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
孟大队满面谄笑,点头不迭,似乎图主任骂他几句,他心里头特别开心。说起来,这也是华夏文化的一种传承,历史上的许多大人物,都有“媚粗”的喜好。晚清名臣李鸿章,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官拜北洋大臣,直隶总督,文华殿大学士,赫赫有名的李中堂,与属下武将谈话之时,时不时开口便骂直娘的好好干去!
往往下属将领一听到李大帅这句话,立时便如同吃了人参果一般,浑身八万四千个毛孔,无一处不舒坦,那精气神立时抖了起来。若是隔一段时间不被李大帅骂上几句,心里头就不舒服了,没了底,焉不拉叽的提不起劲头来。
其实,许多外表粗豪的人,那心思细密着呢。该争的争,该要的要,绝不含糊,半点亏都不肯吃的。别人还不能跟他计较,别人要一计较,他马上便摆出一副无辜的嘴脸:我就是一粗人,你跟我计较什么呀?那心眼也太小了吧?!
而那些看上去精明无比的人,经常会败在粗人手里。
因为粗人从不讲规则,横冲直闯,被人指责之时,便抬出“粗人”的大牌子来胡搅蛮缠。而精明人总是更加被人提防,想要出点龘招,人家早就警惕万倍的等着你了。
那位图主任,明明是颇有威严的一位领龘导干部,却在孟大队面前摆出了“粗俗不堪”的嘴脸。
无他,这两位都是“媚粗”的人。
“赶紧的,把这里的事处理一下!”
图主任一挥手,很不耐烦地说道。
“好嘞,图主任放心,交给我了!”
孟大队顿时便猛拍胸脯信誓旦旦的样子。其实这事是不是能处理得了,他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领龘导既然当众发了话,他就得拍胸脯,得给领龘导兜着这个面子。
粗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利索点啊,白川先生就在那边等着呢,今儿这事,必须办妥了,不能再拖。再过几天新的区委书记就要到了,明白吗?”
图主任又压低声音,对孟大队说道,眼神不自禁地往那边的丰田皇冠望过去。
丰田皇冠里坐的那个中年男人,该当就是图主任嘴里说的“白川先生”了,见图主任望过来,白川先生便举起手来微笑示意。图主任脸上也立即露出笑容,连连点头,意即请白川先生放心,这事肯定会办利索了。
孟大队也是满脸堆笑,冲着丰田皇冠车里的日本老板,点头哈腰整个一汉奸嘴脸。
其实白川先生未必知道他是何方奴才!
纵算做奴才,也有等级区分的。
孟大队鞠了一阵躬,这才转过身来,朝向对面的同胞——那二十来个村民,一张满是横肉的脸立时板了下来,满脸凶横之色。
“彭斌,你们搞什么名堂?办事处赔你们的钱不是已经给了吗?怎么还在闹事?”
孟大队厉声喝问道。
为首的一个村民约莫四十几岁,头脸手臂晒得黝黑,脸上沟壑纵横,一看就知道是常年从事户外劳动的听得孟大队这一声厉喝,身子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随即握紧了手里的锄头,大声说道:“孟队长你说话要凭良心。办事处才赔了我们果树的钱,我们的房子呢不用赔钱的?这果树已经挂果了,几万斤杨梅,不用赔钱的?”
“笑话!你们这个破棚子,也能叫房子?盖这棚子你们经过谁批准了?没有批准,那就是违规建筑。要罚款的!”
孟大队仰天打了个哈哈,厉声说道。
“我们承包了这果园,当然要在这里盖房子。
这个天经地义。难道你们***不用办公室的?再说,我们盖房子的地皮,也是用我们的耕地和村里换的,有什么不应该?”
彭斌怒道。
显见得他就是这果园的承包人。办事处要在这里建工业园,要征收他们的果园,但在赔偿事宜上,达不成一致,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对峙局面。
“彭斌,你不要顽固了。你们河东村,所有人都同意搬迁了,就你们这两家是钉子户。我跟你说,和政龘府对着干,没你的好果子吃!”
孟大队恶声恶气地说道。
“孟队长,你也是我们河东村出去的人,我彭斌是个什么性格,你应该知道。这么多年,我从来没占过别人一分便宜。国家的公粮,政龘府的税收,我每年都是第一个交清,从来没有拖欠过一分钱。承包这个果园,也是和村里正儿八经签了五年合同,一次**了五年的承包费。我对得起政龘府,政龘府为什么要对不起我?
彭斌毫不退缩,脖子一梗,说道。
“彭斌,说话注意!政龘府怎么对不起你了?没给你吃还是没给你穿?”图主任火了,双眼一瞪,插口说道:“你应该知道,这个工业园,是日本友人投资建设的。人家冲着华日友好来投资,是为了让我们金和街道,让我们宁阳区的经济更好地发展,为广大群众谋福利的。你们村里几百人,大家都同意了,思想都通了,为什么就剩下你们几个人那么不讲道理?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这里组织施工一天,人家白川先生要损失多少钱?你的思想觉悟哪里去了?”
“图主任,这些年我吃的喝的,都是靠我自己双手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不是你们政龘府白白送给我的。日本人要来投资,可以。你们政龘府要建工业园,要发展经济,我们都支持。但也不能让我们农民吃亏。这果树的钱,你们赔了,是事实,我不多要一分,该算多少就算多少。但这几万斤杨梅,你们必须要赔。六十亩杨梅,亩产不少于一千五百个少说也有九万斤。就按照去年的市场价,每斤一块五毛,你们得赔十三万五千块。加上这几间房子,不算多,两万块吧。一共十五万五千块,我没要你们一分钱多的。只要这笔钱赔给我们,我们马上就走,绝不阻拦。”
“嘿嘿,你这杨梅刚刚挂果,你说九万个有什么依据?告诉你,彭斌,政龘府从来不占群众一分钱便宜,但你们也不能敲竹杠。政龘府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
图主任怒道。
彭斌马上说道:“图主任,这片果园,去年就收获了八万七千斤杨梅,今年算九万个绝对是按照最低标准来算的。你要是不相信,等过一个月,杨梅全部成熟了,我们一起来过磅,看看是不是有那么多。要是少一个我彭斌情愿罚十个怎么样?”
“等一个月?你说得轻巧!你知道人家日本友人一个月能赚多少钱吗?这一个月的损失,你来赔?”
“那我的损失,谁赔?日本人的钱是钱,我们华夏人的钱就不是钱?”
彭斌寸步不让。
“你……好,我就在这里表个态,杨梅的钱,我们也赔给你,算你两万个加上你们的房子,再赔你们五万块,不能再多了,你们马上搬!”
图主任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地说道。在他看来,这已经是做出极大的让步了。倘若这些“刁民”每家每户都向他多要几万块,那还了得?金和办事处还不得马上破产了!
“五万块?图主任,你没听清楚我算的账吧?我要的是十五万五千,不是五万!”
“你!彭斌,你不要以为你们在这里来硬的,政龘府就真拿你们没办法。你要是再敢阻扰我们施工,我马上叫***的人,把你们全都抓起来,你信不信?”
图主任简直满面黑气了,怒吼道。
彭斌怒目圆睁,也迎着图主任叫道:“图主任,你抓好了。我还就不信,这世界没讲理的地方了!我没有多要一分钱,这些是应该赔给我的。图主任,你是我们京华的干部,你难道忘记了,六十年前,日本鬼子是怎么残害我们京华人的?杀了我们多少人!今天他们来投资,你们还帮着他们来欺负自己的同胞?你还算不算是一个华夏国人?”
看来彭斌也确实豁出去了,不管不顾地大吼起来。
“好啊,照你的意思,我是个汉奸了?好好,我倒要看看,是你狠还是政龘府狠!孟朝阳,马上把他们都抓起来!”
图主任几乎要被气晕了,朝着孟大队声嘶力竭地吼道。
“推土机,给我推!”
随后,图主任一扭头,手臂一挥,朝着两台轰隆隆作响的推土机大吼道。
“谁敢!”
彭斌红了眼,一扬手里的锄头,也大吼一声。
所有的青壮年男女村民都扬起了手里的“兵器”。
而早就站在两台推土机前面的几名老人和小孩,更是伸出手去,顶住了推土机的履带,摆出了视死如归的神情。
推土机就算真的开动,他们估计也绝不会后退。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极其紧张。
办事处的干部和***的警龘察,见了这般架势,倒也不敢娑然上前。虽然图主任下了命令,但万一闹出人命,却不那么轻松。谁知道到时候图主任还会不会承认自己下过这样的命令?
搞不好就被临时工了。(未完待续
第1226章拆迁风波(中)
孟朝阳眼珠子骨碌碌乱转,忽然又变得满面笑容,低声对图主任说道:“图主任,还是让我来做做他的思想工作吧。
“哼!”
图主任满脸愤怒之色,扭过头去。这意思,自然是同意孟朝阳的建议了。
真要下令推土机向前,图主任毕竟不敢。这是九五年,不是后世,官员之肆无忌惮,无法无天,还没有那么明显。这也需要一个培养的过程。
这个孟朝阳是河东村的人,在河东村“素有威望,”或许让他做做彭斌的思想工作,能有效果。
孟朝阳扭头向两名警龘察使了个眼色,便朝彭斌走了过去。
此时,刘伟鸿和萧瑜情早已混在围观的群众之中,萧瑜情偷偷取出了相机,刚才在路上听孟朝阳说,记者要“当心,”萧瑜情也就加了几分小心在意。近两年,地方政龘府封锁新闻报道的情形,日见增多。这在以前,是很难想像的。新闻媒体的独立性,还比较高。如今也渐渐的不行了。
见了孟朝阳这奸猾的样子,萧瑜情就扁了扁嘴巴,低声对刘伟鸿说道:“这个孟朝阳,又要打鬼主意了……”。
萧瑜情声音虽低,还是被站在旁边围观的村民听到了,立即便压低声音附和道:“是啊,这个孟疯子最狡猾,专门害人,乡里乡亲的,他一点情谊都不讲。”
这个村民,约莫二十几岁,脸上颇有愤然之色。
萧瑜情顿时来了兴趣,也不忙着摆秀相机,向那年轻村民问道:“帅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孟疯子,他是个什么人?”
那个年轻村民不队萧瑜情当真和他说话,顿时便羞红了脸。萧瑜情美丽迷人,风度非凡,一看就知道是大城市来的,年轻村民还从未见过这样出众的女孩。刚才随声附和,也没想到萧瑜情真会和他说话,忸怩了一阵,才说道:“孟疯子也是我们河东村出去的,现在是金和***治安联防大队的大队长,据说还有可能要当副所长呢……这个人就是个恶霸,以前在村里,仗着他老子是村支书,就作威作福,经常欺负村里的群众。就这样的人,竟然做了警龘察。唉,谁叫他家里有钱有关系呢?那个图主任,就是他家里的关系户,以前是镇里的副镇长,现在升官了,是办事处的副主任了。”
宁阳未曾改为市辖区之前,乃是宁一阳一县,下面管辖十余个乡镇。升格为市辖区后,所有乡镇也全部升格,变成了正县处级的机构。金和***,正经是正科级架构,甚至一些市辖区中心街道办事处的***,还有副处级架构的,***配备了政委。
不过听这意思,孟朝阳现在连副所长都还没混上,只是治安联防队的队长,兵头将尾的芝麻绿豆官,却已经可以在乡亲们面前人模人样,作威作福了。
“日本公司在你们这里投资搞工业园,你们觉得不好吗?”
萧瑜情又问道。
年轻村民搔了搔头皮,嘿嘿一笑,说道:“也不是说不好,就是政龘府赔的钱少了点,不过政龘府说,等工厂建起来,被征地的村民,每个家庭可以安排一个去工厂上班的指标,大家也就同意了。这个彭斌,他是村里的种植大户,几十亩杨梅,去年就赚了几万块,现在不赔钱给他,他当然就不干了。和政龘府对着干一个月了,现在就剩下他们两家没搬。”
这位年轻村民明显读了些书,普通话讲得不错,情况也叙说得比较清楚。
萧瑜情就点了点头。
随即,年轻村民便对萧瑜情表示了关心,低声说道:“小龘姐,你是记者吧?可要小心,这里不许记者来拍照的。前几天都抓了两个记者,相机都没收了,还关进***呢。”
“有这种事?”
萧瑜情吃了一惊。
“真的,我不骗你,你最好不要照相,被他们看到,不得了。”
年轻村民认真地说道。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萧瑜情嘴里这么说,手里的照相机却不曾收回去,照旧摆弄起来。她可是新华社的记者,非同一般。再说,萧二小龘姐的身边,不正杵着宁阳区的“一号首长”呢!
眼见萧瑜情不听劝,年轻村民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大家又不熟。
这边说着话,那边孟朝阳也开始了行动。
“彭斌,来,咱们去那边单独商量一下,好不好?”
孟朝阳笑嘻嘻地向着彭斌走了过去,大声说道。
彭斌扬起手里的锄头,警惕地说道:“孟队长,你不要过来,当心我伤到你。”
对孟疯子的德行,彭斌可也心里有数。
此人就不是什么好鸟。
“哟呵,彭斌,这话听着牛气啊。怎么,你这些年发财了,阔气了,脾气看涨啊。行,你牛!”孟朝阳便向彭斌伸出了大拇指,讥讽地说道,随即指着自己的脑袋:“来,朝这砍。你要是有种,就把我砍死在这里!”
却是露出了流氓无赖的嘴脸。
“孟队长,你不要逼人太甚!”
彭斌紧紧握着锄头的双手微微颤抖起来,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如果是其他的执法人员上前来,彭斌说不定真的会拼命,但是对孟疯子,彭斌却有着根深蒂固的“畏惧”感。大家都是一个村的,孟朝阳心狠手辣,河东村的村民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真要是打伤了孟朝阳,不要说他日后报复,就是眼下,他孟家一大家子人冲过来,彭斌刨云挡不住。
彭斌敢和办事处叫板,那是因为他心里有着一个朴素的观念——政龘府总是讲道理的。他相信眼下这图主任和他的手下不讲道理,那只是个别现象。
然而一旦和孟家起了冲突,那就不一样了。孟家人可不讲道理,到时候,他本来是维护自己的正当权益,就变成村民打架斗殴,***可以名正言顺把他抓起来,他以后上告都没底气。
“彭斌,你别不识好人心,我这回真是来帮你的。大家乡里乡亲,我干嘛害你啊?你说是不是?反正你是向政龘府要钱,又不用我孟朝阳掏腰包是吧?来,咱们去那边好好商量一下,你呢也让点步,我尽可能为你争取一个好结果。总是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对吧?再过一个月,你那杨梅就熟了,到时候你得卖掉吧。就现在这样搞下去,你到时候怎么卖杨梅?全都得烂在地里面。我说的可是实话!”
孟朝阳边说,边来到彭斌身边,伸手将他的锄头扒拉到一边,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这……”
彭斌显然被孟朝阳说中了心事,犹豫起来。
“来来,咱们去一边商量一下。”
孟朝阳便伸手揽住了彭斌的肩膀,笑着说道,半拉半推的,将彭斌弄到了几米开外的地方,其他村民便紧张地注视着他们两人。
实在他们对孟疯子很信不过。
“彭斌,跟你说句实话吧,你要十五万,那不可能。你知道吗,征地的钱是办事处掏的,不是日本人掏的。这是合同里面规定好了的。你想要办事处给你掏十五万,嘿嘿,政龘府的钱有那么好拿吗?图主任答应给你五万,已经很了不起啦,知足吧。”
孟朝阳拍着彭斌的肩膀,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彭斌硬邦邦地说道:“孟队长,我不管是日本人掏钱还是办事处掏钱,我要十五万,不能少一分。”
“彭斌,真的没商量?我的面子都不给?”
孟朝阳便斜乜着彭斌,阴阴地笑着,说道。
“孟队长,这不是面子不面子的事,十万块钱啊,我得干好几年才能赚到……”
孟朝阳火了:“嘿嘿,彭斌,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以为,我们真拿你没办法?”
彭斌也横了心,叫道:“孟队长,你们要是真来硬的,我今天就死在这里!”
“那你就去死吧!”
孟朝阳勃然做色,厉声叫道,随即脚下一动,攀在彭斌肩膀上的手同时动作,彭斌猝不及防,“哎呦”一声,就被孟朝阳按倒在地。
“把他铐起来!”
孟朝阳一声大喝。
早有准备的两名警龘察,立即冲了上来,掏出手锌,将彭斌双手反到背后,“咔嚓”给锈上了。
“孟朝阳,孟疯子,你耍阴的……”
彭斌被两名警龘察牢牢揌倒在地,极力挣扎,愤怒地大喊起来。
“嘿嘿,跟我斗,你还差了点。”
孟朝阳拍了拍手,抬腿朝彭斌踢了一脚,得意洋洋地说道。
孟朝阳这一动手,现场顿时大乱起来,彭斌的家人亲戚,立即往这边冲过来。
图主任当机立断,手一挥,早已蓄势待发的数十名拆迁干部,蜂拥而上。彭斌被铐住,那些村民顿时就没了主心骨,慌了手脚,转眼之间,就被拆迁人员缴了“兵器,”抓手的抓手,揌脚的揌脚,两三人对付一个全都给制服了。
包括拦在推土机前面的老人和小孩,也一样被好几个人抓住手脚,生拉硬拽地拖到了一边。
“推了!”
图主任大吼一声。
推土机顿时轰隆隆地嘶吼着,向前推进。
恰在这个时候,照相机也“咔嚓咔嚓”地响了起来。(未完待续
“有人照相!……
“不好,是记者……”
“快,快过去拦住她!”
萧瑜情这一拍照,顿时便引得那边一阵大乱,七嘴八舌地大叫起来。萧耸情却不躲不闪,直接从人群里走出来,举起相机就是一阵狠拍。
“就是她!孟头,我早就说了,她是记者!”
一名在饭店吃饭的警龘察,立即叫道。
“还愣着干嘛,都过去,把相机缴了!”
孟朝阳猛一跺脚,大吼一声,当即向这边冲过来,脸上露出又是气恼又是兴奋的神情,倒是十分的“身先士卒”。
“哎呦,你龘他妈的……哎呀哎呀……”
孟朝阳刚刚冲到近前,忽然眼前黑影一闪,孟朝阳还没想得十分停当,小腹一阵剧痛,似乎挨了一下狠的,大骂声中,捂着肚子,一头栽倒。
李刚冷冷地挡在了萧瑜情的前面。
“你是什么人?敢打警龘察!”
紧跟在孟朝阳身后冲来的两名警龘察,顿时就愣住了,同时收住脚步,愕然地望着李强。
“都住手!”
刘伟鸿慢慢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沉着脸,神情十分不悦。
“图主任,你们搞什么名堂?”
本来一片混乱的现场忽然就略微安静了几分,好几位打算冲过来的拆迁工作人员情不自禁地停下了步子,看了看刘伟鸿,又扭头望向图主任。
此人年纪虽轻,看上去却很有威势,气度不凡。而且一开口就点名道姓,直接向图主任发话,似乎是个厉害角色呢!
却不可鲁莽。
图主任一怔,疑惑地望着刘伟鸿。
“马上叫他们停下来,太不像话了。金和办事处就是这样执法的?”
刘所鸿的脸色,益发的阴沉。
“你,你龘他妈是谁啊你?敢打老子!都给我抓起和……快啊,你们是死人啊?”
孟朝阳在两名警龘察搀扶下,狼狈不堪地站了起来,死死盯着李强,两只眼珠子红通通的,声嘶力竭地吼叫起来。
几名警龘察便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
李强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证件,在孟朝阳面前打开。孟朝阳一下子双眼大瞪,顿时没了声息。正准备上前的几名警龘察,也傻了眼,僵在那里,不敢乱动。
东南军区保卫部!
难道今天碰到东南军区的大人物了?
图主任犹豫了一下,慢慢走过来,望着刘伟鸿,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刘伟鸿!”
“刘伟鸿?你是哪个单位的……”
图主任一句话没说完,忽然就瞪大了眼睛,满脸愕然之色。
“刘……刘书记?”
“嗯。”
刘伟鸿点了点头。
“哎呀,是刘书记!刘书记,您怎么在这啊……您好您好,我是图青云,金和办事处副主任,您好您好,刘书记!”
确定了刘伟鸿的身份,图主任一下子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肥硕的腰肢不知不觉间变软了,佝偻了下去,连连向刘伟鸿鞠躬,笑容在脸上都快堆不下了。
其他拆迁人员莫名其妙地望着图主任,又望望刘伟鸿,眼里就带上了敬畏之色。
区里换了一把手,他们隐约听到了一些消息。但毕竟和自己相差太远,也不是那么关注。不过图青云自然不一样,他是金和街道办事处的副主任,对这样的人事变动,自然特别关心。今儿这个拆迁工作,本就是区里的头头下了指示,要抢在新书记上任之前搞定了。
而现在,新书记就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一时之间,图青云脑袋里轰隆隆作响,完全无法正常思维了。
自己的点子,还真不是一般的背啊。
瞧图青云的样子,很想上前和刘伟鸿握手,但刘书记没有主动伸手,图青云那手,就无论如何都伸不出去,只能紧紧贴着裤缝,不敢乱动。
“图主任,这样不行,叫他们都停下来!”
刘伟鸿也确实没打算和图青云握手,双眉微蹙,不悦地说道。
“是,刘书记……”
图青云点头不迭,随即扭过头去,大喝了一声。
“都停下来!”
“快,快停下来。”
紧跟在图青云身后的那些拆迁工作人员之中,颇有几个机灵角色,立即跟着大喊。饶是如此,也有点迟了,推土机轰然作响,已经推倒了一间平房,另一台推土机,则直接碾压了铁丝网,推倒了好几棵果树。听得这边大喊,又连忙停了下来。
“刘书记,对不起对不起,这是区里和办事处的指示,这个工业园的建设工程,拖得太久了,日本客人很不满意,所以……”
图青云额头上冷汗直流,不住伸手擦拭,结结巴巴地向刘伟鸿解释道。
虽然说强拆这个事情,并非宁阳区独有,不说全国其他城市的情况怎样,单单在京华,就有好几个区都在搞大龘规模的拆迁。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图青云就能在刘伟鸿面前理直气壮。这位年轻的书记,可是在全国都“威名赫赫”办了不少大龘事。
如今新官上任,无巧不巧的将自己抓了“现行”搞不好自己就会成为刘伟鸿上任之后第一颗开刀祭旗的脑袋。
管你有理没龘理,新书记先拿掉几顶乌纱帽再说。
很多一把手一上任,为了迅速立威,都是这么干的。
自己也真是倒霉催的。
“图主任,不管怎么样,不能这样对我们的群众。几百人在这里看着,这像什么话?党和政龘府的形象,还要不要了?”
看上去,刘伟鸿是真的有些生气了,板着脸,沉声说道。
图青云脑门上的汗水越冒越多,诺诺连声。
实话说,他也不是一点都不怀疑刘伟鸿的身份。毕竟眼前这个人,太年轻了,穿得也很阳光帅气,丝毫也不像是大家心目中的区委一把手形象。因为以往的区委书记,无不是成熟稳健的中年男性,就没有一个是像刘伟鸿这样的。
但当此之时,图主任当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料必也没人有这样的胆子,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庭广众之中,冒充区委书记。这人真要是冒充的,自有千百种办法收拾他。
眼下却必须要特别小心在意。
而且听刘伟鸿的言辞,倒真是党委书记的思维和做派。
刘伟鸿教训了图青云几句,便即大步向前来到被反待双手的彭斌面前。本来已经有几个警龘察扭住了彭斌,将他往警车上推。
忽然冒了这么一个年轻人出来,图主任鞠躬如也,口称“书记”将大家都愣住了,站在那里进退不得。
刘伟鸿打量了一下彭斌双眉紧蹙,轻轻H亨”了一声。
“快,快放开他。”
图主任紧紧跟了上来,连声对警龘察说道。
“哦,是是……”
警龘察手忙脚乱地给彭斌打开了手锌。
“彭斌同志,你好。”
刘伟鸿微笑着,主动向彭斌伸出了手。
“你小……”
彭斌怔怔的握住刘伟鸿的手满脸茫然之色恍若梦中。不知道这位忽然冒出来的年轻人,是何方神圣。
刘伟鸿随即向彭斌介绍了自己的身份:“我是刘伟鸿,新来的宁阳区委书记。”
“哗”地一声,四周爆发出一阵情不自累的惊呼之声全都惊愕万分地望向刘伟鸿。
见了图青云刚才的态度,大伙本来也在暗暗猜测刘伟鸿的身份,只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将这样的年轻人和区委书记联系起来还以为是金和街道办事处新来的领龘导。
刘伟鸿人还没到,任命文伴倒是早就下来了。
新的区委书记确实也是叫刘伟鸿而且不仅仅是区委书记,还挂着市长助理的头衔,正儿八经的括号正厅级干部。
正厅级,二十八岁,实在让人只要想一想,就头晕目眩,更不用说亲眼见到了。
“刘……刘书记,你好。”
一时之间,彭斌也很是手足无措。
“彭斌同志,对不起啊,我们政龘府的工作人员不应该野蛮执法,让你和你的家人受惊了。我代表区委区政龘府,向你道歉。”
刘伟鸿紧紧握住彭斌的手,很诚挚地说道。
“不不,不敢当不敢当,刘书记,我……我其实也不想这样,只要给我补偿,我马上搬,马上就搬走,绝不阻碍政龘府的大龘事……”
彭斌简直晕头转向,激动难耐,泪水不自禁地流淌下来,似乎刚才受的绝大委屈,一下子就宣泄出来了。
区委书记亲自向他道歉啊!
“你放心,你的赔偿问题,我们政龘府一定会给你妥善解决。请你相信我!”
刘伟鸿毫不犹豫地说道。
刚才刘伟鸿冲图青云发火,倒不是惺惺作态,确实心里很不高兴。当着数百村民的面,搞这样的强拆,如同刘伟鸿所言,对执政党和政龘府的形象,影响太坏了。
图主任他们可以短视,刘伟鸿不可以。
“刘书记,我相信,我相信……”
彭斌连连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也确实相信刘伟鸿会说到做到,就冲人家堂堂区委书记,当众向自己一个农民赔礼道歉,他就觉得没有不相信的理由。
“刘书记,白川先生来了……”
一直跟在刘伟鸿身边的图青云压低声音说道。
刘伟鸿扭头望去,果然生在丰田皇冠车内的那个中年男子已经走了过来。
刘伟鸿的双眉,又微微蹙了一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