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锦抱着阿元,和安夏一起走出了餐厅。

  等都走出很长一截距离了,她才恍然意思到,自己和安夏似乎没有买单。

  她掉头就打算掉头回去。

  安夏却阻止了她:

  “那是我老哥的地盘儿,我吃他一顿饭他还敢收我的钱不成?不然你以为刚才我们能那么轻易走出餐厅?早被拦了好不好!”

  姜锦对安夏的说辞无言以对。

  她倏地想起刚才那经理的话,安夏的哥哥就是这购物中心的大老板。

  她之前以为安夏家中条件好,也不过是局限在普通富二代范围,可如今细细一想,这绝非是普通富贵家庭的水准。

  只是,才生出来的一点认知,很快被她自己好笑地打散。

  回忆起外公的教导,心里所谓的敬畏,也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说到底,撇开那些光环和外在的东西不谈,安夏也就是她的朋友,只是她的朋友,而已。

  这般想着,一切便释然。

  姜锦素来懂得自我引导情绪,以一种难得的“真”的态度,把自己放在合适的位置,撇去那些矫揉做作。

  便犹显出几分苍阔大气来。

  下午的时间,都花在了逛街上面。

  安夏说要用购物发泄一下最近工作上的疲惫,每半个小时,手上就提满了数个名品袋。

  而姜锦却兴奋地各种穿梭在童装店。开在这家购物中心的童装店都不便宜,随便小小一件,就贵达四位数。

  对自己一贯节俭,这样价格的衣服鲜少会买的姜锦,给阿元花起钱来,却丝毫不手软。

  加上阿元小小年纪却十分有范儿,随便一件衣服穿在他身上,都显得与众不凡,连品牌童装店的经理,都拉着姜锦,问她有没有意愿,让儿子接拍一下品牌的广告拍摄,客串一把小模特。

  姜锦当然拒绝,给阿元买的衣服却没忘。

  转眼出了购物中心,已是暮阳西斜,天边一片血色残霞。

  安夏明天还要上班,只好把姜锦早点送回家。

  车子后座上,姜锦坐着,怀里又抱着阿元。

  阿元正把玩着刚买来的一个玩具兔,爱不释手。

  这是姜锦刚才在一家高端玩具店买的,最近卖得很火爆的哥本哈根水貂毛兔子,又名装死兔。四肢下垂,双耳耷拉,眼神朦胧,一幅没睡醒也别打扰我的呆萌样儿,可爱极了。

  这个兔子个头不大,刚好可以用钥匙扣挂在阿元的小背包上,随着他走路,一晃一晃的。

  姜锦原本买了给他挂在小背包上,可阿元总忍不住扭头去看它。她就干脆给他取下来,任阿元在手里把玩。

  阿元玩了一会儿累了,不知什么时候闭上眼睛睡着了,黑黑长长的睫毛乖巧耷拉着,眉眼漂亮如画里的小仙童,说不出的灵气和讨人喜欢。

  姜锦碰了碰他的脸,又摸摸他微凉的手。

  阿元睡沉了,没有因此醒过来,反而更依赖地往姜锦怀里滚了滚,怀里还死死抓着那只小兔子,大有共眠的打算。

  姜锦见状,把毛绒小兔子往他怀里拍拍,也不动,只是把阿元又抱紧了些。

  安夏回头一望,用口型问她:“睡了?”

  姜锦无声点点头。

  她看到窗外的景色已经逐渐向她住的小公寓靠拢,便轻手轻脚地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来。

  等她拿好一大堆东西,又抱起睡沉的阿元,车子刚好停在姜锦的小公寓楼下。

  安夏看她大包小包,还要抱着一个孩子,很是吃力的样子,便小声跟她说,要不要送她上前。

  姜锦无意间扫见窗外那昏沉的傍晚天幕下,路边停着的一辆黑色军用吉普,一道浓重的身影推开车门,身出军裤包裹的长腿,皮鞋落地,随即而出。

  她愣了愣:“可能,大概,不用了。”

  “什么?”安夏随着她的视线,回头望去,就看到一高大的男子,走了过来。

  那人……那人分明是?

  安夏惊得浑身一抖,回头又看了看姜锦怀中的阿元,迅速把一大一小两张脸对上号。

  然后,她发现了一个恐怖的事实。

  阿元居然是顾暴君的儿子?

  天哪!夭寿啦!

  安夏在心里咆哮,面上却无力得连叹息都发不出来。

  她张着嘴巴看着那人靠近,走到后座,拉开车门。

  姜锦仰头望着连天色都遮住的顾寒倾的脸。

  “顾,顾小叔,您是来接阿元的吗?”

  话才出口,浓浓的不舍就已经盘旋在心头。

  顾寒倾扫了一眼姜锦怀里睡得正沉的阿元,摇摇头:“不是。我送你上楼。”

  姜锦稍稍松气,幸好不是今天就接走阿元。

  顾寒倾弯腰想把阿元接过来。

  可阿元像是知道有人要动他,没等顾寒倾碰到他,阿元就往姜锦怀里一钻,死死抱着姜锦的腰,怎么也不肯离开。

  他的动作,更是让顾寒倾无从下手。

  他抬手停顿的位置,距离姜锦身体太近,更是尴尬。

  姜锦的身体也随之僵硬起来。

  还好顾寒倾应对自如,顺势接过姜锦手里大包小包的购物袋,连姜锦的链条单肩小包也接过去了。

  一手提购物袋,一手抓着女士小包。

  诡异地给人一种好男人好爸爸的感觉。

  安夏看得眼都快瞎了,她发誓自己活了二十几年,第一次看到这样惊悚的一幕,简直比天下红雨还要骇人!

  她是不是在做梦啊?

  她正胡思乱想着,顾寒倾的眼神隔着玻璃也落在她的身上。

  安夏条件反射往后一缩,就跟千锤百炼过似的。

  也不怪安夏太怂,他们这个圈子长大的,就没有一个不怕这位顾暴君的。

  别看他现在表现得多么矜傲有礼,一举一动都堪称优雅的典范,百年世家的风范在他身上完美沉淀——但这都掩盖不了他少年时期的恶言恶行!

  那嘴跟抹了砒霜似的,张口直击要害,次次打击人心。

  安夏正是“受害者”之一,当年的她何等天不怕地不怕,嚣张起来连自家老爷子的胡须都敢拔,成绩烂得一塌糊涂,整天跟一群小霸王欺行霸市,横气冲天!

  偏偏她一时想不开,偷偷喜欢上了那个人,怀揣着一颗少女心,老往那个圈子凑,不可避免地跟顾老三打了交道。

  她那会儿也太单蠢,居然傻到敢跟顾老三叫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