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陈兆雄这样的人物,国内政坛未来大佬的潜力型人物,以后一定是光明一片的,至少刘常宏是这样感觉的。混官场的人,谁不想抱着一棵大树作靠山啊?可就这么一棵势力正旺的大树,父亲居然要自己远离,刘常宏实在有点无法接受。

    刘震山看着不解的儿子,淡然地笑了笑,又深深地叭了一口烟,将烟头灭在缸子里。他站起身来,默默地走向外边的豪华餐厅去。

    父亲动,刘常宏自然动,就跟在其身后。待到刘震山站在餐厅的窗前,一对神芒眸子望向窗外。刘常宏也是顺眼看过去,见父亲正凝望着的方向上,省城明朗的五月末的天气下,高隆广场和南湖园艺大世界里的标志性建筑赫然入目。

    虽然知道父亲在望着陈兆雄的两大重要政绩,但刘常宏不解其中的原因,也不说话,只等父亲发言。刘震山默望了一会儿,才沉声缓缓道:“陈兆雄其人,军人出身,手段、魄力、雄心、政绩皆有,甚至打黑打拐名震全国,但锋芒太盛了。常宏,出头的椽子先烂,你懂这个道理吗?”

    刘常宏听得默然无语,父亲一个“出头的椽子先烂”,道出了国内官场的一些基本规则,也道出了权力上的纷争惨烈。在他的眼中,父亲是一个极为睿智的人,所说的每一句重要的话,必是有因,必是会有几乎雷同的结果。而他也是身在官场日久,太懂这里面的行道了。

    那时,刘常宏不禁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低声道:“如果陈省长这样的人物也烂了,那也太可惜了。”

    刘震山能理解儿子对于陈兆雄的一种亲近感,但却是脸色铁严,视线里还不离高隆广场和南湖园艺大世界里的标志性建筑,声音还是沉沉缓缓:“陈兆雄今年才49岁,七八年后,正是他们这一拨人上位当政的时候。不能不说,他现在是国内一个万众瞩目的人。甚至长隆在去年的情况,也能让很多外界之人联系到他的身上,或者是把你和他联系起来。锋芒太盛,他不烂,谁烂呢?他的政治对手不黑他,又黑谁呢?”

    刘常宏听得默然,却是点了点头。他知道这种事情啊,像陈兆雄他们这一拨人,凡是现在封疆大吏的,谁不想更进一步?谁不想位至权力金字塔巅峰?他们都有野心,有野心就得有争斗,不干倒别人,自己怎么上位呢?于是,陈兆雄的潜在对手太多了,想让他倒下的人也太多了。

    而刘震山又接着道:“还有七八年乃至十年的时间,这中间的变数太大了,谁也不知道未来格局是什么样子。甚至不到最后一刻,也无法知道谁人能王!不说七八年的变数大,就是一两年之内,变数都大。上一次的大交替中,不是有人最后一年里倒下了吗?倒下那位,当年不也是风头劲猛、锋芒大露的吗?但结果呢?死得比谁都惨!连带着完蛋一大批又一批。常宏,你是我子,我可不想有一天你也跟着陈兆雄重复着相同的历史舞台闹剧。”

    刘常宏回想起那场政治大事件,又默然地点了点头,感觉父亲说得很有道理。怎么说呢,父亲现在如同以史为鉴的节奏,似乎又是在总结官场规则,默化般地启迪着他呀!那时,刘震山又道:“所以,在官场中的人,谁能最终上位,有时候不是看你执政的本事能不能强到逆天,而是看你暗地里的手段有多狠!”

    听到这个,刘常宏也是点头认同的,但也不禁道:“爸,陈省长手段应该也很不错的啊!如果随时时间的推移,他再内敛一些,兴许还能有希望的吧?”

    刘震山摇了摇头,脸色还那么严肃,道:“不,军人出身,特别又是陈兆雄这种和我一个性质的军人出身,而且他现在都还是个军人。于是,他的血性、气焰是完全内敛不起来的。现在开始内敛,或者说韬光养晦,也晚了。军人永远只适合保家卫国,不适合执政的,但陈兆雄踏入了仕途,而且野心勃勃,这便是一个错误,或者说悲剧。”

    这样的话说出来,刘常宏听得又一次默然了,因为父亲的话含义很深刻。可他还是道:“爸,您说的意思我都懂。但我在长隆,陈省长在省上,甚至用不了几年他就走了,我离他本已远,也就用不着谈什么远离之类的吧?”

    刘震山呵呵一笑,笑得如同未笑,道:“我所谓的远离,指的是心理上要保持距离,在公开的场合不要对陈兆雄提及太多。当然,私生活上,你们也不要走得太近,这就好了。”

    刘常宏点了点头,望着远方,竟然突然叹道:“唉,官场……官场……”

    “怎么?常宏,对这个领域感觉到厌倦了?”刘震山看着刘常宏,似笑非笑,问道。

    刘常宏淡淡一笑,道:“任何领域和行业,人们都有倦怠的时候,但我知道我要做哪些事情,我要达成什么样的目的。至少,我想让长隆这个县变得更好,哪怕是最终做一辈子县委宣传部长,也感觉到心安了。”

    刘震山呵呵而笑,这回是真笑了。然后,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道:“你想做一辈子县委宣传部长?那可真不容易,你得高升的时候,由不得你不升了!行了,今天老子就给你讲这么多,你自己以后多加注意就行了。走吧,回那边去了。”

    说罢,刘震山转身朝着包间外面走去。刘常宏看着父亲高大硬朗的身影,感觉父亲就是神人一样,心头还是颇为自豪的。

    很快,刘常宏陪着父亲回到了“百合情缘”包间里,那时王安顺、李晓勇面带着淡淡的笑容,在客厅里坐着,看来冷月将两位前辈伺候得还不错呢!

    刘常宏父子一回来,冷月还是很懂事地跟刘震山打了招呼叫了爸,然后刘震山让刘常宏和冷月在外面客厅里的等着陈兆雄、冷明月和冷明星,他则和王安顺、李晓勇进餐厅的桌子上坐下来,沏上茶水,抽着烟,静等着。

    这一回,刘常宏在客厅里坐下来,抽起了烟,还刻意看了冷月一眼。这一眼,他才真是从冷月的身上找到了冷明月的遗传。怎么说呢,当年冷明月那是国内文艺界数一数二的大美人,确实太美了,冷月的脸庞、眉毛和嘴唇,特别像冷明月。

    只不过刘常宏这刻意的看,只是目光余瞟的感觉,没有引起冷月的注意。只在刘常宏心头很感叹啊,自己居然成了冷明月的女婿,这实在是有点难以置信,但事实它就这么发生了。甚至刘常宏还借着上洗手间的时候,掏出手机来,上网查了一下关于冷明月的资料,得知这岳母大人今年40岁,想来生育冷月的时候她才十七岁多啊!

    自然,网上关于冷明月的影像资料并不是很多,比较清晰的照片也不多,但依然能看得出来,刘常宏这个岳母大人出道时真是青春靓丽、容华绝代。想想今天要见到岳母大人,还有她那应该也很漂亮的妹妹冷明星,刘常宏还是有点小期待的。呵呵,男人嘛!

    上午十一点刚过,刘常宏从卫生间里出来,对着冷月微笑道:“冷月,要不咱们不在这里坐了吧?去外面迎接咱妈她们,怎么样?”

    冷月摇了摇头,冷声道:“我就在这里呆着,花香阵阵,感觉很舒服。你要去外面,我是不反对的。你请吧!”

    刘常宏有点无语,觉得冷月这是耍脾气了。他便也不说什么,便出了包间里,来到外面。呵呵,外面的通道里静静的,只有这“百合情缘”的外面还有两个服务员呢!

    刘常宏走出通道,来到了酒店顶层的电梯边,在那电梯外面的长沙发上坐下来等着。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到了这顶层的餐厅今天显得很冷清啊,包间区域没有人来人往,这边的大厅区域也没有任何的食客。当然,他不知道这是父亲特意而为的。

    刚刚坐下来不到三分钟,电梯已然打开。刘常宏马上站起来,眼睛一扫,顿时脸露喜色。只见陈兆雄今天破例穿了一件月白色的紧身T恤,套着一条白色的休闲长裤,脚下皮鞋也是白亮亮的,手里拿着个白色的公文包。他矮小的身形还是显得那么笔直如枪,整个人气质依旧斐然不已——英俊、冷酷,彪悍中附着骨子里雅性似的,却还是脱不了军人的铁血气质,冷冷的锋芒在闪烁一般。

    只不过,陈兆雄看着刘常宏在电梯外面,脸上还是露出淡然的微笑来。在刘常宏刚刚招呼了一声“陈省长”之时,他已是快步出来,道:“常宏,恭喜了!”

    刘常宏微微一笑,迎上来,掏出烟来给陈兆雄冒上,点火:“陈省长,辛苦您今天前来,让人荣幸之至。为常宏的事情,也确实让您费心了,我已然不知如何相谢。”

    陈兆雄抽着烟,点了点头,在电梯外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脸上笑容消失,神情冷肃,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不要说感谢之类的话了。以后吧,你工作上好好干,生活上对冷月多加照顾吧!冷月脾气有些冷性,这一点料想你这个聪明人能感觉到的,我就不多说了。”

    刘常宏能怎么说呢?他只能在陈兆雄对面坐着,微笑着点点头,道:“请陈省长放心,我会努力工作的。生活上,我也会和冷月好好相处。”

    可想着父亲的话,刘常宏看着眼前似乎是铁严如山、未来一片光明的陈兆雄,不禁心头还是有些惋惜。可是,政治就是那样,总会有出人意料之处。

    陈兆雄点了点头,抽了一口烟,道:“你能这样子,我也就很满意了。最近,我关注了长隆那边的动向,一切都在按照你的规划进行,非常顺利。未来的这个县,将会是一颗县域明珠,不仅为落后隆安添彩,也会为南湖添彩的。只是……”

    说着,陈兆雄将烟头灭了,然后抬起头来,声音变得很小很小,接着道:“你这混蛋,居然又上了一个我不要的女人,肚子还搞大了,我真是服了你了。想想,还是你们年轻有为啊!不过,你他妈要是对虞心雨不好,仅仅出于肉*体和利益上的需要的话,老子会宰了你的。”

    这样的话,听不出来陈兆雄是调侃呢,还是斥责,反正刘常宏感觉到有点尴尬,但更能感觉到陈兆雄对自己没有异心,要不然也用不着说出这样的话来。当然,陈兆雄这样的大人物能把话说到这种份上,确实是跟刘常宏没有什么见外了。

    刘常宏当场讪讪地笑了笑,声音也很小,道:“陈省长,佻不能说‘又’啊!我只是和虞姐好了。也请您放心,我会对虞姐好的,要不然对不起天地良心。”

    陈兆雄居然听得冷冷地笑了笑,然后才低声道:“好吧,就算是我说错话了。不过,泽玉是千真万确喜欢你、爱你。你我之间的赌约,已经失效了。拥有太极内劲的你,我已经不是对手了,比试用不着了,你和胡泽玉自由了,可以相爱。”

    听得此话,刘常宏惊讶了,直望着陈兆雄:“陈省长……我,你……这……胡市长……”

    “好了,不必说这些了。男人,有时候为女人而战,但男人更要有自知之明,反正我是这样的。”陈兆雄一摆手,神色挺严肃,说着打开公文包,取出一样东西来,接着道:“来,收着,这算是送给你和冷月的结婚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