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坐在大巴车最后一排座位靠窗的女人,穿着黑色的大衣,黑色的长裤,脚下套着黑色皮靴,虽然趴在前面的座位靠背头上,但身形看起来还是很饱满性感,手上和脸上的皮肤雪白,嫩腻腻的,头发披着,乌溜溜得发亮。她上车的时候,一车的乘客都挺惊讶,因为长得很漂亮,很有味道啊!
当然,此时高大英俊的刘常宏朝着这女人走去,乘客们更是有些惊讶。甚至有些男性乘客羡慕起了刘常宏,觉得他认识那漂亮的女人啊!
可是,女人真是不想见刘常宏似的,就那么趴着。刘常宏在众目注视下,坐到了她的身边。最后那排座位上,也就只有他两人了。
不过,刘常宏坐了下来,并不说话,而是默然而坐。前面的乘客看着他这动静,又看着女人趴着,久久都没有动静。乘客们也是索然无味,脖子都扭酸了,干脆扭头回去,坐在那里要么睡觉,要么就聊天去。
而那时,刘常宏还是不说话,只听着车厢里别人在那里说笑,气氛还有点热闹的样子。那女人也是感觉到刘常宏一直没有说话,有些奇怪,抬起头来朝他望去。
刘常宏这也才望向了女人,看着她那熟悉的漂亮的容颜,端庄五官,皮肤隐有红润之色,仿佛才二十五六岁,实在也是感慨,但他也是微微一笑,心头带着不解,用怒苗语低声道:“云华药师,你怎么……离开寨子了?”
呵呵,原来这女人竟然是乌水寨的著名药师拓拓云华啊!她看着怒苗之神那英俊的面容,关切的眼神,脸上不自觉红了红,还是坐正身形,不再趴下了。
拓拓云华看了看前面的乘客们,见没人注意自己和刘常宏,才放松了许多。她脸上火辣辣的,看了看窗外,然后对刘常宏有点歉意一般低声也用怒苗语道:“神,我没有办法,只能离开那里……”
“哦?为什么没有办法啊?你难道忘记了怒苗祖训?对不起,我不是批评你的意思,相反,我觉得怒苗人走出来看看也好。只是……你的离开让我感觉太惊奇了,似乎理由不是很多。”刘常宏声音低低的,依然还是用怒苗语说着,而且很尊重拓拓云华的心理感受。反正,他和拓拓云华都是聪明人,所以都决定一直用怒苗语聊天的。
拓拓云华能感觉到怒苗之神是温和的,是个神一般的好男子。她看了刘常宏一眼,才望着前面的座位靠背,低声如蚊蝇似的,道:“神……我怀孕了……”
“呃……”刘常宏听得一惊,冷峻的面部神情僵住了,直望着拓拓云华。
那时,拓拓云华也扭头看着刘常宏,然后脸上红透了,马上羞涩地扭头回去了。
刘常宏确实内心惊了,但是也喜了。因为他知道拓拓云华和自己做过,最后自己是射给了她呢!那岂不是说,她怀的就是自己的孩子吗?
刘常宏看着拓拓云华那娇羞的样子,不禁心中生疼。可他猛然又想起阿奴草容来,只当这是徒弟的女人啊,自己怎么能产生别的想法呢?
当然,拓拓云华怀孕了,刘常宏还是很惊喜。可他过了好一会儿才镇定下来,轻声道:“云华药师,既然你怀了我的孩子,那就在寨子里住便是了。怒苗规矩里面,寡妇怀孕是要受惩罚的,至少孩子不能生下来。可你怀的是我的孩子,我是降龙白龙虎的人啊,你怕什么?你看你离开寨子,山里大雪封路的,你得走多久才能走出来啊?你就不累吗?万一路上有个什么意外,孩子能保得住吗?你自己也多苦啊?”
刘常宏最后说得是声声关切,双眼疼惜地看着拓拓云华。拓拓云华听着心中触动不已,回想自己带着这些年积蓄的三万块钱,一个人在冰天雪地里行走了足足十五天啊,也是心里有些酸楚。当然,到了长隆县城,她便购置了汉人的衣装。
拓拓云华看着刘常宏那疼惜的眼神,不禁眼眶有些湿润了。她强忍着自己的落泪冲动,鼻子里面狠吸了吸,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事儿,没事儿,我走出来了就行了。神,我是害怕……万一孩子不是你的,万一是草容的呢?”
刘常宏听得默默地点了点头,轻轻地叹了口气,觉得阿奴草容和拓拓云华前后分别消失了,相隔的时间也有那么二十来天,应该不会让怒苗人们怀疑到他们之间的关系的。只是拓拓云华这份付出,这份考虑,确实也挺让人感动的。
随后,刘常宏才轻声道:“云华药师,你准备去哪里呢?到隆安吗?”
“嗯……”拓拓云华点了点头,然后道:“阿奴草容说他要去隆安找你,我便只能也去隆安了。冰岩神母在寨子里的时候说过,草容的体育天赋不错,跟石头一样好,我想如果他到了隆安,就是找不到你,也一定会去体育馆找石头的,那我到了隆安,也去体育馆找石头。没想到,神,我能在这里见到你,真是有些惭愧,也不好意思,也对不起寨子里的怒苗乡亲们。”
刘常宏微微一笑,感觉拓拓云华真是有想法的女人。他摇了摇头,和声道:“云华药师,你不要惭愧,也不要害羞。我不会责怪你什么,只会感激你救过我的命,感激你这些年来为寨民们救死扶伤,尽到了自己的本职工作职责。而你走了,寨子里的其他药师也会努力把工作做下去的。”
“谢谢神的理解,谢谢!”拓拓云华感激地看着刘常宏,点了点头。在她的眼里,这个怒苗之神年轻帅气,温和待人,心胸宽广,近乎完美啊!
刘常宏又是微微一笑,道:“这也许是老天的意思吧,让我们能在这里相遇。也好,我跟你回去一趟。以后你就住在我家吧!草容也在我家住着,现在训练很刻苦,他进步很大的。想来,他要是见到你了,也会非常高兴的。”
拓拓云华听得脸上羞红,别提多么迷人了,低头“嗯”了一声,道:“谢谢神的收留!可是,我住在你家,会添很多麻烦,我也不知道能干些什么。”
刘常宏呵呵一笑,轻声道:“药师,你到了隆安,草容训练的动力更大了,这就是你极大的功劳了。还有,我可以介绍你去汉人一位高明的医生那里,跟着他学习汉人的医药知识,以后在我的发展计划中,你一定会出不少的力的。”
拓拓云华听得脸上又是一红,知道神在开自己和阿奴草容的玩笑,但也并不生气,相反,她很期待再次见到这个坚强、勇猛的小少年。只是她还是有些对汉人的排斥,道:“神,跟汉人的医生学习,我有点不习惯。”
“你不用不习惯,也不用怕。汉人是不吃人的。这个医生叫做秦子明,他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人。你知道吗?他和他的妻子……”
刘常宏说着,便忍不住将秦子明和陈三花的事情讲了出来,听得拓拓云华都非常感动,轻声赞道:“那这个秦医生也真是个好大夫,好男人啊!”
“那你现在愿不愿意跟着他一起学习呢?”
“嗯,愿意!”拓拓云华点了点头。
刘常宏也是心情不错,开心地笑了笑,但突然想起了什么,便又道:“云华药师,你来隆安正是时候啊!你不知道,阿奴草容现在的情况有些特殊,连秦大夫也没能查出他是什么毛病来。具体来说……”
当下,刘常宏将阿奴草容的情况跟拓拓云华详细讲了一下,然后期待地望着她,道:“也许,你能知道他是什么毛病,能对症下药吧?这孩子这么下去,我真是担心早晚有一天会出什么问题啊!”
可拓拓云华听得心都碎了似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低声忧叹道:“神,我也没有办法。草容那是个天生的痼疾,活不过四十岁的。”
“啊?!这……到底是什么病啊?”刘常宏听得吃惊不小,紧问道。要是徒弟活不过四十岁,他这当师傅的真太难过啊!
拓拓云华眼生痛意,摇了摇头,道:“草容是我接的生,接生那天我就知道他会有这种病。这种病在怒苗语里叫‘恶厌’,是无药可救的。发病之初,便是草容那种状况,会持续十多二十年,到了中期,他会狂躁,瘦得皮包骨,脾气也暴躁不堪,只能用铁链锁住,而且记忆力渐渐丧失;到最后,他连生食也吃不下去,记忆力完全消失,只能喝水,最后活活饿死。”
刘常宏听得头皮都有些发麻,真心不希望看到阿奴草容这个体育天骄变成那个样子啊,不禁道:“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吗?”
“没有……”拓拓云华一脸的痛苦,无奈地摇了摇头。
刘常宏咬了咬牙,陷入了沉默之中。他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心头很难过。但拓拓云华过了一会儿道:“神,这种病,不能告诉草容,不能影响他的心情。心情不好的话,他可能会活得更短。他现在的压力应该也很大,因为他背叛了祖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到怒苗见到亲人,见到我。”
“嗯,云华药师,我懂。咱们保密吧!”刘常宏点了点头,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车里的人们已然没有多少在聊天了,差不多都入睡了。刘常宏和拓拓云华枯坐着,久久不语。
过了好一阵子,拓拓云华才轻轻地抚了抚自己的肚子,低声道:“神,如果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我会生下来。我还会为草容生两个孩子,一定要生。”
“生吧,应该的。有了孩子,就有希望。哪怕草容是英年早逝,至少还有后代传人。”刘常宏点了点头,淡淡地笑了笑。随后,他才渐渐放开了心底的忧郁,和拓拓云华聊了起来。
两个人用怒苗语,聊着阿奴草容怎么遇上师傅,聊汉人城市里的生活,也聊未来。当然,刘常宏帮拓拓云华想了个汉语名字,就叫做“拓云华”。
晚上近六点的时候,天黑了,大巴车驶进了隆安市区。看着城市迷离绚烂的灯火,拓拓云华都有些醉了。她一生没有走出过长隆,最远就是到过长隆小县城里,此时看到汉人地盘上的城市这般迷人,她还是心情不错的,感觉汉人过得比怒苗人好多了。
而刘常宏掏出了手机,给李冰岩打了个电话。李冰岩接到刘常宏的电话,当场就柔声道:“刘*淫*棍,你平安到达长隆了?”
“没呢冰岩,我又回来了,刚刚进市区。”刘常宏微笑着回应着李冰岩,还看了拓拓云华一眼。拓拓云华微微一笑,笑得端庄大方,动人之极。
“啊?!你这个混蛋,不下去好好工作,又回隆安来干什么?”李冰岩娇斥道。
“先不说这个了。你现在去学校里把刘回接出来,带他到汽车站来接我。”
“为什么?”
“保密!”
然后,刘常宏挂掉了电话,朝着拓拓云华微微一笑。拓拓云华心里也挺激动,因为她已知道刘回就是阿奴草容啊!
李冰岩有点郁闷,真不知道刘常宏的电话是什么意思。可她还是驾着车,去学校里将阿奴草容接上,往汽车站去了。石头也搞不明白,只能一个人回家去。
等到刘常宏和拓拓云华下了车,随着不少的旅客一起往车站外面走去。刘常宏高大英俊,拓拓云华漂亮端庄,两人也是引得不少人注目。两人来到出口之外,在车站的广场上站了一会儿,李冰岩的车便开缓缓地开过来了。
那时,李冰岩看到了拓拓云华,已然是惊呆了。而她副驾驶上的阿奴草容,但是惊得发狂了,在车子还缓缓而行的时候,竟然狂呼着“云华药师”,当场泪流满面,猛地推开车门,跳下车去,惊得李冰岩叫了一声,只能摇头感叹了。
阿奴草容在地上一个轻微踉跄,便站稳了。这瘦高高的少年汉子,在夜风中朝着刘常宏和拓拓云华狂奔而去,长发飞扬,泪水在灯光下闪亮不已。
拓拓云华看到飞奔而来的阿奴草容,心都碎了,也朝他走了过去。这少年汉子啊,他真的很瘦了,可跑得更快了,身姿里充满了力量,而他的泪水,暖了她的心,激动了她的情。
拓拓云华迈不动步一样,只向前走出了三米远的样子,便已是被阿奴草容深地搂入怀中,她已然是热泪奔流不已。
李冰岩感动得眼睛湿润了,车开过来停下。她来到刘常宏的身边,依偎着他,两人感动地看着激动相拥的阿奴草容和拓拓云华,久久不语。
车站前的广场上,很多的人们都停下脚步,一起望向了阿奴草容和拓拓云华。在人们的眼里,阿奴草容只是个病态美少年,拓拓云华是个二十来岁的美少妇,他们一定是姐弟恋,相拥的场景好感人。
夜风微冷,但阿奴草容和拓拓云华的心是热的。他们分开了,拓拓云华扬起雪白素手,抚着阿奴草容英俊苍白的脸,泪水滚滚。阿奴草容低头看着心中思念已久的恋人,也是泪水不断。他们低声用怒苗语在倾诉着,忘记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