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海洋知道胡泽玉那个电话恐怕叫来的人物来头不小,至少不会虚了穆少柏或者龙照阳。这人物是谁呢?胡泽玉那口气看来,她和这人物又是什么关系呢?省上还有些什么人物能不虚这两位呢?这两位可是南湖省的本土势力,在这省界里很显赫的人物啊!难道……会是林志永那个第二副省长吗?这可是个京城下派的显赫子弟,也许真是他呢!

    唉,久在官场,卢海洋也是不得不在脑子里浮起这些念想来。但他草根出身,在省上的关系并不是那么广泛,也只能想到这些了。只不过,他没有问胡泽玉什么,而是对她点了点头,坐到了她的车后座去了。

    胡泽玉坐在座位上,雪白修长的双手在路灯的光线下显得更为秀美,拿起那双张氏做的布鞋,忍不住再一次感动,只是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并没有掉下来,而是坚强地忍着。

    卢海洋在后座右方坐着,抬头斜望过去,也能看到胡泽玉那欲泪的样子。作为男人,他还是生起万般怜惜之情。虽然他是很清正廉洁的市委书记,五十出头的男人了,但始终还是男人,面对胡泽玉这样骨子里能让你动魂的女人,那种心理反应也是正常的。

    卢海洋脑子里转了转,道:“胡市长,你回来了,常宏应该是没有事了。张氏的事情,一定要好好查查,凶手应该得到应有的惩罚。你这驾车奔波的,也确实疲倦了,要不然你休息一会儿吧?”

    胡泽玉摇了摇头,靠在座位靠背上,张开性感的红唇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卢书记,我没法安定心绪来休息啊!常宏是一定会没事的,这个你和我都得放一万个心了。可张氏是一个苦命的老人,走得太遗憾了,安生的日子都没过上两天。等她下葬的时候,咱们都穿上她做的鞋子,好吗?”

    唉,提起这个,卢海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心情有些沉重,道:“行,按你说的做。想想张氏在垃圾场边带着石头过的日子,是我们这些做领导的没有做好,没有尽可能的照顾和帮助到这样的人群。反而是常宏做了他力所能及的事情。而我们这些为官的人中,有不少人都身家过千万,过亿,甚至几十上百亿。要这么多钱干什么?死后能带走一分去地府里吗?自己富了,自己的百姓呢?像张氏这样的孤寡老人,像石头那样被遗弃的孩子呢?有的人没有做到为人民服务,是在为人民币服务,贪得无厌,吸血虫,长着无耻黑洞的吸血虫,怎么都不满足的吸血虫!”

    卢海洋的话语,越来越激愤昂扬,直抒内心的不满。胡泽玉听得心中涌起阵阵苦涩,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道:“卢书记,我知道你是个好书记。这国家要多一些像你这样的好书记,不至于现在网络上那些于政不利的言论。这是我们中的一些人,自己在抹黑党和政府的脸。对了,这次我回省城,石头报名明年秋天省运会的资格也审下来了,希望他能赛出好成绩,能对得起他苦命的奶奶。”

    “真的?”卢海洋听得真是欣喜,因为他也知道石头是个体育好苗子,经过这些天的训练,已经展露出极高的运动天赋来。本来石头的年纪只有15岁,按理说是无法参加省运会的,但根据他的表现,以及教练的评价来看,这小家伙如果参加省运会,恐怕将会让很多成人汗颜了。因为……

    差不多也就一个月的训练之后,石头的百米短跑已经是11秒的成绩,随时会突破进11秒以内,这绝对是天才级的;而他的游泳400米以内的项目,已经将经常在隆安体育馆训练的隆安相关类别选手完爆出一秒多,再一次绝对是天才级的。

    更让人震惊的是,石头在跳高、跳远方面也是有极强的优势,但教练不提倡他现在的年纪就进行此类训练,因为伤骨骼发育。训练之余,他对足球和篮球的兴趣相当强烈,而且对球的球感非常好,于是,在明年九月份的省运会当中,石头竟然入选了隆安足球和篮球代表队。

    隆安篮球队和足球队的教练在看完石头的运球、带球、投篮、射门和几次训练赛之后,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愉快地就招他入队,如同遇到宝一样。甚至足球队教练感叹道:“谁特么说上帝看不到我们国家队得世界杯冠军?万一再过四年或者八年呢?靠!”

    当然,在那样的时候,也有人开始建言,让石头加入国少队或者国青队,进入体制内进行重点培养。可是,这样的建议被分管文体的胡泽玉一巴掌拍死。不能不说胡泽玉很有判断力和勇气,因为她说:“体制内的培养是对人才的浪费和毁灭!运动员要的是公平、公正的选拔和培养制度。从石头开始,他是隆安体育界的雇员,优异的表现换来优厚的报酬,他是属于隆安人、南湖人甚至国家的人才,但他是最终属于自己的。我们对他的培养不能着眼于体制内,尽管我们花着国家财政的钱,但他的身上流淌的是自由的血,他不受体制的约束,只用汗水和成绩回报纳税人即可!现在起,不允许任何个人或者团体将石头的体育天赋爆料出去,那样会毁了他!”

    胡泽玉这样的话出来之后,整个隆安没人敢吭一声,或者放一个屁了。石头确实享受着最好的运动员待遇,但也是训练最为刻苦的孩子,学校里的功课优秀,体育馆的训练也表现优秀。不能不说,他是吃过苦的孩子,又是蒙恩的幸运儿,他挥汗如雨,他是训练的疯狂少年。

    但是,因为年龄的问题,石头真的没资格参加省运会,但胡泽玉出马,一切都搞定了。现在,胡泽玉点了点头,道:“是的,石头真的有资格了。这孩子将会是省运会上的一颗新星,到时候他一定会锋芒四射,震惊全国,甚至世界。想起来,要不是常宏啊,他怎么会有今天,恐怕还在图充河边饿肚子呢!”

    “是啊!胡市长,常宏是颗福星啊!你回来的时候也看见了吧,到现在还全城在搜索他,可愣是没人能抓住他呢!”卢海洋心中极为感慨,点了点头,说道。

    “嗯,他带来了很多的变化,或者对我们大家都是极为有利的。他是个聪明人,就凭王建亮等人想抓他,恐怕也是办不到的。”胡泽玉轻轻地点了点头,说着想起了和刘常宏之间的一切,心里有种异样的冲动,却是只能深深的掩埋起来。

    说完,胡泽玉低头轻轻地抚着那双绣花布鞋,不再说什么了。而卢海洋见状,也不说什么,默默地坐在车里,等着胡泽玉背后的大人物到来。

    车里显得有些安静,但不时就能听到警笛的响声传来,或近,或远,这些倒不让胡泽玉和卢海洋为刘常宏担心。反正胡泽玉知道,自己回来了能摆平这一切,而他一会儿来了,更能摆平这事了,就且让隆安这一伙人先疯狂吧,疯狂之后也许就是灭亡……

    终于,在早上七点十分的时候,胡泽玉接到了他的电话。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洪亮得能让人耳膜与心脏都一起震动,说自己已飞入隆西原始森林靠隆安的边缘,还有二十分钟便可以降落了,问胡泽玉到底什么事?

    胡泽玉有点激动,却就是不说,只是说你来了就知道了,我和卢海洋书记到医院住院部楼顶上等你,然后她挂了电话。卢海洋听着她的电话,觉得真是好奇,但也感觉很快就要迷底揭开了。

    而胡泽玉将手机一放,便对卢海洋道:“卢书记,我们先去医院楼顶吧!直升机用不了多久就会降落的。”

    卢海洋不多说什么,怀着好奇与期待,跟着胡泽玉下了车,两人朝着医院里走去。那时,天色已渐亮,晨风冷,但街上已有行人,路边已有早餐摊点,医院里也有救护车与人员进出。很多的人看到了他们二人,却真是没有认出来,因为晨风吹乱了卢海洋的头发,他还有些憔悴;而胡泽玉在隆安更是从来不在新闻里出镜,老百姓无人知道。实际上吧,有老百姓根本不关心自己当地的父母官是谁,只关心自己能不能活得好一点。

    不多时,卢海洋和胡泽玉到了医院住院部的楼顶上,那里挺空旷的,位置也很显眼。淡淡的晨光中,胡泽玉长发在晨风中飞扬,身形高挑性感,更是显眼极了。

    到了楼顶上,胡泽玉对卢海洋说了几句。卢海洋马上先后给赵明国、宋三喜去了电话,要他们马上赶到医院楼顶来。

    当时,赵明国先接到电话,见是卢海洋的,心里还有些冷笑,但也算是客气道:“卢书记,这么早打电话,有事吗?”

    “事情大了。请你叫上宋三喜部长马上赶到隆安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楼顶,迎接省上一位大人物的到来。”

    卢海洋说完就挂掉了电话,懒得跟赵明国怎么解释了,让他这种人自己想去吧!

    结果,赵明国见卢海洋居然如此行为,顿时心里有点弯弯绕了。他赶紧穿上衣服,出去把宋三喜叫醒,对他说了一下情况。

    宋三喜当场抬头看了看天花板,道:“楼顶?不就是我们头顶吗?什么省上的大人物?”

    “谁知道呢?不过,看卢海洋的语气和挂电话的行为,好像来头很大。走吧,咱们还是上楼顶去吧!省上下来的,就他妈没一个是小人物,咱们都惹不起。”

    宋三喜听得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又点了点头,马上找了件厚厚的病号服穿上。他和赵明国都是洗了洗脸,因为病房里没有发胶或者摩丝之类,两人还用水湿了头发,各自把发型搞了一下,才朝楼顶上去了。

    等到了楼顶上,晨风真大呀,将赵明国和宋三喜的发型又吹乱了。两人看见胡泽玉和卢海洋站在楼顶,已然心里格登一下。他们不知道胡泽玉到底是什么背景,但却知道她一出现,恐怕事情就有点棘手了。

    赵明国和宋三喜还是理了理头发,迎了个顺风向,还是客套地和卢海洋、胡泽玉打了个招呼,走了过去。四人处到一起,算是隆安市最有影响力的三个人物聚会了——胡泽玉不用说了,影响力很大;卢海洋和赵明国现在半分隆安天下,一人控制一半的官场。宋三喜就算不得什么了,顶多是赵明国的狗腿子而已。

    而赵明国和宋三喜还有些奇怪,惊讶地看了胡泽玉手上的绣花鞋一眼。胡泽玉当场就冷声道:“看我的鞋子做什么呢?宋部长,你怎么住院了?你身体一向不是很好么?”

    宋三喜还是微微一陪笑,道:“这说来就话长了……”

    可没等宋三喜把话说完,胡泽玉已是截语道:“说来话长的话,那就不要说了。你们等着他一会儿到来,收拾你们撒下的荒唐烂摊子吧!这双鞋子,会让有些人吃不了兜着走的。”

    说完,胡泽玉右手提着鞋子轻轻地扬了扬,又道:“我来通知王建亮这个猖狂分子,看看他到底能狂到什么份上?”

    随即,胡泽玉拿出手机,拨打起王建亮的电话了。而赵明国和宋三喜被搞懵了,不明所以地看着胡泽玉手上的绣花布鞋,搞不懂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一双鞋就能让人吃不了兜着走吗?胡泽玉嘴里的那个“他”,又会是谁呢?

    赵明国和宋三喜相视一眼,又看向了卢海洋,真有询问的意思。可卢海洋对他俩摇了摇头,嘴还瘪叭了一下,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正那时,胡泽玉三言两语给王建亮打完了电话,便仰头望向天空,似乎在等着直升机的到来。而王建亮也是开着车,急匆匆地朝这边赶。

    赵明国和宋三喜相视了一眼,还是由赵明国走上前,高大的身形弯了弯腰,微笑道:“胡市长,这省上来什么大人物啊?”

    胡泽玉瞥了赵明国一眼,才道:“还有一会儿就到了,然后你就知道了,用得着这么问吗?请赵市长不要在我面前弯腰低头的,还是好好伺候穆天原和龙小权两位少爷吧!”

    “这……”赵明国被胡泽玉顶得语结了,笑了笑,刚想说什么时,胡泽玉已然又道:“你们这动静闹得可真大呀!满城搜捕刘常宏同志,可现在呢?找到他了吗?”

    赵明国又被顶了,和宋三喜都感觉到郁闷死了,还有点暗怨王建亮呢!这都这么一个晚上过去了,还居然抓不到刘常怂,难道这小子插翅飞了?看胡泽玉和卢海洋的架势,恐怕是保刘常怂保定了,这来的大人物一定坐直升机来,难道就是胡泽玉背后的势力?

    宋三喜其实是最郁闷的,女儿让刘常宏睡了,杜峰女婿也飞了,自己还得巴结着穆天原和龙小权,还准备送女儿了,路上还被人暗算了,差点没冷死啊!他想了想,还是对胡泽玉道:“胡市长,你可是有所不知啊!刘常宏这个家伙太可恶了,他打伤了穆书记和龙省长的儿子不说,还……”

    胡泽玉一回头,一脸的冷霜,打断了宋三喜的话道:“还什么还?你刚才不是说来话长么?那就省省力气吧!一个刘常宏,真值得你们劳师动众吗?现在你们就有点绷不住吗?那就继续绷吧!刘常宏同志在你们的打压下,都去长隆了,你们还不放过?你们也是百姓父母官,他出手救的是隆安人的女儿,是应该被保护,还是被抓捕?你们就怕得罪权势吗?权势让你们的良心到哪里去了?你们还是正常的人类吗?”

    这一番话呀,顿时让赵明国和宋三喜感觉到狗血淋头了,被骂得脸上真是挂不住,想离开,又不敢;站在那里,觉得好生狼狈。确实,赵明国好歹是隆安市政府一把手,但却在胡泽玉这样的排名最末副市长面前顶不住了。

    赵明国和宋三喜低着头,站在楼顶上,任风吹乱了发型,却是屁都不敢放一个。没有办法啊,胡泽玉也是个权势人物,他们也不敢得罪啊,没看见吗,这美貌性感的女人都请动省上的大人物下来了啊!那时候,他们真是恨不得自己是个美女,能让权势人物给自己巨大的影响力啊!

    胡泽玉一席话说完,看着赵明国和宋三喜那尴尬的样子,心里感觉很爽,觉得是为刘常宏出了一口恶气,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冷冷地鄙视了二人一眼,然后看着北边的天空,等着他的到来。

    卢海洋见赵明国二人的狼狈,也是有些心爽的。但他更深深明白,胡泽玉背后的力量一直神秘,看来她真是能压住眼前两个本土势力了。

    过了一会儿,王建亮赶到了医院,通过手机联系到了赵明国,然后匆匆奔行了上来。他一到,看着现场的情况,顿时感觉到了真的情况不对劲儿了,好像国哥和三喜哥刚才严重吃鳖了。

    可王建亮还是走过来,和胡泽玉、卢海洋打招呼,对赵明国和宋三喜只是点了点头。胡泽玉和卢海洋看着王建亮那熬红的双眼,真是愤怒,都不知道这个局长为了抓住刘常宏就那么拼命干什么,就为了穆书记和龙省长的权势?真是可笑!

    卢海洋看着王建亮,道:“王局长,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还在继续抓捕刘常宏同志吗?杀人凶手王科能呢?怎么还没抓捕呢?”

    王建亮看着卢海洋那有些威压的眼神,心里绕了几回,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一样,回道:“卢书记,你激动什么呢?事到如今,隆安的实力人物都到这里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解决啊?好吧,现在挺好的,我和赵市长、宋部长坚持保护穆书记和龙省长的孩子,缉拿凶犯,这有错吗?卢书记,靠着胡市长,你在隆安站稳了脚跟,就可以激动了?胡市长只是过路客而已,你以为她能呆多久呢?你又能呆多久呢?你们现在好像很威风,那可以啊,因为你们的威风,我隆安本土人士关系网内所有的成员全部不干了,你们觉得整个隆安能正常运转吗?这一方土地要蒙受多少损失,造成的恶劣影响,你们负担得起吗?你们最好别逼我们走到这一步,否则后果很严重。”

    好家伙,王建亮这真是要鱼死网破的节奏,颇具威力和手段之感。赵明国和宋三喜都暗赞这兄弟了,而且还真是觉得这兄弟疯狂得够可以了,这一招使得真妙啊!因为那时的卢海洋和胡泽玉都是惊了惊,没想到王建亮如此疯狂!

    王建亮也是看到卢海洋和胡泽玉的反应了,当场心里爽透了,马上又换了一副诚然的嘴脸,道:“有些事情,可大可小,我们不用拼成这样。毕竟人生还很长,大家和平共处,不要为一些不必要的小人物争锋相对,不好吗?就那样的小人物,完了就完了,大家都相安无事,不好吗?”

    “王建亮,你错了,刘常宏不是什么不必要的小人物!你将为你今天所说的话付出应有的代价!”胡泽玉双眼散发着冷厉的光芒,脸面生霜,人焕发出一种不可侵犯的威严,冷声斥道。

    顿时,赵明国和宋三喜感觉有些不对头了。两人正想替王建亮说什么,哪知道这家伙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可王建亮笑了不到三秒钟,天空传来轰轰的直升机马达声,一架银白色的民用直升机从北边朝这边飞来了,顿时吸引了大家的目光。而胡泽玉冷冷道:“王建亮,你的疯狂和嚣张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