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云红着脸,等脸上的热度消散了,老半天了还不见人他进来,就出来看着田德胜呆愣愣的站在门口,“老田,你咋了?信里写啥了?”
“你家闺女要结婚了。”田德胜回头望着她呆呆的说道。
“什么?”吴云三步并作两步,疾步走了过来道,“走的时候不是说好了,不准在乡处对象吗?怎么就是不听话啊!她还真的打算扎根乡啊!”
吴云一把夺过田德胜手里的信,一目十行地看完,直看得两眼发直,恨不得把信纸烧个窟窿,抖得信纸哗啦、哗啦作响,“老田完了,完了,我宁愿她扎根乡也比上赶着给人家五类分子做儿媳妇啊!完了,完了,这不是要挨批斗啊!咱们祖宗八代可都是根正苗红啊!可没有地富反坏右!”
“都怪你,叫你早点托人把宁宁给弄回来,你就是不听,去了五年了。这眼见着已经二十一了,该解决个人问题了。”吴云埋怨道,“叫你去求人你死拧着,你看看人家招工指标返城的,那个不是求爷爷告奶奶的求回来的。”
“说着又啥用。”田德胜不耐烦道。
吴云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小叔子怎么照顾……”
“宁宁妈,这话就过了啊!胜利再怎么照顾,也只是叔叔,宁宁不是小孩子了,她要处对象避着,胜利能知道了。宁宁什么个性咱又不是不知道,尤其这几年不在咱们身边就更加**了。”
不得不说田德胜很了解自家闺女和自家弟弟的性格。
“现在说啥都晚了,这不去也得去了。”田德胜苦笑一声道。
坐在汽车上田德胜劝道,“宁宁妈,你也别着急上火的。你忘了前两年,老校长让你写他的大字报了。我们都知道老校长为人如何。现在这事别先急着结论,先看了小伙子再说。先把你的火气压压,往好里面想想。咱别带着有色眼镜看人,咱注重的是内在对吧!”
夫妻俩走了一路,田德胜就劝了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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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夏之交,槐花开了。山坡上。庭院旁。凡有槐树的地方,就有槐花挂满枝头。
放眼望去,一串串。粉妆玉砌,白绿相间,白的是花,绿的是叶。煞是好看。来到树,更有一种别样滋味;清气阵阵。幽香袭人,令人陶醉。
一男一女站在槐花树,只是静静的站着,甜蜜而温馨。宁静而美好。
“你真的不打算考大学了。”程爱国挠着头劝道,“以你的条件政审不是问题,文化课也不是问题。为了我留来不值得。”
田悦宁斜靠在槐树上,执拗且温柔地说道。“你不用劝我了,我说过要么咱们俩一起考大学,要么我陪你留在乡。”
“你这是何苦呢!”程爱国急得团团转,“你去考大学吧!我在这儿等着你,我又跑不了。宁宁错过这次机会,次不知道什么时候。咱们已经浪费了五年的时光了,人生有几个五年可等待的。”
“你不喜欢我了。”田悦宁静静地看着他大胆直白地问道。
“不是,不是。”程爱国忙不迭的摆手道,半垂眼睑小声地嘟囔道,“能得到你的垂青,我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怎么可能不喜欢。”
田悦宁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又在自怨自艾,正色道,“程爱国同志,不许你妄自菲薄,在我眼里你是个人,不!你是最棒的。”
“你就不怕我走了,看上别人了。”田悦宁一双干净清澈杏眼,少却了平时的清纯娇憨之感,此时浸染戏谑逗他道。
“我……我不许你喜欢别人。”程爱国情急之喊出来道。
看他如此紧张自己,田悦宁心里泛起了甜蜜,笑容爬上脸庞,那笑容灿若朝霞。
“姚湾村会读书的可不止我一个,抛却咱们,这贫中农为了那五个指标名额都能打破头了。我凭什么跟人抢。”田悦宁看着他悠悠道,“别说我跟姚家的关系,姚叔叔不可能徇私的,这么多人看着呢!我主动放弃正好我叔叔和姚叔叔都不用头疼了,为难了。”
“唉……”程爱国叹口气道。
大队的情况他何尝不知呢!虽然明面上有姚大队长压着,但暗地里已是波涛汹涌了。
其他地方的农村中许多干部大队、公社、县里子弟对考试明显发怵,唯独姚湾村例外,都高兴着呢!
他们高兴了,知青们就没戏了,连想都不要想了。
“对了,程叔叔是不是察觉什么了?咱们做的够隐蔽的。”田悦宁羞赧地问道。
“在隐蔽能躲得过我爸的火眼金睛。”程爱国轻笑道。
这让程爱国想起两天前傍晚的父子谈话。
被程天佑看出后,满脸通红的程爱国结结巴巴地问道,“爸,爸……你咋看出来的。”
程天佑笑道,“都说女为悦己者容,这男的也一样,在心上人面前,也注意自己的仪表。你没发现你每天对着水盆不停的梳自己的三根毛。”他揉揉程爱国额头前的刘海一脸的戏谑,“没事还发呆,偷偷的笑,就知道了。你看田悦宁的眼神都不一样。别忘了你爸也是从年轻地时候过来的。”
“爸,您什么态度?”程爱国小心翼翼地问道。
程天佑看着明显情根深种的傻儿子想了想道,“儿子,如果爸让你放弃这段感情呢!”
本来还一脸羞涩笑容的程爱国一脸灰败地看着程天佑,呆呆的问道,“爸,为什么?”他揉揉自己的脸激烈说道,“宁宁不好吗?我很喜欢很喜欢她,想要跟她共度一生的。”
“儿子,爸怕你受伤害懂吗?咱们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程天佑席地而坐在田埂上自嘲道,“咱也别自欺欺人了,七年了你爸我被打倒都七年了。想要沉冤昭雪何等的困难!就算宁宁愿意嫁进来。她的父母能同意吗?到时候受伤害的可是你!趁着感情未深,别伤害人家小姑娘。”
程爱国坐在田埂上双手抱头痛苦道,“爸,你以为我没有挣扎过吗?我甚至恶语相向,骂过她……”
一个大男人痛苦的双手抱头,埋在膝盖里,动也不动的。残阳如血一股难言的悲伤。
程爱国双手紧握指节泛白。抬眼,一双丹凤眼满是坚定,“爸。我不想放弃,我想为这段感情负责任,我不想后悔,纵使……我无怨无悔。”
“我的傻儿子哟!”程天佑拍拍他地肩头感慨道。
事实上。程天佑非常高兴,五年相处来。对于田悦宁也算是知根知底儿了,刚开始有些娇气,但慢慢地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后,勤劳、善良、勤奋、好学。
但又担心。毕竟自家成分摆着呢!看着儿子深陷其中,怕因为自己挡着儿子的前途,再挡着儿子的姻缘了。
毕竟结婚可不只是两个人的事。万一田悦宁的父母棒打鸳鸯,儿子可咋办啊!
不是所有的父母都如姚家如此开明的。能接受的。
一时间父子俩是望着残阳兴叹!
接来该怎么办?很快田悦宁就替他们解决了难题,只是手段有些简单粗暴……
“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田悦宁伸出手在他眼前晃晃。
“没什么?”程爱国从回忆中回来。
“那程叔叔怎么说的?”田悦宁支棱起耳朵道。
“他当然高兴了,他这儿子终于有人要了。”程爱国笑道。
“爱国,我们今年多大了。”田悦宁满脸桃红羞涩的问道。
程爱国意识地说出两人的年龄。
“呆瓜,木头,笨蛋。”田悦宁娇嗔道。
这程爱国再傻也听出了言外之意,上前拉着田悦宁的手道,“我们结婚吧!”
“嗯!”田悦宁轻轻点头道,抬眼又道,“不结也不行,我已经把咱俩的事告诉我爸、妈了。”
“啊!宁宁,这把天捅了个窟窿”程爱国呢喃道。
“怎么你不愿意。”田悦宁撅着嘴道,一副小女儿的娇态。
“不是,我本来想徐徐图之的。”程爱国赶紧说道。
“谁让你意志不坚定,这咱俩得背水一战了。”田悦宁娇嗔道。
“你说你这冷不丁的,你就不怕长辈们吓出个好歹来。这后果很严重!”程爱国着急道。
“我早就想好了,只要我叔叔同意,他自会摆平了我爸、妈的。”田悦宁握着他的手道,“响鼓还要重锤敲,一次性解决了。”
“走吧!咱们找叔叔去,趁着他还没有上班。”程爱国拉着她的手坚定道,是个男人不能再让女人走在他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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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夏初的交点,花谢果露、绿荫渐浓,刚刚好的温暖,不像夏天的火热,也不像冬天的寒冷。
一大清早的,田胜利正和壮壮一起喂鸡,“咕……咕……”
“田医生!”程天佑跨过门槛进来道。
田悦宁他们两人回来的路上,碰见程天佑,为了儿子也为你了田悦宁这个长辈得出面。
“程同志来了,坐!”田胜利指指院子里的石凳道,把手里的鸡食这么一撒,引得鸡争相扑棱着翅膀‘’了过来叨叨起来。
“你们快点儿进来啊!”程天佑扭头看向躲在门外的程天佑和田悦宁道,这会儿知道怕了,刚才不是还天不怕地不怕的。
田悦宁和程爱国扭扭捏捏地走了进来,事到临头,终有些怕……
倒不是怕见人,而是怕叔叔不同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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