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郁先生

作者:汐奚

  下班时,乔南接到爷爷电话。电视台外有司机等候,她不能拒绝,迅速上车离开。

  不久,司机将车停在门前,乔南下车看到爷爷站在院前。他总是这样,无论家里谁最后一个回来,都要等到最晚。

  “我们南南回来了。”老爷子拄着拐杖,笑眯眯上前。

  乔南上前挽起爷爷的胳膊,她不想多么奢侈,一句关心的话,一个疼爱的眼神足以。自从回到邵家,爷爷给的宠爱太多了。有时怀疑,是不是因为她,姐姐被爷爷冷落。可姐姐对她那么好,她又会觉得自己多心。

  缺失的那十五年,隔断她与亲生父母的亲近,唯有爷爷和姐姐,令她对这个家有一丝眷恋。

  走进家门,人头攒动。佣人们忙忙碌碌准备晚餐,父亲和爷爷坐在客厅下棋,姐姐陪母亲在厨房帮忙,虽然她有些格格不入,但能融入这里,却令她寻找到久违的家的温暖。

  自从妈妈车祸入院,一转眼五年过去,她好想念妈妈炒的菜,妈妈煲的汤。

  “小南,过来吃水果。”邵卿把洗好的葡萄端出来,坐在沙发里边吃边看爸爸和爷爷下棋。

  乔南坐到姐姐身边,也被带起几丝兴味。其实她不太懂国际象棋,但这种氛围却是她求之不得的美好。

  “爸,你要小心咯。”邵卿忍不住支招,她偏爱国际象棋,上学时候拿过不少奖。

  邵至公孩子气的皱眉,“这丫头真是白疼,向着爷爷,还是向着你老子?”

  邵卿撇嘴,“观棋不语真君子。”

  “南南你向着谁?”

  爷爷把风头转向自己,乔南忙往嘴里塞了颗葡萄,“唔,葡萄好甜。”

  “哈哈哈,这孩子。”

  眼见爷爷和爸爸都笑出声,乔南才发自心底的弯起唇。只有这样的时刻,她才觉得自己姓邵。

  叮咚——

  门铃响,佣人将门打开,“姜少爷。”

  乔南惊讶的看着来人,老爷子开心的招手,“来来,小哲快点过来。”

  “爷爷。”姜哲在爷爷身边坐下,老爷子瞬间有了底气。姜哲这小子下棋也不错。

  说来也邪门,自从姜哲进门,爷爷稳赢不输。乔南几次望向姜哲,他眼睛只看棋盘。

  “吃饭了。”

  冯馥吩咐佣人摆好碗筷,招呼大家入座。她见到乔南,依旧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表情。那天在病房中谈话的厉色,此时倒也收敛起来。

  乔南动了动嘴,心底的话被压制下去。不必解释了吧,如果能够明白,这五年来她们母女间的关系也不会越来越冷淡。

  入座时,老爷子特别把乔南安排在姜哲身边。邵至公如此明显的意图,大家多少都有些明了。

  “南南,给姜哲夹菜。”

  “哦。”爷爷吩咐,乔南只能照做。

  身边这两个孩子年纪模样都般配,邵至公心里欢喜。他握着筷子,道:“南南,你把电视台的工作辞了吧,回咱们自己家的广告公司。”

  “爷爷!”乔南一惊,咬着筷子拒绝,“我在电视台工作很好,为什么要回广告公司?”

  “哪里很好?”想起她这次抓人贩子的经历,邵至公有些后怕,“你姐姐一个人忙不过来,你早晚都要回来帮忙,不如早点回来,爷爷也好安心。”

  乔南低着头,默不作声。她从来都没想过要参与邵家的生意,哪怕她姓邵。

  “爷爷说的对,”邵卿接话过去,“你的职位我一直都留着,只等你愿意。”

  乔南皱眉。

  “趁着爷爷还活着,你要早点结婚嫁人,回到邵家,帮你姐姐料理公司。”邵至公说起这些话,不禁伤感,“以后我去见你奶奶,也好跟她念叨……”

  “爸!”邵钦文打断父亲的话,“您身体还挺硬朗,不要说这些。”

  “你懂什么?”老爷子不买儿子的帐,继续说道:“人老了说不定哪天就走了,我要在走之前,看到我们南南嫁人,生个小重孙给我抱。”

  乔南低着头,握住筷子的五指蓦然收紧。

  气氛突然变化,众人都有些感慨。姜哲慢慢抬起头,目光落在乔南身上,“爷爷,只要小南愿意,我会照顾她一辈子。”

  “好!”邵至公拍了下桌子,转头盯着孙女,“南南,人家小哲都说保证了,你怎么说?”

  “爷爷——”

  乔南脸色尴尬,有种掉进圈套的感觉。爷爷演技真是不差,差点被他骗!

  “爷爷,小南脸皮薄,别难为她。”

  “哈哈哈——”

  姜哲的话令邵至公展颜,他拉过乔南的手交到姜哲手里,满意道:“看起来,我没选错人。”

  乔南想把手抽走,却被姜哲技巧紧握。外人看来,他们俨然一对情意绵绵的男女朋友。

  中计了!乔南终于意识到今晚的饭局有问题。

  家里事都是老爷子说了算,冯馥纵然心中不悦,也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表现。

  用过晚饭,姜哲开车送乔南回家。

  “小南。”

  姜哲绕过车尾走过来,将手中提着的袋子递给她,“爷爷给你带的鸡腿。”

  “哦。”乔南把袋子接过去,“谢谢。”

  也许那晚的车票和表白吓到她,这些天她总是躲着自己。姜哲沉不住气,去找爷爷求援。

  “今晚的事,你生气了吗?”

  乔南想了想,摇头。

  姜哲磁性的声音委婉,“我对你是认真的,如果你想拒绝我,就要给我一个足够的理由。”

  双手紧握,乔南面色一片怅然。心中那道伤口她不敢碰,要怎么给他足够的理由?

  “回去吧。”姜哲柔声低语,乔南挣扎半天,无法鼓足勇气开口。

  回到家,她把带回来的鸡腿放进冰箱,整个人倒在床上,动也不想动。

  姜哲的表白令她猝不及防,也令她震撼与感动。那整整一盒子车票,无论谁看到,都不能无动于衷。

  只可惜,一切都来的太晚。

  花园别墅的午后分外安静,郁海芙提着包推开卧室门。

  屋里没人,佣人说商元君出门还没回来。平时她们私交甚好,郁海芙经常出入商元君的卧室。

  梳妆镜台上,有个黑色药瓶。郁海芙随手拿起来,瓶身没有标签。

  “郁小姐,请吃水果。”

  佣人端着果盘进来,郁海芙看了看药瓶,“元君生病了吗?”

  “没有。”佣人否认,看到药瓶回答道:“小姐说这是保持身材的营养品。”

  她们吃同个牌子的保养品,郁海芙根本没见过这种药瓶。她眸光动了动,道:“我有点口渴,帮我倒杯水来。”

  待到佣人下楼,郁海芙拧开瓶盖闻了闻,药味不大,与她平常闻到的不相同。

  须臾,她倒出一片药塞进包里,又把药瓶原封不动摆放回去。

  佣人送水上来,恰好见到郁海芙走出卧室。

  “郁小姐,您要走吗?”

  “我突然想起还有约会。”握紧手里皮包,郁海芙不慌不忙的解释。

  佣人侧过身,方便她下楼。

  “对了,”郁海芙站在楼梯口,吩咐佣人,“不要告诉元君我来过,晚点我同她联系。”

  “好。”

  走出别墅大门,郁海芙弯腰坐进司机的车里。车子发动起来后她打开皮包,把那片药握在掌心。这药好像不对劲,她需要了解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