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个环境.......”蔚惟一喃喃地重复着,摊开掌心低头看着那枚戒指,虽说她什么也看不见,但她知道戒指肯定很漂亮,只是已经不属于她了,“周医生。”,蔚惟一把戒指递给周医生,“帮我收起来吧!”
若是把戒指丢掉,反而太刻意,倒不如顺其自然,不在乎才会不痛不伤,这样才能真正从心里慢慢地放下。
“好。”周医生接过戒指,扶起蔚惟一往屋子里走,“蔚小姐再去睡一会,醒来后我们再决定去哪里。”
蔚惟一很顺从,经历过这场大悲大痛以后,她太累了,事到如今既然已经不能再改变结局,那倒不如试图换一种生活,一切重新开始,至少她还有周医生,还有.......蔚惟一想到这里,她停下脚步转头问周医生,“囡囡呢,段叙初把她也一起带走了吗?”
蔚惟一能调整过来,不再陷入她自己的世界里,无论是不是假装坚强,周医生觉得至少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她语气温和地回答蔚惟一,“段先生没有把囡囡带走。”
囡囡是段叙初的全部,蔚惟一清楚段叙初有多珍视囡囡,若是争夺孩子的抚养权,她必定争不过段叙初,也因此她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听到周医生的回答后,蔚惟一的双眼一下子亮了,猛地抓紧周医生的手,“你是说段叙初把囡囡留下来,让我抚养囡囡吗?”
“是这样。”
无可厚非,段叙初很爱、很舍不得囡囡,把囡囡交给任何人,都像是割他的心头肉,而如今他忍痛把囡囡留下来,是因为他知道或许只有囡囡,能让蔚惟一有活下去的信念。
他还是处处为她着想,还是很爱她,但爱她又能怎么样?这世间最痛苦、最纠结的,莫过于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相忘于江湖了。
蔚惟一不怪段叙初。
蔚惟一和周医生刚走到客厅,就听到囡囡哭闹的声音,“爸爸呢,爸爸去哪里了?我要爸爸!”
蔚惟一疾步走过去,蹲下身两只手握住囡囡的肩膀,她试图盯着囡囡的眼睛,用很轻柔的声音问:“囡囡,以后跟妈妈一起生活好不好?”
“我才不要跟你这个坏女人,我就要爸爸。”囡囡愤怒二委屈地瞪着蔚惟一,很大声地说着,“爸爸不回囡囡的电话和讯息,他不要囡囡了,一定是你这个坏女人把爸爸赶走了,你还我爸爸!”,她的小手捶在蔚惟一的身上,用力地推着蔚惟一。
小孩子的力量虽然不大,但打在身上还是很痛,周医生试图拉开囡囡,蔚惟一制止周医生,她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死死地抱住囡囡,忍着心里的痛苦,任由囡囡的小拳头落在身上。
最终囡囡打累了,毕竟还是小孩子想法单纯,她趴在蔚惟一的肩上很委屈地哭起来,“爸爸什么时候回来?你们为什么要吵架,为什么要分开?囡囡不想让你们分开,囡囡想跟爸爸妈妈,还有弟弟一家人都在一起。”
“对不起.......对不起囡囡。”蔚惟一到底还是没有忍住,眼泪流出来淌在囡囡的脖颈里,她拍着囡囡的背安慰着,“爸爸很爱囡囡,他不会不要囡囡的。囡囡先和妈妈生活一段时间,爸爸以后会来接你的。”
囡囡还是摇着头,两条短小的手臂搂紧蔚惟一的脖子,紧贴着蔚惟一,眼泪湿了蔚惟一的脸,她始终不能理解,抽泣着迷惘而天真地问:“可是为什么我们一家人不能在一起?”
就像是离婚,无辜受苦的总是孩子,蔚惟一心酸至极,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对囡囡解释,她把囡囡从怀里拉出来,抬起手指帮囡囡擦着眼泪,“囡囡饿了没有,我们先吃饭好不好?你不是喜欢彩虹蛋糕吗?下午妈妈给你做。”
蔚惟一看不见,只能胡乱地给囡囡擦眼泪,期间手指甲差点刮到囡囡的眼睛。
囡囡觉察到蔚惟一的异常,她拽住蔚惟一的手,盯着蔚惟一没有焦距的瞳孔,“妈妈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看不见囡囡?”,她学着电视里在蔚惟一的眼前挥了挥手,果真没有看到蔚惟一眼睛的眨动,她一下子慌了,“妈妈你瞎了.......”
“没事,妈妈没事。”这样聪慧的孩子,确然给了蔚惟一很多安慰,她把囡囡的小手握在自己的掌心里,“周医生说很快就会好了。妈妈答应过囡囡,要陪囡囡一起堆雪人的。”
囡囡很用力地点点头,脑袋钻入蔚惟一柔软温暖的胸前,“看不见东西很可怕,囡囡最怕黑了。不过妈妈你不用害怕,妈妈看不见,囡囡可以做妈妈的眼睛啊......”
蔚惟一一愣,随后猛然间用力抱住囡囡,她闭上双眼,泪如雨下,“好。”
***
下午裴言瑾在诊所的输液室里找到裴言峤,恰好赶上渔村的某个女孩子对裴言峤表白,这种情况裴言瑾见怪不怪。
虽说如今的裴言峤没有了裴家三少这样强大的身世背景,但当下本就是一个看脸的时代,长相好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乏追求者,而这些年裴言瑾明里暗里替裴言峤挡去很多桃花,像是一个兄长维护弟弟一样,他用的借口无外乎就是对方的出身配不上裴家三少。
只是这一次裴言瑾并没有上前,他站在裴言峤身后不远的地方,这一刻他想若是裴言峤能找到喜欢的人,他愿意倾尽所有成全裴言峤。
裴言峤低头看着只到自己胸膛、面色羞红的女孩,他微笑着温和地拒绝,“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我有喜欢的人了。”
原本埋下脑袋的女孩闻言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张很清秀耐看的脸,“裴医生喜欢的人也在这里吗?”
“没有。”裴言峤摇摇头,眸光很黯然,只是片刻功夫他重新舒展眉宇,勾起唇角笑起来时,两颊的酒窝若隐若现很是迷人温柔,“不过我相信,她很快就会来找我了。”
女孩很难过地低头盯着脚尖,“哦。”
裴言峤抬起手摸了摸女孩柔顺的头发,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枚精致的发卡,“这个送给你,希望你可以找到自己的幸福。”
女孩的眼睛又亮起来,连忙接过发卡,“谢谢裴医生。”
裴言峤点点头,跟女孩打过招呼后,他转过身看到裴言瑾,裴言峤走过去低沉地问:“大哥怎么来了?”
“去海边走走吧!”裴言瑾说着率先迈开修长的腿,裴言峤皱了一下眉头,沉默不言地跟在裴言瑾身后。
几分钟后两人走到海边,裴言瑾负手而立,目光放在远处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并没有去看裴言峤,沉默良久他才对裴言峤说:“我要去国外一段时间。”,说这话时,额前墨色的头发被海风吹起,模糊了他脸上难以言喻的悲伤和不舍。
就像是他自杀后,恢复厉绍崇的身份一样,裴言峤不会知道,每一次的道别都意味着他不会再回来,但始终不变的是无论他去哪里,或者他是谁,他依旧会思念着裴言峤、默默守护着裴言峤。
裴言峤颀长的身形立在那里,两手插入白大褂的口袋里,褪去以往的玩世不恭和凛冽,他变得沉静而柔和,更像是温润的美玉,他并没有多问什么,点点头低声应道:“嗯。”
裴言瑾这才转过头,目光凝视裴言峤的侧脸许久,他抬起一只手掌按在裴言峤的左肩上,比之几年前掌心下的骨骼硬朗强壮不少,裴言瑾抿抿唇,“好好照顾自己。”
裴言峤失忆后不仅气质变了,连性格都沉稳内敛很多,依旧是淡淡的一个字音,“嗯。”
“段叙初和蔚惟一分开了。”裴言瑾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感觉到手掌下的肩膀微微一震,吹来的海风里弥漫着咸涩滋味,裴言瑾的唇边也浮起一抹苦涩的笑,“若是以后还有机会见到蔚惟一,你还记得她,甚至你还爱着她,不要再把她从身边放走。”
裴言峤放在口袋里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就像是那天在车上看过有关蔚惟一所有的资料后,他的心一下一下颤抖着,“嗯。”
***
这天早上蔚惟一和囡囡正在睡觉,蔚惟一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起来。
蔚惟一听到动静后醒过来,动作很轻地起身,却还是吵醒了怀中沉睡的囡囡,囡囡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妈妈的手机响了。”,她说着从蔚惟一的腿上爬过去,拿到手机后接通,再递到蔚惟一的手心里,“喏?”
蔚惟一很感动地揽住囡囡,把手机放在耳朵边,“你好。”
“我是裴言瑾。”那边传来男人磁性浑厚的嗓音,含着淡淡的冷漠,“我想你也应该知道了,我就是厉绍崇,我没有死。”
蔚惟一听着熟悉的声音,肩膀颤动了一下。
若不是裴言瑾,她也不会被裴言洁注射不知名药物,段叙初不会为了救她,而和裴言洁结婚,蔚惟一的胸腔里涌出不可抑制的怒火和恨意,“所以呢,你今天打电话来是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