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芸芬办公室里,她拿着那文件低头看了起来,大有领导批阅之派。刘常宏便坐到她办公桌对面的布沙发上,静静地等着。

    谁知道刚坐下不到一分钟,黄芸芬便是抬起头来,杏子眼里冷光直冒,批斥道:“亏你还是什么高材生啊全能王啊,写的什么东西啊?给我站过来!”

    妈的,母老虎发威了,气势这么汹,是不是你那老公晚上没把你喂饱啊?刘常宏心中暗骂,但还是站起来,一脸漠然地走到黄芸芬办公桌边。

    这时黄芸芬当场拿起了笔,指点圈划着文件上的错误之处,狠狠地批起了刘常宏。可实际上,这女人就是鸡蛋里挑骨头,说什么这里错别字,那里又是错别字,连意思都不通;这里的标点不对,那里也不对;这个词语要换,那个词语要换。

    刘常宏听得心头冷冷而笑,都懒得跟这女人说什么了。反正自己五笔打字不比拼音打字,一错就意思不对了,而陈德洋催得急,有错误也是难免的,一会儿正式发文时通改一遍就行了。至于标点符号,公文里不就是句号和逗号吗,还用得着他妈的多少感叹号?这女人,果然是什么也不懂。她第一天上班耍威风,那就让她耍呗,反正她就是个让人睡的货!

    如此的情况之下,刘常宏的心头真是冒起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要是有机会,一定要干死这贱人,一泄心头之恨!有时候吧,男人就是这样,面对黄芸芬这样的一个性感漂亮又不近人情的女魔头上司,除了将她狠睡一顿,还有什么能更爽快地发泄心头的不悦呢?

    接下来,黄芸芬用了足足半个小时的时间,把刘常宏的文件批得体无完肤,圈了叉,叉了划。也不知道她精力怎么那么旺盛,不断地批斥,嘲讽,真是没有停过。刘常宏听得耳朵起茧子,但还是冷峻着面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听着,也不回应一声。

    等到批完了,黄芸芬将文件朝刘常宏一扔,倒在办公大椅上,爆炸性的胸口都颤了颤,说道:“拿下去改吧,改完了再来!真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当初要是没有你爹,你能进这么重要的党委直属机关?也可恨你爹啊,居然就把你害得成臭打杂的了。”

    你老公才是个绣花枕头,喂不饱你,让你多余精力到这里来发狂。刘常宏心头狠骂着,但也是拿起被划得惨不忍睹的文件,下楼,回办公室继续修改。

    刚一回到农村文明协调处,陈德洋便是对刘常宏笑问道:“怎么样,通过了吧?”

    刘常宏没有答话,知道这狗日的处长也是皮笑肉不笑。他回到办公桌边,按着黄芸芬的意思改了起来。

    陈德洋在背后望着刘常宏,鄙夷地笑了笑。他知道刘常宏恨他,但他就是觉得这小子永远也翻不了身,就他妈是永远的刘常怂。

    等刘常宏将文件改好了之后,再次打印,然后送到黄芸芬那里让她审阅。结果这女人真是胸大无脑呢,还是故意叼难,居然又找出不少毛病来。实际上刘常宏全是照着她的意见改的,结果她自己打自己的脸,说谁让用这么多感叹号了?

    好吧,这一上午,这份文件改了三次,才总算是过了黄芸芬的关,这女人爽透了,公章一盖就完事了。刘常宏被小折磨了一下,气还是忍了,吞了,发誓不找个机会在这女人身上发泄一下,不干得她走路都疼才怪!可他不知道,这一切也仅仅是个开始而已。

    下午,城市文明建设指导处和未成年人思想道德建设工作处居然也找过来了,给了六份文件要刘常宏帮着做,而且都说是黄芸芬的安排,还都说是黄主任看重他,而且要求明天上班之前得发到下属单位去。

    刘常宏知道自己这是要成了社精办的方案秘书了,而且这样的六份文件,不知道黄芸芬还要让自己改多少次啊!他只能忍辱负重,在那里一下午都在做着文件,第一份做好之后,送到黄芸芬那里,这女人说六份一起做好了一起送过去。

    结果,等刘常宏六份都做好了修改得一个错别字也没有了之后,到办公室找黄芸芬,她居然不在。他也有些累了,便坐下来等着。

    等了大半个小时,黄芸芬才回来了,甩给刘常宏一张机打发票和一张收据,说道:“修车费就这么多,你得给我出了。你要么出,要么就准备随时滚出这里。你以为卢海洋能罩你一辈子?”

    刘常宏一看那金额,眼睛都有点直了,竟然两千五。这他妈什么事啊?老子被她撞了,虽然只是左腿有点青肿,她反倒是要修车费了,真他妈一恶妇啊!

    想想这都觉得耻辱而委屈,可又能怎么样呢?刘常宏只有认栽,说用网银转给黄芸芬。可这女人马上道:“明天给我吧,我要现金。免得人说我用网银收受贿赂。”

    贿赂你?你他妈一辈子也别做梦了!刘常宏心头狂吼,但也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

    接着,黄黄芸芬将那发票和收据都收了回来,然后开始鸡蛋里挑骨头,审阅那六份文件,又是一番耍泼摆威风。等她弄完了之后,都快下班了,还叹声道:“唉,遇上你这种臭打杂的下属,真是累,我到这里来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拿去改吧改吧,晚上加班也给我改出来,明天早上要急发出去的。”

    实际上,这女人心头爽死了。叫你早上跟我抬扛不听话,叫你砸坏我的车,我不收拾死你,你不知道我叫黄芸芬!她等刘常宏一走,便拿着那发票和收据到了宣传部财务处,把那修车费给报销了,其实她也就花了五百块而已。

    结果,可怜的刘常宏真加班了,因为想买房,想有个自己的窝,他出租屋里连电脑也没有,网费倒也就不用交了。当然,倒霉落魄之后,电话都很少很少,一个月话费不超十块的人物啊!

    而整个宣传部呢,却是大大小小几十口子人到定点的五星级酒店为黄芸芬开欢迎晚宴去了,席间还有赵明国市长出席。刘常宏啊刘常宏,他只是一个完全被边缘化、被孤立的勤杂工。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只有孤零零在诺大办公室里改稿的他知道,倍尝心酸的感觉。当然,隆安这个地方不少人就是骨子里自私自利的,他得到这样的冷遇,倒似乎正常极了。

    等到深夜十二点了,刘常宏终于改完了,感觉很疲倦。他背上自己的包,出了宣传部大院,坐了最后趟公交车,却是到不了西河区自己租住的老式居民小区。

    下车后,还要沿着西河大道步行两千来米的样子才能到出租屋,刘常宏舍不得打车,背包步行。大道上车流都少了,他那高大的身影在路灯下显得疲态、落寞不已。微凉的河风吹来,只能让他心中阵阵生寒,举目无亲,城市无友,孤立于世啊!

    走了一会儿,有点尿急,刘常宏朝着河滨广场旁边的公厕走去。他的视线里竟然出现了一辆他熟悉的轿车,是宋三喜那辆私车——黑色的奥迪A6,与之并排的,还有一辆白色的宝马X6。

    只见那奥迪A6后车窗半开着,里面传来了一阵阵女人销魂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