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常宏迅速出了家门,来到楼下,奔向小区门口,见保安都在睡觉呢!他马上奔出宣传部小区,飞奔向了西河大道。这个时候了,耳边已响起了警笛之声,让他知道宋三喜、王建亮要下狠手了,很可能是进去就要受皮肉之苦,然后很惨的结局,先得让自己安全一些再说。
三分钟后,刘常宏越过了西河大道,一头扎进了长长的河滨公园地带,然后躲进了一片茂密的枯黄芦苇丛里。虽然因为行动迅速,芦苇干叶子割伤了他的脸和耳朵,鲜血都流出来了,但他完全不考虑那些了,马上拨打起了胡泽玉的手机号码。唉,这个时候他知道卢书记也是顶不住的,只能求胡泽玉了。
而那个时候,苟生华带着大批的手下已扑向了宣传部小区,直冲刘常宏的家里。其他的,几乎隆安市豁三区的警力都行动起来,全城大搜捕,一是要抓到刘常宏,二是要找到宋玉铭。
当然,苟生华等人冲到刘常宏的家门口,连敲门的动作也没有,直接几脚踹开房门,然后一呼啦全冲进了屋子里,开灯,然后一间一间门踹开,再开灯,动静搞得跟鬼子进村一样。
自然,田桂花被惊动了,张氏被惊动了,石头也醒了。一个妇女,一个老人,再加一个少年,被大批持枪的警察吓了一大跳,在床上动都不敢动。
可石头还是不怕事,在床上直叫道:“你们干什么?这里是常宏哥的家!”
那时,苟生华看了石头一眼,见这小子长得有些精灵的样子,体格还有些健壮,便冷笑道:“什么常宏哥不常宏哥的?他在外面犯了大罪,刚才躲在家里,你有没有看到他?你知不知道他在哪里?”
“什么?常宏哥犯了罪?他回来过?”石头听得惊喜,却又疑惑,问道。
苟生华见石头像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也就没有管他,只是让人搜了一下石头的房间,一无所获,便带人出去了。
在另一边,田桂花也得到了警察同样的说法,惊呆了。这个风韵犹存的保姆实在不敢相信,那么心善的刘常宏,还是大英雄,他怎么可能犯大罪啊?可是,面对持枪的警察,她动都不敢动,只能看着两个人搜了她的房间,然后出去了。
可是,在另一边,张氏被惊动之后,得到的也是刘常宏犯了大罪,马上得抓他。这老人太朴素了,脾气也挺火爆,尖斥道:“你们一定是搞错了,常宏不会犯法,他是好人,他是好人!”
进入张氏房间的警察中有一个是王建亮的侄子,叫王科能。他的父亲是隆安市扶贫办的主任,他自己是庆顺区一个街道的派出所所长,管辖的正好是这一片。他当场冷笑道:“他是不是好人,抓到他就知道了。老太婆,你好好休息你的!”
说完,王科能和另两个警察一起,搜索了张氏的房间,连阳台也没有放过。当然,他们没能找到刘常宏,王科能便是一挥手,对另两人道:“走,今天晚上一定要抓到刘常宏这小子,然后他死定了!”
张氏不识字,但识恩,一听王科能的话就急了。老人家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从床上扑下来,双手一把抱住王科能的腿,跪在地上哭求道:“常宏是好人,不是坏人,你们一定搞错了!求你们不要抓他,不要抓他呀!他是好人……”
可是王科能也牛气,被抱住了腿,低头看了一眼这头发花白的老婆子,当场反身轻踹了一脚出去,骂道:“抱什么抱?晦气!”
张氏年迈老弱,当场被年轻气盛的王科能踹得反倒过去,后脑磕在床沿上,缓缓地朝地上倒去。王科能三人头也不回,奔向房间外面去了。
张氏孱弱的身体斜倒在床边下,浑浊的双眼里含着泪,左手努力地伸向房门边,嘴里断续道:“常宏是……好……人……”
最后一个字落了,张氏左手搭在了地上,头一歪,整个人再也没有动静了。她死了,一个可怜的老人家就这么死了。她的双眼死不瞑目,泪水挂在老皱肤纹的脸上,渐渐放大的瞳孔依然望着房门处。
张氏,这个可怜的连自己名字和家乡都不知道的老人,她漂泊他乡,贫病数十年,如今未过上几天好日子,她真的死了,而她收养了石头,却是一件极大的义举,因为未来某一天,石头注定了为隆安、为湖阳、为这个国家和民族带来巨大的荣誉!
苟生华等人一通搜索,没能找到刘常宏,便是集合一处,离开了刘常宏家。他们想问门卫刘常宏去哪里了,门卫说他先前睡着了,真没有看见。结果,王科能气得一拳打过去,将门卫放倒了,然后他们继续投入满城的搜捕中。整个隆安城,到处都是警笛长鸣,警车呼啸,阵仗搞得大极了。
而石头和田桂花等警察们走后,不约而同地想起张氏来,于是都冲进了张氏的房间。可是,他们看到的只是死亡的张氏,还有那脸上的泪水,永不瞑目的双眼。
“奶奶!!!”石头惊天吼叫着,泪水奔涌,扑到张氏的尸体上,泣不成声:“奶奶……你醒醒……你醒醒……”
田桂花泪水也滚落出来,蹲下身子,摸了摸张氏的鼻息,心头酸楚无比,悲愤极了。她不知道张氏是怎么死的,但却知道警察要是不来,这老人还有近两个月的生命。
田桂花只能安慰着悲伤欲绝的石头:“石头,不要哭啊,奶奶已经走了,哭也哭不回来啊!石头,听话……”
可安慰之际,田桂花自己也说不下去了,顿坐于地,伤心地哭了起来。她知道张氏是个善良的老人,这些天和她相处得很好。
张氏经过调养和田桂花的精心照顾,身体和精神状态都很好,五天后就能下床走动,精神挺好。她能烙出金黄的饼,薄薄的,脆脆的,很香。记得她第一次烙饼时,流泪了,说她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烙过这样的饼了。
今天晚上,张氏还烙了十张饼,石头一个人吃了五张,她自己吃了一张,田桂花吃了一张。看着那剩下的三张饼,张氏还笑呵呵地说:“不知道明天常宏能不能回来呢?他要是能回来,一定能吃到这饼子,一定会喜欢!呵呵,等他回来了,我天天给他烙着吃!”
张氏的话,让石头更想念常宏哥,让田桂花也挺想念这个男主人,一个善良的英雄。可他们却没想到,刘常宏不是明天回来,而是今夜归家,却又逃离了这个家,而他们居然不知道。
张氏还会很多针线活儿,做得还很好。她让田桂花帮她买材料,她这近一个月的时间,做了好几双布鞋,软实的底子,黑色的帮面上绣上龙凤、牡丹,栩栩如生,让人特别喜爱。
也许老人是感觉到了些什么,因为她觉得自己病好了,五天能下床干活了,可田桂花还是天天要让她吃药。她悄悄让石头看了药瓶,石头才发现了“用于治疗恶性肿瘤”的字样。石头在学校里学过电脑,会用家里电脑上网了,一查就什么都明白了。
当时田桂花没有办法,才说出了真相。张氏和石头抱头痛哭,婆孙俩好日子刚来啊,可奶奶居然就要走了。可他们还是最终停住了伤悲,因为在困苦的岁月里遇上了好人刘常宏。张氏要好好活最后的时光,石头要好好训练。
结果,张氏给刘常宏、田桂花、石头一人做了一双布鞋,也给常来看望她和石头的王润宝、兰小婷做了一双,还问了卢海洋和胡泽玉的脚码,也给他们一人做了一双。张氏还想呢,常宏以后会娶老婆呢,于是也做了一双38码的女式布鞋,说是留给他的爱人。
然而,今天晚上是那双38码的布鞋刚刚做好的日子。当时张氏还说,明天,这些鞋子就可以送出去了。可哪知道,灾难就在今夜降临到她的身上。
而早几天的时候,张氏已把自己的寿鞋都做好了,全黑的,上面绣着金色的云纹。她说要踏着云朵回家乡,却不知道家乡在哪里。她也说,不要火化自己,把自己埋在图充河边的垃圾场边吧,因为那里是她捡到石头的地方。当时,石头和田桂花都哭了。
可谁没有想到,这么快张氏就要穿上她自己的寿鞋了。这人世间的悲情,总是我们无法预料地来了,来得一点也不狗血,只让人忍不住伤心,落泪……
田桂花安慰不了石头的伤心,自己哭了,只有坚强的石头自己抑制着伤心,从地上冲起来,流着泪朝外面冲去。田桂花了解这孩子的性格,嫌恶如仇的人呐,当场吓得大叫:“石头,你回来!不要去找警察报仇啊,他们有枪!”
可石头站在门口,回望着奶奶的尸体,看着泪流满面的田桂花,说道:“田阿姨,我要给常宏哥打电话,给小婷姐电话,给润宝哥电话,给市长姐姐打电话!”
说完,石头朝客厅那边冲去,因为那边有电话。田桂花这才安心了,起身,将瘦弱的张氏扶抱起来,放到床上……
石头中到电话边,拿起电话拨打刘常宏的手机,关机中。他马上拨打胡泽玉的手机,无人接听。他急了,哭了,拨打胡泽玉秘书兰小婷的手机,关机,因为兰小婷睡觉了;他拨打卢海洋秘书王润宝的电话,终于通了。
王润宝听着石头哭叫般地叙述,当场惊呆了。他没想到外面全城搜捕的居然是刘常宏,居然张氏因此而死了。他让石头别哭,说他马上就会赶过去的。
结果,王润宝放下电话后,马上致电卢海洋。卢海洋今晚也才刚刚在王润宝的陪同下从省城开完会,凌晨两点才回到了隆安,巧遇李冰岩也回来了,他们算是父女俩了,激动地坐在李冰岩家里的客厅里,聊着天,聊得开心、兴奋,竟然此时还未曾睡去。
卢海洋接到王润宝的电话,当场和李冰岩都惊呆了。他当时就反应起来,和李冰岩一起下楼,李冰岩驾着还未来得及送修理厂的红色伊兰特,拉着海洋爸爸便朝宣传部小区开来。王润宝自然是驾着自己那辆七万块的雪弗兰,也往刘常宏家里赶。
车上,卢海洋直接拨打王建亮的电话,问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要全城抓捕刘常宏。王建亮正是抱着靠上省上姜家两棵大树(省委书记和常务副省长)的心态,对卢海洋也是有些不放在眼里了,当时就回道:“卢书记,你不要激动!等我们抓到刘常宏之后,再向你汇报吧?”
“王建亮,你这是什么意思?现在汇报一下,不行吗?”卢海洋听得心头不舒服,冷声道。
妈的,看来你这海洋还真以为自己是大海呀?居然还想包庇刘常宏吗?告诉你,没门儿了!他妈的要包的话,怎么还任由刘常宏下放长隆呢?王建亮心里一阵暗骂,但嘴上还是回道:“卢书记,你还是太激动了。省城的会完了吧?你远在省城,就好好休息吧,别操心这边,一切都会好的!呃……”
王建亮说着,突然一惊。因为他现在是在离宣传部小区不过多的大街边站着,身边跟着几个手下,他正亲自盯着抓捕刘常宏的事情。可他看见一辆红色的车头撞坏的现代伊兰特急速冲过来,而且闯了红灯。显然,天下事情如此巧合,那车是李冰岩的。
当场王建亮没挂断与卢海洋的通话,吼道:“操他妈的!一看就是酒驾飙车,给老子拦下来!开一破车,还他妈半夜起来得瑟!”
当时就有三名王建亮的手下冲过去,在离着李冰岩车有八十多米的地方,排成一排,挡在道中间。李冰岩见状,赶紧急刹车。
而卢海洋听到王建亮的声音,还以为这家伙是骂别人呢,结果李冰岩紧急停车了,停在离三名警察不到十米的地方。卢海洋和李冰岩朝前方一看,赫然三名警察,而王建亮还拿着手机,朝着他们的车右边走过来,边走边道:“卢书记,我这里处理一下酒驾、闯红灯的飙车事件,先挂电话了!唉,真是太乱了!”
王建亮话音一落,卢海洋气愤不已,一把推开了车门,站在路中间,直望着他。
顿时,王建亮和三名手下都傻眼了。这这这……这居然是卢海洋坐的车啊!
卢海洋看着王建亮傻站在离自己两米远的地方,手里拿着手机,沉声道:“王局长,你操谁吗呢?你说谁半夜起来得瑟呢?你身为公安局长,就这素质?我是闯了红灯,而且也超速了,但这里没有酒驾。可我要告诉你,我现在是去刘常宏同志的家里。你们的抓捕行动,让他家的老人因此而死了。你准备好好调查一下吧!”
“这……我……卢书记……”王建亮顿时脸上火辣辣啊,感觉被卢海洋的话打脸打得好惨,怔怔地站在那里。
卢海洋却是不理王建亮,返身进了车里,对李冰岩道:“开车!”
李冰岩当然什么也不说,有海洋爸爸在这里,她怕什么呢?她马上发动车子,轰油门,朝着前面就过去了。三个挡道的警察赶紧让开,再不让就可能有事了。
王建亮才回过神来,看着远去的车子,冷冷地笑了笑,说道:“他妈的得瑟什么?哼哼,还以为你正直呢,没想到深夜由一个美女开车带你出行,没一腿才怪呢!”
话是这样在说,王建亮心头也是在打着歪主意了。他感觉卢海洋在隆安呆的时间不会长了,嘿嘿,等老子回进门能调一下监控,卢海洋,你就等着吧!
随后,王建亮马上和手下上车,回局里去。他一来还是要继续抓捕刘常宏,二来要找宋玉铭,三来准备收集证据黑卢海洋。对于刘常宏家里死了老人的事情,他还真没放在心上。
当然,王建亮也不能不把自己的发现通过电话告诉市长赵明国,兄弟俩在电话里都笑抽了。赵明国本来就觊觎着市委书记的位子,这下好了,能整走卢海洋的话,一切就爽死了。
而赵明国这个家伙也是厉害,舍得出手。当他到了医院那边的时候,穆天原和龙小权的伤势早已处理完毕了,在高级特护病房里躺着呢!他一表明身份,便被穆天原冷声抢白道:“市长算个球啊?要是不把那打我们的混蛋抓住,不把车给老子拿回来,你他妈就别干了。”
赵明国从王建亮那里知道穆天原是穆少柏的儿子,当然明白这个超级二世主得罪不起,当场就是陪笑说好话,并且许下了巨大的承认,说:“请两位小少爷放心,人是肯定要抓住的,车也会拿回来的。另外,两位小少爷来到隆安,让我们这里简直是福星高照啊,但也让你们受苦了,明天,将会有两张卡送到这里,每张上面五百万。另外,两位小少爷安心在这里养伤,伤好以后,我带两位去一个地方,那可是要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比那酒吧里的女人干净、性感、漂亮,功夫还好!”
穆天原和龙小权一听到这样的话,顿时心里痒啊!两人对视了一眼,才点了点头,表示很满意。龙小权道:“赵市长,你的话呢,我暂时也就相信了。要是明天和以后你办不到的话,小爷我对你就不客气了。”
“那是一定的,绝对不跑虚的。隆安人做事,讲的就是实打实,从来不出花眼子枪。”赵明国连忙点点头,陪着笑,信誓旦旦地说。
然而,穆天原不愧是书记的小儿子,心眼子还是多一些。这家伙脑子里转了转,对赵明国道:“赵市长啊,可我怎么觉得……今天晚上那酒吧的女子很干净很漂亮啊?小爷我真是一见就不能忘记呢!你既然实打实,那就把那女子给我找到吧!让她服服贴贴陪我们兄弟俩玩玩儿,不会亏待她的。”
这两个兔崽子,你们还真他妈重口、变态的,老子还没玩儿过两男一女或者两女一男呢!赵明国听着就是有些火啊,心里暗骂着。他好歹也是五十过了的人,在两个二世主面前陪笑又赔钱,已经很拉面子了,现在还得给两个家伙拉皮条,实在是生气啊!
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赵明国只得呵呵一笑,一拍胸脯子,道:“放心吧,一定给两位找来!要不,你们先歇着,我出去安排一下?”
“去吧去吧,办事效率要高哈!”穆天原很有派地挥了挥手,语气也变得很有领导味道。
赵明国从病房里退出来,不得不联系一下王建亮了,怎么也得把这皮条客做好啊!可哪知道,那时王建亮知道穆天原和龙小权想睡的女人是宋玉铭啊,只是他先前忘记告诉赵明国了,此时马上对赵明国一说,赵明国当场就傻了,想哭了。兄弟的女儿啊,他不想那么干了啊!
唉,这个夜晚啊,居然就变得这样混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