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正事重要,江小鱼没再管肥猫,她把那颗黑子棋拿出来,把昨晚对苏北辰说的话再度又详细的说了一遍。
苏北辰拿起黑子棋瞧了两眼,又放下:“这个先不提,把手给我。”
江小鱼乖乖的把手递给苏北辰。
苏北辰将江小鱼衣袖拂开,看向她手腕的那缕红痕,半晌,冷笑:“现在什么小猫小猫都爱来凑热闹了。”
江小鱼:“?”
苏北辰去他房间拿了两样东西出来,一截红香,一根金笔,接着他对傅景生说:“景生,等会儿借点你的气。”
傅星生轻点下颔。
只要能帮到他的姑娘,割他肉他都愿意。
苏北辰先将红香燃起,接着用冒着火星的红香对着江小鱼右手手腕的红痕点去:“有点疼,忍着。”
江小鱼‘嗯’了一声。
傅景生握住她的左手,给予她无言的安慰。
江小鱼以为香火会烧着自己,结果香点在手腕,也就跟针刺一样,并没有燃烧感,这让她‘咦’了一下:“不疼耶。”
傅景生先是紧紧盯着苏北辰的动作,当香点在江小鱼手腕上的红痕时,傅景生条件反射去看江小鱼,他想的是若是江小鱼疼得很了,他就把手塞她嘴里,让她咬着。
这样免得伤了舌头。
但江小鱼面色正常,又见香火点到江小鱼皮肤时并没有出现其他异样,高悬的心顿时松了一些。
苏北辰用香一点一点毫无间隙的在江小鱼的红痕上面点了一圈,道:“刚开始不疼,等下就疼了。”
果然,刚开始的针扎到后面居然像是用刀在割,江小鱼嘴唇一阵抽搐,这痛其实认真说起来倒也不是太疼,比用火烧的疼痛要小得多。
江小鱼也就疼得嘴角有些抽抽而已,加上面对自己亲近的两个男人,她自然要表现得更可怜,一双水汪汪的眸子使劲的瞅向傅景生。
本来还要好好向傅景生卖下惨的,结果见到傅景生眸深似海的眼睛时,顿时便知傅景生又自责起来。
她赶紧收回可怜巴巴的表情,道:“其实还好了,比火烧的疼要小得多,傅景生,你别担心。”
傅景生轻柔的脸摸了摸她有些苍白的脸蛋,轻轻点头,眼里神色温暖如春。
男色当场,江小鱼觉得手上的疼痛立刻就没啦。
——当然,这只是苏北辰把香撤了缘故。
红痕遭香点了一圈后,颜色由正红趋近暗红,定目看去,会从这红痕上面感受到阴邪之力,不过相比刚刚,却少了不少。
这香这么厉害?
江小鱼盯着已经熄灭被苏北辰话在桌上的红香,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一脸垂涎。
苏北辰似乎知道江小鱼心中所想,他在摆弄那只金色的笔,头也不抬的道:“这香以我血炼制,你拿了也没用。”
江小鱼嘟了嘟嘴,朝傅景生做了个嘴形:“师兄好小气。”
傅景生轻敲她一记,江小鱼吐吐舌头,又听苏北辰说:“我要是小气,那你不是吝啬犹如铁公鸡?”
江小鱼:“……”
本来还有些肃然的气氛顿时松快,傅景生轻笑出声,眼里的浓墨消失,只余温暖。
江小鱼:“苏北辰同志,你没抬头,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苏北辰:“想猜你心思还用抬头?”
江小鱼嘴唇动了动,没找到话来反驳。
接着苏北辰左手做了一个怪异的动手,右手执已经把笔帽打开,露出亦是金色笔芯的金笔,他拿着笔在傅景生额头前的虚空处轻轻勾画。
江小鱼开了天眼看去,只见随着苏北辰的勾画,傅景生气海里的气便一缕缕进入这金笔之中,渐渐的,这只金色的笔芯变成了淡色。
待笔芯全部变成色后,苏北辰方撤手,嘴里轻声呢喃着江小鱼听不懂的话,不是古话,亦不是普通话,江小鱼凝神听了一会儿便放弃了。
接着苏北辰将咬破指尖,凝出一滴血,从空心的笔头处将血滴了进去,最后,苏北辰将这只笔如同像皮擦一样,轻轻擦着江小鱼手中的红痕。
说来也奇怪,那红痕便在苏北辰的擦拭中一点一点消失,直到最后一缕红痕擦拭掉后,淡色的笔芯却渐渐变成了红色——是功北辰滴进去的那滴血。
苏北辰就着红笔芯在空中画了一个图案,直到笔芯再次变成金色,苏北辰方才停手。
而空中那副血色图案却咻的化作一道流光,从打开的窗户射了出去。
江小鱼眨巴眨巴眼睛:“师兄,你做了什么?”
苏北辰嘴角轻勾,挑起一抹冷厉的弧度:“替你下诅咒之痕,我若不回击一番,也懒得做你师兄了。”
江小鱼立刻眉开眼笑:“谢谢师兄,我就知道师兄对我最好啦。”
苏北辰余光看了某男一眼,摇头失笑:“得了吧,刚刚不还有人说我小气。”
“谁?是谁?”江小鱼一秒变脸,转头看傅景生,“是不是你?”
如此,得来傅景生一个响亮的脑崩儿。
闹了一阵,江小鱼两眼放光,对于苏北辰刚刚展露的一手流露出垂涎:“师兄,刚刚那招教教我呗。”
“学这个,首先你要会苗语。”苏北辰说。
江小鱼一听,鼻子眼睛都皱在一起:“算了。”
她英语都不过关,还苗语呢。
得了吧。
她在语言学上除了最大众的普通话外,对其他语种没有任何语言天赋,也就不去自讨苦吃啦。
苏北辰:“……”
傅景生却道:“诅咒之痕一消,幕后之人肯定察觉,他会不会前来找小鱼儿?”
苏北辰沉吟片刻道:“对方找小鱼儿,无非两种情况,一是和解,二是报复。”
“如果对方够聪明的话,会选择第一种。”
江小鱼却皱眉道:“就算他找我和解我就要和解吗?他布下这么个凶阵,吸食了多少人的精气,说不定有许多人死在此阵之中,像这样残害生命的凶徒,天山派祖训,见之必灭。”
苏北辰却在江小鱼和傅景生疑惑的表情下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苏北辰拿起放在桌上的黑子棋:“你不是问我这是什么吗?”
江小鱼眼睛一亮,点头。
苏北辰将黑子棋在手指间灵活的翻动,似乎是在组织语言,过了片刻后,说:“这东西的学名叫魂棋,它本身没什么作用,但若是有了它,‘五阳吞气阵’这个本是邪恶的阵法就变得不正不邪了。”
江小鱼一脸茫然,她完全没听过什么魂棋,什么五阳吞气阵。
到底是她见识少,还是她没在天山派的古籍中翻到?
——毕竟天山派的古籍太多,她还有许多没看过呢。
下一秒,属于苏北辰的脑崩儿弹了过来,江小鱼痛的嘶了一声,可见苏北辰这一下带了力度,她捂着头歪向傅景生:“师兄,你干什么!”
傅景生拉开她额头,红了一大块。
苏北辰却板着脸:“《异阵录》第五卷三十二篇,清楚的讲了五阳吞气阵,你难道没有看过?”
江小鱼:“……”
《异阵录》是他妈什么鬼?!
触及到江小鱼的表情,无语的人终是变成了苏北辰。
苏北辰深吸口气,按捺住心里陡升的火气,继续解释:“布下五阳吞气阵的人能将魂棋放在阵眼中心,便说明他没有害人之心,只是想借助人的精气来达到某种目的。在阵法吸食人精气后,魂棋配合着五阳吞气阵,将魂棋里的力量透出去,滋养店里面进出的人的魂魄。虽然精气的流失仍会对人有影响,但影响已经降到最低了。”
“所以我才说能将魂棋合进五阳吞气阵,这个阵的性质便变了。”
听苏北辰说完后,江小鱼立刻想起当时在花店外面,看到包裹住花店的除了黑气外,还有红色的血气。
当时以为这血气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和黑气一样祸害人,现在看来,这些红气应该便是魂棋的功劳。
最后苏北辰对江小鱼说:“幕后之人肯定会来找你。”
江小鱼又‘诶’了一声,在苏北辰面前,大多数她变得和傅景生一样,啥也不懂。
苏北辰将魂棋还给江小鱼:“魂棋的炼制极其难得,幕后之人不会这么轻易放弃魂棋。”
苏北辰话音刚落,江小鱼的手机便乌拉乌拉的叫了起来。
江小鱼拿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那一瞬间,江小鱼心中有了预感。
果然,电话接起,响起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江小姐,我是陆琰。”
——陆琰,花店的男老板。
他约江小鱼见个面,商谈和解之事,地点江小鱼定,江小鱼便把苏北辰的地址告诉他了。
就看他敢不敢来。
他们没等多久,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陆齐来了,他不只一个人来的,随他同来的还有一个面色极为苍白的女孩,女孩是被他背上来的。
江小鱼开门时看到这一幕,还愣了愣,这和她想象中完全不符啊。
陆琰一进门,身体便是一僵,浑身肌肉紧绷,当他目光和苏北辰对在一起后,眸色一变,眼底的警惕越发浓厚。
他背上的女孩察觉到他的不安,伸出素白的手拍了拍陆琰的肩膀:“阿琰,放我下来。”
她的声音太轻了,江小鱼要凝神去听才能听到。
等女孩站在地上时,江小鱼才发现女孩很瘦,浑身瘦得没二两肉,风吹就能倒似的。
对上江小鱼打量的目光,女孩朝江小鱼弯了弯腰,说:“江小姐,你好,我叫石兰,阿琰是我丈夫。这次找你,是为五阳吞气阵向你道歉的。”
江小鱼:“哦。”
倒是苏北辰走过来,淡淡道:“进来坐吧。”
陆琰暗咳一声,脸色微白,但他并没表现出来,只扶着石兰小心翼翼坐到沙发上,一举一动无不昭示着他对石兰的关切和疼爱。
从这个男人的动作和表情来看,他深爱着身旁这个面色苍白无血色的女孩。
石兰似乎充当了公关的角色,最先她向江小鱼问好,接着是傅景生,最后是苏北辰。
苏北辰微微挑眉:“你认识我?”
石兰有些腼腆的笑了笑:“生病之前,我常常上网看各种新闻,因此便知道了江小姐和傅先生相关的一些消息,自然也知道苏先生是江小姐的师兄。”
“刚刚阿琰受到的诅咒反噬想必就是出自您之手吧。”
苏北辰不置可否的扬了扬眉,没说话。
石兰忽的咳嗽起来,她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陆琰紧张的轻拍她的背部,刚刚冷峻的表情立刻变紧张和担忧,眨眼之间像是变了个人般。
“慢点,别急。”
接着由石兰向江小鱼三人叙说为什么会在花店布下五阳吞气阵。
布下这个阵也是被逼无奈。
石兰和陆琰青梅竹马,两家父母都是很好的朋友,从小就订了婚,且两家的父亲均是闲散玄门中人,也没有什么派系所说,只是祖上传来一点技艺,和左星远一样。
两人从小就一起长大,懂事之后便知道以后会成为夫妻度过一辈子,他们的感情是水到渠成。
两人都喜欢养花,于是便开了这么家花店,他们租了一块地,专门培育花种。为了让花长得喜人,两人还布了一个聚灵阵,倒让花棚里的花长得比外面那些花更水灵,花期也更长一些。
是以,他们店里的生意一直都很好。
直到石兰忽然病倒,她的各个器官毫无预兆的开始衰竭,医生也查不出什么原因。
医生说,他们以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况,突然出现的各种器官衰竭,什么方法都检查过了,就是不知道病因为何。
找不到原因,便不能对症下药,只有靠药吊着一口气,哪天说没就没了。
两人正准备婚礼呢,结果突然遇到这种事,陆琰自然不允许石兰死去。
他们还没结婚呢,她还没有给他生下他们相爱而产下的小宝宝呢,他还没照顾疼爱她一辈子呢,她怎么能死。
她不能死,他不允许她死。
陆琰无意间翻到家里一本破破烂烂的书,上面写了五阳吞气阵的布阵方法,以及此阵的作用。
他完全可以凭此阵吸收人体内的精气绵绵不断的补给给石兰,这样石兰就不会死了。
然而,当知道人被吸食精气过多的后果时,陆琰便知道这是个邪阵,那个时候,陆琰迟疑了。
他虽然深爱石兰,可是要把石兰的命建立无数人命之上的话,他需要用强大的意念去克服‘杀人’这个念头。
好在书里提到了魂棋,如果有了魂棋配合五阳吞气阵,那些被吸了精气的人最多会在一段时间内虚弱,绝不至于器官衰竭最后死亡。
于是,陆琰心动了。
书里有魂棋的制作方法,耗尽无数心血,陆琰炼制出两颗魂棋。
一颗放阵眼,一颗给石兰戴着。
最后,为避耳目,他在店内以花为介质开始布置五阳吞气阵。
花店里的服务员们耳边均截了个红色的耳钉,那其实是用制作魂棋剩余的材料所制,毕竟她们会一直待在店里,如此便可避免黑气侵袭她们。
陆琰并没有把这件事瞒着石兰,石兰虽然知道这样做不好,但她不想死,她死了,陆琰怎么办。
他们早已经融入彼此的生命中,一旦其中一方死亡,剩下的该会怎样痛苦。因此,无论如何她也要活下来,哪怕她活下去只是靠借了别人的精气。
现在这个‘阴谋’被拆穿,他们俩均知道,这次遇到高人了。
所以他们找到江小鱼,想要和解。
石兰想开了,人的这一辈子,有许多意外,也有许多自己拼搏而来的成就,努力过后,就算结果不甚满意,那也不枉此生了。
就如她的病,既争过,争不动,便也不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