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小时后顺利到达帝都。
李氏祖宅的大门敞开,让保镖杨威驾车进去。黑色的小轿车穿过大理石的广场,如一个小小的火柴盒,还是随时可能被压扁的小火柴盒,停在那雄伟壮丽的建筑面。扑面而来的压抑沉肃,如站在一庞然大物的身侧,令人不自觉的摈住呼吸。孟青正了整领带,侧头看了一眼史悦而,
“紧张吗?”
史悦而表情略嫌冷淡,“你看我是会逃避的人么?”
车门打开,她瞬间变换气场,如傲娇的女王出场,踩着高跟的罗马鞋,吧嗒吧嗒是鞋跟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昂首阔步的走到大门口。
就跟她第一次到达云庭华宫一样,李震、李成都在门口守候多时。没有人要求他们这么做,他们就是过来看一眼,看看而已。
李震勾了勾嘴角,挑起一根眉毛,饶有兴趣的说,“士别三日啊!”
怒骂了大姐李睿一顿,还敢这么趾高气昂的回来,她以为自己才改姓李,就是李家的正牌主子了?狂得没边了!
李成的笑意则显得坦诚多了,“欢迎回家。顺便说一句,照片差点吓死我。嘴是怎么弄的,看起来跟真的一样!”
史悦而微笑,随手拍了拍李成的肩膀,“想知道?回头跟你说!”
大踏步进了祖宅,里面的装饰没有任何改变,侍从进进出出,将里面打扫的前尘不染,连油画框都细细清理。萧伯领衔,站在从多侍从之前,对史悦而的回家表示欢迎。看到孟青跟在后面,微微一愣。
史悦而很自然的开始介绍,“萧伯,这是我的新任助理,孟青。以后由他负责我的日常行程。关于他的能力,相信不需要怀疑了?”
当然了,做过十年的晋安侯贴身助理,孟青当年上岗。还是萧伯亲自考核的。
萧伯颔首,深深的看了一眼孟青后,躬身行礼,笑容宛如往昔,“四小姐,请跟我来。”
通向老爷子书房的过道两边,挂着十几幅高大的油画——画中各位先祖母,不知道多少代的李氏家主的夫人,都在温婉含笑的看着史悦而,似乎都在安抚她受惊的幼小心灵。
其实我没在害怕。
史悦而打心眼里说。
可是各位先祖母不相信她。哪有人要面临李氏家法惩罚的时候,不害怕的?
史悦而的眉眼官司打不过,只得耸耸肩,咽那句“我无法当自己是李家人”的辩解。
老爷子的书房很快到了。可惜大门紧紧闭着,进不去。
萧伯用眼神问了一声侍从。侍从点头。萧伯便转身,“四小姐,老爷现在有要紧事,不方便见你。四小姐不妨在外面等一等?”
“外面?”
史悦而看了一眼众多给她压力的先祖母们,理解的点点头,“爷爷日理万机么,我懂得。不如我先回房洗个澡?坐了许久的车。脏兮兮的,总要沐浴一才好见爷爷嘛!”
萧伯的完美笑容有一丝裂缝,很快恢复原状,“好的,四小姐。”
与此同时,书房内。老爷子的要紧事——李昐、李谙、李曦,表情同样的严肃。
李昐将准备好的案宗放在老爷子的书桌上,退后一步,
“父亲,这是我的。”
李谙也上前一步。放案宗,深吸一口气,
“这是我的。”
李曦则动都没动一,摆摆手,“父亲,这是容儿睿儿小辈之间起的矛盾,我做叔叔的,就不搀和了吧!”
李老爷子没有指责小儿子的置身事外,一左一右看着两份案宗,苍老的声音响起,“这是你们深思熟虑的解决方案?”
“是的。”
“李昐,说说你怎么想的?”
“父亲,三弟,这是我的疏忽。以至于让容儿有了误解之心。我决定将收购的st381004股票全部赠送给容儿,如此,便能化解她的怀疑了。”
“这怎么行?”李谙大吃一惊,“大哥,你没有必要牺牲这么大!”
老爷子又问李谙,“你呢,怎么想的?”
李谙屈辱的垂着头,从电话里听到徐松玲声音那一刻的失态,对他的冲击太大了。都十四年了,他竟然还不能忘!出于对自己的厌弃,也是逼迫自己做个了结,他狠心的闭上眼,
“父亲,请答应我——驱逐李容。自从她回来了,事事不顺。她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任性肆虐,全然不顾后果。让她,走,是唯一从根源上解决争端的办法!只要她在,类似的事情就会源源不绝!”
“三弟,你这是何苦……”
李老公爷闭上眼睛,似乎有些疲倦,摆摆手,“你们都出去吧。”
三个儿子鱼贯离开老爷子的书房。
李昐叹息,对李谙道,“三弟,你还说我牺牲大?哎,容儿个性要强,又处在叛逆期,好好教导也就是了。她可是你唯一的女儿。她对于你,正如睿儿对我,怎舍得孩子受一点伤害?”
“大哥,你不用劝我。李容若有睿儿的一半,不,哪怕十分之一,我也满足了。她的本性就和她母亲一样,永远不知足,得寸进尺!这次饶过她,次不知道又弄出什么大乱子。”
“有乱子就收拾么!”不同在老爷子面前的沉默,和装没事人,这会儿李曦倒是侃侃而谈了,“我们李家害怕帮不了容儿收拾乱摊子?”
“四弟!”
“说到‘收拾不了的乱摊子’,三哥,可能你忘记了。当年你跟徐松玲私奔,至晋安侯的爵位不顾,才真是让李家大失颜面!我记得那一段时间,整个李家都是乌烟瘴气的,老爷子放着几千万几亿的生意不管,整日只想着一件事,怎么能让你回心转意。幸好,你终于浪子回头了。虽然说,抛妻弃女的有些残忍,不过。在李家的声誉面前,也值得。是吧?”
“李曦!”
李昐的声音变冷,“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你还记着!”
“大哥,三哥自己不是也没忘吗?不说那个女人了。说说容儿吧。可怜的孩子,她还是三哥的亲生女儿,怎么了,说了几句不当的话,拍了几张照片表达自己的观点而已,就要驱逐家门?三哥,你应该庆幸,要是老爷子当初有你一半的狠心,不,十分之一的狠心。你现在也不会站在这儿!”
辛辣的讽刺,李谙的手指尖都在颤抖,血一子涌到头上。
李昐冷冽的眼神扫过李曦,“走!”
李曦看见李谙的反应,有一丝痛快。但更担忧——这是老爷子的书房门口,真的闹出什么事情,最后吃不了兜着走的人是他自己。育顺水推舟的听话告辞。
“三弟,你别把老四的话放在心上。”
“不,大哥,是我的错。我犯大错!不怪四弟记着。这是我一生的污点。”
李谙跌跌撞撞的离开,直到用晚餐的时候。似乎还没恢复过来。
每个周末的晚餐,是李家人齐聚一堂的时候。宽敞明亮的餐厅,当然不是史家狭窄的能比。每个人按规矩安静的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面前一个餐盘,侍从送来珍馐佳肴。吃饭的时候很少说话,论气氛温馨。自是不如史家了。
史悦而早就沐浴完毕,披着黑色的发丝,一身轻松的坐在椅子上,灵活自如的切着一块牛排。
她没看李睿,李睿也忍着没看她。
大伯母袁萍的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顾及修养没直接发作罢了。
倒是之前存在感一直很微弱的周珊——李曦的妻子,李震李成的母亲,一扫往日的沉寂,笑着跟史悦而说话,问东问西,“照片怎么拍的?”“为什么要把嘴巴缝起来?”“人言可畏是谁写的?”
总之,擦着边,不停的提起照片的事情。
照片是为林珊英抗议拍的,引起很大轰动。而史悦而和李睿闹翻的原因之一,就是林珊英的事情。
这位三婶,看来对她也很有意见,一点也不希望她跟李睿关系转好呢!
史悦而无所谓了,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周珊见大嫂十分克制,问来问去,问不出什么花儿了,转而说起在金城郡的生活。
“容儿,你在那边一呆就是五六天,除了见见从前的朋友,还做什么了?不嫌无聊么?”
“怎么会无聊呢?我快忙死了,好不容易找了一块山清水秀的地方,打算买来做墓地。”
“噗!墓地?容儿,你开什么玩笑?”
史悦而漫不经心的放刀叉,“我像是开玩笑的么?我老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我除名了,不定哪天我连葬李家祖坟的资格都没有,不得提前给自己打算打算?”
“你的打算,也太超前了!”周珊干巴巴的笑。
“不超前,这叫未雨绸缪。”
正说着,就见李谙的双眼含着愤怒,刀叉叮的放,发出一声脆响——这对贵族而言,可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礼仪规范。
“别说我不孝哦,我给徐松玲也买了一块墓地。母女两个葬在一块多好。不过可惜啊,她拒绝了。”
叉子“嗖”的一跃过来。
史悦而也恼了,吃饭就吃饭,吵架就吵架,吃饭的时候还要防备暗器,可怎么活啊?
“你有话不能好好说啊?居然暗器伤人?”
“我&%¥@”
愤怒之的李谙不会骂人,站起深,丢开碍事的椅子要过来打人,“你买墓地给你妈妈?你妈还没死呢你就诅咒她?”
“哈,买墓地是诅咒?那给老人买棺材是什么,还是忤逆大罪了不成?上次逼我披麻戴孝的是你,现在又骂我诅咒我妈?你什么人啊你!”
父女两个话不投机,差点打起来。
而史悦而的眼神,一直注意到李家人的表情。
其他人都是意外惊讶的,唯独老爷子,和大伯父李昐,在提到“墓地”的时候,脸色微微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