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冰岩如此的反应,刘常宏当场就傻掉了。刘常宏坐在自己的帐篷门口,愣愣地望着草堆上昏厥的李冰岩,实在难以相信啊!可是……

    聪明的大脑在发愣的时候同样在运转中,刘常宏完全明白了,自己的那个老仇人杜峰,正是李冰岩的男朋友杜峰。因为自己刚才说了一个最重要的信息——至少杜峰大学时期的学校、专业和届数,还有他的一些家庭背景吧?

    刘常宏完全没有想到,居然那个花心禽兽般的杜峰,竟然现在是李冰岩的男朋友。他甚至有些庆幸,李冰岩这样的处女,居然还没有被杜峰给采到啊!他的感觉里,杜峰高大英俊,和李冰岩倒是相配的,可是这个狂蜂浪蝶般的高干后代,现在都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配得上李冰岩么?

    刘常宏更庆幸的是,居然自己聊起当年往事,还把李冰岩男朋友的本来面目给捅了出来。虽然李冰岩因为伤心和愤怒昏厥了,但总比让她嫁与一个禽兽好一些吧?

    愣了有五秒钟的样子,刘常宏才起得身来,走向草堆边蹲了下来。只见眼前昏厥中的李冰岩,泪水流过那瓜子小脸,实在是好生凄然,让人真想拥入怀里,不想让她再一次受到伤害。

    刘常宏明白李冰岩是气晕了,或者是伤心晕了,身体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他想了想,反正也是夜深了,还是不叫醒她,让她沉睡到明天吧?

    于是,刘常宏轻轻地将李冰岩扶拨得躺了下来,替她盖好被子,然后回自己的帐篷里,钻进睡袋里躺了下来。

    这一躺下,刘常宏还是有些睡不着。因为他了解杜峰的为人,要是这家伙知道李冰岩和自己下乡了,恐怕又要无端飞醋。好几年过去了,杜峰这个高干子弟进入社会,恐怕会有诸多的变化。要是和这家伙再次对决上了,也许就不是拳打脚踢那么简单,搞不好也会影响到前程的。

    在心底里,刘常宏已经无法否认自己对李冰岩的动心了。青春靓丽的她,已然是自己心底无法抹去的一道风景线,迷人,活力,发生的一切都难以忘记。可是,想着自己被陈立雪坑那么惨,他只能先承受,先接受与董清的被结婚,而李冰岩,好像会演变成心底的隐伤,唉……

    不知到了什么时候,刘常宏脑子里昏昏沉沉的,然后才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刘常宏醒来就钻出帐篷朝着草堆那边望去,突然心里一惊。李冰岩不在草堆上睡着,她去哪里了?会不会突然想不开,寻死觅活啊?

    心中一焦急,刘常宏马上朝着小草棚外奔去。来到外面,他看了看林子里,四处都是流动的茫茫大雾,太阳升得半高,光线透雾又透不穿,霞光与雾色皆朦胧,一派美景却让他无心去赏。

    刘常宏看了看腕表,已然上午九点了,自己这一觉睡得不短啊,李冰岩会去哪里啊?

    林子里有各类的鸟叫,显得依然挺热闹得如前些天的早晨,却就是雾太大,看不见李冰岩的身影。刘常宏急得马上声声大叫:“冰岩!冰岩!冰岩……”

    然而,刘常宏怎么叫都没有回应,急得在林子里四处奔走,寻找,呼喊:“冰岩,冰岩……你在哪儿?你可不要想不开啊!你快出来啊,要急死人了!冰岩……”

    原始森林里,刘常宏急切的呼声,传遍了林子,在山岭、沟谷里四处回荡,传远,消失,可就是没有李冰岩的回应。他像一头发疯的兽,疯狂地奔走,四处呼喊,居然摔了不少的筋头,已然有些慌不择路的感觉。

    森林里的荆棘,划破了刘常宏的衣服,划破了他的手、脸,鲜血流了出来,可他什么也不顾,依然四处发疯一般地寻找。那样的时候,他想的不是因为李冰岩不见了,无法向卢海洋书记交代,会影响前程,而是心里真的心疼李冰岩,不想她做出什么寻短见的事情来。那般美丽、活泼、纯净和正义感的女记者,不应该提前凋谢啊!

    奔走,呼喊,寻找,跌倒,爬起来,衣物破烂,手脸带血,继续……不断继续……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刘常宏的嗓子都喊哑了。他渐渐理清了思路,朝着那边的来路找了找,除了自己的摩托车轮印子和驴马蹄印,没有李冰岩的脚印;然后,他又朝着林子里找,朝着山顶上奔路,顺着小溪往水深的拐弯洄水处找……

    如此的状态下,刘常宏发现了内心的深处,真的喜欢上了李冰岩,没有她,他真的是完全处于发狂的状态了。

    足足一个多小时过去,都上午十点过了,刘常宏沿着小溪到了上游约七公里的地方,看着眼前的情景,惊得一身冷汗,却是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拼力向前奔路,疯狂而声音沙哑无比地嘶吼道:“冰岩,你怎么不答应我啊?你让我找得好苦啊!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啊!冰岩……”

    只见那里,是通往桐木寨的驴马道,道右边有一抹山崖突出,上面长满了枯黄的野草和绿叶灌木。那山崖之下,是百米深沟,沟里便是溪水淙淙。山崖的对面,高山悬壁上,一道宽不过三米的飞瀑直下五六十米,冲入下面的深潭之中,击水声有点轰响,在山谷里回荡着。

    李冰岩身着黑色的风衣,未扣,就坐在山崖突出的边缘。山风吹得她的长发与风衣一起飘荡,身下崖边悬出来的枯黄野草也在摇浪着。她坐在那里,稍有不慎,便会跌下山岩,摔进深潭中,谁也救不了啊,那样的状态实在让人看得心魂生骇,刘常宏的心都急出嗓子眼了。

    李冰岩默默地坐在那里,双眼无神,脸上表情麻木,直望着对面的飞瀑。对于刘常宏的呼喊,她仿若未闻,也许是刘常宏的嗓子太嘶哑了,也许是飞瀑的声响太大了吧?

    刘常宏看着李冰岩默如雕像似的,心中猛地更痛。他冲到离李冰岩还有五十米的林子里时,再也不敢大喊大叫了,害怕惊动了李冰岩,她会被惊得跌下山崖去。他只能悄悄地从驴马道上进入那突出的山崖林子里,然后轻轻悄悄地朝着李冰岩的背后走去。看到李冰岩那种位置,他的脚心都在发麻,每走一步,心胆俱震,生怕李冰岩猛然间就发生了什么意外——那将是人生里极大的遗憾。

    三分钟过去了,刘常宏终于悄悄地靠近了李冰岩,脚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李冰岩还依然默默地坐在那里,望着对面山岩上的飞瀑,傻傻呆呆的,一动也不动,对身后来了什么人也是浑然不觉。

    刘常宏突然在李冰岩的背后弯下了腰,不敢看崖下与对面,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她的身上。他两臂猛地挥动,圈住了李冰岩的上半身,双前臂压在她的双*峰之下,狠狠地往回一拖,起身向后一仰。

    李冰岩那时才发出“啊”的一惊声,却已是脱离了崖边的危险位置,娇躯后倒,后背压着刘常宏的胸膛,刘常宏后背倒在草地上,终于安全了。

    就那样,刘常宏仰倒着,双臂紧紧地搂住李冰岩,李冰岩也仰倒着,一句话也不说。可刘常宏心中大安,感慨无比,竟然泪水流了出来,混着脸上的血,双臂颤抖,嘶声道:“冰岩,你为什么这么傻啊?你坐在这里多么危险啊?你刚才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不能有任何一丁点的意外,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一个多小时,终于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

    话到最后,刘常宏嗓子里哽咽了,还抱着李冰岩,脸贴着她有些冰凉的小脸,感慨得轻轻地摇着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有泪水混着血水流。

    李冰岩那修长的身子压在刘常宏的上面,心里还是闪过一抹温暖。她能感觉到刘常宏的泪水,滚烫烫的,刘常宏的血也是滚烫烫的,他的心也滚烫烫的。原始森林半上午的风中带着丝丝冷冷的草叶味儿,这味儿混着血腥味儿,深深地刺激着她的嗅觉。

    刘常宏剧烈起伏的胸膛,顶击着李冰岩的后背,让她渐渐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脸上有着刘常宏血泪的温度,让她灵魂里得到一丝的震撼。她冰凉的身体,也仿佛在慢慢地回暖。

    刘常宏真也是累了,就那么抱着修长纤瘦的李冰岩,躺在那里,再也不说什么话,只是大口喘着气,任泪水和血液在一起流动着。

    足足过了五分钟,李冰岩才幽幽道:“常宏,我没事儿。谢谢你……告诉了我那样的事实,让我知道了一个禽兽的本来面目。早上我醒来后确实有些伤心,但顺着小溪茫然地走到了这里,累了就坐在这里,我想了很多,也算是想明白了。”

    刘常宏还抱着李冰岩,气也喘得有些匀了,回道:“冰岩,不要对我说谢谢,这一切像是天注定的一样。现在只要你平安了,一切都会更美好的。你可真傻,坐在这里很危险的,我都快被你吓死了。”

    “呵呵……”李冰岩笑了,笑得有些勉强,然后道:“这里的危险,总还有人会来救我。比起嫁给一个禽兽的那种危险来说,这里的危险系数太低,因为有你,这里的保险系数很高。”

    刘常宏听得有点想哭,也想笑,但心里满足了,呵呵一笑,这才抱着李冰岩爬了起来。两人站在那里,李冰岩身体还是有些虚弱,仿佛是一阵风能将她吹倒,脸上还有残留的泪迹,有她的泪,也有刘常宏的泪,更有刘常宏的血。

    看着那样的李冰岩,刘常宏忍不住心里疼。李冰岩看着眼前的刘常宏,衣服裤子快破完了,黑色羽绒大衣里的绒料都爆吊了出来,裤子布片像开衩裙,里面的秋裤都烂了,腿上有一些长长的伤痕,衣物上有落叶、刺枝、草汁和泥污;他的左手和右手上血口一道道,沾了不少的污物;而他那张英俊的脸上……

    刘常宏的脸上,左边三道竖口子,一道在面颊处,挺深,皮肉外翻,血还在流;右边脸上,两横两竖的口子,还有一颗刺扎在右腮上;下巴上也磕出个豌豆大的小洞,血也在流。

    英俊的刘常宏,此时已化身为喋血汉子一般,看得李冰岩心中突然很暖很暖。李冰岩完全能感觉到刘常宏对自己的担心,那种疯狂寻找的画面,那喊破嗓子一样的呼唤,太感人了。她雪白的脸上突然生出红晕来,视线羞涩地从刘常宏身上移开,轻声道:“常宏,你也是个傻子。看你不知摔了多少跤,流了多少血。走,我们回去,你的伤口得处理,得上药。”

    说完,李冰岩迈步朝刘常宏身后走去。可是她本虚弱,早上走了太远的路,刚刚坐下不久,现在真是没有什么力气,一脚踩在被露水打湿的野草上,身体猛地失衡欲倒。

    刘常宏马上反应过来,一抄双手,将李冰岩搂住,然后身子一动,将她甩到自己背上,背起来就朝来路走去:“你看你,都虚弱成这样了,还跑来看瀑布,还得我这男保姆背你走喽!”

    李冰岩听得淡淡一笑,在刘常宏宽大的背上感觉到心里甜丝丝的,回道:“谁叫你是大英雄啊?”

    “不不不,我可是某美女眼中的禽兽!”刘常宏心里也放开了,开心地回应着。

    “此禽兽非彼禽兽,不是吗?”

    “也许吧!”刘常宏听得脸上有些热,心里有些愧疚,“一会儿回去,你想吃什么,我就给你做。”

    “我要吃天上的月亮。”

    “这个……那等到晚上的时候吧,我飞到瀑布那边,摘下来给你。你说,要清蒸月亮还是红烧,或者煎炒?”

    “呵呵……还是烧个月亮汤吧?”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对了,再给你来个凉拌星星,如何?”

    “呵呵……”

    “……”

    就这样,刘常宏背着体重已差不多只有九十斤的李冰岩,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刘常宏流着血,出着汗,朝着驻地的小草棚林子里行去……

    不得不说,李冰岩还是个很睿智的女子,对于投入了近三年的感情,处理的态度很理智。她觉得是自己被杜峰的表象所迷惑,而今得到他的真相,这渐然不是一种痛苦和折磨,而像是一种解脱。而经过这个早晨的事情,刘常宏在她心中的分量越来越重了——这个英俊强壮的男子,火热的心,纯朴的感情,幽默的谈吐,鸿途的大志,骨子里的纯正,都让她心动不已。

    而刘常宏虽然一路说笑,但心里活动依然有些纠结。他知道自己被逼与董清即将成婚,但心中不能不承认喜欢李冰岩,若是没有陈立雪捣的那一出事,他很可能会和李冰岩在一起的,因为他能感觉到李冰岩对自己已然有情了,而且自己破了她的初次,理应负责,她也是个完全值得负责的女人。可是……现在……

    刘常宏想和李冰岩走得更近,但心理上却是要背负别的东西,所以还是有些痛苦。因为他不想像别的官员那样,家中有正室,外头还偏房,偏得不止一二处。当然,要是让李冰岩这样的女子做偏房,他自己都不答应,更不用说李冰岩和卢海洋了。唉,男人啊,有时候真的很难啊!

    一路行走,虽然李冰岩比较轻,但刘常宏还是有些累。李冰岩虽然要下来走路,可刘常宏不让,他宁愿走一阵子歇一会儿,也想背着李冰岩回去。这不是想贪图双手搂住她小*翘*臀的爽感、她坚实胸脯压背的快意、她双臂搂着脖子的爽,而是一种心灵上的罪赎感,尽管他没有犯罪,但心地太淳厚了。

    等回到小草棚那里,刘常宏直是累得不行了,倒在李冰岩的草堆上动也不想动。李冰岩赶紧找来医药箱,替他清洗脸上和手上、腿上的伤口,然后上药。

    刘常宏一点邪意也没有,闭上眼睛,忍着伤口的痛,眉头不皱一下,吭也不吭一声。这也让李冰岩心里很有感触,因为眼前这男人是条真的硬汉子。

    只是李冰岩看着刘常宏左面颊上那道深深的竖形伤口,还有下巴处的磕伤,心头还是有点愧疚。她也是最后才处理这两道伤口,一边做一边说:“常宏,这两道伤口恐怕以后会留疤。到时候影响了美观,我可真是可意不去。”

    刘常宏闭着眼睛,淡淡地笑了笑,说道:“面子上的美观有什么用呢?咱要的是心灵美。你千万别过意不去,那样会让我心里才过意不去。”

    “得了吧,你这禽兽还心灵美呢?可是……这要是影响你以后的什么屏幕形象,说不定也会影响仕途的。要是留下了疤,不明真相的人民群众会说你以前是混黑社会的,要是影响你做市长或者省长或者省委书记什么的,那就太遗憾了。”

    “呵呵,冰岩,别把我的前程定那么远,搞得你好像是专门搞官员内定的一样。那都得十多二十年或者三十年后的事了,说不定疤早就没有了。就算是有疤,我就做个疤脸市长给你看看。”

    “你啊,还说笑呢?我心里真不好受,真是不应该一大早起来乱走,不应该让自己的情绪暴露出来。”李冰岩在上着药,说得是真心后悔。

    “别这样了,你已经表现得很理智了。要是别的女子,可能早都向那边的瀑布飞翔过去了,然后扑嗵一声,掉山谷深潭里,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呵呵……”李冰岩笑了笑,感觉刘常宏还是这么乐观,但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眉头不禁是一皱,也没有说,而是默默地替刘常宏将最后的两道伤口处理好,贴上纱布贴。

    刘常宏番处理之后,刘常宏也再也不那么英俊了,像个伤兵,闭着眼睛躺着,说道:“冰岩,谢谢你了。你休息一会儿,就起来给你做早饭加午饭了。你也累了吧,要不我去帐篷里休息,你到这上面来躺着?”

    说着,刘常宏撑了起来,可李冰岩双手一伸,推了推他的胸膛:“得了!你就在这里躺着吧,我不太累,就在这里坐会儿!”

    刘常宏见状,复又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而李冰岩望着他,心头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咬了咬牙,轻声道:“常宏,你知道那禽兽现在是在做什么吗?”

    听到李冰岩提起这个,仿佛是没有什么感情了,显得一点伤也没有的样子,刘常宏还是很心安的。他闭着眼睛,说道:“我管他是做什么呢!反正他这样的人,爷爷那么大的背景,父亲也是高官,一定是在北方甚至就是首都的行政上混吧!哦……”

    刘常宏突然想起什么,睁开眼,看着脸色平静的李冰岩,微笑因为伤疤纱布而有些难看,接着道:“冰岩,你应该知道他在做什么吧?不过,你现在心里是不会和他在一起了,他肯定又会迁怒于我,说不定又要找我决斗了。那就来吧,好久没有痛痛快快地打一场了。”

    李冰岩看着刘常宏这什么也不怕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但她还是幽幽道:“常宏,那时候那禽兽找你决斗,是为了杨倩云,而你不在乎杨倩云。假如以后,他又找你决斗,你会像对待杨倩云那样对待我吗?”

    说完,李冰岩认真地看着刘常宏,眼底仿佛燃烧着某种期待。可刘常宏听到这话,再一见李冰岩这样的眼神,顿时有点……心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