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叙初看到裴言峤僵立在那里半天没有动,他走到裴言峤身边,抬手放在裴言峤的肩膀上,段叙初温和地打着招呼,“言峤,你来了。”
“嗯。”裴言峤点点头,把提在手中的黑色包装袋子递给段叙初,“送给二哥和二嫂的新婚礼物,祝福你们。”
他的语气淡淡的,不伤不痛,但听起来很真诚,段叙初心里清楚裴言峤虽然没有放弃爱蔚惟一,却也是真心祝福他和蔚惟一,他放在裴言峤肩膀上的手掌加重几分力道,“谢谢。”
蔚惟一也在这时向裴言峤颌首,她身形纤细优美和高大健硕的段叙初并肩站在一起,一刚一柔相辅相成天造地设一样,蔚惟一柔婉地笑着,“谢谢三哥。”
辈分上有些混乱,但无关紧要,裴言峤的心里酸苦滋味蔓延,表面上都很平静自然,然而每个人心里都清楚他们三人的关系回不到以前了。
那边的顾景年觉察到气氛有些沉重,他对正坐在池北辙身边餐椅上的顾相思递了一个眼神,顾相思何等机灵,会意后她从椅子上下来,跑到段叙初那里拿过他手中的袋子,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又天真地问:“叔叔送的什么东西,可以打开看看吗?”
裴言峤疑惑地望着往包装袋子里探着脑袋的顾相思,白倾念连忙起身解释道:“这是我家五岁的相思,性格顽劣了些,你们不要介意。”
“没有关系。”裴言峤蹲下身摸着顾相思的脑袋,“索性这里没有外人,也还没有到吃饭的时间,我们先把各自送的礼物拿出来看看好了。”
囡囡欣喜地拍着手,“好!”,她拉着顾相思到了餐椅那里,把那个看起来就很精致的包装袋子打开。
裴言峤送的礼物很简单,给段叙初的手表和蔚惟一的项链,没有什么特别意义,毕竟他喜欢蔚惟一,礼物选的太有心,反倒会伤害段叙初和蔚惟一。
“很好看,爸爸妈妈肯定喜欢。”囡囡一边把手表和项链放回去,转过身开心地对裴言峤说:“我代爸爸妈妈谢谢裴叔叔。”
那边的温婉闻言满眼怜爱地看着囡囡,“一年多不见,囡囡又乖巧了很多。”
囡囡被夸后笑起来,氛围顿时变得很轻松,裴言峤向来不用人招待,看到池北辙身侧还有个空位,他走过去就要坐下。
顾相思见状连忙拽住裴言峤的手腕,“叔叔你不能坐这里,这是我的位置,我要跟我干爸爸坐在一起。”
裴言峤:“............”
好吧,原来池北辙是顾相思的干爸爸,顾相思喜欢池北辙,比喜欢她老子顾景年多。
裴言峤只好走到蔚阑珊的身侧坐下,而池北辙送给段叙初和蔚惟一的分别是领带手链,盛祁舟和凌越琼送的是油画,连顾景年、裴言瑾的礼物都很平常,但都表达了一份心意。
最后轮到穆郁修时,穆郁修拧起眉毛,狭长的眼眸掠过其他几人,“送礼物太麻烦了,而且你们都送了,我和婉婉再送,也显得太俗,我们就直接送了份子钱。”
其他众人:“...........”
你是送了多少份子钱?!
沉默几秒钟,蔚阑珊的手肘撑在桌子上,用手掌托着半边脸,慢悠悠地说:“穆大哥,最没有诚意的是你,你这也太敷衍了。”,她说着又睨向温婉,颇有些调侃的意味,“阿婉也还是跟以前一样,什么都由着穆大哥的性子来。”
“啊?”温婉被其他几个人盯着,她有些窘迫,穆郁修确实宠她,只是穆郁修太大男人主义,她又喜欢被穆郁修掌控,因此很多事都是穆郁修做主,再加上她公司最近忙,像这种应酬也都交给穆郁修了,她真不知道穆郁修没有挑选礼物。
蔚惟一见状连忙笑着说道:“没有关系,你们能过来吃饭我和阿初已经很高兴了,礼物不重要,有那份心意就好了。”
“心意我和婉婉倒是准备了。”穆郁修在这时站起身,示意其他人跟他一起出去,外面的大厅那里摆放着一架黑色的钢琴,穆郁修走过去坐在凳子上,修长雪白的手指落在琴键上,音符流转而出,是《婚礼进行曲》。
第一个被惊艳到的人就是囡囡,她看着弹起钢琴来同样那么好看的穆叔叔,首先鼓起掌来,其他几个人这才从惊喜中回过神来。
而温婉指着另一张餐桌让几人分别坐下来,蔚惟一用手肘推着段叙初,凑过去低声问:“你安排的?”
“我事先也不知道阿修和温婉会送这么特别的礼物。”段叙初今天穿着礼服,因为正式向几个人宣布婚事,他的心情很愉悦,唇畔的笑异常温柔。
蔚惟一没有再说话,闭眼聆听着穆郁修的钢琴音,比较起来,段叙初属于沉静柔和的音色,而穆郁修的感情则较为浓烈澎湃,他的琴音听起来给人一种动人心魄的感觉。
美妙的音符引来了许多围观者,很多人听出是《婚礼进行曲》,纷纷在大厅里找起新娘和新郎,直到一曲终了,众人从宛如天籁的钢琴里抽离,随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原本坐着的裴言峤在这时站起身,走过去穆郁修身边,他和穆郁修处在众人中间,诚挚地对众人说:“今天是我二哥和二嫂的婚宴,我希望你们能跟我一样,一起来祝福他们。”,裴言峤说这话时,目光看向段叙初和蔚惟一。
众人也纷纷望过去,紧接着鼓起掌来,说着一些祝福的话。
段叙初原本没有几个真正的朋友,想请也请不到那么多的人来参加他和蔚惟一的婚宴,但说实话相对于低调,他其实更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他和蔚惟一结婚了,此刻能得到这么多人的祝福,哪怕是陌生人,段叙初也很满足,侧过头看向蔚惟一。
蔚惟一的眼睛里已是泪光闪闪,第一次和段叙初站在这么多人面前,并且还是以新郎新娘的关系,她又怎么能不感动?
她捂着嘴止住哽咽声,真诚地对众人道谢,众人拍着手,纷纷要求段叙初亲吻蔚惟一。
蔚惟一有些不好意思,脑袋埋下去脸正红着,段叙初突然伸出手掌扣在蔚惟一的后颈上,凑过去不由分说地吻上蔚惟一。
蔚惟一惊了一下,段叙初搂着她的腰贴近她,蔚惟一眼瞧着躲不掉,另一方面她心里很甜蜜,有一种紧张和刺激感,反应过来后蔚惟一的手抱住段叙初的肩膀,闭上双眼专心地回应他。
大厅的灯突然灭掉,只留下段叙初和蔚惟一的那一片地方,他们处在白色耀眼的光团里,空中在这时飘下红色的玫瑰花瓣,如天女散花纷纷扬扬,将两人笼罩在其中,浪漫而动人。
俊男美女接吻,男主角霸道强势,女人则柔婉沉静,辉煌的灯光下这样唯美的画面先是引来一片尖叫声,随后大厅里完全安静下来,他们屏住呼吸羡慕地看着吻在一起那么缠绵甜蜜的两人,有人拿出手机拍下这动人的场景。
而穆郁修和裴言峤站在外侧,裴言峤侧过头笑着对穆郁修道谢,“麻烦你了。”
事实上这一切都是裴言峤安排的,但他身为深爱着蔚惟一的第三者,并不适合做这种事,只好让穆郁修来帮他弹钢琴,而众人中也有他特意找来的,为的是把氛围提起来。
人的一生中只结一次婚,只是走到今天蔚惟一已经不在乎那个形式了,她只要能和段叙初在一起就好了,也因此段叙初并没有兴师动众,但裴言峤又何尝不知道段叙初的心思?再者裴言峤也想给段叙初和蔚惟一制造这场终身难忘的婚宴。
裴言峤颀长的身形立在那里,他穿着黑色的衣服,又处在一片阴影里,穆郁修站在他的身侧,能感觉到裴言峤此刻内心既悲伤,却又欣慰。
裴言峤一来为自己最好的兄弟能找到幸福而开心,另一方面那个女人是他此生最爱,嫁给别的男人,他不可能不痛,但自己最好的兄弟和自己最爱的女人结合,又是他最乐见其成的............如此种种情绪,不过是因为裴言峤爱上了最好的兄弟的女人,穆郁修能理解裴言峤矛盾复杂的心理。
穆郁修看到裴言峤的眼眸里浮起猩红色,他深不可测的双眸看向那边的盛祁舟和凌越琼,语气淡淡地说:“在我看来,每一份爱都应该得到尊重,无论爱上谁都没有错。而如今你既然放弃了,就不要再耿耿于怀,段叙初和蔚惟一他们也希望你过得好吧?”
裴言峤点点头,眼中酸酸热热的,喉咙的苦涩滋味蔓延上来,他也知道应下一个字,“是。”,段叙初希望他过得好。
即便他们回不到从前,但段叙初还是很关心他,段叙初希望他能找到另外一个爱他的女人,可他本就不是容易动情之人,如今经历了这场伤痛,他知道自己哪怕用一辈子的时间也忘不了蔚惟一,又如何能接受下一个女人?
几分钟后,大厅内的灯光又亮起来,掌声和祝福声再次响起,蔚惟一早就泪流满面,对于这样突然的惊喜和浪漫,任凭哪个女人都会被感动的一塌糊涂。
她和段叙初的婚宴没有彼此父母的祝福,也就只有那么几个朋友,但她却得到了那么多真诚的祝福,段叙初当众给她的亲吻更让她一生难忘。
蔚惟一搂住段叙初的脖子,“谢谢你阿初,今天是我长这么大以来,最开心的。”
段叙初在众目睽睽之下把炙热的唇贴上蔚惟一的眼睛,亲吻着她的泪水,他自己也是嗓音沙哑,宠溺又疼惜地说:“不要哭了,等下妆都花了。谁说过要做世界上最美的新娘?”
蔚惟一点点头,肩膀颤动着,“嗯。”
虽然没有像无数次在梦中梦到的那样,她穿着雪白的婚纱在神圣的教堂里嫁给段叙初,但她今天穿着旗袍足够漂亮,段叙初也是礼服,这样突如其来的庆祝方式,就如当初段叙初下跪向她求婚一样,因为没有任何准备,才让人更加刻骨铭心。
外面的宾客宴席裴言峤自然也提前安排好了,开席时段叙初和蔚惟一几个人也回到原来的房间。
席间蔚阑珊笑着对段叙初和蔚惟一说:“你们的这个婚宴不按照一般的形式来办,反倒这种方式更有气氛。”,她说着转过头看向身侧的池北辙,又似乎掠过那边的白倾念,“阿辙,我们什么时候补办一场?当初我们领结婚证的时候,连请几个朋友吃饭都没有。”
池北辙把菜夹到蔚阑珊碗里,低沉地应着,“嗯,过段时间再补办。只是你要求给你一个惊喜,具体时间和其他的我会安排。”
池北辙说这话时表情和神色与平常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是那个对蔚阑珊无奈,却又宠着蔚阑珊的男人,但蔚阑珊看到池北辙给她夹了她不爱吃的菜,依照池北辙体贴入微的心思,应该不会忘记她喜欢吃什么,若是犯了这种低级错误,那也就说明白倾念在场,池北辙又心不在焉了。
那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放不下白倾念。
蔚阑珊心里很难受,低下头眼睛里一片通红,差点掉下泪来,分明不让自己在乎,但每次池北辙见到白倾念,就会忽略她,而把心思放到白倾念身上,她怎么可能不痛苦?
温婉觉察到蔚阑珊的异常,她连忙又把话题转到今天的主角段叙初和蔚惟一身上,“你们家的囡囡也这么大了,有没有考虑再生一个?”
如今蔚惟一提起第二个孩子的事,她已经很平静了,但段叙初拿着筷子的手指一紧,眸色复杂难测,停顿数秒才若无其事地对其他几个同样感兴趣的人说:“我们不打算再生第二个,想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囡囡这个独生女身上。”
“也好。”顾景年赞同地点点头,“我家里还有个三岁半的儿子,也是不让人省心。”
顾相思听到顾景年说这话她就不高兴了,灵动的大眼睛瞪着顾景年,顾相思当着众人的面对他直呼其名,“顾景年,你的意思是你后悔生下嘉旭了吗?”
顾景年的脸顿时黑了下来,其他几人倒是对此见怪不怪,全都笑起来。
这时从外面传来敲门声。
段叙初和蔚惟一皱了一下眉头,随后段叙初起身走去开门。