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你不可辜负

作者:凰梧

   最近几天裴言峤不在,蔚惟一感觉到轻松不少。当然,裴言峤也会打电话过来,但蔚惟一直接把他加入通讯录黑名单,而是每天从裴言瑾那里了解裴姝怡在国外的状况。

  自从知道每天的玫瑰花是段叙初送的后,蔚惟一一直在猜测段叙初到底几个意思,一会是段叙初在暗示她什么,一会又恼怒段叙初根本就是想玩弄她,两种情绪互相纠结撕扯着,让蔚惟一上班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这种猜到快要抓狂的感觉,太折磨人了。

  星期五这天下午,蔚惟一和几个经理正在会议室里讨论跟盛氏的合作项目,四十多岁的章经理拉回她的思绪,“蔚小姐,你觉得这份策划方案怎么样?”

  蔚惟一这才回过神,“哦。”,她心里有些懊恼,拿过策划方案又翻一遍,皱着眉头不容置疑地说:“这份不行。我们建的是游乐场,不是商务大楼,要多从孩子的角度考虑,章经理你可能在这方面有些欠缺,所以我希望你多做一些功课。”

  盛祁舟几年前承诺过温婉要在本市建造世界上最大、最有名的游乐场,只是由于盛氏本身各方面的问题,时至今日这个游乐场才开始被提上日程,而盛祁舟找到的第一个合作商,就是蔚蓝集团。

  蔚家财阀受蔚士胜的影响,前段时间由于偷工减料而造成很大损失,蔚蓝集团受到重创,而蔚惟一接手后不得不收拾残局,这次盛祁舟和蔚蓝集团达成合作协议,实则帮了蔚惟一大忙。

  当然,蔚惟一怀疑这其中段叙初应该有参与,只是得不到验证,搞不懂段叙初的心思,她有些烦躁。

  而章经理听到蔚惟一说这种话,他就有些不高兴了,毕竟蔚惟一不到三十岁就轻而易举地做了四大财阀之一的掌控人,关键还是个女人,他们心里自然不舒坦,每天在会议上抓住把柄就要跟蔚惟一掐一架,“蔚小姐。”

  章经理抱着手臂靠向椅背,不冷不淡地说:“你不要忽略了成年人也去游乐场的事实,既然要做的最好,怎么只考虑一方面的因素,就否定我的策划方案?”

  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着。

  蔚惟一不以为然,眼神冷冽地扫过章经理,“你有看盛氏那边的要求吗?若是侧重点在哪里你都没有分清楚的话,不要怪我否定你。这份策划你不想做,会有其他人做,蔚蓝集团这么大,随便找个人,未必比你差吧?”

  绕了一大圈子,其实简单来说就是一句话,“你可以辞职不干,我不留你。”

  几个月前蔚惟一对他们很是和善,后来发现这些人其实就是故意找茬,她怎么做都有错,不管下发什么文件都要经过一番唇枪舌战,到了现在她总算知道这些人欺负她年轻资历浅,而且很多都是蔚士胜的人,时刻算计着怎么把她弄下台。

  道理讲不通,她也只有用权势压人,索性她也早就想给蔚蓝集团来一次大换血,她在建筑行业待了几年,人脉还是有的。

  蔚惟一拉开椅子站起身,一只手掌按在会议桌上,她身形纤细伶仃,却是冷若冰霜、高贵孤冷的姿态,“有意见可以私下找我谈,我不希望每次开会都在讨论我的缺点和不足。我知道你们在座的每一位都比我有资格,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一步登天,我期待的是你们能指导帮助我.........”

  如此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一番话,让其中几个人尴尬地低下头,而蔚惟一对他们其实不抱太大期待,作为一个上司,有些话她是说给所有人听的,而拥护者必定比心存异心的人多,她要掌控的是那多数人。

  “就这样吧,散会。”蔚惟一说完后转身走出去,等到简素提着笔电跟上来后,她长舒了一口气。

  累。

  她这人知足,即便坐到这个位置,也还想着找合适的人选代替她。

  囡囡肯定不可能,段叙初吗?

  蔚惟一苦笑一下,段叙初代替她的可能性,还没有囡囡的大,毕竟那男人现在连理都不理自己了。

  蔚惟一见时间到了,她让简素下班,她则如往日一样去学校接囡囡,但她坐在车子里等了十多分钟,见其他孩子都陆续出来被家长带走,却迟迟没有囡囡的身影。

  蔚惟一浑身一颤,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来,她立即打开车门下去,准备去学校里面找囡囡时,一辆黑色的车子在她的身侧停下。

  蔚惟一认出是段叙初的车子,她脚步一顿犹豫着怎么开口时,车窗降下来,驾驶座上的女人竟是纪恬。

  纪恬没有下车,只是从里面探出头来,对蔚惟一说:“蔚小姐,几分钟前二哥来过,把囡囡接走了,让我在这里等蔚小姐,并且转告给蔚小姐,这两天囡囡双休,暂时先跟二哥住,星期一会把囡囡安全地送回学校。”

  蔚惟一闻言胸腔冒出一团火,并不是因为段叙初没有提前跟她打招呼,而是再怎么说她的地位凌驾于纪恬之上,纪恬的姿态却比她还高,更重要的是纪恬开着段叙初的车子,和黎傲几人一样叫段叙初二哥。

  蔚惟一攥着手指,面上不动神色的,站在那里从上至下俯视着纪恬,“原来是这样,那么你能告诉我他们去了哪里吗?”

  “这个..........”纪恬很为难的样子,看似诚恳地说:“我也不知道。”

  蔚惟一点点头,“也对。”,风吹过来,她抬起手指把一缕头发别至耳后,似漫不经心的语气,“你只是一个下属而已,阿初的行踪也不可能告诉你。抱歉,我让你为难了,别介意。”

  纪恬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张开口想反驳些什么,蔚惟一却冷淡地打过招呼,走回去坐上自己的车子,发动后扬长而去。

  从后视镜里看到纪恬过了一会才离开,蔚惟一冷笑一声,车子停在红绿灯口,她把电话打给囡囡,等待的过程中她平静下来。

  “囡囡。”面对最爱的女儿,蔚惟一不像刚刚那样强势,心柔软下来,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怜爱,“妈妈在学校没有接到你,你是跟爸爸在一起吧?怎么走了也不告诉妈妈一声,你吓到妈妈了知道吗?”

  “囡囡还没有来得及跟妈妈说。”囡囡当然不会告诉蔚惟一是爸爸说想吓吓妈妈,才故意不让她通知妈妈的,不等蔚惟一询问,囡囡接着说道:“妈妈,我和爸爸在上次来过的游乐场,你也快过来。”

  蔚惟一就是想要套囡囡的话,闻言她止不住唇畔的笑意,“好,你和你爸爸在哪里等妈妈?”

  囡囡很乖巧地说了地点,蔚惟一收起手机后,开车十多分钟就赶了过去。

  彼时夕阳西下,段叙初和囡囡正在打枪赢玩具的摊位那里,段叙初单膝弯曲蹲在囡囡的身后,握着囡囡的手腕,教囡囡拿枪的正确姿势,再发出去,“砰”的一声命中目标。

  囡囡雀跃地拍着手跳起来,“爸爸好棒!”,那样的氛围连蔚惟一都忍不住鼓起掌。

  只是离得远,段叙初还没有注意到蔚惟一,蔚惟一站着看了一会,到那边买来饮品提在手中,走过去两人身边,她神色如常地跟段叙初打招呼,“阿初。”

  段叙初用那双没有波动的狭眸瞟她一眼,不冷不淡地说出这样一句话,“这两天我照顾囡囡,平日里辛苦你了,你回去忙别的吧。”

  蔚惟一:“.........”

  她没有说自己忙,而且囡囡是她的女儿,照顾囡囡是她的义务,他这样说就像是她很勉强,很不情愿似的。

  难道他真的认为她快和裴言峤生孩子了,怕她委屈囡囡?

  蔚惟一低着头眼睛里发酸,过了一会她才走到囡囡面前,把热饮拿出来递给囡囡,“草莓口味的,囡囡要不要喝?”

  囡囡点点头连忙接过去,两只小手捧着杯子,咬着吸管喝下去一口,笑着甜美地说:“很好喝,谢谢妈妈。”

  蔚惟一抬起手在囡囡的脑袋上摸了一下,又把装在杯子里的咖啡递给段叙初,“这个给你。”

  段叙初并没有伸手去接,高大的身形立在那里,皱着眉头不温不淡地说:“这个时间点喝咖啡,晚上睡不着,你自己留着喝吧。”

  “哦。”蔚惟一失落地收回手,表面上不甚在意,端着咖啡慢慢喝下去,舌尖上全是苦涩滋味。

  段叙初去那边拿赢来的毛绒玩具,囡囡喝着甜饮,蔚惟一瞟过去段叙初一眼,她心思一动,让囡囡帮她拿着咖啡,她则拿起玩具手枪,对着那边的目标物射过去。

  段叙初只听见“砰砰砰”好多枪过去,正想看蔚惟一命中多少,囡囡的叹气声传过来,“妈妈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有半点长进,囡囡都能中几枪,妈妈就算闭着眼睛,也不至于一枪不中吧?”

  蔚惟一有些窘迫,俯身用手肘推着囡囡的肩膀,凑到囡囡耳边低声说:“那不是因为囡囡你有爸爸教你吗?若是你爸爸也教妈妈的话,妈妈肯定不比囡囡差。”

  囡囡较真了,跑过去拽住段叙初的衣角,仰着头对段叙初说:“爸爸你也教教妈妈,囡囡要证明就算我和妈妈师承一人,妈妈也不如囡囡。”

  段叙初到底是要在囡囡面前做戏,闻言只好走过去,站在蔚惟一身后握住蔚惟一拿枪的手,一言不发地开出去一枪。

  蔚惟一则把身子依偎到段叙初宽厚的胸膛上,感受着他的炙热坚实,蔚惟一表面上不动声色,眼睛看着前方,“是这样吗?”

  谁知半天没有听到段叙初的回应,蔚惟一疑惑地转过头去,“怎么了?”,她跌入他的胸膛,仓皇地抬头,却见他阴森森地锁着自己。

  西边天空中残阳如血,照着他的面容散发着柔和的光晕,他的声音却没有温度,“你可以直接要求我抱着你,跟我玩这种暧昧游戏,很有意思吗?你以为若不是囡囡在场,我现在还愿意跟你有丁点的肢体接触吗?”

  蔚惟一先是一怔,随后猛然站直身体,屈辱地别开脸,“抱歉。”

  他其实并没有想再挽回,是她会错意了,或许那些玫瑰花根本不是他送的,他只是在哄骗囡囡,她却愚蠢地相信了,结果伤了自己。

  但她好不容易在今天见他一面,控制不住想靠近他,在他的胸膛贴上来时,她几乎出于一种本能想要他抱她,结果却受了这种羞辱。

  蔚惟一咬咬唇,眉眼低垂着站在那里,段叙初则走去囡囡身边,“很晚了,这里离爸爸的住处近,囡囡今天住在爸爸那里。”

  “嗯!”囡囡点点头,把蔚惟一叫过去帮她拿毛绒玩具,蔚惟一抱了满大一怀,段叙初和囡囡却两手空空。

  往车子那里走时囡囡一边继续喝着甜饮,一手牵着段叙初宽大的手掌,而段叙初则接过囡囡手中蔚惟一喝掉一半的咖啡,送到唇边把剩下的喝完。

  囡囡太没有良心,见到爸爸,就忘记蔚惟一这个妈妈,蔚惟一一个人抱着毛绒玩具,一言不发地走在他们身后,心里很难受,只是低头看到怀里笨拙可爱的熊,她多少有了安慰。

  段叙初的住所依旧是原来的那个,只是蔚惟一在进去时,玄关处却并没有她以前穿的拖鞋。

  很显然是被段叙初丢掉了,就像在国外那个家里,他卖掉房子,让新主人把一切都换掉,抹去她所有的痕迹。

  原来伤害一个人,根本不用狠毒的言语,段叙初如此轻易就往她心口上捅刀子。

  蔚惟一没有找到自己的,反而看到另一双女士棉拖鞋,她心里又被刺了一下,不想深究拖鞋的女主人,感觉就像是自己这个前女友来到了他和新任妻子的地方,她无所适从、无法自处。

  蔚惟一犹豫半天站在那里没有动,走进去的囡囡疑惑地转过头叫她,“妈妈,你做什么呢?进来呀。”

  蔚惟一心想着段叙初不可能当着囡囡的面让其他女人过来这里,她正要去穿另一双男士拖鞋,门在这时突然被打开。

  纪恬手中提着各种食材进来,看到蔚惟一她愣了一下,“蔚小姐,你怎么来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