现在只有你知道。连岚儿也是不知情的。”
“我求求你,一定要保住这个秘密。不然,他们父女两个都难逃一死。虽然你不喜欢岚儿,可她毕竟是你的亲姐姐。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吗?”
“还有,若是你祖母知道了这件事,一定饶不了我。我也只剩下自尽保全声名这一条路了。”
“阿言,我求你了,千万别告诉任何人……”
顾谨言到底还年幼,从未经过这等事情,早已心乱如麻。刚才硬撑着将沈谦骂走,现在对着泪流满面的沈氏,却不知该怎么办了。
难道真的要将这个秘密告诉祖母?
沈谦父女死不足惜。可沈氏到底是亲娘,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
沈氏见顾谨言沉默不语,知道他已经心软了,咬咬牙,竟跪下了。
顾谨言头脑一片空白,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避让开来:“只有儿子跪着母亲,哪有母亲给儿子下跪的道理。母亲还是起来吧!”
一定要趁着此时说服顾谨言。
沈氏流泪道:“你若是不答应,我还起来做什么。在这儿跪着等你祖母来发落我就是了。”
亲娘这般紧逼不让,顾谨言也不是傻子,自然猜出了沈氏的心思,一时悲从中来,泪水涌出了眼角:“母亲,你明知道我不会看着你丧命,何苦还这般苦苦相逼?无非是怕我暗中对付沈举人父女……”
沈氏哭声一顿。
“我真为父亲不值。”顾谨言惨然一笑:“他出身高贵,武艺兵法出众,相貌也极为出色。他想娶什么样的女子不行,为什么偏偏娶了母亲!”
这番话,比指着鼻子痛骂,更令沈氏难堪痛苦。
她不用假装,也已满心酸楚:“阿言,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有苦衷的……”
“有再多的苦衷,也不该欺瞒父亲。”顾谨言只一句话就将沈氏的话堵了回去。
沈氏哑口无言。
顾谨言满心失望,声音也愈发激动:“如果母亲真有愧疚之意,就该让沈举人一辈子都不要到京城来。让沈青岚就在西京待着。为何还要让他们父女到侯府来?”
“说到底,母亲不过是想借着侯府的声势,为她谋一门好亲事。或者,是想将侯府里的家业也谋算给了沈青岚……”
沈氏急急地打断顾谨言:“阿言,你误会了。在我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
“那姐姐呢?”顾谨言反问:“姐姐在你心里就不重要吗?你为了一个沈青岚,偏心偏的人尽皆知,又将姐姐置身何处?”
沈氏就是再厚的脸皮,也无颜辩驳。
顾谨言用力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睛,迅速说道:“我答应母亲保守秘密,母亲也必须答应我三个条件。”
只要顾谨言肯点头,三百个条件沈氏也得答应:“好,我都答应你。”
顾谨言定定神:“第一,从今天起,母亲在荣德堂里养病,不要再掌家了。日后病好了,多念经吃斋,求九泉之下的父亲原谅你。”
沈氏咬牙点头。
顾谨言又道:“第二,母亲要将疼爱沈青岚的心,都放在姐姐身上。”
沈氏只能继续点头。
“第三,母亲永远都不再见沈举人和沈青岚。如果违反誓言,就让我顾谨言被侯府遗弃,孤苦终老。”
沈氏听的心惊肉跳全身冰冷:“阿言,你怎么能发这样的毒誓。就算要报应,也该报应在我自己身上……”
“报应在儿子身上,才会让母亲更痛苦。”
顾谨言面无表情地说道:“况且,我知道了这桩隐秘,不但没禀报祖母,还答应为母亲守密,已经是大不孝。将来若是遭了报应,也是理所应当的。”
沈氏还想再说什么,顾谨言却已无心再听了,用袖子擦了眼泪,转身离开。
顾福守在内堂外数米处。
练武之人,耳目大多灵敏。顾福虽不是有心,却也隐约听到了只字片语。再有沈谦之前的狼狈离去,还有顾谨言此时的失魂落魄……
聪明的顾福已经不敢再多想了,走上前扶住顾谨言:“少爷,奴才扶着你。”
顾谨言小脸惨白,双腿如灌了铅水,沉重得迈不开步子。
他没有拒绝顾福的好意,在顾福的搀扶下慢慢地向前走。
被点了昏穴的郑妈妈,还躺在地上未醒,其余的丫鬟婆子早已被撵了下去,荣德堂里如一片死水般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