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德昌叹了口气,缓缓将晓丹的事情讲了一遍,只是他知道的也不多。
原来,夏晓丹是从楼上跳下来的,而且是四楼,亏得被一棵树挡了一下,卸掉了一半多的下坠之力,这才只摔断了腿,否则的话,从四楼跳下落在水泥地面上,那是必死无疑。
但是,夏晓丹为什么会突然跳楼,具体情况现在还不知道,只知道夏晓丹被送往医院的时候,她的衣服明显有被撕扯过的痕迹,左臂也有被抓的淤青,而且,夏晓丹不是从教学楼跳下来的,也不是从她的宿舍楼跳下来的,而是从男教师的宿舍楼跳下来的。
“混蛋,真是混蛋。”虽然具体的经过还不清楚,但阳叶盛基本上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右拳重重捶在墙上,怒骂一声。
夏晓丹是个美女,远近有名的美女,在学校也是校花,更是排名第二,试想一下,一个如此美貌的女学生在男老师的宿舍楼上跳了下来,衣服也被撕扯过,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任是谁都能猜个**不离十。
不过,现在没有任何证据,一切只能等夏晓丹醒过来再说,阳叶盛来到乔妙荣身边,轻轻宽慰了她几句,却换来乔妙荣更大的哭声。
听乔妙荣哭个不停,夏文不厌其烦,冷冷望了阳叶盛一眼,讥讽道:“真是个灾星,自从他来到我们夏家之后,我们夏家这十几年就没有遇到过什么好事。”
夏文这样说,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原因就是,自从夏德昌开始资助阳叶盛之后,夏家的确接连出了几件事情。
第一,就在阳叶盛十三岁那年,也就是被夏德昌资助的第二年,夏德昌下岗,每月只发放最低生活保障;第二,阳叶盛十五岁的时候,乔妙荣突然得了一场重病,虽说花了不少钱把病看好了,却是再也不能干重体力活了,不得已从工厂辞职;第三,阳叶盛十七岁那年,夏文十九岁,当时他想进一家不错的企业单位,却因为学历不够而被拒之门外,虽然后来也托了关系,但对方说要十万元钱,夏家哪里会有啊,不过夏德昌却是掏了一万元,资助阳叶盛高中复读,而夏文的工作也就泡汤了;第四,阳叶盛二十二岁的时候,夏文结婚,但是,婚后多年,武筠仪一直不能生育,虽然多次去医院检查,两人都没啥问题,但武筠仪迟迟没有怀孕;第五,半年前,就是阳叶盛再次回到霄城市之后,武筠仪本来是在广茂玩具公司做后勤部工作,做的是文职,却因为拒绝领导的性.骚.扰,被打发到了卫生组,负责打扫卫生,每天也是又脏又累,苦不堪言;第五,自然就是夏晓丹的这出事了。
阳叶盛脸色一变,但随即再一次忍了下来,默然不语,从兜里掏出一根烟,抽了起来。
这些事情,阳叶盛当然都是知道的,而且,自从他被资助之前,夏家的生活还算是可以,否则的话,夏德昌也可能资助前面的九个学生。
这几件事情,阳叶盛虽然知道未必是因为他进入夏家所引发的,但却也一直对夏家愧疚,所以他才会将每月一万元收入中的七千给夏家,希望能从经济上对夏家有所补偿,也让自己的心情好过一些。
相比前面九个人,阳叶盛是最让夏德昌费心的一个人,也是花钱最多的一个。
在高中的时候,阳叶盛的成绩是很不错的,没有一个老师说他考不上大学,但是,偏偏他就考试失利了。
第一次高考失利后,阳叶盛有很是沮丧,心中盘算着是参军还是在社会上打工,但夏德昌却跟他谈话,说是一次的失败不能决定一直的失败,不能因为一次的失败而气馁,劝他继续复读,并为他掏复读的一万元。但是,阳叶盛的运气的确不好,接下来的三年,全都失利了,对阳叶盛的打击是空前的,说是绝对不再复读了。
夏德昌也不再勉强他了,更是尊重他的意见,帮他报名参军,更是支付了所有的费用。
可以这样说,夏德昌对待阳叶盛,几乎比亲生儿子还要好,这也是夏文最不满意之所在,常说他不是夏德昌亲生的,阳叶盛才是,把夏德昌气得不行,却一直没改初衷。
武筠仪听夏文的话说得太狠了,急忙推了他一把,埋怨道:“你胡说什么呢,这些事怎么能跟叶盛有关呢,只能说咱们家的命不好,不该有大富大贵。”
武筠仪这个人,阳叶盛虽然跟她接触只有一年半的时间,但却是很认可的,甚至于是感恩。
武筠仪美丽大方,温柔贤惠,持家有方,从不拿阳叶盛当外人,这些不说。因为外来收入很少,家里的花费却是不小,若要再继续资助阳叶盛,就必须动用存款,夏文曾提出要断了对阳叶盛的资助,夏德昌和乔妙荣于心不忍,但夏文却一次次地在家里闹,亏得最后武筠仪站在了支持一方,阳叶盛第三年复读才得以继续被夏家资助,尤其是在参军的时候。
所有亲朋好友都说,夏文找了武筠仪这样的媳妇,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而夏文也明白这一点,对武筠仪敬爱有加,久而久之,也就有点怕媳妇了,对武筠仪的话基本上是言听计从,但武筠仪并没有恃宠而骄,依然是上孝敬公婆,中疼爱丈夫,下照顾小姑子,对阳叶盛也很不错,拿他当亲小叔子看待。
但是,这一次,夏文却没有听武筠仪的话,闻言更是发了火,站起身俩,怒声道:“怎么,我说的话有错吗,若不是因为他,咱们夏家怎么能到这一步田地,我怎么会找不到正式工作,去当一个整天看别人脸色的夜总会保安呢?”
从结婚以来,两人几乎从未吵过嘴,夏文更是从来没有这样对武筠仪说过话,只把武筠仪说得一愣,随即就急忙劝道:“夏文,谁家没有事啊,出了事就要想办法解决,而不是怪这个怨那个。现在是晓丹出事了,咱们先把晓丹的腿治好才是,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况且都是过去的事了。”
夏文的工作问题,阳叶盛当然知道,他对此也是深表歉意,所以在参加工作之后,他竭尽所能地去报答夏家,努力改善夏家的生活水平,以弥补心中的愧疚。
虽然阳叶盛每月都给夏家七千元,至今已有半年,但每一次去夏家的时候,夏文从没有给过阳叶盛好脸色,冷嘲热讽不说,有一次醉酒后,夏文趁着夏德昌不在家,把阳叶盛打了一顿。阳叶盛没有还手,任由夏文的拳脚落在自己身上,若非是乔妙荣和武筠仪死命拉住,只怕那一次阳叶盛就会受伤不轻。
后来,阳叶盛再去夏家,只要夏德昌不在家,乔妙荣和武筠仪就不敢留他在家里吃饭,担心夏文再发飙。
对于夏文的怨言,夏德昌也是心中愧疚,这一辈子,他自觉对得起任何人,唯独对不起儿子,所以,夏文平时经常牢骚抱怨,夏德昌虽然也有生气儿子的不理解,却没有还过一句,只是默默抽烟。
十个被资助的贫困学生,好歹有阳叶盛这一个知恩图报的,而且是最没出息的一个,也算是让夏德昌的心情好受一些,不然的话,只怕夏德昌早就愧疚得寻短见了。
“武筠仪,到底谁是你丈夫,你每一次都向着他,哼,是不是因为他挣的钱比我多,每月能有一万元的工资,你不愿意跟我过穷日子了。好,武筠仪,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你以后跟着他过吧,咱们离婚,我夏文离开你们也绝对不会饿死。”不知什么原因,夏文今天竟然像是一个发飙的野兽一样,六亲不认,咆哮一通后,更是“啪”地给了武筠仪一个耳光,“别以为你们这半年来的眉来眼去我不知道,这小子为什么来咱们家这么勤快,还不是因为你,哼,一对奸夫淫.妇。”
说罢,夏文转身就离开了,更在走到阳叶盛身边的时候,突然朝他脸上重重吐了一口痰,阳叶盛没有躲闪,也来不及躲闪,更没有发怒,只是默默地掏出卫生纸,将这口痰擦掉。
武筠仪呆了,她从没想过夏文会这么说她,竟然怀疑她跟阳叶盛之间有.奸.情,更没想到夏文竟然会出手打她。这一巴掌虽然不轻,几乎将她的左脸打肿了,但让武筠仪更痛的是心,她只觉得她的心都碎了。
操持一个富家或许很轻松,但操持一个穷家无疑会很累,武筠仪从来无怨无悔,即便在单位受了委屈,再苦再累再脏,也从未对家里说起过一句,但让她不能接受的是,她为了让这个家和和睦睦,所做的一切努力,竟然换来了丈夫的误解。
“滚,让他滚,我夏德昌没有这么不孝的儿子。”终于,一直沉默的夏德昌爆发了,一把抓住站起身来要去拉夏文的乔妙荣,对着夏文的背影怒吼一声,“以后你永远不要踏进夏家的门半步。”
夏文一愣,顿住脚步,转过身来,目光盯着一脸怒容的夏德昌,冷声道:“好,亲生儿子还不如一个外来小子,既然你做老子的无情,也别怪我做儿子的不孝了,以后你就是八抬大轿去抬我,我也不会再回来,若违此言,就让我不得好死。”
“噗”的一声,听到亲生儿子的这句誓言,夏德昌再也忍不住,吐出一大口鲜血,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