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鱼、傅景生、席益以及席思的助理站在入不了镜的角落,随时关注着席思。
这一刻,无论是电脑,还是手机上,无数的人在看着这场直播。
面对着记者,面是着千千万万的观众,席思朝他们,深深弯下了腰。
这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十秒钟过后,席思才直起身来。
“我知道,大家很激动,也很激愤,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但在问这些问题之前,面对无数的观众,我想对一个人说一声‘对不起’。”
她眼中含泪:“你们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赵宏锐的妻子彭丽女士,我对不起她。她在那么多人面前维护我,我能做的,便是在无数人面前向她道歉,承认我的错误。”
赵家别墅,彭丽祖孙连同赵望安三人在彭丽的卧室,由安妮的手机,观看这场直播。
在看到屏幕里,伤痕累累的女人郑重的说出‘对不起’三个字时,彭丽轻叹:“这是一个好孩子。”
安妮说:“不管怎么样,她会被骂惨的,还有外公。”
一想赵宏锐被唾骂,安妮就恨得牙根直痒痒,可恨又不知道该恨谁?
恨曝出这件事的彭清清吗?
可这事也不能全怪她,如果外公不和席思在一起,不就没这回事了?
安妮咬牙,很是迷茫。
记者会上
“不论是何原因,和一位有妇之夫的男人在一起,我终究是一个受人唾骂的小三,我自己也痛恨小三,没想到有一天,我自己当了小三。”
面对无数观众,席思坦然的笑。
她从随身包里取出一个盒子:“这是赵宏锐的骨灰。”
所有人哗然。
“现在,我将接受你们对我的所有提问。”
网络直播观看人数多达百万,这个数字还在持续疯长,直播的弹幕以及评论百分之九十都是骂席思的,还有百分之十是保持中立。
现场,记者开始提问:
“席思,在你明知道赵宏锐有家室的情况下,还和赵宏锐在一起,不觉得自己很卑鄙吗?!”
“席思,能谈一下你做小三的感受吗?”
“席思,传闻赵宏锐的死与你有着脱不掉的关系,赵宏锐是死在你身上的吗?”
“席思,你说是因为爱和赵宏锐在一起,但是赵宏锐大你那么多,又是首富,你真的是因为爱吗?”
“席思,作为一个著名的主持人,你拥有许多粉丝,作为偶像,你却做出这样的榜样,你该怎么向你的粉丝交待?”
……
无数的问题提出,席思一个一个回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眨眼,一个小时悄然而过。
江小鱼也在用手机看直播,现在主播间已经达到上千万人数了,这可真是一个可怕的字数。
弹幕一溜的:
“666,洗白手段好可怕。”
“脸皮真厚。”
“这女人太可怕了,心机深。”
“我倒要看看她怎么洗白。”
“死小三,恶心人。”
……
再看评论:
“感觉席思这个婊子在洗白,难道只有我一个人有这种错觉?”
“这女人一看就是公交车,不知被多少人上过。”
“啧啧,满口爱着赵宏锐,不过也许操一下就有一亿呢,公平。这女人看起来也是操得很舒服的,可惜了我没钱。”
“来来来,我们凑个钱给她,让每人就操一分钟,这个可以的吧。”
“楼上,你强势了,哈哈哈,不过我喜欢。”
“你们这些男人要不要这么恶心,虽然这女的也不是个好东西,但你们能不能不要把操啊操的带嘴上,你妈不是女的啊。”
“虽然席思当了小三,客观的来讲,她比一些小三好多了,至少她敢于承认。”
“弱弱的说一句,我有点被席思感动了肿么破,大家也别只骂她一个人,也不只是有她一个人的错,没有赵宏锐,她能做小三吗,只是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罢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观点,度思和赵宏锐不管是不是因为爱在一起,但错就错在赵宏锐是有家室这一点,就冲这一点,他们再爱也不对。”
……
时间流逝,网上的评论越来越激烈。
此刻正好有名记者提问:
“席思,你现在和赵宏锐的关系曝光,你也说你有罪,可赵宏锐已死,接下来,你打算用什么来向赵家人向你的家人你的粉丝们赎罪?”
主席台上,灯光打在席思脸上,脸上的伤口以及伤痕毫无保留的呈现在所有人面前,之前有记者问她的伤哪来的。
她如实回答,网上评论一溜说赵家人彭家人打得好。
“我已经想好赎罪的方法了。”
席思抱着桌上的骨灰盒站起来,再次向所有人鞠躬:“我这一生,犯的最大的错,就是爱上赵宏锐。”
“但我最大的幸,”抬起头,她扬起一抹极灿烂的笑,“也是爱上赵宏锐。”
“刚刚有名记者问我后不后悔,我当时没有回答她。”
席思的目光陡然落到一名穿蓝色外套黑色短发的女人身上:“现在,我回答你。”
“我不后悔。”
“爱上赵宏锐,我从不后悔。”
她一字一顿的说,脸上的痛楚再也掩饰不住。
现场所有人、网络直播里的观众,在这一刻,清楚的看到那个一直在冷静回答各种问题的女人倒了下去。
骨灰盒被她死死抱着,哪怕倒了,也没让骨灰盒摔倒在地。
江小鱼等人瞬间冲了上去。
所有记者一片混乱,有些慌乱,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了,但又不想错过这样的头条,一个个把镜子推进,并且企图接近席思。
席思身体开始抽搐,嘴里呕出大量血液,染红了她身上的白色衣服。
有记者拍到这一幕,大惊,本来大家还在猜测席思可能是身体不适晕倒,可现在,这他妈哪是晕倒的症状!
席思一手抓住骨灰盒,一手扯住抱住她的席益的领子,“让、让我把话说完。”
席益眼眶红如滴血:“说他妈什么说。”
怒朝周围大吼:“叫救护车,他妈的给老子叫救护车!”
助理已经打了。
江小鱼抖着手拧开一直放在桌子上杯子,杯子是席思后来才拿出来的,所有人都以为杯子里放的是水,也以为她喝的是水,没有人注意这个杯子。
江小鱼将杯子打开,倾身去闻。
她抬头,脸色猛的变得煞白,声音沉了下去:“是剧毒农药。”
——江小鱼从小生活在镇上,镇上的人都以务农为生,农药长什么样,闻起来是什么味道,她很清楚。
为什么席思会有剧毒农药!
她和傅景生做那么多,无非就是不想让席思做傻事,可最后,仍然失败了。
席思拉住席益,呼吸变得急促,神智已经恍惚:“我本来答应过阿顺,要、要活下去。”
每说一个字,她便呕出一大口血。
席益全身在抖,无论有多生气,无论关系有多不好,可怀里吐血的人是他的亲妹妹。
他甚至能感受到她的生命在一点一点消失。
“可是、可是,是我害了他,害得他背上骂名,也是我,咳,我,让席家蒙羞。”
“三、三哥,我要去找他了,我看到他了。”
“阿顺,他来接我了。”
女人松开拉住席益的手,将那只纤细的,还伴有青的手腕伸向了空中。
被血染红的脸诡异的牵起一抹微笑。
一秒后,手从空中落下,另一只抓紧骨灰盒的手却仍然牢牢的抓紧,似乎……已成了执念。
所有人静止。
救护车刺耳的声音响起,拉回了众记者的心神,再看过去,哪还有他们的踪影。
网络上正疯狂骂着的人像是被按下暂停键般,停止不动了。
——那个刚刚还在回答问题的女人,死了?
*
席思死了。
她因喝了大量的剧毒农药,送到医院检查,医生直接摇头,救不回来了。
在病床上,熬了不到两个小时,死了。
医生说:“这种剧毒农药如果大量的喝下,不到一分钟就会发作,这种毒药腐蚀性极强,先是腹中绞痛,再是呼吸困难,最后肺部开始大量出血,如果非要形容,就如喝了一口硫酸。”
实在很难相信,在席思喝了药之后的十分钟里,她是如何隐忍着这股撕心裂肺的痛楚,还能神智清醒的回答记者的问题。
江小鱼被傅景生拥在怀里,头埋在傅景生胸膛,眼睁睁看着席思痛苦的结束呼吸,这种感觉真他妈要命。
死去的那个人,不是陌生人,而是傅景生视作姐姐的人,亦是她的亲人。
总体来说,她和席思的感情并不浓,只是因为傅景生才会认识,可现在,她都这么难受,傅景生呢?
江小鱼用力抱住傅景生,低声叫他:“傅景生,对不起。”
堂堂天山派第三十二代掌门人,居然让一个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饮毒自杀。
她这些年学的东西都喂狗去了吗!
为什么请的灵没有发现席思的异状,席思装药到杯子里,灵看到了,肯定会告诉她。
除非这药之前就装在杯子里了。
傅景生环在江小鱼腰间的手微微收紧,覆在她耳边,哑声道:“不要说对不起,不是你的错,她早就不想活了。”
他应该早就想到的,他以为只要看住她不让她做傻事就行。
却忘了,席思这样的女人,她的性子多么刚烈,既然犯下不可饶恕的错,爱上的人又已经死亡,她便不会允许自己独活下去。
或许,赵宏锐就是知道这一点,才在临终前让她答应活下去,席思的性子,只要她答应了,她就会做到。
可是,突然的曝光,漫天的怒骂,成了她自杀的最好借口。
*
席家人在知道消息后,直接派了直升飞机过来接人。
在病房里遇到了彭丽。
一夜之间,席父席母老了很多。
他们在初得到席思当小三的消息,让席益把席思带回去,本存了狠狠打一顿的心思,可再恨再怒,也没想过要让席思死。
他们还没教训女儿呢,女儿怎么就死了呢。
席父对子女向来严格,他是军方的一把手,养成了军人手腕,觉得宠孩子是误形象。不像傅老爷子,对几个儿子很是宠溺。
然而,不宠孩子不代表就不爱孩子。
席思是他的幺女,对于最小的幺女,无论如何,倾注的心血也要多于前几个子女。
可后来幺女去当主持人,那是席家女儿该做的事吗?!
席父席母震怒,不同意,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席思的决定不变。
能怎么办。
这么多年过去了,席思的工作虽然不得他们喜欢,可他们不能否认席思的努力与成功,内心深处亦是有些诡异的欣慰。
可现在,女儿死了。
回想这一生,他们之于女儿的回忆,只怕永远都是责骂,没有一丝笑脸吧。
一想到这个,席父和席母心中就痛如刀绞。
见到彭丽,两老恨不得冲上去宣泄心中的愤怒。
他们女儿有错,成了小三,那赵宏锐就没错吗!
赵宏锐已经死了,为什么要搭上自己女儿的命呢。
席家大儿子席重跟在席父身边,大儿媳妇邵青含、二女儿席梦则搀着席母,一起走近病床。
饶是心中做了准备,他们在看到床上的席思时,仍然僵住了身体。
五年前,席思回过家一次,最后,也不知怎的,一家人不欢而散,平时电话也很少联系。
没曾想,那一面,成了他们一家人的最后一面。
席家人接走席思,傅景生与江小鱼则去席思的家里将她的东西收拾,运回席家。
在席思的家里,江小鱼发现了两个厚厚的日记本。
一本赵宏锐的,一本席思的。
翻开两人的笔记本,入目的便是那首令人看之伤情的诗。
赵宏锐的那一页上,有大片干涸的血迹。
江小鱼可以想像席思吐血的画面。
等他们真正看了之后,才发现,这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日记本,只是他和她记录他们相识相知相爱相痛的心历自白,令人闻之触泪。
【席思:】
第一次见到你,是在张行署的寿宴上,张行署那个肥猪,居然在我的酒里下药!他妈的,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居然在他那儿翻了沟栽了船。我当时还在想,大不了就被狗啃了一口,事后看我不弄死他。
当然了,我也幻想,这会儿要是来一个英雄救美的,管他是丑是帅,只要救了我,我就跟他好。
结果,你出现了。一个糟老头子,情急之下用花瓶砸这死肥猪,哈哈哈,想想那个场景,我就想笑。
我想过千万种救我的英雄的脸,唯独没在这些脸里配一张满脸褶子的。自然,我心里的想法不能算数啦,都这么老了,比我爸还老,我就把你当救命之叔看吧!
救命叔,感谢你的出手相救,本姑娘决定,要好好报答你的救身之恩,后面附了好几个手绘的笑脸。
【赵宏锐:】
第一见到小思,是在那张昏暗逼仄的储物室里,张行署这个人,好色成性,没想到他居然在这个场合下还对小姑娘动手。我气不过,想了想,不能喊人过来,一喊人,小姑娘名声可就要受损了。
不喊人,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可斗不过张行署,还好,这老胳膊老腿还能举起一个花瓶,一花瓶砸下去时,差点没把老头子心脏病吓复发。
要是不小心把人砸出事怎么办,好在张行署皮糙肉厚的,经砸。
看这小姑娘,也就比孙女儿大一点,要不是没力气了,真想再砸一顿张行署,这么小的姑娘也要祸害,作孽啊。
不过这小姑娘为什么要叫我叔?
我的年纪足以当她爷爷,真是个没礼貌的小姑娘。
不过叔什么的,还是不错,至少说明我没那么老。
哈哈哈
最后三个字笔线明显变了,显然是在极度愉悦的心情下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