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医生右手中提着医药箱,语气淡淡地说:“蔚小姐家的门锁很好撬,我建议蔚小姐学学段先生设置密码锁,或是指纹锁。”
蔚惟一:“……”
下属都这么强悍,那么能对他们发号施令的段叙初,该有多可怕?
尤其是那天段叙初踹开门去救她时,裴言峤的人都是混黑道的,拼得是真刀实枪,段叙初的势力再怎么大,他也只是一个商人,也没有当过兵,那么段叙初怎么会用枪,又是如何杀得了会所里那么多保卫人员的?
她知道段叙初隐藏得深,但她从来没有察觉到段叙初的本事这么大。
蔚惟一此刻才惊觉段叙初好像在暗中培养了一大批世界顶尖级人才,而这些人行事低调,只听从他一个人的指令。
这样的猜测让蔚惟一的掌心里冒出一层汗,她跟周医生对峙半晌,试探性地问:“你是医生吗?”
周医生闻言直接拿出医生执业证递给蔚惟一看,“请蔚小姐不要怀疑我的专业能力,这是对我的一种侮辱。”
蔚惟一无力地摆了摆手。
人都来了,再问来干什么,那她也太愚蠢。
她觉得段叙初就是个矛盾体,一面说着让她滚回自己的家,一面又让周医生跟过来帮她换药。
他分明还是担心她、关心她,却还说出那么难听的话来,蔚惟一猜段叙初这个男人,猜得不仅太累,而且还未必准确,反而是她想得太多,苦恼了自己。
算了!
就这样吧!
她什么也不想了。
他爱怎么对她,就怎么对她吧!
周医生帮蔚惟一换过药后,让蔚惟一躺下来休息,这个全能型人才下楼做好晚餐,然后送上来。
周医生的厨艺也是大师水平,色香味俱全,让蔚惟一觉得段叙初的下属不是一般的神奇。
她吃了不少,等周医生来收拾的时候,她又问周医生:“你在段叙初的众多下属中的地位如何?”
周医生抬起头,一脸的莫名其妙,用那双阴沉沉的眼睛盯了蔚惟一足足有半分钟,她收好碗碟,转身沉默地走出去。
蔚惟一也懒得跟周医生计较,洗漱后躺回床上,却又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在段叙初住处的床上睡久了,她自己的床却不习惯了。
蔚惟一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
晚上十点。
夜还太漫长,她要怎么熬过去?
***
段叙初来t市这边,并没有跟江茜睡同一个房间,而江茜要求囡囡陪她睡觉,囡囡用手比划说她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大人再陪她睡觉。
江茜因为有自己的苦衷,六年来没有跟囡囡相处过,对于囡囡来说,她这个本该是囡囡最亲的亲人,反而更像陌生人。
但囡囡既然对她说了善意的谎言,也就说明囡囡并不是很排斥她,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培养母女感情。
江茜没有再勉强囡囡,和段叙初一起哄睡囡囡之后,江茜又去柳秀仪的房间,按照医生的叮嘱对柳秀仪做一些物理治疗。
半夜的时候,段叙初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段叙初原本坐在黑暗里抽烟,再加上他的警觉度极高,听到轻微的响动后,他立马打开床头的灯,同时另一只手拉开抽屉,手枪还没有拿出来,就看到进来的人是囡囡。
段叙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他重新坐回床上,掀开被子等囡囡爬上床后,他把囡囡抱到怀里问:“怎么了,今天没有打雷下雨,你跑我房间来做什么?”
囡囡那双乌黑的眼睛瞪得老大,她比划着问是不是其他时候,就不能跟爸爸一起睡觉了。
段叙初连忙说:“没有!我就是奇怪,刚刚是谁跟妈妈说自己长大了,不用跟大人一起睡了?”
囡囡的小脸有些红,她解释说是因为她听到了隔壁房间奶奶在唱歌,吵得她睡不着,她才跑来找爸爸聊天。
段叙初狭眸一眯,“囡囡怕了?”
囡囡摇头,她只是好奇为什么奶奶跟个鬼一样大半夜唱歌吓人。
段叙初没有回答囡囡的问题,眸色深沉地问:“奶奶唱什么歌,你听出来了吗?”
囡囡拿着段叙初的手机,在讯息栏里输入几行字: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空放光明,好像千万小眼睛……”
段叙初蓦地转过脸。
八岁之前,柳秀仪有时还会唱这首儿歌给他听,不久后父亲的情人雇人绑架他,那几天柳秀仪做什么去了?
江茜让他原谅柳秀仪,那么谁来赔偿他曾失去的一切?
囡囡发现段叙初的异常,她爬到另一边仰起头盯着段叙初,问他怎么了。
段叙初却拉起被子盖在囡囡身上,“睡吧!”
囡囡在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看到很多烟蒂,她本来还想说什么,段叙初已经抱着她躺下去。
她撇了撇嘴,闭上眼睛。
但这一夜囡囡感觉到爸爸始终没有阖上眼,从她记事起,很多个晚上爸爸都会在黑暗里盯着她看。
她有时候会对上爸爸慑人的重瞳,那里头却恍惚一片,并没有她的存在。
爸爸没有在看她。
这让她很不开心。
她的脑袋蹭着爸爸的胸膛,直到爸爸回过神来把她小小的身体圈入他宽阔的怀抱里,她才翘起嘴角睡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段叙初一个人在餐厅里正吃早餐时,周医生打电话过来,“段先生,汤钧恒今天来找蔚小姐,带着蔚惟一出门买衣服去了。”
段叙初闻言顿时没有胃口了,手中的面包又丢回餐盘里,拿过餐巾纸一边擦着手,一边问道:“她的烫伤不影响走路了?”
“没有什么大碍了。”周医生诚实地回答,放缓呼吸等待段叙初的下一步指令。
谁知段叙初沉默半晌后清冷地说:“那就随她吧!你们不要再跟着她了。”
“是。”
段叙初挂断周医生的电话,等到指间中的香烟燃尽时,他把电话打给盛祁舟,简单地问候之后,他意味深长地说:“阿舟,你的下属若是擅离职守,不好好工作陪女人逛街约会看电影,你一般都是怎么处置的?”
“哦?”盛祁舟扬起声调,温润如玉的,“我不可能有这种下属。”
段叙初笑着挂断电话。
他保证,这是蔚惟一和汤钧恒的最后一天。
江茜牵着囡囡的手走进餐厅。
段叙初展开手臂抱了囡囡在腿上,他对在对面坐下来的江茜说:“你不是要带囡囡去医院做鉴定吗?只是囡囡害怕抽血,现在医疗技术发达,拿一根头发过去就可以了。”
江茜没有想到段叙初还惦记着这事,她连忙说:“不用!我以后不会再轻易上当了。”
“没什么,索性鉴定鉴定也可以打消你心中的疑虑。”段叙初说着,不等江茜制止,他用手指拉住囡囡的几根头发,轻轻地扯下来。
囡囡却还是疼得眼泛泪光。
段叙初摸着她的脑袋,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她又开心地笑了。
段叙初觉得囡囡太好哄。
等到江茜吃完早餐,拿着段叙初给她的头发出门去医院后,囡囡掰开段叙初的右手掌,果真看到她的那几根头发。
她虽然不懂什么是亲子鉴定,但她满脸奇怪地问段叙初刚刚给江茜的那几根是谁的头发。
段叙初拿出手帕把囡囡的头发包起来,放在口袋里,他起身牵住囡囡的手,“爸爸带你去跟一个姐姐玩。”
囡囡今年五岁多,本该送去幼儿园,但由于她不会说话,段叙初并没有让她去学校,这几年都是他亲自,或者他的几个下属教囡囡。
段叙初的工作忙,再加上他太保护囡囡,几乎不带囡囡接触外面的世界,囡囡从小到大身边没有任何玩伴。
此刻囡囡听到段叙初要带她跟同龄的孩子玩耍,她自然很高兴,牵着段叙初的大手,一蹦一跳地坐进车子里。
到了约定的咖啡馆,段叙初让下属带着囡囡去楼上的房间,他在一个光线晦暗的位置,找到早已等候多时的贺朝礼。
段叙初刚在贺朝礼的对面坐下来,贺朝礼含着愠怒低声道:“段叙初,你绑架我的女儿,收买我公司的人泄露商业机密,你怎么可以这么卑鄙?”
“以其人之道,还自其人之身。”段叙初接过侍者递来的单子,眉眼也不曾抬一下。
贺朝礼的女儿欣欣昨天中午就被段叙初的人弄走了,紧接着今天早上他的公司出事。
段叙初越是云淡风轻,他心底越焦躁不安,面上竭力维持着镇定,他略一沉吟,“我只是跟江茜在停车场里说了几句话,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太过分了吗?
“只是这么简单?”段叙初狭眸一挑,身后的人把那份亲子鉴定单放在贺朝礼眼前,“你可以不承认这份检验单是你寄给江茜的,前提是你愿意把欣欣给我养,索性我们家囡囡也少一个姐姐。”
贺朝礼的手指捏着检验单一角,轻微颤抖着,英俊的面容上慢慢地泛起苍白,他咬牙问段叙初:“你到底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