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云雾冲淡了天的蓝色。随着曙光在地平线上跃升,天色变得越发的清晰澄澈。
香芹起早,带着准备好的筐子和小铲子上了河堤。
河堤上,青草的香涩味道弥漫,同时夹杂着河水的潮湿气息。
郁葱的树木,茂盛的野草,欢快的流水,还有蓝天白云,这番清新的景致,不由得让人心旷神怡。
香芹到了河堤的坡下,才走了几步路,胶鞋上就沾了许多淤泥。河水退下去没几天,这周围的路还是很不好走。
一步一个泥坑,有时候陷进泥坑里,香芹还要吃力的把脚给拔出来。
到了稍微干爽一些的地方,香芹才能如履平地。
野生的荠菜有许多,荠菜俗名又叫地菜。这种菜很接地气,贴着地面而生,呈莲座状。碎叶和颈上生有毛刺,香芹出来没带手套,碰到荠菜的时候,会有扎手感。不过这并不影响香芹采摘野菜的热情。
香芹并没有贪心,摘到够吃就回去嘞。
洪诚醒来没见着香芹,还以为她一声不吭的跑回去嘞,心里正郁闷的时候,看见香芹回来,不由得喜出望外。
“我还以为你回去了嘞。”
香芹见他蓬头垢面,于是催他,“赶紧洗脸洗手,把冰箱里的那块儿肉剁了。”
“吃啥饭呢?”洪诚上下打量了香芹一眼,看她跟从泥坑里爬出来一样,心里不禁疑惑起来,“你将才到哪儿去嘞?”
“我到河堤上挖了一些荠菜。”正说着,香芹已经把筐子放下来,丢下了小铲子,把脏兮兮的胶鞋给换了下来。“你把馅儿剁嘞,我去和点儿面包馄饨。”
“那我去叫爸起来择菜。”
洪诚正要往屋里去,被香芹喝住,“做个饭,你还要叫几个人诶!我和面一会儿就好嘞,和完面我马上就可以把菜给择嘞,你剁你的馅儿去吧!”
洪诚嘻嘻笑起来,“那我先洗脸刷牙。”
香芹和完面,把荠菜洗了出来,见洪诚把肉馅儿剁的差不多嘞,就让他把荠菜也一并剁碎。
她把面擀薄,切成方块状的馄饨皮,洪诚那边已经把馅儿拌好嘞。
香芹麻利的包馄饨,就见她用筷子从盆里挑出一些馅儿蘸到馄饨皮上,卷好再一折,一个馄饨眨眼睛间就成形嘞。
洪诚手笨的很,他巴巴的看了好几遍。为了给他演练,香芹还刻意的放慢了动作。
终于洪诚自信满满的惊呼了一声,“我知道咋包的嘞!”
他学着香芹的动作,三两下包出一个奇形怪状的馄饨。这个馄饨一包好,洪诚的脸孔比这个馄饨还扭曲。
香芹略微摇头,无奈的往灶台方向瞅了一眼,示意洪诚赶紧把该干的事儿都干完。“烧水去吧。”
洪诚马上给锅里添了水,蹲在灶台跟前生火加柴。
香芹把包好的馄饨整齐的码放在木制的锅篦子上,并给洪诚交代,“等水开嘞,下锅里头就行嘞。”
香芹把剩下的荠菜也洗了干净,简单的剁了几刀,就搓进了盆里,又往里面打了两颗鸡蛋。舀了大半碗的面粉倒盆里头,加了一些盐,添了水,把里头的东西搅拌成了稀糊状,还能清楚的看见里面的荠菜叶子。
她把灶台上另外一口小锅端了下来,换上了平底锅。
洪诚很有眼色,马上就用烧火棍把灶洞里头的火往里面推了一些,能够同时加热煮馄饨的锅和香芹将架上的平底锅。
等到平底锅烧热,香芹往里头倒上了少量的油,用锅铲舀了一些稀糊,搁平底锅里摊平,很快锅里的稀糊变色,慢慢的成了色泽金黄的煎饼。
香芹将煎饼翻面,昨天段祥跟二毛他们说的话搁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咋样都不敢相信,葛家村的那个葛大傻是洪诚把他的脑子给打坏的。
她亲眼见过葛大傻多么的有才气,葛大傻写的一手好毛笔字,专门给人写对联。
“你跟葛大傻是同学?”
听香芹冷不丁的这么一问,洪诚心里咯噔一下。
他一直没有把他跟葛大傻的恩怨纠葛告诉香芹,香芹该不会是从谁那儿听说了啥吧?
洪诚倒是不在乎香芹知不知道这件事,他就怕香芹知道这件事后,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不过他也知道,如果他欺骗了香芹,只怕香芹没那么容易会原谅他。
香芹问一句,洪诚只好答一句,不说多余的话,“初中的时候,我俩搁一个班里。”
“他以前就是傻的?”香芹又问。
“他以前可不傻,”洪诚有些愤愤不平,“那时候每到放学,他就带着人搁我回家的路上堵我。那时候我身上有多少钱,全都被他抢去嘞。从我身上搜不出来钱,或者是搜出来的钱太少不满他的意,他就让我回家给他拿。最后那一次,我不愿意,他就跟我打了一架,他把我掀翻的时候,我从地上捡起了一块儿砖头,猛地一下往他脑袋上拍去,结果谁也没想到他会变成那样。”
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葛大傻故意拦路抢劫,洪诚失手伤人,香芹还真不好评判谁对谁错。
“那时候你早不告诉老师,告诉葛大傻家里的人也行啊!”
香芹天真的以为,当时要是有大人出来管管葛大傻的恶劣行为,也许葛大傻身上的那个悲剧就不会发生嘞。
洪诚轻笑了一声,从他的话里听不出一点儿的忏悔之意,听上去他好像还在幸灾乐祸,“葛大傻经常抢我的钱,这事儿老师跟他家的人都知道,老师管不住,葛大傻家里的人拿着他从我这儿抢来的钱高兴还来不及嘞,你以为他们会管?当时出事儿以后,我们家就给他们赔了一百块钱。他们报警抓我也没用,那些公安还要抓葛大傻家里的人嘞,教唆自己家的小孩儿出去抢钱,孩子最后变成那样,那是他们自找的。当时多少人看见我跟葛大傻打架,是他先动手的,我那是正当防卫。”
香芹没有发表意见,她把最后一张荠菜煎饼从平底锅里铲出来,放到案板上横一刀竖一刀切成了四等分,与其他切好的煎饼撂在了一起。
“开饭吧。”香芹说。
都快中午嘞,不见洪福有动静,洪诚往屋里去瞅了一眼,见洪福搁屋里看电视,于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们忙的跟啥一样,你搁这儿看电视嘞,你咋那么会享受哦!”
洪福抠了一把眼屎抹他身上,“我是你老子,我把你养了这么大,就不该你伺候我一回?”见洪诚神情愀然,他又吆喝了一声,“给我端饭去!”
就荠菜猪肉馄饨和荠菜煎饼,并不是很丰盛的一顿饭菜,不过问着香味儿,看着碗里头胖乎乎的馄饨和漂的那几片香菜叶子,让人心里暖暖的。
洪福知道香芹很快就要离开,一想到吃不上她做的饭,心里就不自在起来。
“香芹,啥时候走哦?”洪福有些落寞。
“下午。”香芹可再耽误不起嘞,她也算是个生意人,知道对生意人来讲,时间是很宝贵的。
洪诚说:“我跟你一块儿过去。”
香芹这一走,洪诚也是要跟着去的。他俩一走,洪家就变得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
洪福心酸不已,跟个小孩儿一样发起脾气,“走走走,你们都走吧,就让我一个人搁这儿妥嘞!”
洪诚知道他老人家心里不舒服,他那是故意摆着脸给人看的。
洪诚也没用安慰他,“你就住酒店里妥嘞,二毛跟段昊马上就去上班嘞,你去接应一下,看他们当保安行不行。”
“那你不来帮我的忙,你弄啥去?”洪福想多享几天的福都不容易。
“我这不是去帮香芹的忙么。”洪诚说,“酒店里有那么多人,不差我一个。香芹那边就她一个人,她晚上一个人住木屋,我也不放心。”
洪福觉得也是,不过儿子跟未来的儿媳妇不在身边,他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
于是他试着劝说香芹,“香芹,要不然你就来酒店干吧。”
一个人干辛苦,一群人干也是辛苦,不过人多的地方事儿就多,香芹倒也不是怕麻烦,也有些想趁着自由年轻的时候闯一闯,看看自己能够做到啥样的 程度。
“我还是想搁外面一个人先干着,要是没有起色,那时候再换别的。”
洪福欲哭无泪,他算是听出来嘞,香芹压根儿就没有往他们酒店去帮忙的意思跟打算。不仅如此,要是再这样继续下去,他唯一的儿子说不定就要被这丫头给拐跑嘞。
“要不然等桥修好以后再走呗,那时候人多,生意也好做。”
“其实现在做生意也可以,东西做出来就能卖完。”
香芹做的不是大生意,就是卖早点。现在往她那儿去吃饭的基本上都是农民工。她清早做好早点,不到中午就卖完嘞。照这样的速度计算的话,等桥修好路一通,同样份量的早点做出来,估计半个上午就可以卖完收摊嘞。
到那时候,香芹会有更多闲暇的时间。R115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