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仗后的一身狼狈回到家,头发和衣服都因为化开的雪水而变得湿漉漉的。

  姜锦怕阿元会感冒,赶紧催促阿元去洗澡换衣服,自己也换了一身衣服出来,找来大毛巾和吹风,正打算下楼把馒头的长发给吹干净。

  路过房间的时候,她的床上微微拱起,顾寒倾就躺在那里正睡着,黑发耷拉在额前,瞬间柔和了他的冷峻,看上去温良无害,精致俊美的五官便凸显出来,漂亮得像是漫画花美男,常年日晒风吹皮肤也好得让女人们自愧弗如。

  他睡着的时候巍然不动,给人一种任凭地动山摇也不会醒的错觉。

  等姜锦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趴到床边,凑近去打量那张俊脸了。

  一手托着下巴,姜锦险些笑出声。

  顾寒倾可真好看呐,越看越好看,不论是黑黑的睫毛还是挺直的鼻梁,都好看到她心坎儿上去了,不知不觉就看入迷,很有花痴的倾向。

  姜锦干脆换作两只手托着下巴,继续看啊看的。

  她就想不明白了,顾寒倾长得这么好看,难道军部里的那些优秀女军人就没有喜欢他的吗?好吧,安瑜这一挂的不算……反正,姜锦几乎没有听说过任何关于顾寒倾的绯闻,这个男人在遇到她之前,跟爱情女人这些俨然是绝缘的。

  真的没有人暗恋他?每天看着这张俊脸,不肯把感情宣之于口,而是把深深的暗恋放在心里——这样的人,真的没有吗?

  反正她光是看着这张脸,就一次又一次地感觉到恋爱那酸涩甜蜜的滋味,咕噜咕噜地在心里翻滚来去。

  姜锦皱皱鼻子,有点小小嫉妒。

  嫉妒那些能每天跟他朝夕相处的人,就连她,也只有在他回家时能看到他,何况他还时常因为任务,隔三差五的不在家。

  “哼。”姜锦撇撇嘴,不想去提那些甜中带苦的滋味,起身就要离开。

  忽然她的手被攥住,一阵天旋地转后,她已经倒在柔软被窝里了。

  “你没睡着?”姜锦疑惑刚出口,就挣扎着要起身。

  “陪我再睡会儿。”顾寒倾当然不会告诉她,在她靠近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他出生入死多年,在这方面的警惕心可谓是二十四小时在线。

  也就是感觉到她的气息,他才及时收住杀招,悄悄安静着,想看她做什么。

  结果她就趴在床边,捧着脸望着他。

  顾寒倾觉得这不科学,难道姜锦就没有想要上来亲亲他的冲动?如果有,他一定会好好享用甜点。

  可惜姜锦打算离开了,顾寒倾只好把她拽上来,抱着温香软玉的她,睡眠也能好上不少。

  抱着抱着,她身上的淡淡馨香直往他鼻子里钻,等顾寒倾反应过来,动作比理智更快地吻住她,手脚压了过去,把她圈在怀里不得动弹。

  姜锦唔唔两声,顾寒倾也摸到一点湿意,冲动瞬间褪去,扶着她坐起。

  “头发怎么湿了?”

  眼角瞥见大毛巾,顾寒倾捞过就帮她擦起来。

  “在楼下打了雪仗。”姜锦眼神跟着乱飘。

  顾寒倾好笑道:“跟阿元?”

  “还有馒头。”

  “那你赢了还是输了?”

  嘚瑟之意一下子从眼里冒出来,姜锦扬起下巴:“当然是我赢啦!他们俩加起来都比不过我!”

  “你厉害。”顾寒倾夸她一句,吻吻她柔软如玫瑰花瓣的嘴唇,没有作过头停留,手上擦头发的动作不停。

  “那是!”打雪仗赢了一个小孩子跟狗,姜锦真是半点愧疚都没有。

  顾寒倾闷笑一声。

  “笑什么?”

  “没。”顾寒倾顿了顿,强忍住沉沉笑意,“以前我还奇怪,阿元那小傲娇的模样,是跟谁学的,现在有答案了。”

  姜锦眼睛一瞪!什么意思!难道阿元的傲娇都是跟她学的么?分明是歪曲事实嘛!

  她扑上去就要跟顾寒倾理论,却被他轻巧压在身下,悲催地一动也不能动。

  就姜锦那点三脚猫的防身术功夫,还是顾寒倾教她的,能比得过师父本人?

  姜锦可怜巴巴地被压住,顾寒倾见她脸蛋儿红扑扑的,淡粉色很自然地飞上素犹积雪的白玉肌肤,连上好的供瓷都有所不如,当真是让人爱不释手。

  他便“乘人之危”,凑过去亲了两下她的脸蛋,又用牙齿轻轻咬了一口软嫩的脸颊。

  眸色骤然暗沉,姜锦对他的吸引力真是一日越过一日。

  顾寒倾都开始佩服自己,在这样的极品美味之下,还能忍住君子之心,果然十几年来的训练不是白练的。

  “啊!”姜锦惨叫一声,愤然抗议,“你属狗吗?居然咬我?”

  顾寒倾见她眼睛水汪汪的,好笑地揉揉她差不多干了的头发:“所以呢?你要咬回来吗?”

  “这个嘛……”姜锦正严肃地思考要怎么报复回来的时候,“哎呀糟了,馒头还等着我呢!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她风风火火地跳下床,套上拖鞋,捞起毛巾和吹风就往外跑。

  来到楼下时,馒头旁边已经有阿元了,他见过姜锦给馒头洗澡,就学着她的样子给馒头擦毛发,开始动作还有些笨拙,慢慢也熟练起来,有模有样地照顾馒头,真有点大哥哥的样子。

  姜锦笑眯眯地在一旁看着,等阿元发现她了,才走过去。

  “我们阿元以后一定会是一个好哥哥的!”

  阿元小脸上灿烂的笑容骤然一僵,逐渐沉下消失,转眼神情就变得闷闷不乐。

  “怎么了阿元?”姜锦没有错过他不对劲的情绪。

  阿元紧抿着唇不说话。

  姜锦努力回忆刚才说过的话,难道是什么地方让阿元不高兴了?

  她不就是说了阿元会是好哥哥……难道,阿元是害怕了?

  姜锦看着阿元的目光越发柔和起来,也没说什么,就是摸摸他的头发。

  有的时候,她以为阿元什么都不缺,生活已经很幸福了。但现在的光芒万丈,却掩盖不了过去的伤痕累累。

  这个孩子,还是有很多东西不能放下。

  “阿元不喜欢当哥哥吗?”她问。

  阿元还是不说话。

  姜锦也不急,就静静等着,把吹风插上电,帮馒头吹干毛发残留的湿意,像馒头这样狗狗,有时候更容易生病。

  “没有。”阿元突然说了一句,声音小小弱弱的。

  其实他也很茫然,一边期待能有一个妹妹,一边又害怕会成为哥哥。

  姜锦似乎明白了什么,笑眯眯地指着馒头:“看,馒头也是你的弟弟,你把它照顾得多好,很有哥哥的风范!”

  “真的?”

  姜锦看到阿元因为一点夸奖就满脸兴奋,心里更是酸涩不已。

  阿元的妈妈怎么就这么狠心,把这么乖巧可爱的小天使丢在孤儿院?还给他带来这么大的伤痕?

  可如果阿元的妈妈没有离开,姜锦也不敢保证她能跟顾寒倾顺利在一起,或许人家一家三口幸福美满,又哪里来她的位置?

  真是……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这世上也永远没有百分之百的圆满,而是会剩下百分之一的遗憾。

  ……

  临近傍晚的时候,姜锦陆续接到两个电话。

  因为是平安夜朋友聚会,她邀请的人不多。顾寒倾叫了成负跟莫问,这两人也是他那堆发小里来往最密切的,有他们,姜锦也不好叫乔珩云宁这样的娱乐圈人士,害怕气氛尴尬,便只邀请了安夏跟蒋郁。

  嗯,蒋郁。

  反正蒋郁跟成负莫问他们都认识,上次她去法国也是蒋郁招待,回来后有过几次联系却没见面,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聚一聚。

  打电话也是碰运气,姜锦想着蒋郁现在的人气和身家,也许另有约会呢?试探性地打了个电话,蒋郁却想也没想一口答应下来,还说到时候给她和阿元带圣诞礼物。

  现在快六点钟了,冬天太阳落幕早,再加上外面的天气灰蒙蒙的,看起来又快下雪的样子,让天气越发阴沉,下午六点就跟晚上八点似的。

  第一位客人也到了,是从公司直接赶过来的安夏!

  “夏夏!”姜锦也好久没看到安夏,欢呼一声就扑了过去。

  “锦锦大宝贝儿!快来给我抱一下!”安夏丢掉包和礼物,爽快张开怀抱,果断的男友力十足。

  姜锦笑嘻嘻地扑过去,在安夏怀里蹭了蹭。

  她虽然有一米六八,但是在一米七五的安夏面前仍然小鸟依人。

  安夏嘿嘿笑着在她脸上摸了一把,又问阿元在哪儿,话语跟怪阿姨似的:“阿元阿元,你的安夏阿姨给你带了礼物哦!”

  阿元的事儿安夏也跟姜锦提过了,作为姜锦至交好友的她,当然知道那番对外说辞是假的。但她也决定顺着姜锦的意思,把阿元当成真正的姜锦儿子,还许下豪言壮语说要当阿元的干妈!

  当然,这是她的雄心壮志,阿元答不答应还不一定呢。

  其实以前阿元挺不给安夏面子的,姜锦带着阿元和安夏见面时,总少不了一大一小的对呛。关键是安夏这个成年人,在没有防水的情况下,居然要被阿元这个小孩子稳稳压住一头,那叫一个丢脸丢到太平洋。

  今天安夏这么喊两声,没指望能得到阿元的回应。

  结果阿元牵着馒头,晃晃悠悠地从客厅跑出来。

  阿元穿着暗绿色丝绒睡衣风两件套,头顶上戴着红色圣诞帽,浓浓的圣诞气息扑面而来。跟在他身旁的馒头,也穿着圣诞风的毛线小袜子,脖子上套着金色铃铛,脑袋上也带了个mini圣诞帽。

  这一人一狗跑过来,刹那击中安夏的姨母心,嗷嗷的眼睛都亮成灯泡了!

  安夏赶紧送上礼物,笑嘻嘻地问阿元喜不喜欢。

  阿元居然没有嫌弃,而是礼貌地跟安夏弯腰道谢,已经算得上是他最高的诚意。

  安夏直接看傻了!

  “哇靠姜小锦,你是怎么教孩子的,这等混世魔王到你手里都能服服帖帖的啊。”安夏赞叹得话都说不出了,拽着姜锦的衣袖偷偷摸摸说,“以后你也帮忙教教我的孩子,任打任骂没关系!”

  “你当我幼稚园老师啊!”姜锦没好气喷回去,见她呆呆愣愣的,笑道,“怎么?这是受宠若惊了?”

  安夏又是叹气又是摇头:“岂止啊,你知道买彩票中五百万的感觉吗?”

  “我不知道。”

  “差不多就跟我现在的心情一样。”

  姜锦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因为孩子的心,是最敏感的啊,你对他好,他都知道的。”

  安夏一愣,也跟着苦笑两声:“是我目光短浅了。”砸砸嘴,滋味怎么这么复杂苦涩呢?

  姜锦说得没错,她之前对阿元未必有几分真心喜欢。

  也许现在在外界很多人看来,姜锦跟顾寒倾在一起那就是高攀,能当顾寒倾的女朋友就是她上辈子烧了高香。

  但安夏却对此呵呵了,翻个白眼——凭什么?

  说实话,不管顾寒倾再怎么厉害了不起,她怕他怕得跟狗似的,她也依然觉得顾寒倾配不上她家姜锦。

  顾寒倾都三十岁了,还带着个儿子,整天就是行走的冷气制造机,话少又不懂得浪漫,跟他在一起那么无趣,怎么配得上她家姜锦的貌美如花又会赚钱这般完美自强的女孩儿?

  不说别的,就姜锦这条件往外一站,那追求者就如同过江之鲫,哪怕身份远比不上顾寒倾,也绝对是知道嘘寒问暖的二十四孝好男友!

  还没有儿子!

  所以,一直以来安夏对阿元的看法都很复杂,一边欣赏这个聪明而超脱常俗的孩子,一边因为他的过往经历而可怜同情,一边又为了他的身份而不得不审视。

  原来这份情绪,姜锦知道,阿元也知道啊。

  不过姜锦明白,安夏是在帮她打抱不平,偏偏她也不能让安夏对她感同身受地明白她对阿元的感情,只好一点点潜移默化改变她的想法。

  “我看你们母子俩的感情真好,这是不是就叫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姜锦微笑:“你明白就好,我是真把阿元当自己孩子的。”

  “千万别少了我这个干妈啊!”至此安夏也算是看开了,只要姜锦幸福就好!

  安夏进了屋子,没看到那位大神的身影,就随口问了两句。

  “他在厨房啊。”姜锦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一点儿没觉得把堂堂少将支使到厨房忙碌,是一件多么令人惊掉眼球的事情。

  安夏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半晌,才憋出一句:“娘娘厉害啊!”

  姜锦笑喷了:“什么娘娘?皇后娘娘啊?”

  安夏挥挥手:“差不多差不多!”

  她眼冒精光地摸着肚子,庆幸今天因为工作忙碌,午饭也没吃多少,就等着来姜锦家吃一顿美味大餐,她可是到现在都还在怀念姜锦住她家时,每天三顿恨不得让人把舌头都蹲下去的美味佳肴!

  现在更是意外之喜,能吃到暴君大人的亲手作品!不管会不会被毒死,安夏已经发誓要多吃一点,以解多年来心头之恨!

  “锦锦。”顾寒倾从厨房出来喊了一声。

  他身上的可爱风围裙看得安夏眼睛都直了!

  “安夏来了。”顾寒倾见到安夏,朝她微微颔首。

  安夏受宠若惊,又是鞠躬就是点头的:“三哥好啊三哥圣诞快乐!要不要帮忙啊三哥?”笑得那叫一个狗腿!

  刚才那个为多年之恨发誓的安夏,就跟泡沫似的,吹吹不见了。

  “不用,你是客人。”顾寒倾等姜锦冒头,脸色也跟着柔和下来,“过来帮忙,招待客人就交给阿元和馒头。”

  阿元茫然地抬起头,他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没多久,又有人到了。

  阿元想到锦锦吩咐的任务,慢悠悠地起身准备去开门。

  “我来好了!”安夏捞下这个挣表现的机会,果断冲在最前面,一把打开房门,“谁啊?”

  站在门口,裹挟一身风雪的俊朗男子,低头与她对望。

  安夏浑身都僵硬了,像是被门口呼呼灌进来的寒风给冻了个透心凉。

  “是你啊。”安夏垂下眼眸,看不出喜怒,“莫问哥哥。”

  虽然还是这个称呼,莫问却能感觉到里面热情的退却。而安夏看他的眼神,也再没有那份明亮炙热。

  心里又酸又涩,莫问神情黯然几分,迟迟没有进屋。

  安夏也站在那里,直接忘了说话。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不出半分钟,就有人受不了了。

  成负一把拨开莫问,大步跨进来,双手使劲儿挫着手臂:“都快冻成熊了……二位哎,要深情对望也别把哥哥我关在外面好吗?哥哥我最怕冷了!”

  “什么深情对望,成哥别乱开玩笑。”安夏眨眨眼睛,主动出手把这个暧昧的话题大得七零八落。

  莫问抿着唇一言不发,跟在成负身后,默默换鞋进屋。

  成负怜悯地看他一眼,等安夏走开了,才把着兄弟的肩膀,冲他说:“所以啊,为什么要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