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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族的传统太多。喜欢就上。婚姻更是代表两个家族,三媒六聘,礼仪几朵,不是说着玩的。李谙突然爆出他的“婚史”,让理事会众人无法反应。
“李爵士,希望你明白,我同情并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您所说的一切,对改变理事会对李容的惩罚,没有任何意义。”
“我没有说谎。我真的跟徐松玲结婚了。十九年前,我留书出走,放弃了李家的一切,跟徐松玲去了南海。我们是在李氏先祖的祖祠里举行婚礼,三拜九叩,在先祖的灵牌结为夫妻。婚后,我们虽然没有多少钱,还要满世界逃亡,但是觉得很幸福。那时的我,天真的希望父兄能放我一马,让我跟所爱的人过平淡的生活。”
“就这么一路且逃且走,到西渡口的时候,我父亲派人找到我,告诉我一个消息:徐松玲家族有严重的精神病史,他们可以接受徐松玲的存在,但是不能接受她生的孩子。而那时,徐松玲已经怀孕了。我……我劝她打掉孩子。她不肯。”
“她哀求我,说孩子是无辜的。可我无法想象,将来生出一个有智商缺陷、精神分裂的孩子,所以,我离开了她。”
“我回到李家,回到父兄的身边。”
“我向理事会隐瞒了我的婚姻,打算彻底遗忘这段过去。”
“后来,我听说徐松玲生了,生了一个女儿,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不同。但是,精神病谁能知道呢?也许她三五年,或者十几年后才发作?我没有去看过孩子一眼。从来没有过。尤其是知道徐松玲再嫁,对我而言,她们母女更是跟遥远的陌生人,没有什么区别。
李容长到十四年那年,我后面续娶的女人陈氏和独子李纳。车祸丧生。那是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时光,觉得天道无常,生无可恋,自暴自弃。”
“我的父亲。担忧我继续去,会真的熬不过去,就让李容认祖归宗了。这个孩子,大概是老天派来惩罚我的。她倔强无比,好像浑身长了刺,不管你是好言好语,还是严厉要求,她统统不理会。她活得……非常自我,只能别人迁就她。”
“她一点也不像是平民家庭出来的,比谁都骄傲。比谁都任性,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她比我侄女还能坦然自若的做李氏千金。她提出的种种要求,比如**,比如自主。毫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
“我愤怒之,宣布跟她脱离户籍关系。我的父亲说,我肯定会后悔的。因为,我抛弃了她两次。”
“我不能,抛弃再抛弃我的女儿第三次。”
李谙含着泪说完,缓和了一心情,“我一生。错得太多。对不起一心一心的爱人,也对不起我的秦氏女儿。徐松玲已经过世了。她从来没有背叛我。她为了我们的誓坚持到死的那一日。
她留了我的血脉,不是我的耻辱——李容不是私生女,她是我的嫡亲长女,是我唯一的女儿!我希望理事会在做出任何决定之前,考虑到这一点!”
贵族所有的继承体制。都是建立在“长”“嫡”两个基础上,其次才是贤愚。如果嫡出、最长的贵族继承人,被剥夺驱逐贵族这个群体,那么,以后该怎么办?
李谙回到属于侯爵一排的位置上。李老公爷坐在审判最首的位置,端着脸,没有看他一眼。
李昐也是。
轮到李昐作证,他拿出当年李氏发源地——位于帝国最东南的一个小小的县城,当地老人开具的婚姻证明,“这是十九年前,我意外得到的东西。说实话,父亲当年就是为此大发雷霆。我当时想,这是它可能是真的。不过,我个人没有意向辨别真假。
婚姻不是儿戏,不是随随便便两个人拜了天地,再请当地两个老人做证明,就成的事情,三媒六聘,问名、纳吉,没有流程怎么算?所以,我没有当成一回事。不知道理事会如何看待?”
几位胡须花白的老国公彼此对视。
最后,是宣国公站起来,“晋国公,你承认你的次子隐瞒的婚史吗?”
“不!”
晋国公李钦站起来,双手拄着拐杖,双眸不怒自威,扫了一眼全场,“是我,隐瞒了我儿子的婚史。他和平民女子的婚事,令我火冒三丈。所以,我做了点事情,让大家都不知道这件事。”
说实话,私奔是私奔,结婚是结婚。私奔对女子的名誉伤害极大,但对男子,算不得什么,大不了多了个风流的名声。贵族圈内,很多人都知道李谙曾经有过“不光彩”的过去,可谁也没有因此贬低他啊,反而只用“浪子回头金不换”来形容。
可现在,才知道他是私奔跑去结婚了。
婚姻的仪式,说郑重,的确很郑重,皇室的婚礼可以举行三天三夜,少一个步骤都不行。而简单,也真简单。祖祠都祭拜过了,再说人家女孩不算你家的媳妇,放在两三百年前,恐怕被人嘲讽不懂礼数了——婚礼的各种规矩,都是给别人看的,祭祖是给祖先看的!
是外人重要,还是祖先重要?
李昐手中薄薄的一张纸,如有千钧。
这张纸的存在,重要的意义,不是公开李谙的婚史,也不是洗刷李容私生的身份,而是——它让一位理事会的支柱,帝国的公爵,公开承认了,他违背了理事会的理念,背叛了他的责任!
理事会掌控每个贵族的出生情况、学习日常、身体数据,连跟谁交往,穿什么衣服,喝的矿泉水哪里运送而来,都知晓的清清楚楚。
晋安侯的身份重要,他的每一份记录都好好的封存着。现在竟然告诉大家,李谙藏着一段婚姻,别人毫无所知?
相比李容玩笑式的质疑理事会的继承机制,晋国公的问题更严重。他动摇了贵族内部对高等贵族的信心,谁也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做类似的事情?如果有,那等于其他人都必须遵守理事会的规定,而七公八候则不用了?
公正,公平,不仅仅是底层的平民,地位稍低的小贵族,中等贵族也需要。
理事会暂且休息。相关事宜,容后讨论。
想来,再召开的话,也是争论对晋国公府的惩罚,没人再提什么李容不李容了。
……
李钦回到国公府,立即令,闭门谢客。
三个儿子,包括两个媳妇,还有李睿、李震、李成都,都聚在老爷子的书房。
李谙红着眼眶,跪认错。
“父亲,都是我的缘故。我……我毁了一切。”
萧伯沏了一杯热热的姜红茶,递给老爷子,李老公爷喝了一口红茶,眉目舒展,长长的叹息一声,“起来吧。早晚都要发生的事情,十九年前,我就预料了。”
“都是我不好,我个人的错误!而今,却要伤害李氏一族的名誉。父亲,我错了,错得太离谱了。我对不起徐松玲,对不起容容,我更对不起您,对不起李氏……”
“好了。”
老爷子摆摆手,让萧伯扶起儿子。
“你可以在这里怨天尤人,也可以想一想好的一面。”
“理事会在研究怎么惩李氏,父亲,哪有好的方面?”
“当然有。”李老爷子微笑了,“想一想外面的形势,很紧张吧?所以留给理事会考虑怎么惩罚的时间不多,绝对不够他们考虑到全部细节,牵一发动全身呐,所以,他们不敢重判。”
“但也不能轻判。否则不能服众了。老四,你觉得理事会怎么做?”
“父亲,我觉得会停止父亲在理事会的任职。父亲很有可能,成为第一位被罢免的会长!”
“这是巨大的羞辱!”
李昐惊道。
“不,这是最好的结果。我老了,早就尸位素餐,理事会的会长职位,只是摆着好听。罢免就罢免。而且,你们不能想一想好的一面?”
“父亲,您都被罢免的,哪里还有好的一面?”
“有的。”
李成安静的说。
李昐、李谙、李曦一起回头,看着他。
李震不可思议,“三弟,你不要乱说话。”
“我没有!”李成努力抬起巴,手心里都是汗。“我们李氏跟其他贵族的情况不同,其他贵族建立工厂,或者直接投资某一行业,什么有钱就做什么。而我们李氏,这些年一直专门研究特种汽车、机、轮船等行业,投资太多,主要向军队,向帝国的特殊部门服务。别说工会保障制度,连保密制度也是最健全的。这次的经济危机,对我们的影响非常小。”
“四弟?你……”
李成上前一步,“祖父,这是一次机遇,对吗?如果您担任理事会的会长一职,就有义务维护并且帮助贵族全体度过这次危机,必须跟其他七公八候同进同退。但是现在不同了,你肩膀上没有担子,您不必顾忌!”
李老公爷后仰着头,看着孙子,眼中都是满意。
“成儿,你想从政吗?”
“从政?不,祖父您真会开玩笑,内阁都是新兴贵族把持着,我去了也是被排挤。”
“那是从前了。”李老公爷摩挲着拐杖,“还有你,睿儿、震儿,你们想走政坛这条路吗?赶快决定,因为大变化即将到来。呵呵呵,我们李氏最早,是在东南一个小小的渔村捕鱼,没有一次次的动乱中,怎么走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