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农大魔师

作者:秋味

   一搞运动就刮风,不是四五级小风,而是超强台风。上有领袖号召,有机关动员、学习,组织,中有为表现**的积极分子带头,后有生怕自己落后紧跟的广大群众,直接将所有的人都卷在其中。

  被卷入其中的人们,这日子怎么过,怎么选择端看的就是个人所思所想了。俗话说:管天管地,管不住人拉屎放屁,总会有一些自由的。

  小将们有准备,村民们也不怕,早就准备好了,且也早早得到风声,连夜又排查了一遍。

  召开社员大会,开会的主旨就是:保卫家园。

  关乎到社员个人利益,不用动员,他们是即紧张又害怕,却也非常的积极,这半点儿不容出错。

  “妮儿不怕,不怕。”姚长海抱着妮儿,把她的头藏在自己胸前,轻轻揉着她的脑袋。

  姚奶奶没有顾忌,直接朝他们嚷嚷道,“你们能不能小点声,吓着孩子了。”

  “哦!”

  翻箱倒柜的声音果然小了来。

  “这个翻遍了真没有咱们要找的东西。”其中一个小将在领头的耳边嘀咕道。

  “后院的鸡的数量也查过了,没有超编。”一个从外面跑进来的小将小声地汇报道,“不过这猪养了两头。”

  姚长海轻拍着妮儿出声道,“一头是官猪,一头是为生产队养的,集体的,都是纪录在案的”

  领头儿的闻言,大声喝道。“再仔细一点,不可放过一丝一毫。”

  重点关照对象,就是挖地三尺也得搜搜看……

  “是!”

  本来打不起精神的小将们,无奈挺胸抬头,双眼如探照灯似的继续查找。可是真的找不到,这子里一目了然,打开炕头柜、樟木箱子,也没有任何不妥的东西。

  站在堂领头儿的眯起眼睛看向郁郁葱葱地小院,猛然间嘴角上弯,“这菜园子以你家现在纪录在案的人口,可是有点儿大。”

  这帽子要是被坐实了着实有点儿大,姚长海把妮儿递给了姚奶奶,看向他们道,“除了自己吃的,余的都晒成干菜送收购站去了,支援国家建设。”

  “对呀!我们支援**群众了。”

  社员们群情激愤,关键是他们这打击面太广了,在场的社员谁家的四合院没有开辟菜园子啊!除了自己吃外,都拿到收购站换钱了。

  不然城里人吃什么菜啊!还不是俺们辛辛苦苦种来的。这要是让他们把菜地给平了,还了得。

  一句支援国家建设,让他们也无话好说。

  领头儿的出了堂,拍着小院里的葡萄架子道,“这葡萄架可是旧社会留来的,是封建士大夫阶级才栽种的,山水花草是资产阶级情调,那些吃饱了没事做的人,才有闲工夫养花种草的。”

  得一句话,这葡萄架的命运已经被定了。

  这个缺无法再反驳了,粮食和蔬菜都是必须的,而这葡萄树是可有可无的。

  姚湾村不说家家户户院中都有一颗葡萄树,但也不少。夏日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庄稼人,劳累了一天后,全家老少在葡萄架乘凉,小孩子们听老爷爷讲一个个比白胡子还老的神话或传奇故事;年轻人则在与父亲的闲聊中学到农田耕作及生活经验;女人们穿梭于男人和孩子之间,忙着端茶递水,间或也歇来听听村外边新鲜的故事。因为有了葡萄架的庇护、点缀,枯燥劳累的农家生活不知道增添多少了颜色和情趣。

  现在一句话,都给铲平了。

  小将们整整折腾了大半天,到了半午才算完毕,除了铲平葡萄架子,搜出来一些冬季用得还剩一点儿的没舍得扔掉几分钱的擦脸油,一些家里好看的细瓷碗,砰砰……给砸了个稀巴烂。

  虽说现在家里穷,平常多是用粗碗,但谁家没有一、两个细瓷盘子碗碟,来撑门面,留待招待家里客人,或者过年祭祖时用的,现在愣说是封建欲孽。

  要说这损失还是姚家最大,连幼梅和姚长青各损失了一双高跟鞋。

  社员们敢怒不敢言,只得任他们胡来。

  “对了,社员同志们要加强语录学习,认真学习红宝书,老三篇都背不来。”领头的小将站在村口训斥道。

  “是是!这红宝书才刚刚发到手里没两天,语录我们背了一些,只是背的不全乎,这不又赶上……”姚满仓的话还没说完,姚满耕一把扯过他道,“这不又赶上小将们来指导**,我们一定会加强政治学习……”姚满耕赶紧拍着胸脯保证道。

  姚湾村现在每人人手一本红宝书,还有主席像章,妮儿现在胸前也佩戴着金光闪闪像章。

  小将们对生产队长的回答非常的满意,点点头,拍拍屁股走了。

  送走了这帮子瘟神,姚满耕当场就骂道,“他姥姥的,有种别吃俺们种的粮食和菜,这特么的,什么东西……”

  五叔公拍拍他的肩头道,“行了,损失了这些不怕啥,山里的野葡萄多的是,至于纳凉的地方,院子里种的榆树、槐树,还怕没有乘凉的地儿。”

  这倒是姚湾村一到夏天,叶子油绿油绿的,密不透隙,远远望去,就如同一片森林。

  “五叔公说的是。”姚满耕转身说道,“光弹儿送五叔公回家。”老人家跟着也被折腾的不轻。

  “行了,别管我,俺又不是不能动弹,你们该干嘛干嘛去。”五叔公挥手道。

  “满耕,还有我们呢!这地可不等人。”姚爷爷催促道。

  姚满仓故意蹭到姚满耕身边笑道,“队长,我们现在是学习政治,还是地干活去。”

  姚满耕拧着他的耳朵道,“你小子,要不是我接的快你是不是要说因为赶着播种,才耽误了政治学习啊!”

  “行了,耽误大半天工时,咱得加紧种棉花了,育得苗已经长的老高了。”姚满耕高声喊道。话锋一转接着又道,“不过这政治学习从明天晚上开始,吃完晚饭,咱们挑灯夜战。”

  不能因为他们就耽误了播种,唉……这活儿没人替他们干。但是这一切政治挂帅的年代,也不能耽搁了。所以咱们的姚满耕大队长想了两全其美的办法。

  姚满耕接着说道,“社员们,咱们得把今天损失的时间补回来,不想冬天冻着,不管多晚都得移种完棉花苗。”

  “是!”社员们举手群起响应,化悲愤为力量,老百姓要的是踏踏实实的生活。

  男人和女人们忙个不停地栽种棉苗,家里的老人和孩子则做饭,把饭菜送到田间地头,不能饿着当家的。

  结果这天移栽棉花苗,一直干到晚上十点多。

  累得一个个瘫软在炕上,连幼梅端着来洗脚水放在炕前,拉着姚长海起来,轻声软语道,“洗洗再睡,这样也睡的舒服些。”

  被拽起来的姚长海洗洗手,洗洗脸,顿时清醒了起来,“呃……妮儿妈,你的高跟鞋没保住让他们给破了。”姚长海挠挠头,颇有些自责地说道。

  坐在小板凳上的正在给他洗脚的连幼梅抬眼看向他笑道,“破了就破了吧!反正鞋跟早就都掉了,也不能穿了。专门留着给他们破的。”

  姚长海低垂着眼睑有些不解地看着她,猛然间幽黑的双眸一亮,“你……你……意思是,故意的,咱们处理的太干净了反而不好。”

  连幼梅微笑着颔首,“姥爷说的,总得有些东西让人家破才行,不然的话就要没事找事。”

  姚长海咚的一躺在了炕上,晾着双脚,嘴里咕哝道,“呼!姥爷还真说对了,这不咱家的葡萄树让人家给铲了。”

  连幼梅倒了洗脚水、查探一前后院再进来时,姚长海已经呼呼大睡了。她摇头轻笑,一上午这精神高度紧张,人送走了,干活又干到现在。

  这一天可真够闹腾的。

  连幼梅帮着他脱掉衣服,盖上被子,才躺睡觉。

  这一夜姚湾村的煤油灯熄灭的很晚,多数都是瘫在炕上,就睡了。谁还在乎当家的有没有洗洗再睡。当然更恨那些人不干人事瞎折腾的人了。

  ※*※

  黄昏时分,县城高中,一间教室内,“队长,咱们的**成果说起来,根本没法跟其他地方比啊!简直寒酸的令人汗颜……”

  子里十几个带队的小队长们纷纷点头附和。

  “谁说的,县剧团的戏服我们烧的可过瘾了。”其中一个小队长说道。

  “对呀,对呀!新华书店,除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的著作外,其他书籍都被我们给破了,那些该破的书籍,我们搬到大街上一把火烧掉。这**成果展不错吧!”另一个小将说道。

  在其他人垂头丧气时,只有他们俩是意气风发,傲视着众人。

  小将们在其他地方搜索来几乎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封资修,大家心里如明镜似的,都是土生土长的西平人,谁不知道谁啊!

  领头儿的也就是亲自到姚湾村破封资修的小年轻,抬眼一一扫向他们道,“你们说怎么办,你们去揭来……”

  众人齐齐摇头,“这是对**大不敬!”开玩笑,这打死也能做的,这责任谁也扛不起啊!

  一时间内安静了来,正在冥思苦想,如何扩大成果。

  一个身量不高,普通的扔到人群中,毫不起眼的人,这大饼脸上的绿豆眼提溜一转道,“对了队长,不知道你们是否听说青兰山里的‘山神’。”

  此话一出,众人的眼睛亮了起来,目光投向了青兰山,嘴角挂着一抹狰狞的笑意……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