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你不可辜负

作者:凰梧

   蔚惟一这才想起来,恋恋不舍地离开段叙初的怀抱,她坐在床沿上问:“你呢,已经吃过没有?”

  段叙初漂亮的深眸一眨不眨地紧锁着蔚惟一,“午饭我还没有吃。”

  蔚惟一闻言心就疼了,握住段叙初的手,“怎么了,是不是没有胃口?”

  “不是。”段叙初摇摇头,习惯性地抚着蔚惟一的手腕,低沉地说:“你不在,我睡也睡不着,吃也吃不下去。”

  蔚惟一顿时语塞,“你怎么……”,他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蔚惟一不想再责怪他,拿过段叙初的手机准备打电话让黎傲送晚餐过来。

  段叙初拉住蔚惟一的手,“里面有厨房,也不缺食材,我们自己做好了。”,他说着就掀开被子下床,“惟惟今晚想吃什么?”

  “不行!”蔚惟一用自己最大的力气将段叙初按回床上,两手握住他的肩膀严厉而不容置疑地说:“我是有多不近人情,让你一个病人做饭给我这个活蹦乱跳的人?而且若是被你下属看到了,指不定又会对我有什么意见,不肯认我做他们的二嫂,你也看出来他们刚对我有些好感,你不能再毁我啊……”

  段叙初觉得有些好笑,面色却仍是沉凉如水,不高兴地说:“你是我的女人,其他男人不能对你有好感,所以我要把你宠得什么都不会,也不愿意做,变成一个懒人,而且张扬跋扈、无法无天。每个人都讨厌你,我也就安心了。”

  “初初你不能这么幼稚。真是那样的话,你还会要我吗?”蔚惟一有些忍俊不禁,“你不知道做二哥这种大人物的女人,我的压力有多大。你就不要为难我了,多给我一些表现的机会可以吧?”

  段叙初低沉地笑,“好啊!”,手掌摸上蔚惟一的脸,轻轻地揉着,“那么以后二哥变笨点,以此来衬托惟惟你的精明睿智怎么样?”

  “说话算数。”

  “二哥什么时候骗过大宝贝?”段叙初拖着蔚惟一的手一起往厨房里走,“你一个人做晚饭,我负责在旁边看惟惟你,这样分工总可以了吧?”

  蔚惟一扣紧段叙初的手指,眉眼柔婉地应道:“嗯。”

  ***

  门铃响过几声,裴姝怡从厨房里出来后走去开门,看到只有裴言洁一个人,裴姝怡愣了一下,又很快地回过神,“言洁。”

  “伯母晚上好。”裴言洁深深鞠躬,礼貌地问候裴姝怡,抬起头时捕捉到裴姝怡眼底的失落,裴言言笑着解释,“爸爸他还在参加宴会,就让我先过来了。”

  裴姝怡点点头,接过裴言洁手中的伞,“外面下雨,你先进来。我去厨房端碗刚炖好的鸡汤给你。”

  “还有鸡汤喝啊?”裴言洁倒也不显生疏,跟在裴姝怡身后进去厨房,很是委屈地说:“刚刚跟爸爸在宴会上,喝的全是酒,胃里到现在还难受。”

  裴姝怡把汤盛出来递到裴言洁伸过来的手中,柔声叮嘱道:“若是不能避免的话,喝酒之后记得喝点汤,或者粥之类的。”

  裴言洁点点头,“谢谢伯母。”,她就站在厨房门口,用勺子喝过一口鸡汤后,笑着对裴姝怡说:“伯母的厨艺真好。我一个人在国外,忙起来的时候都是吃面包,或者泡面。”

  抛开其他的不说,至少裴言洁从出生就待在国外,没有父母的照顾和陪伴,终究只是一个可怜的孩子,但好在裴言洁活泼开朗,长得漂亮而且嘴甜,很讨人喜欢,不像言峤那样性子古怪,不受长辈们待见。

  裴姝怡锅里熬着粥,并没有离开厨房,见裴言洁津津有味地喝着汤,不打算去客厅,裴姝怡淡淡地笑了下,也没有再跟裴言洁客套。

  裴言洁很快地喝过一小碗,把空碗递给裴姝怡,笑嘻嘻地说:“没有喝够,麻烦伯母再帮我盛一碗。”,她的五官本就生的精致,这样一笑之下更是明艳俏丽,连裴姝怡这个女人看得都有些失神,心里越发柔软几分,对裴言洁的戒备也减少了。

  裴言洁再次接过第二碗汤时,她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咽回去一口汤说道:“对了伯母!”,见裴姝怡转过身看向自己,裴言洁关怀地问:“大哥他想通没有,愿意跟我们回裴家吗?”

  “嗯。”裴姝怡点点头,“我已经劝过言瑾了,他答应回裴家结婚。”

  裴言洁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总算没有辜负我爸爸的一番苦心。”,不等裴姝怡询问,裴言洁自顾自地说下去,“昨天大哥的亲生父母找到我爸爸,非要认回大哥,并且还以‘会给裴家照顾我儿子的抚养费’这种说辞侮辱我爸。虽说他们确实是大哥的亲生父母,但我们裴家把大哥抚养成人,贪得岂是那些钱财?”

  “爸爸早就把大哥当成亲生儿子对待了,就算大哥现在做错了事,爸爸也不会放弃大哥,爸爸只是生气而已,他舍不得真正惩罚大哥,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裴姝怡一愣,“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看出来的啊!”裴言洁弯着眉眼,理所当然却又很心疼地说:“自从知道大哥做过的事后,爸爸一直很不开心、很难过,生病了也不去医院看。”

  裴姝怡闻言浑身一颤,猛地抬头看向裴言洁,“生病?”

  “对啊……”裴言洁看起来似乎没心没肺的,毕竟她没有在裴家生活过,也是不招待见的孩子,因此她不像裴家那些人一样排斥裴姝怡,而是真心把裴姝怡当做一个长辈。

  她一边喝着汤,含糊不清地说:“他的感冒拖了很多天,也不去医院好好看看,而且家里的医生还说爸爸他……”

  裴言洁的话说到一半,门铃恰好响起来。

  “伯母你去开门吧!我的汤又喝完了,想……再喝点,伯母不用管我了。”也不知道裴言洁是真的饿了,还是她实在喜欢裴姝怡做的鸡汤,说着就走过去自己去盛。

  裴姝怡见裴言洁单纯,心无城府的样子,她温柔地笑了笑,跟裴言洁打过招呼后,她再次走出去开门。

  不出所料外面站着的男人是裴廷清,跟上次一样他仍旧没有撑伞,从车上下来走到这里头发上淋了雨,正滴着水,看到裴姝怡后他沉默地点点头,一边大步走进来,一边对电话那边的人说:“李先生我最后说一遍,不管当年你们以何种原因把言瑾交给孤儿院,又有怎么样的苦衷,言瑾现在是我的儿子,他姓裴,我是不会把言瑾给你们的。就这样,有什么话你们跟我的律师谈吧!”

  裴廷清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地挂断电话后,也不等裴姝怡询问,紧接着他把电话打给律师,“你们那边是怎么办事的?他们不愿意接受那笔钱的话,就跟他们打官司,磨磨蹭蹭到什么时候?”

  认识这么多年来,裴廷清一直淡漠冷静,裴姝怡还是第一次见裴廷清这么烦躁,发这么大火,等裴廷清终于打完几个电话,她开口询问:“还顺利吗?”

  “嗯。”裴廷清猜到裴言洁应该告诉裴姝怡了,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并没有多说。

  裴姝怡沉默片刻,见裴廷清的脸色缓和下来,她又问道:“你真的不愿意让言瑾回到他的亲生父母身边吗?你有没有征求过言瑾他自己的意见,他是否……”

  “不用问,这件事我帮他做主就可以了。”裴廷清毅然打断裴姝怡,“而且就算言瑾想回到亲生父母的身边,我也不允许。”,他抬头看向裴姝怡,漆黑的眼底一片冷清幽沉,“这是我们裴家的事,你不用管。”

  裴姝怡的心抖地一疼,连忙低下头去,咬紧唇泪水差点从眼中滚出来。

  半晌后裴廷清的情绪平复下来,大概也觉得自己的态度不好,他疲倦地靠在沙发上,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揉着眉心说:“抱歉,最近的烦心事太多了。”

  “没关系。”裴姝怡不在意地说着,原本淡雅清幽的室内在这时充斥着浓烈的酒精味道,裴姝怡攥紧的手指松开,抬头看到对面裴廷清闭上眼睛,似乎睡着了一样,她出声打破沉默,“我听言洁说你感冒了,现在好点没有?”

  裴廷清没有睁开眼睛,淡淡地说:“吃过药了,没有什么事。”

  “你刚刚在宴会上喝过酒,胃会不会又痛?”

  “还好。”

  裴姝怡听着裴廷清的声音有些不对,她站起身说:“我去厨房给你倒杯蜂蜜水润润嗓子。”

  “不用。”裴廷清这时才睁开眼睛,看着神色尴尬的裴姝怡,他冷淡地说:“去把言瑾叫下来吧!”

  裴姝怡背对着裴廷清僵硬地站在那里,半天没有动一下。

  裴廷清皱起修长的眉宇,正要说什么,裴言洁这时从厨房里端着蜂蜜水和两碗汤过来,“伯母坐着吧,我上楼叫大哥。”,她把蜂蜜水和一碗鸡汤放在裴廷清的手边,“伯母的鸡汤煲了很久,我喝过后觉得胃好多了,爸爸你也尝尝。还有一碗我端去给大哥。”

  裴廷清停顿一下,片刻后他沉默地端起碗。

  裴姝怡也重新坐下来。

  “我上去了。”裴言洁礼貌地打过招呼,她端着托盘走上楼梯,在走廊里停下来后,裴言洁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其他人,她把一小碗鸡汤放在楼梯栏杆上,随后从口袋里拿出一粒密封的、红白相间的明胶胶囊出来。

  裴言洁把两节式胶囊壳分开两半,将里面装有的白色粉末状药物倒入鸡汤里,用勺子搅拌均匀完全融化,灯光下她的双眼闪着光,勾起唇角笑容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大哥,麻烦你一次,等我临床实验成功,你就功不可没了。”

  ***

  裴言峤开门走进客厅后,看到沙发上坐着的裴廷清和裴姝怡,他跟裴廷清淡淡地打过招呼,走过去询问裴姝怡:“妈,言洁呢,没有来吗?我找她有点事。”

  “在楼上你大哥的房间。”裴姝怡担心裴言峤像上次那样跟裴言洁用枪互相指着对方,她还想说些什么,裴言峤说过一声,“我知道了。”,便上楼去找裴言洁。

  裴言峤站在裴言瑾的卧室门前,抬手正要敲门,裴言洁恰好从里面打开门,看到裴言峤那张精致却没有什么表情的脸,裴言洁下意识地把手中的托盘藏在背后,“哥哥……”

  裴言峤深褐色的眼眸一眯,变得犀利无比,“你慌慌张张地做什么呢?”

  “没有……没做什么啊!”裴言洁把托盘拿到裴言峤面前,仰着头在灯光里她明眸皓齿的样子,“我给大哥送鸡汤,他喝过后就睡着了,所以哥哥你突然出现,吓我一跳。你找大哥吗?”

  “等会吧,他的情绪还是不怎么稳定,刚刚我在鸡汤里给他放了些凝神安定的药,应该不会这么早醒过来。”

  裴言峤敛起眉间阴鸷,“我先找你。”,说着裴言峤强行拉住裴言洁的手腕,拽到书房里后,他把装有鲜血的密封试管递给裴言洁,“拿回去检验,最迟明天告诉我你的分析结果。”

  “人血?”裴言洁接过试管在眼前晃动几下,“既然哥哥能找上我,看来哥哥的那些人都束手无策了。虽说我并不愿意帮你这个忙,但谁让我就是专门研究这些,对此毫无抵抗力呢?不过话说回来……”,裴言洁的话语一顿,收起试管后她眼中诡异的光随之消散,看似纯澈地盯着裴言峤,“你有没有转告阿初我要送他一份大礼,不然的话他为什么连个话都不回我?”

  裴言峤坐在裴言洁对面的沙发上,正用打火机点着烟,闻言抬眼睨向裴言洁,“什么大礼?你不要告诉我这是你和阿初之间的暗号。”

  裴言洁正要说话,忽地传来“砰”的一声枪响。

  裴言瑾的房间?!

  裴言峤面色一变,豁地站起身冲出书房后,疾跑到裴言瑾的卧室。

  职业的缘故,进去后裴言峤先在房间里快速地扫视一圈,随后跑到窗户那边去查看是否有人。

  裴廷清听到动静后第二个来到房间,大步走向倒在沙发上的裴言瑾身侧蹲下来,他抬起手探向裴言瑾的鼻息,再看过一眼裴言瑾正不停地淌着血的心口,以及他垂下去的手中握着的手枪。

  半晌后裴廷清头也不回地对窗户那边的裴言峤说:“不用找了,没有人进来。言瑾……是自杀。”

  裴言峤闻言手下的动作猛地顿在那里,僵硬而缓慢地转过头,恰在这时窗外一道闪电劈过,那一瞬间照出他惨白如纸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